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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公一心寻死,周围严密监视的东厂番役们眼疾手快,将老公公拦住了,当场堵了嘴拖下去,沈今竹认识这个老公公,正是皇后娘娘坤宁宫的老人了,专门伺候大皇子的。老公公被堵嘴时绝望的呜呜声使得马球场更加肃杀,一切都还要继续。
到了中午时,一切都终于结束了,沈今竹等人被塞进钉死的马车里送回东厂,进了软禁的院落,又不停的有东厂的番役来问话,沈今竹心中坦荡,依旧是那套话,到了次日半夜时,沈今竹突然被叫醒了,厂公怀恩亲自将沈今竹送到了东厂门口,沈今竹抬头一看,但见徐枫和徐柏均一身戎装在门口等她,两人齐齐朝着怀恩抱拳说道:“多谢厂公!”
怀恩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再不放人,你们两个就要把咱家的东厂拆了。”
徐柏说道:“公公言重了,我们不敢的,东厂为皇上办事,我们定当鼎力相处。只是我的表妹是个女子,家人不放心她出来,今夜多谢公公通融,以后若有用到我们堂兄弟的地方,公公尽管开口,我们兄弟绝不推诿。”
怀恩说道:“淑妃娘娘都求到皇上那里了,咱家不敢霸着人不放,这几日若有怠慢沈小姐的地方,还请沈小姐莫要计较。现在风声紧,沈小姐回家之后不要乱跑,免得惹祸上身。”
徐柏赶紧点头道:“这个自然,表妹回家后,定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会耽误公公的大事。”
沈今竹回到轩园,次日就听说东厂和锦衣卫破了裕亲王谋反大案,皇上一共有两个异母弟弟,分别是顺太妃生的郑恭王和追封为惠太妃生的闽福王,惠太妃生下闽福王难产而死,从小就养在当时还是贤妃的太后身边,和庆丰帝感情甚笃,闽福王还有个亲姐姐,就是临安长公主。
郑恭王和闽福王在先帝爷驾崩之后都离开京城就藩了,郑恭王的藩地是山东兖州,闽福王的藩地在福建漳州,先帝爷最后活下来的儿子加上庆丰帝都只有三个,所以在挑选分封之地都很慷慨用心,这一北一南都是富庶之地。
谁知郑恭王人心不足,还是起了反心,庆丰帝酷爱猛兽和巨兽,还经常带着唯一的儿子大皇子去琼华岛观看,通过顺太妃的手,买通了宫里的许多内监和琼华岛看管和喂养猛兽驯兽人,伺机除掉这对父子,皇宫之内再无皇子,那么郑恭王就有登基的机会了。
郑恭王谋反一案,朝中文武大臣都牵扯了一些进去了,反正被逮进东厂的人几乎是没有秘密的,互相攀咬起来,朝中很快刮起了一阵血雨腥风,人人自危。
东厂厂公怀恩手段毒辣果断,一个月后,第一批证据确凿谋反的大臣的人头就落地了,此时已经是四月份了,京城的百姓都收起了棉衣和大毛的衣服,换上轻薄的单衣。京城徐家的轩园,有新荷开始露出尖尖角,嫣红的锦鲤在莲间戏水。池塘边是一个紫藤花架,花架上紫藤已经盛开了,如下着紫色的花雨一样,很是美丽。花架下,沈今竹和沈三爷说着自己的计划。
沈今竹将契约和文书一一指给三叔看着,“这是皇上为了嘉奖我救大皇子而给的赏赐,是漳州月港码头的一块地,正好用来建榻房和商馆。三叔,您知道的桥多路多,给侄女指一条正道呗。”
沈三爷笑道:“月港今非昔比,早就一地难求,听说司礼监掌印太监怀安也在那里建榻房,可见将来月港的繁荣。你只需转手一卖,手里就拿着一座金山,还用得着找我指明路?”
沈今竹摇头说道:“金山太沉手了,又容易满足现状不思进取,我不喜欢。三叔,我想建一个属于自己的榻房,连名字都取好了,叫做日月商行,将来这就是我自己的产业,我想试试把榻房打理好,将来自做自吃,不用依靠家里,这也是一番成就嘛。”
经过一个月的观察,沈三爷也觉得沈今竹和家里完全是水火不容,格格不入的样子,这个侄女有多么倔强坚强,他早就和她一起经历生死时看出来了,说心里话,第一晚到京城,朱氏把他夫人何氏叫做“崔夫人”时,他就对朱氏全无好感,那个木头人般单板二嫂,连他都受不了,何况是性烈如火的沈今竹呢。今竹是在给她自己寻退路啊。
沈三爷有心拉一侄女一把,免得将来受朱氏的窝囊气,他说道:“做生意首先要算成本的,勘测土地,画图纸、打地基、买石料木头、请泥瓦匠、木匠还有各种小工都需要花银子,你现在能拿出多少?”
沈今竹见三叔说话的口气变的认真起来,忙说道:“我筹了三万两银子了,够不够?”
沈三爷吓一跳,“你拿来那么多银子?”
沈今竹含含糊糊说道:“我自己平日积攒了些,加上找朋友借的,筹够了三万两。”其中五千两是沈今竹的私房钱,曹核和徐枫都借了她一万两,汪禄麒和汪禄麟兄弟一起凑了五千两给她。
沈三爷说道:“再凑两万,一共五万才勉强能够。”
“啊?还差那么多?”沈今竹暗道,没办法了,只能厚着脸皮找徐柏、吴敏他们再借一点。实在不够,就去钱庄借一些。
沈三爷说道:“我出三万两银子,不过要求入股两成,你看怎么样?”沈三爷这么做有两个目的,一个是看好月港的前景,二是侄女初入商界,经验不足,容易被人欺瞒哄骗,有他这个股东在,起码能帮她长长眼,少摔跟斗。
沈今竹没有打算向长辈伸手借钱,因为她觉得自己一张口就会被奚落不务正业,女孩子要贞静温柔、有父兄照顾等等话搪塞过去,没想到沈三爷居然如此慷慨相助,她高兴的说道:“多谢三叔!从小到大三叔都这么疼我、帮我,您比我亲爹还亲呢。”
沈三爷叹道:“二哥还是很疼你的,就是——唉,大人们的事情,你自己做了父母才会明白。”叔侄两个聊着未来榻房的前景,沈三爷当即写了信给家里的老掌柜,拜托他去月港量土地,请匠人绘图纸。沈老太太进了几次宫,和淑妃以及两个公主言谈甚欢,她心愿已了,开始思乡了,定在了四月十七的吉日回金陵,等他们回到金陵后,月港的测量还有图纸应该就做好了。
商行若成,将来就有安身立命的本钱,沈今竹很高兴,晚上陪着沈老太太还多吃了一碗饭,夜间陪着祖母散步消食,祖母玩笑说:“昨晚我梦见你祖父了,他说想我了,怎么还不回去呢,我说再过半月就回金陵了,你若是想我了,就多来我梦里陪陪我嘛。”
老太太越来越像个孩子了,提起祖父,苍老的容颜似乎还带着娇羞。沈今竹呵呵笑道:“祖父说了什么没有?”
沈老太太笑道:“他向来都是听我的,我这么一说,他就说好啊,得空便来梦里找我说话,不过不要忘记了,要早些回去,京城夏天热。”
沈今竹乐道:“祖父真会关心人呢。”
“可不是嘛。”沈老太太面有得色,说道:“你记住,将来也要找个像你祖父这样会疼人的做丈夫,这丈夫要是不合意啊,赶紧踹了换一个,别将就着过日子,一辈子好长呢,忍得了一时,忍不了一世啊。”
次日一早,沈今竹从梦中醒来,她觉察到睡在身边的祖母有些不对劲,赶紧贴过去细看,祖母脸上带着笑,已经没有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