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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来刺骨,程暖晴全身冷颤,她环身跺脚,希望能活络气血。“好冷喔!”
她已经在外面呆得快成冰柱了。
真得受不住了,她朝内高叫:“王爷您还没冷静下来啊!”声音飘颤。
“-有什么事,在外头说就好了。”冷-的语气,恢复往常。
程暖晴喜道:“老夫人有东西要我交给你的。”
“-回去,我不会收的。”冷-竟将室内的烛火吹熄。
屋外更显凄寒。“你不收,我不会回去的。”程暖晴噘嘴,是坚持,但也有几分赌气。
“什么嘛!让我在外头吹风,竟然都不心疼。”程暖晴藏在门板后躲风。风不强,但飕风侵骨。
“算了。”她转念,犹是无法和冷-生气。“老夫人和王爷之间的问题,一定不是一天两天,那句话叫什么冰冻冰冻三尺非非一日之寒,对!
就是这句话。”想起冷-教过她的话,她自顾自地笑了。
“王爷现在心里一定也不好受。”她喃喃念道,蜷缩身子,紧挨着门,神智逐渐消散,沉沉地闭上眼睛。
“程暖晴?!”冷-明白程暖晴是执拗的人,不会轻易回去,可偏又没听到她的声音,心头极是不安稳,翻身出到门外寻她。
“不在!?”外头是一片空寂,寒意腾腾,冰彻得没有人气。
“程暖晴!”他不放心地高喊。
“嗯”细微的声音,在冷气中幽出,旋即消融。
“程暖晴!”冷-刷开门板,抱起蜷缩成团的她。“该死,-真的没走!”抱起她直冲床上,为她覆盖厚寝,为她搓热手脚,为她浸泡温水,为她红了眼眶。“起来,程暖晴!”他大吼,怕阎罗勾摄她的魂魄。
“不要凶我嘛!”程暖晴悠悠醒转,唇瓣不再是骇人的玄紫。
“王爷。”她看得清楚,他的眸中是焦急害怕,是关心担忧。
她虚弱地扯了个笑。“你今天凶了一整天气总也消了。”
泪凝在眶里。“我的气没消,-的气倒要断了。”他俯身紧搂住她。
“不会!不会!”他的胸膛,永远是她最暖热的依靠。“我不想死,这口气,怎么也舍不得断呢!倒是老夫人快断气了”
“娘?!”冷-目光沉郁。“-来是替她捎什么话?”
“她没叫我来替她捎话,是我自己想替她把东西送给你。”程暖晴拿出韩似水的贴身玉坠。“这个她原要给我,我觉得还是给你最恰当。”
“就算是为了这个,-也不该让自己冷死!”
“这很重要的!”程暖晴塞给冷。“况且——”她吐舌。“我也没想到会冷死。”
“-对她倒好。”冷-握着玉佩,他知道那玉观音他母亲极是重视。
“我本来对谁都很好啊!不过,这一回,我是有点自私啦!我当然关心老夫人的生死了,可我更在意的是是你啦!”娇颜晕出淡红。“我知道老夫人如果死了的话,你这辈子,都没法子再开心了。”
“-别开口不离死字,娘她应该还撑得住。”冷-语气趋弱。
“除非你去看她,否则她一定撑不过去,老夫人根本就不想活了,她把这玉观音给我的时候,像是在交代遗物呢!”看冷-陷入沉思中,程暖晴推他一把。“你去看她啦!老夫人给我的时候说什么,这玉佩是她唯一的东西了。听得人好辛酸哪,她真的好可怜的。”
“-根本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人,她不值得同情。”冷-紧捏手中观音。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是这样的人吗?”程暖晴振振有词。
“我”这是他第二次听程暖晴提到类似的话,没有深奥的道理,却叫他哑口无言。
“我初认得你的时候,他们也说,我根本不知道你是怎样的人。”
程暖晴低低说着,不知已在冷-心湖深处,掀拨起巨浪滔天。
冷-还是去看韩似水,他在门口呆停半晌,终还是推门而入。
“晴姑娘,-儿肯来”看到冷-阴寒似幽魂停傍不前,她倏地改口。“-儿。”目不转瞬地凝盼,恐他从眼前消失。
冷-困难地吐出。“我来是想问-,我是爹的孩子,还是那男人的种?-为什么要跟那男人在一起,真的是因为不甘寂寞吗?”
那男人指得是先帝——韩似水的公公,冷-的爷爷。
这问题锁在他心头,已经是二十年了。
他本是想将这问题埋葬的,原以为不提、不问,便可假装不曾。
直到小翡的事情爆出,他才知道心中不曾放下的,不是记忆,而是怨恨。
韩似水面如死灰,抖声低间:“你知道的到底是哪些?”
儿子问出口了,她再也不能逃了。
“-记得我八岁那年,那男人有一阵子常来看-吗?有回,他来见-,还说要在府里过夜。那晚,我听到总管冷忠和旁人喝酒时,喝到烂醉,他不小心吐了些话。他说,爹迎娶-进门时,身体已经不行了;还说他怀疑我不是爹的孩子。我不信,我跑到-房里,要去问-,竟听到-我在窗外偷了个缝,看到-”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韩似水掩面失声。“我求你不要说了。放了我吧!
放了我吧!”哭声痛切地断人心肠。
“娘!”冷-一步步地接近她。“我求您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心里的是我爹,还是那男人。如果-真心喜欢那男人,我”
“呕!”韩似水绞胃干岖,额上渗出冷汗。“我恨他!”向来温婉的她,第一次吐出这么怨毒的字眼。
“那是他欺负-了?!”冷-心头狂跳。
“他死有余辜,当坠无间地狱。”韩似水紧抿唇。
“这么说我是爹的孩子了?”他无法背着不明不白的身世。
韩似水无言望着他,这叫她怎么说出口。
当年,她是惨遭冷皇强暴才生下冷-的,可她不能说。
不说,冷-只是怨她“不贞不洁”说了冷-会恨他自己出身“不干不净”
“娘您说啊!?难道难道难道是他欺负您然后生了我”阴风寒飕,冷-跌坐在床上,眼神失焦。
天叫他怪了他娘一世,可笑的是,他才是当恨的孽种。
“你不是他的孩子,你是娘的孩子,是娘最心爱的-儿。”韩似水搂紧他。“你听娘说,娘这辈子最爱的只有-儿。当年”
韩似水娓娓地道出过往。
她本来是富商爱女、掌上明珠,奈何苍天作弄,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后,她被卖入高官府中,为人婢女,伺候官家千金。三十四年前,体弱的十七皇子,忽传病危消息,皇帝下召为皇子选妃冲喜。
高官之女,被选为妃,其父母不忍见女青春深埋,乃央韩似水代嫁。韩似水苦于人情,迫于无奈,只好从命。嫁入王府后,蒙天怜见,皇子略见起色,夫妻尚称和睦。唯皇子委实多病,不堪刺激,故未曾圆房。
一日,冷皇过府探病,初见韩似水惊为天人,遂生色心,恶起歹念。他伪作慈善,几番探病,卸下韩似水防备之心。某夜,邀韩似水晚膳,佯装醉酒,乘机欺凌。韩似水胆弱,暗自饮泣,不敢声张。
几次萌生死意,只皇子待她情深意重,她不忍先皇子而去,故忍辱偷生。本欲待皇子死后同殉,岂知皇子不久之后,果真亡故,但她腹内珠胎已结三月。
韩似水顿失主意,茫茫无措,浑浑噩噩。初时,冷皇还要借故一亲芳泽,遂行yin欲。几次,韩似水或是抵死不从,或是哭泣低啜,或是行尸走肉。此时韩似水已是大腹便便、蓬头垢面,弄得冷皇觉得无趣,便断了来往之意。
日复一日,竟已到待产之时。儿子出生后,她一心以为天要绝她,叫她生不得、死不能,愤恨之余,她生子取名为。可毕竟骨肉连心,兼以冷-生得伶俐讨喜,逐渐让韩似水恢复母性。借着儿子,她终于重拾欢颜。往后日子,深居简出,倒也安适自在。
只可惜她多受命运摆弄,冷-八岁那年,她因故参与大典,艳惊四座,声名播传,众人方记起还有十七王妃。冷皇闻言,又起色心。
藉探孙之名,他夜宿王府。再见韩似水,风姿绰约却又灵性未失,叫他既惊且喜,色自心中起,恶从胆边生。是夜,他遁入韩似水房间,要求合欢;韩似水自是不从,他便扬言,要将冷-带离她身边。
往后几次,终于引得王府内流言四起,也叫冷-撞见。韩似水不知冷-是否知晓此事,只是冷-逐渐与她疏离,她心中隐约了然。为此,她数日不食,恹恹然,了无生趣。
冷皇过府见她,昔日红妆玉颜,今日面黄肌瘦,心中自是不喜,又加之冷-每每见他,藏恨含仇,他也就不爱过府。
或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冷皇莫名暴毙而亡。
“这畜生是死了,可我呢!我活得好苦”韩似水面上一片冷湿。
“娘!是孩儿的错,让您受了这些委屈”
“不!是娘不好。”韩似水堵住他的嘴。“娘若早些自我了断,也不会拖累你一辈子怀藏着这样的仇恨。”
“不是的,该死的不是娘,是那畜生,还有我。”俊眉纠锁成结。“若我不出世,也可让娘免去许多烦忧。”那自责,不是言语能够道尽的。
“别这么说,-儿出世,娘才重生的。”韩似水柔声道。
“娘!”再也抑不住了,冷-失声痛哭。
这是他生平第二次这般失态大哭。
第一次,是他八岁那年
那天过后,冷-让冷静请了几位手脚俐落的丫鬟入府。这些丫鬟的工作,便是服侍韩似水和程暖晴,还有待产的小翡。这偌大的转变,冷府上下没几个人搞得清楚。
这是他们母子之间的事情,不需要和旁人论道,除了程暖晴之外。
“晴儿。”这几天,他从韩似水的住处出来之后,就会直接去探看程暖晴。
“王爷!”照顾程暖晴的婢女小玉,向他跪安。
“下去吧。”冷-随意勾扯了个笑容,竟教小玉看得痴迷。
“是。”小玉起身,心里对程暖晴诸多欣羡。
她服侍程暖晴不过两天,已可以感受到王爷深切的情意。
“小玉啊!”程暖晴唤住她。“-等会儿把桌上那篮子糕饼拿给冷三,叫他分给厨房的人吃。”
“喔!”小玉领命,拿了篮子就出去。
“-该不会想点鸳鸯谱了吧!”冷-窃笑,步到她身边。
“王爷,你不觉得小玉和小三满适合的。”程暖晴转了转水灵的瞳眸。
她意图下床,叫冷-挡住。“别下来。”
“不下来,好无聊呢!”程暖晴嘟嚷一下,还是没有拂逆冷-的好意。“王爷,说真的。你瞧,冷三和小玉如何?”
“可以吧!”这对他而言无所谓。
“王爷,如果小玉许给小三,你会不会舍不得?”她的话,透着酸味。
“那是-的丫头,我有什么好舍不得的。”俊眉挑扬。
程暖晴小嘴噘翘。“什么我的丫头,我看她的心是向你的,每次你一笑,她都失了魂似的。”其实,其实,她就是小小的吃醋了嘛!
他无奈一笑。“-说的,像我勾引她似的。”天地良心,现在叫他说出小玉的模样,他都还说不清楚的。
她敛眉指控。“我觉得你有一点点”两手指比出一点距离。“勾引她。以前,你见了我,也不是每次都会笑的。”
冷-失笑。“晴儿,-吃醋了。”笑声在屋内回荡。
“我”程暖晴脸上彤光流动。“一点点啦!”她细声咕哝。
冷-故意板起面孔。“好吧!她害-吃醋,我把她赶走好了。”
“不成!不成!”程暖晴急道,瞟见他嘴角噙笑,她眉头挤皱,朝他臂膀打去。“好啊!你逗我。”
冷-攫住她的手。“我不只要逗-,还要娶。”
程暖晴的心漏跳了半拍。“没正经,怎么拿这开玩笑呢!”滑出他的手。
“我不是在开玩笑的。”冷-箝着她,让她迎对上他。
“王爷——”泛红的螓首偏垂。“你别逗我,叫我白开心一场。我是喜欢你,可不敢奢想能嫁给你;咱们差太远了,我只求能在你身旁伺候就是了。”她对自己没信心,只觉像自己这样粗笨的丫头,合该当下女的。
“难道-要做一辈子下女?”冷-扣上她滑腻的下颏。
“你不赶我的话,就做嘛!”小嘴嘟噘。
萌生作弄她的念头,冷-故意皱眉。“-做下女的话,我可亏大了-又会摔坏东西,煮的饭菜也不好吃”
“哎!哎!”程暖晴拍着他的腿。“我没有这么差吧!”
“怎么没有。”冷-抓住她的手。“我可没有罗织罪名,哪一项不是-做过的。论起这,小玉做的都比-好。”
“那你找她服侍你一辈子嘛!”她说得气,也说得酸。
冷-轻腻上粉颊,低声轻道:“她当下女比你好,可-当妻子比她好。”
程暖晴脸上一阵燥热,脑中晕眩,胀着难言的迷幻。“真的吗?”
“当下女只要顺着我,当妻子却是要陪着我。没有-,我度不过心头障、看不到眼前好。先前,不敢开口娶-,是因为我心头的魔障未过,不是因为-不好。”
“听你说得我都快飞起来了。”程暖晴脸上桃红未散。“不过,我有这么好吗?”斜睨他一眼。“你没有认错人喔!应该没有吧!”
“怎么会?”冷-叫她逗得哭笑不得。“我想娶的妻子,叫程暖晴,暖和的暖,晴天的晴。是世上最开朗、最善良的好姑娘。她教了我许多事”
程暖晴截堵他的话。“唉呀!你抢了我的话了,这话才是我要说的。王爷才真的教了我好多事呢!”
她永远记得他教她一笔一划地写下“程暖晴”三个字。他负了这么多仇怨,可仍愿意一步步地走出去,叫她在旁见了感动。
冷-眼中闪过感动,可也闪过抹促狭。“我抢了-的话,这么着,让-罚我吧!”
“怎么罚?”她犹茫茫未知。
“这张嘴,把-要说的话给抢了-罚它啊!把它堵住啊!”说着还闭上眼睛,一副“引唇待吻”的“受刑”模样。
“不要脸!”程暖晴脸上又热,重重地使起身边的枕头塞住他。
“色鬼!”王爷就这点不好,老是想要偷吃她的嘴。
尾声在冷-的诚心和韩似水的敲边鼓的助阵之下,程暖晴终于点头答应嫁给冷-,婚期与小翡出嫁同日,婚礼简单隆重。
由于当日有两个新娘,所以冷-极是紧张,要人寸步不离的盯守住程暖晴。莫怪他不安,程暖晴的胡涂是出了名的,他可不想娶错新娘,虽然小翡小肮微凸,极好分辨,他也不敢放心。
入了洞房之后,他第一件事,便是掀头盖——“还好!”看到是程暖晴他终于放下心,忍不住轻呼出口。
“什么还好?”程暖晴眼神飞羞,轻瞅着他。
“还好新娘子没有跑错洞房。”他宽心地斟起交杯酒。
“我又看不见!”程暖晴抗议着,随手抓扯掉头盖。“看得见的人是你呢,若娶错人可是你的事,不能赖在我身上。”
顶上凤冠,她嘟嘴抱怨。“好重呢!”
冷-放下酒杯,助她取下,听她嘴上犹念:“早知道规矩这么多,我就不成亲了。”
“好了,喝了这交杯酒,一切便算完成了。”冷-诱哄着,心头盘量,等一会儿要如何“勾引”人事未解的程暖晴洞房。
“嗯!”程暖晴蹦上椅子。“喝酒前,咱们先吃菜。”她的眼神突然变得灼亮明灿。
“吃菜?”冷-坐上旁边,盯瞧半晌,举起筷子。
“等一下!”程暖晴制止了他往“琉璃肉”下手。“不急着吃这,先尝尝这道。”手指着一盘“芙蓉鸡片”
“好——”冷-扯了下嘴角,脸色变了几转,还是挤出笑容。“好吃。”
“真的吗?”程暖晴敛眉,挟了块鸡片吞入。“恶”舌头一吐。
冷-为她递上茶。“好吃吧!如果不加这么多盐的话。”
“对不起啦!”程暖晴一口灌尽。“都是他们啦!催我催得急,害我没法儿先尝过,再端给你吃。”她是满脸愧疚。
“没关系。”冷-端了酒,与她交杯而喝。
他心头窃笑,早看到桌上的“芙蓉鸡片”他就有底了。
第一次,程暖晴做的“芙蓉鸡片”忘了加盐;这一次,她有心雪耻,必然会卷土重来。他是感动她百忙中也要为他做菜;不过,他清楚,程暖晴是忙中有错的人。
这盘菜,他故意让程暖晴自己开口要他吃,这么一来,程暖晴一定会“好咸,对吗?”喝了酒,程暖晴念的还是自己煮坏的菜。
“我说没关系的。”他“故意”装得“宽大为怀”还有几分“委曲求全”
“你好可怜喔!娶了我这么笨手脚的丫头。”
“不会啊!”黄鼠狼给鸡拜年,冷-终是要露出真面目的。“我还有别的好吃呢。”他邪邪一笑,抱起了程暖晴。
“-!”程暖晴本能地脸红。
冷-转脸就是“得理不饶人”坚定地往床边走去。“新婚之夜,只有一次哪!-总得还我一些好吃的。”眼前程暖晴是“秀色可餐”
凑上朱颜,他为她宽衣解带。
春光旖旎,程暖晴彤颊嫣烫。“一定得这样吗?”她小声地问。
冷-在她身上游移,撩拨起她异样的灼热。
“嗯!”攫住她惑人的樱唇,他恣意品尝她口里的芳津。
半晌,轻抵住她烧红的耳根。“-不是想生小冷香吗?”
“啊!你知道了喔?”程暖晴叽咕碎吐。“那那那我们多生几个好不好。”多个孩子才热闹啊!
“好!”耳边传来冷-不餍足的笑声。
室内春色正好,相信未来他们会有很多很多的小冷香——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