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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嗳没有想到自己刚刚回到北京,听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催某意外死去的消息。他在心里叹息,到底还是没有来得及阻止,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他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赶往案发现场。这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而雪却下得越来越大。他开着自己的越野车,在北京郊区的路上疾驰,借着车灯的颜色他可以看清在墨黑色的夜空下片片雪花从窗外往下飘。他想起他去的那个地方,整夜整日的下雨,很少有晴天,整个城市里都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但是那里的冬天却几乎不会下雪,只剩下寒冷。
他又想起临走前他接到的一个电话,是他拜访过的安然和林玉婷的高中班主任打来的。在郭嗳接听后,电话那端的人长时间的没有说一句话,一直是空空如也。郭嗳在“喂,喂,喂”了几声后也块失去了耐心,就在他即将挂断电话的时候,电话那段传来了如同从地狱里来的幽灵一般的声音“是我!”
郭嗳一下子就想起了他是谁,因为他在离开那栋小房子的时候曾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还因为那个班主任老农的声音的沙哑苍老。
“你听我说,你不要说话,你只需要听我说!”似乎是害怕郭嗳的开口会将他好不容易聚集的勇气打散,他只是需要一个人静静的陈述自己内心中最为黑暗肮脏的一角。
“你千万别说话,只需要静静的听我说。我一生中没有结过婚,但是有过女人。可也没有那个幸运,能够留下自己的一点点骨血。后来渐渐的我将自己的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教书中。我曾经以为自己是最为尽责的老师,我也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是最爱学生的老师。但后来的事实证明并非如此。”
“遇到安然和玉婷她们这一届学生的时候,我已经到了快要退休的年龄。在学校里依旧是无官无职,只是个很普通的班主任加语文老师。我有些自视清高,认为自己是不屑于去争取那些功名,而在世人当中濯清涟而不妖。”
“但是真正等到玉婷出事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那个孩子的苦痛,也不是应该如何惩罚那三个也许还没有真正懂事的小恶魔。我想到的是我完了,我一世的清名都会因为这件事而毁了,以后再也没有家长会信任我了。毕竟连自己学生都保护不了的老师还能算得上学生么?所以我第一时间送玉婷去医院里的时候并没有对她进行安慰,而是不停的告诫她要忍着,不要肆意的声张,老师一定会想办法的。”
“你看我是多么的聪明,只说要帮她想办法,却没有点明到底是什么样的办法,是对她有利还是对学校有利的法子。但也许是她真的很信任我,在那样子的泪眼朦浓中她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
“权衡再三以后,我当然知道私下里了结是对我、对学校、对另外三个家庭都更有利的解决办法。我甚至麻痹自己,劝服自己说其实这样子对玉婷一家也是最好的解决方案。既可以解决她日后上大学的一切费用,又可以改善她们现在的生活状况。你别开口,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是畜生,其实我也觉得当时的我就像畜生一样。”
“再后来,各方都开始向林家两姊妹施压,想要她们屈服。玉婷回到了她姐姐和她的出租屋中,她姐姐一直想让她妹妹清静一些,外面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来扛。但是怎么可能阻止得了所有的人呢,玉婷在自己的敏感之中,和她姐姐一直保持的笑容中,可以知道事情越来越坏。”
“我这一生中只跪过我的父母和上天,对于活着的一切人类都怀着不屑的态度。但是却有两个人曾经向我下跪。我相信这两个人你都认识而且很熟悉。在看到事情已经没有回旋余地的时候,玉婷的姐姐林玉洁来找过我。平日里我们也是有交流的,但仅仅限于馒头怎么卖、玉婷的成绩怎么样这些话题中。”
“但是那一次,她一进门就向我跪下了。她说的话想必你也猜得出来,无非是救救她妹妹,求求我救救我曾经最为得意的弟子。但是我看着这跪在我脚下哀求我的女子时,我说了些什么呢?我高高在上,我假意安慰她,搪塞她,说我正在想办法。你看我就是如此的卑鄙。”
“其实在之前,还有一个女孩子也因为这件事情找过我。她是安然,是玉婷那个最为铁心的朋友。她也是跪着求我,说老师求求你救救雨婷,求求你!但是我依然只是搪塞了她,将她打发出了门。”
“后来的事情估计你也知道了,完全就是在私下里解决,只是在商量赔偿的问题了。在这期间,玉婷终于忍受不了,跳了楼,死了。在她死的那一刻,我的良心才有些觉醒,心中才有了一丝愧疚。但是一想到我晚节得保,我就生生将那良心按下了。”
“在玉婷下葬的那天,除了她姐姐以外,前来送殡的都是些害死她的真凶。他们逼死了她,却又装作很爱她的样子痛哭流涕。其中就有我。我起先以为安然没有来,后来找了半天,才发现她站在很远的另一个山头冷眼旁观着眼前的一切。我在看了看站在最前端死活没有穿上孝衣的林玉洁。突然之间发现她们都孤独到了冰冷的地步,放佛与这个世界隔绝了一般。在那一刻,我面对着眼前的新坟,就知道自己的余生都将在不安与忏悔中度过”
“我相信你来这里一定是因为发生了一些与当年那件事情有关的东西。不管发生了什么,也不管结局是什么。我只想告诉你,因果报应,天道轮回,自古以来便是这般。”
突然前面的一束强光以及刺耳的喇叭声令郭嗳回过了神,他死命踩住刹车,头撞到了方向盘上,眼角磕伤流出了血。待他看清眼前的车是警车后,立马下了车前去询问。
在了解到死者已经运走,现场现在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警员以后。郭嗳捂着眼角上了车,继续开往现场。等到了比较狭窄的乡村公路以后,郭嗳不得不放慢了车速,静静的开着。
到了现场以后,差不多已经是五六点钟了。但是因为冬天夜比较长,还是没有一丝丝的亮光,周围还是黑糊糊的一片。那几个警察在看了郭嗳的证件以后,就又围在一起取暖了,因为实在是有些寒冷。
郭嗳看到第一案发现场便是在那条小溪中,溪水有些减弱的趋势,大雪覆盖在上面都快要将溪水淹没了。郭嗳知道以这条溪水的深度完全不能淹没一个成年男子,而且以这条溪水的力度是完全推动不了一个成年男子的尸体在向前移动的。这应该也是为什么他这么快就被发现的原因。要不然在这样的地方,也许将他埋葬个半年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也许就只剩下了一具骷髅也说不定。
等天灰蒙蒙亮的时候,郭嗳才看清原来在这条小溪的高空中横着一条很有意境的铁索桥,而在小溪的两旁是算得上很高的两座山。从下望上去,就感觉那条铁索桥是从两座山的半山腰中衍生出来的牵绊。
在看清了所有的形式以后,郭嗳在大量媒体和大量警员的赶来之前,往山的更深处走去。
走到离案发处不远的一处山坳坳里的时候,郭嗳发现了一个只有小卫生间大小的石头房子。与其说是房子,还不如说它是一种神秘的宗教象征。因为是徒步走,郭嗳稍稍还是有些吃力。他走近那处地方,发现这房子没有任何的窗户,只有一个很矮小的门,而门上居然也没有锁住。
郭嗳试探性的敲了敲小石头门,并没有得到回应。等他费力的钻进屋子里以后发现里面只有一个干瘪瘪的石头床,上面什么东西也没有。屋子里面也没有什么。总而言之,他觉得很是怪异。
等他走到一些有人户的地方问那栋房子时,那些人的回答都相差无已。说是有一个头上包着布帕、身穿红色风衣的女子在四年前买了那块地,就盖了那么个怪异的房子。而且还专门花钱请村里的人帮她照看那栋石头房,说不让猪啊、鸡啊的动物往里面钻。他们还纷纷表示其实根本就不用看,因为那房子黑黢黢怪吓人的,根本没有畜生敢往那里走,那钱啊简直就是白拿。
而问道这个房子的主人什么时候会来这里的时候,他们的说法便有些差异了。有的说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看到她来过,有的又说她每年都会来一趟,但有的又说她每几个月便会来一次。到底孰是孰非,根本就分不清。
但不约而同的,他们都表示房子的主人不是这里的人,而是从外地来的,至于当年的房契什么的估计也没有了。不过找找,也许还是能够找到这房子的主人的。
等郭嗳查清这房子的归属主人时,他吓了一大跳。因为买地的、修房的人,上面签的都是同一个人的名字:林玉婷。
已经死去了的林玉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