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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横枪跃马兰舟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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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跛脚道士的船后,跟着三艘大船,原来这三艘大船在追着这小船,跛脚道士认得这是长江上一直让人头疼的悍匪苏门三少的船,这苏门三少长期在江上为匪,打劫过往船只,有时也做些护镖保航的事,亦正亦邪。

    哎,我说苏门三少,我这船上除了我这个穷道士可没有什么让你看得上眼的,你追了我七十里水路了,到底想干啥。

    一个洪亮的声音洪钟一样传来:“道长,我既然追你,就没有追不上你的,你为什么要跑呢”

    “你追我我可不就得跑,兵荒马乱的,我是到处乱跑”

    一个女人一样的声音响起来:“可不是,道长你帮大顺王带了货,何不把带的东西给我看看。”

    “我能帮大顺王带什么,你可不要乱说,我这里只有几本书,是大顺王让带出去让人看看,让别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将来的历史不要误会他。”

    一个鹰一样的声音嘎嘎地笑起来“:大家都不知能活几天,还管以后的历史,这个王够迂的”

    宝玉和定王躲在船舱里,从帘子里往外看,那宝玉在船舱里认真观察,对定王说:秦钟兄弟,这个船上的人不是坏人。

    秦钟奇怪:你如何知道。

    这船上有火炮,却一直没有对我们开炮。至少他对我们没有恶意。

    哎“苏门三少,你一个人说话,不要整出那么多声音来好不好,我老道士最怕吵了”

    那女声传过来:“什么都瞒不过你,臭道士,我追你是要交一个人给你,这个人是镇江总兵郑鸿逵要的,我送到镇江,这个总兵府已经毁掉了,总兵也逃掉了,我可不知再往哪里送了。这个王爷又穷得叮当响,我杀也杀不得,留着还要浪费我的粮食,我这可用小船给你送上来了。”

    这边贾珠忙让自己的船去接应,他怕伤着黛玉,让黛玉去船舱里呆着。

    那边大船停了,不一会放下一只小船来,船上坐着一个王爷并着两名太监,那王爷被船颠倒七晕八素,正在那里吐呢。贾琏把他接到大船上。那边苏门三少的声音:“道士,贾护卫,那边清兵的船追过来了,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有三百多只,人我已经交给你了,能不能活着可要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贾珠朗朗一笑:“苏门三少,这长江原来就是你的天下,我们不熟水性,你只等着明日给我们收尸就好,不过满清鞑子也不会放过你们,我怕你们没有胆量明日来给我们收拾。”

    苏门三少那个洪亮的声音传来:“你别急我们,老子还就是不吃这一套,他朱家天子给了我们什么,他亡他的,与老子何干。我也不是你干爹,也不是你亲家,哪里管得了你的”

    “自然是没有干系,可这个人若死了,大明今日就可宣告亡了。这么大好的中国,就是异族的了。”

    那边没有了声音,贾珠也不理他。

    自己去见过南阳王朱聿键名长寿的,虽是皇族,但之前一直被明朝皇帝关着,如今国破,才被朱由菘赦免了,被封为南阳王。朱由菘命他去广西平乐,他因为身体不好,手上又没钱,拖到这个时候出来,却不想金陵已灭了。贾珠又把道士和宝玉接过大船来,那宝玉和秦钟去和王妃见过。贾珠和道士简短地和南阳王朱长寿说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大家略一商量,决定由贾珠和王道士几个断后,先去王道士的家乡嘉兴避难。

    船加速朝前行走,却有兵士来报,说苏门三少的船一直跟着,清兵的船也越来越近了。

    贾珠命留下两条船点燃火把,引开追兵,其余的船加速前进。

    贾珠站在船上,四大家人都自告奋勇要在这条船上,那黛玉掉下眼泪,也不肯离开。四这时苏门三少的声音传过来:你们先走吧,我们帮你们引开大船,只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个人必须交给你们,你们要善待她。她的娘老子可都是英雄。

    只见火把中一个七八岁的俏丽女孩正在小床上酣睡。一个长相奇特的人将她抱起,扯住缆绳,飞跃到贾珠船上。如同飞人。贾珠伸手接过女孩,对苏门三少拱手,苏门三少抱着孩子不及回礼,但在火光中看得到是一个十分儒雅的中年人:“她叫史湘云,不说你也知道是谁的孩子。我们救她不容易,你们可小心保全她。”

    贾珠点头。“多谢苏门三少,这个孩子也是我们家太君要找的,我遍寻不着,她是我们舅公史公家嫡亲的孙女。”

    黛玉看着这个女孩子,这样动静还睡得香,抿嘴笑道:“大哥哥,我看这个妹妹是天下第一瞌睡虫”大家都笑了。

    不一会苏门三少燃起了火把,四大家人也带了一艘装满火药的船紧跟着。他们想好了,最终肯定是打不过的,但若以火攻,则可以达到最大的杀伤力。清兵的船果然被这火把吸引过去,贾珠让王道士带领余下的船并一些小船,直奔嘉兴而去。黛玉泪眼汪汪,和贾珠说要和四大家人共生死,贾珠不允。四大家人求情到:难得小姐有这样胸襟,我们但有一个人活下来,也会保护小姐周全,您就让她和我们一起吧。贾珠想了想,干脆将黛玉小队直接留下来,一起上了苏门三少的船。

    那宝玉在船舱里看到这黛玉瘦小的背影骑在马上,只看得到一个朦胧的侧面,但也让他感觉美好之至,有些发愣。秦钟说:睡吧,你也不会打仗,我们出去就是累赘,不如老实一点不要添乱的好。宝玉垂头丧气:人家一个女孩子都可以打仗,可见我们这些男人真的是百无一用的。

    这一支清兵是豫亲王爱新觉罗多铎的大将汉岱,正追击弘光帝,见到江中有火把,调转船头,追击过来。

    这边苏门三少命四大家人将船上火药分在十二艘小船之上,待清兵大船靠近,让自己的水兵将船撞上大船,点燃引线,引爆大船。

    他自己将船上火炮对准了船队,命令火炮手预备发射。

    哪里知道,一些船员看到清兵战舰气势磅礴,黑压压压上阵来,竟然先弃船逃跑了。苏门三少气得要杀船员,却又下不去手,到被清兵的船抢了先机,大炮竟然炸断了桅杆。

    苏门三少长叹一声,“你们都走吧,如今国家也没有了,能逃命就逃吧。”

    慢着,王飞气愤地,“我前几日才从扬州回来,扬州城破,被屠八十万人,死的都是婴儿孩子,你们如今逃回去,这些船开到岸边,大批清兵上岸,你们的家人一样不能幸免,今天你们杀一个少一个,或者冥冥中少了一个杀害你亲人的祸首,拼也是死,不拼也是死,大丈夫如何死得其所。”

    贾珠拉过黛玉指着黛玉的小队,对众人:“我们这些孩子,最大的十五岁,最小的还不到十岁,尚且请命要和我们共生死,你们纵然逃回去,又何颜对自己的孩子。”

    众人落泪,早有几个船员跳上了小船,家人用盾牌掩护,挡住大船上的箭雨,几艘小船爆炸,最近的三艘大船被炸开一个豁口,江水顿时灌了进去,船上乱成一团,这些清兵不谙水性,死伤无数。

    汉岱命令船不再靠近,只用箭,立时万箭齐发,大家躲在舱底不敢露头,而汉岱的人也不敢上来,如此相持到三更,薛游击出了个主意,让把清兵的船引到湖滨去,那里有芦苇荡,离郑鸿逵的水师很近,可以借机逃生。苏门三少摇头,“这些个水师,平时很松懈,突然前去,没有相告,一定会被清军反攻一个措手不及,不如我们组织一只潜水队,把小船反扣过来挡住箭雨,去凿开清军的船底。”

    大家称好,于是个船悄悄下水,个配一个高手两个船员,又用油布包好了炸药,或带着工具,接近大船。黛玉命令自己的杀手队以盾牌挡箭,弓箭队发射,掩护船员下水,这支小队平时训练有素,一人牺牲,马上有后队补上,一时小船靠近了大船,又炸沉了一艘。孩子们一开心,却被箭射到两个。黛玉看到又一支箭朝自己直射过来,她在令旗这个位置,这个位置上已经无人可补,却看苏门三少飞身跃起,用一箭射去,他的箭一把劈开了射过来的箭,那箭落入水中。

    谢谢叔叔。黛玉礼貌地。“你这个孩子,将来真将才。”

    苏门三少用女声说到,“你的父亲是谁啊。”

    一旁早有兵士告知,苏门三少点头,“果然虎父无犬子,林姑娘,我一直钦佩你父亲,我以后跟你干了。”

    原来林如海是运河漕运,和这个苏门三少干仗最多,两个人斗智斗勇多年,直到前一阵扬州抗清,林如海失踪,这苏门三少还着实为林如海掉了眼泪。

    薛游击和王飞赵虎带了几个家人凿开了大船,大船上下来的小船也被掀翻,他们在水中和清兵肉搏。扬州在大运河边,四大家人谙熟水性,船上贾珠黛玉苏门三少拼命掩护,自然是游刃有余。

    汉岱奇怪,哪里来的这么难缠的对手。

    好像是苏门三少的船和林如海的家将。这一带水上,从前就是他们的天下。军师是一个汉人,在一旁说到。

    原来是几个水匪,不要和他们纠缠了,我们要对付的是郑鸿逵的水师,这个苏门三少,稍后你送些银子就可以了。

    是。

    带上伤员,走。

    黎明时分,清兵的船退走了,苏门三少十分兴奋,黛玉回舱里歇息,贾珠和四大家人和苏门三少告辞,四大家人如今剩下三个,柳真元落水失踪,赵虎被苏门三少留下来教自己陆上功夫。苏门三少送给黛玉三支令牌,让黛玉带上,说只要是在长江水上,见到这个令牌,就会唯她马首是瞻。黛玉羞怯地笑了。与昨晚那个骁勇女将判若两人。

    贾珠黛玉,王飞和薛游击带着黛玉小队的几个男孩子,策马由陆上,追赶朱长寿和王妃他们去了。

    此时,朱长寿和王妃一行人到了嘉兴,嘉兴府的官员清晨就在此等候迎接南阳王朱长寿,贾珠早拨了自己一队人马和锦衣卫的几大高手充当随从,弘光帝下落不明,而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只有杭州还有潞王在,王妃将自己的随从和财产分了些给朱长寿,让朱长寿去杭州找潞王,须有些银两才好打点。朱长寿不顾病体,连夜又没有休息,直奔杭州去了

    王妃私下和李纨叹息:这个南阳王真真是什么也没有,身体也不好,只是看他坦荡,颇有政见,我们如今孤苦无依,这天下总得有个人撑持,我才不能不推举他。李纨劝道:我看这南阳王气概还是有的,也不惧事,实在也对大明忠心耿耿。或者能联合潞王,有人扶持,是可以有作为的。

    王妃没有让定王、宝玉和南阳王见面,在女人的私心里,国难之外,还是想为自己的孩子留一线万一的希望。王妃命所有人都不得再以王室自居,从此隐姓埋名,在这个鱼米之乡隐居起来。王道士家早有家人前来迎接,那宝玉早知道这个道士家有一个妹妹的夫家薛家是江南大户,是自己的姨妈,此时问起来,果然是她家。宝玉忙问王道士:“我听得我母亲说她家有一个姐姐叫宝钗的,最是淑女风范的,怎么他家里没有人呢。”

    “他们去了杭州。”王道士让宝玉妙玉湘云邢蚰烟贾琏几个住在王夫人府上后花园之中,等候贾珠回来。

    贾珠和黛玉却却直接奔杭州去了。之所以去杭州,是因为弘光帝被俘,正解往北京,潞王在杭州监国,贾珠想联合潞王营救。

    傍晚时分,贾珠正在潞王府外候着,却看见总兵方国安和元科出来,忙迎上去。方国安叫了一声“贾护卫”就落下泪来。贾珠忙问缘由,才知道他们原来想拥立潞王,抗击清兵,却被潞王赶出来了。贾珠不死心,让他们等自己去说合一下,因为潞王和自己以前也有点交情。潞王听到一说是这个事,却让他快走,还大哭,说你们这些人,自己想得天下就罢了,不要拉他做替死鬼,快快轰了出去。”

    这一下大家都气得发晕。贾珠和黛玉等只能暂时到方国安军中歇息。贾珠一到军中,那军中将领王庆圃来见,原来他是道长的兄弟,和薛游击也是本家,他的儿子和侄儿此时正在军中,侄儿薛蟠和儿子薛蝌忙过来见过贾珠和薛游击。

    方国安摆了酒,又让自己的女儿来见过黛玉,几个女孩子年龄相当,男孩子也不过十一二岁,立即熟络了。方国安的儿子方时带着薛蟠和薛蝌,平时也好舞枪弄棒,立即要求加入黛玉的杀手队,女儿方瑞珠入了弓箭队。

    总算这些少年的意气风发让大人们疏放了一些郁闷之气。几个人备了酒菜正要吃呢,却见几个探子带来了一个人,却是贾珠派在潞王府进出照应的兴儿。

    “爷,潞王已经派人送了降书给汉岱了,还些了一篇文章给他们歌功颂德。又供出了总兵大人屯兵的地方,不一会就要带清兵来袭营了。我看着情形不好,抽个空跑出来密告总兵大人,不想爷在这儿,可不正好,爷也做个准备,昨晚在江上和汉岱大战的是爷做的,这事也给人告了,爷可小心了,那汉岱让潞王先要抓爷呢。”

    方国安气得要砸酒壶,贾珠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满满到了几杯,”自己家的酒,不可浪费,大家先喝一杯,再赶紧去准备。”

    元科叔侄原是潞王府中大臣,此时也满饮了,大家这杯酒喝得不是滋味,还是贾珠稳重,原来乱世之中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富贵也不在心中,自然是淡定洒脱。方国安等暗自佩服他。黛玉等一路看着贾珠行事风范,心中只以这个哥哥的行事为表率。王金圃担心营房安危,只喝了一口,各自告辞,回去安排布置。

    大家各自点了兵,又让黛玉的两位家人和总兵的亲兵编在一起。贾珠手下所余人等原来就不多了,方国安将自己的五千人马拨给了贾珠,让他带兵去接朱长寿,贾珠大惊,说这恩赐如何受得了

    方国安叹息:“你为大明奔波千里,所作所为我早有所闻,你的锦衣卫如今剩下的人也不多,卫队还有这些个娃娃。如今我不只是托给你这些兵将,我的家小军中妇孺全交给你了,你先行带了撤退吧。”

    此时清兵已经杀了过来,几支队伍且战且退,方国安不死心,让退到城门处向城内求援。贾珠知道方国安想逼潞王抗清,只要这个潞王的士兵发了一兵一箭,或放了队伍进城,逼他抗清就成就了。

    他们退到城门口,潞王不许开门,也不许任何人相助。,更不许任何人对清兵攻击。士兵不敢违抗。他还喊话让方国安,元科等投降,又用竹篮从侧面给清兵送吃送喝。王飞气得要命,“黛玉,发箭射他。”黛玉弯弓搭箭,将那酒饭射翻。那些汤汁落下来,泼了清兵一脸。这一下一群清兵朝黛玉奔涌过来,王飞薛游击几个冲上去抵挡,王飞中了一剑,黛玉护师心切,想要去救师傅,但手中握有令旗,一边落泪一边继续挥动令旗,王飞等一直杀到鲜血流尽,死在乱军之中。清兵一通攻势以后,又让潞王向方国安读劝降书。一时阵上到安静了。那潞王在那里念着那些歌颂满清的文字。苦口婆心,说些什么你若抵抗,当看看扬州十日的下场。一说到扬州十日,黛玉再也无法忍耐,她策马奔向城头,踏着马镫飞身跃起,射出一串连珠箭,自己踏着箭,飞到半空,弯弓将潞王的文章射掉,飞身到鼓手之处,通通通地击鼓,一时城内城外,恍如做梦,贾珠也跟了上去保护黛玉。薛游击轻功更加出色,踩着城头的石头几个起落就上来了城头,挡在黛玉前面,喝退涌上来的明军。你们谁敢动她,我就对谁不客气,你们是大明子孙吗,不反抗侵略,还要杀抗清的人,你们连孩子都不如。他声音沙哑,热泪横流。不少明军丢下武器,呜呜地哭起来。潞王脸如死灰:让他们快走。汉岱的军队驻扎着不动,杭州城原来递了降表,但眼前的抵抗让他不知是立即破城还是等他们出来迎接的好。潞王下令:开城门,迎接清兵进城。门开了,清兵还没有进去,贾珠,黛玉和薛游击慢慢走了出来。没有人做声,左右问汉岱,要射杀他们吗。汉岱摇头,留着他们,将来可以为我所用。潞王和他的大臣们跟在后面,手拿降表,兵符,恭恭敬敬等着汉岱过来。杭州城正式要投降了。贾珠他们走到方国安身边。

    方国安后背受伤,他的儿子方时右耳被砍掉,此时他扶住儿子,对着贾珠叹息,“似这等皇亲国戚,这样的没有骨气的人,我们保他何益,不如你带这些兵去,看看有没有像样的皇帝辅佐,即使朱家天下非亡不可,你也帮我保全这些弟兄。”

    贾珠诧异:“总兵大人要去哪里,”“浪迹天涯,哪里清净去哪里吧。”贾珠道:“大人莫若和我们一起辅佐南阳王吧,昨日我见南阳王,还真不怕死。人品看起来也不错,当时清军追来,他还让我们把他献出,保全大家的。”兴儿道:“爷说的那个南阳王,下午就到了杭州的,哭着求潞王即位,抗击清兵,潞王骂了他一顿,赶出去了。”

    “往哪里去了。”几个人同时发问。兴儿想了想,“好像往渡口去了,说是要带几个兵守着渡口,谁敢退逃,就杀谁。”

    方国安痛心地,“大明有这样的王爷也算我们还有点指望。我们的孩儿就托付给你们了。我们去找他。”大批的清兵扑过来,方国安,和王金圃,元科几个且战且往渡口退去。

    贾珠抢了王飞尸体,指挥黛玉,一行人后军换做前军,有序地往后退却。天地暗淡,沙尘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