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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你会保我和盈盈平安吗。】
东方不败没有做出正面的回答,他的一只手若有若无的抚摸着徐哲的后颈,直到怀中小小的身体不再颤抖为止。
徐哲抬起了头,黑色的双瞳中覆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纤长的睫毛不停的一抖一抖。
小娃娃咬紧下唇,气息是微弱的,声音是沙哑,迷茫轻颤的叫了一声“先生”。
少主这般纤弱无措的……仿佛一折就碎的模样,当真罕见。
东方不败觉得,眼下的场景愈发的可笑了。
于是他也的确笑了,没有给予徐哲任何的正面回应,只是嘴角稍稍抬了一分,道:“少主,属下会尽快将大小姐送来与少主作伴,少主还有何吩咐?”
“我……”徐哲张了张嘴,似是这时才终于感到了羞恼,他推开东方不败的肩,从东方不败的怀中跳出,又在脸上抹了两把,才忍着生生发疼的喉咙说道,“先生,方才是哲失态了……”
徐哲话音未落,东方不败便道了一句“无妨”,他不容拒绝的拉过徐哲的手,引着徐哲重新入座,若有所思道,“少主的这般姿态……也实是可爱,有了几分大小姐的娇憨。”
徐哲:“…………先生!!”
见徐哲面带薄怒,脸色微红,东方不败反而挑眉笑道:“少主,现在可是感觉有些精神了?”
这话说得,暖心力秒秒钟满格max。
徐哲的心中霎时间中了一箭。
他他他……他好像有点猜到东方巨巨下一步如果不杀他可能会怎么做了哦…?
徐哲咬唇又沉默了片刻,才道:“先生,请先将父亲是如何仙逝之事告知于我,再将此刻教中情况也告知于我………然后,再劳烦先生将盈盈带来,盈盈毕竟是妹妹……我很担心她。”
东方不败对徐哲的态度,与任我行在世时并无差异。
他拉过木椅,坐在徐哲身侧,依照徐哲所问,依次答道:“数日之前,教主在修习吸星*时走火入魔,稍有内伤;而在三日之前,教主收到了一封来信,阅罢,不顾众人反对,只带了少数人马,便执意离教。”
先不管东方不败说的是真是假,若任我行是三日之前离教,也就是说,他最后见任我行的那一日,便是东方不败动手的那一日了?
如此说来,任我行必定早将《葵花宝典》给了东方不败,那东方不败如今的武功……
徐哲蹙眉道:“依先生所言,父亲走时分明内伤未愈,先生为何不……”阻止父亲。
东方不败的神色隐含悲痛,叹气道:“我不过区区左使,若教主一意孤行,我说了,又有何用。”
徐哲噎了一下,小声道:“是哲冲动了,先生请继续说。”
东方不败又道:“教主三日前出行离教,谁知,第二日深夜,便有一教众浑身是血,昏倒在黑木崖下,那教众便是教主离教时所带的人马之一,其人伤势甚重,气若游丝,只道:‘让我见左使大人与右使大人,快去叫左使大人和右使大人’。”
“那夜深更,我与向右使见到此人时,此人不过是再道了一句:遭遇埋伏,教主有难,速去燕南山底。说罢,便气绝身亡。”
“我与向右使两人又惊又怒,知晓此事万万不可声张,于是我等在教中安排好人手,只身二人配以快马轻功,连夜赶路,赶到之时……”
徐哲不觉屏住了呼吸,手心渗血,颤声道:“……就见到了父亲的尸体了吗。”
东方不败沉痛点头。
徐哲无言片刻,哑声追问道:“先生与向右使两人可是都确认清楚了,那具尸体确实是父亲的?”
东方不败如此说:“那具尸体……被拦腰斩断。”
……父亲竟然是死无全尸!
徐哲登时呲目欲裂,气的浑身发抖。
东方不败掰开徐哲攥出血的手心,他如今二十有三,早已成人,而徐哲如今不过八岁未至,那稚儿的手在他握来,实在是小的可怜。
东方不败不过用一只手,便将徐哲的整个只都包在了手心当中,宛若宽慰一般,东方不败轻声道:“少主,虽说经过一番探查,我与向右使……都默认了教主已死的这个事实,但我们发现的,也不过是教主身体的一半罢了,而这一半,偏偏还是见不到面容的下半躯体,说不定……”
若是东方不败这时说,任我行绝对死了,徐哲或许还会有几分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这人此刻偏偏说的反话,说的是任我行可能没死,前头又加上了那么一番经过探查的铺垫,徐哲这时想的只有,父亲多半是真的是去了……
这说话的技巧……东方不败在引导着他想些什么……
徐哲的牙齿因愤怒与憎恨而咬的嘎嘣作响,他狠狠的挣开东方不败的手,东方不败亦是从顺入流的将掌收回。
生死别离的痛苦,让徐哲一时间有些眼前发黑。
一阵难言的窒息气闷过后,映入眼帘的,是东方不败微微蹙眉的面容,似是寄心于他,深深担忧着他一般。
徐哲强迫自己做回那个稳重成熟的小少主,声音嘶哑道:“先生,父亲的尸体,带回来了吗。”
东方不败答:“教主的遗体唯半,实是惨不忍睹,又及上半身不知何日才能找回,属下已经自作主张,将下半身尸体先行火化了…………未让少主先行过目,实在是东方之过,若少主心中恼怒,可任行责罚,东方绝不反抗。”
徐哲的心中不觉发笑,那个拼死回来传话,继而暴毙而死的人,必定是东方不败的下属,而之所以如此迅速的火化,也必定是怕向问天再看出什么。
徐哲此刻想不通的是,按照东方不败如今的说法,那封信必然是真的,信上所述的内容引起了任我行的兴趣,甚至让任我行连夜离教此点也是真的,毕竟按照东方不败所言,任我行收信、阅信、决定离教、不允人跟随这几点发生时,向问天等心腹教众也都是在场的,东方不败无需在此事上骗他,他只需找向问天等人稍对口供,便可分辨真伪虚假…………所以这才奇怪啊!
徐哲对原著的细节记的没有那么清楚,但大概情节应该是任我行闭关修行而走火入魔时,东方不败趁机重伤任我行进而夺.权篡位,事后,也就是因为任我行在外逝世,且遗命让东方不败接任教主——这些不过是东方不败的一面之词,才让本就对东方不败心有警惕的向问天,逐渐发现了任我行被擒在西湖湖底的真相。
而当下见证的人多了,一面之词之言也就不存在了,若不是他早看了原著,肯定完全怀疑不到东方不败的头上。
而若东方不败的所言所述当真是假的,这才是最最糟糕的情况,这说明他根本不惧徐哲与向问天等人对证,说明了他根本没打算让“任哲哲”继续活着。
……不,东方不败不像是要杀他的模样。
徐哲沉浸在了父亲死无全尸的悲痛中,久久无法回神,他魔怔般的又喃了几声:“是的,先生做的没错,父亲的遗体,我教必定会派人去找,如今只有下半身……先是火化了,也是好事。”
说完,徐哲咬唇道:“那么如今教中……”
东方不败说:“教主已死的消息,我与向右使尚且没有放出。”
这话可就说不通了,徐哲蹙眉一想,接着问道:“那先生为何会说,你与向右使维持着教中秩序?这话不分明暗示着教中出了什么变故?”
对此,东方不败苦笑道:“所以我与向右使此刻都觉得,这必定是一场针对于教主与我神教的阴谋。”
嘿,这不应该是巨巨你的阴谋嘛?
徐哲谦逊躬身,请教道:“先生为何如此说?”
东方不败的面色冰冷,眸底渐渐迸出一丝冷冽锐利的杀意,道:“虽不知幕后凶手究竟何人…………教主阅信离教,继而受袭,这摆明了是一场针对教主已久的阴谋,那封信函被教主当场销毁,我等不领其意,但教主明知自己身负内伤,会信后仍坚持离教,这便说明来信者必然对教主了解深重,加之最重要的一点,燕南山探教主踪迹此行,唯我与向右使两人,归教之后,我与向右使并未将教主遇险之事告知他人,但谣言不知何起,在我与向右使察觉之时,教内几乎已经是人人知晓,只是不敢判定教主是否当真遭遇不测了……”
这话说得,饶是驴人多次的徐哲,竟然也一时间也感到有些棘手的难分真假。
这到底是东方不败的篡位手段,还是任我行当真不知为何而出事了?
徐哲的面色也渐渐沉重如磐,道:“若先生所言属实…………不出几日,我教必定会有一场大难,既然我教教众都能得知父亲出事,幕后黑手若当真与我教有仇,当然也可将日月神教教主身陨,如今神教群龙无首的消息昭示天下……”
东方不败赞同道:“正是如此。”
徐哲深深吸了口气,总感觉吸到嘴里的空气都是凉的,冷的他的心肺都跟着颤抖起来。
哪怕他再怎么天泽卓绝,早熟冷静,遇上这样大的变故,一时之间,也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是啊,如果一个不到八岁的孩子,一夜之间父亲身亡,仓促之下以稚龄登上教主之位,偏偏教中正逢大难大劫……
呵。
徐哲的心中,这时才终于扯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他终于安下了心,因为他已经肯定,东方不败绝对不会杀他。
东方不败不会杀他,至少最近几年内,至少在东方不败神功大成前,东方不败绝对不会动他,不会动这个任我行的长子。
任盈盈与徐哲最大的区别,便是任我行自徐哲幼时起,便已然将徐哲当做继承者来看而严加管教,并且徐哲做的足够优秀。
原著中,东方不败道:教主遗命,将教主之位传继于我。
而在这里,任我行把徐哲当成下任教主的继承者的心思、举动,可是多年以来,都摆的明明白白的。
若现任教主已然身死,下任继承者随即暴毙,那么,再登上教主之位的那个人,只要无法彻底完全的以力服人,便绝对是时时刻刻皆如履薄冰,坐不稳那个位子。
更何况,如今教中任我行的心腹人手仍然不少,不管是为了权利,还是为了忠义,若他这个继承者此刻死了,而东方不败明明神功未成,却接着上位,东方不败所受到的阻力,绝对比原著中还要大上许多,吃好果子的,便绝对不会是我们的东方巨巨。
而依照东方不败如今的做法……
徐哲的心中升起几丝玩味,东方巨巨这是想趁着他最最无措脆弱的时候,成为他最值得信赖依靠的人,以“培养教主”的方式,将他这个教主彻底养废?
此刻,徐哲不妨以最大的恶意,去猜测一下这个野心勃勃的男人。
几年之后,东方不败神功大成,距离任我行之死已有些年份,他这个继承人也在教主之位上坐了许久,东方不败方可以“辅助年幼教主共同掌管教务之名”,在这几年中,趁着他年幼无知,对人事教务并非知悉精通之时,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任我行的这批老势力逐渐替换掉……
这样一来,数年一过,不过是故技重施,到时,既没了在上头压着东方不败的任小教主,下头的教众心腹也纷纷换成了东方不败所用之人,这日月神教的教主之位,可就当真是坐的踏踏实实了。
真是好算计,依照东方今日的做法,加之三年以来的相处教导,以任哲哲对东方先生的信赖,上述猜测若要变为事实,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面上,不止被徐哲自己咬破的唇,就连他的脸,也苍白透明的没有一丝血色。
他看起来正在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努力的让自己去思考方法,却因阅历实力之限,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什么有效的法子。
年幼的身躯脆弱极了,似是经不起丝毫摧残,只要轻轻一碰,便会倒地身裂。
怎么办……
怎么办……
他要怎么做才好……
怎么做才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盈盈、保护好日月神教……
——唯有一个方法而已。
徐哲终于睁开了眼,他的眼中映入的,赫然便是神色沉静的东方不败。
徐哲张开破裂苍白的唇,眸中净是一片执拗认真的黑。
“先生,昔日,我曾经对先生说:请先生教我——先生起初不允,还是哲三番四次下死缠烂打,甚至惊扰了父亲,先生最终才肯教我少许。”
东方不败的神色从容,眼底渐渐漫起一股意味深长的笑意。
徐哲抖着唇,深深吸气过后,仰头认真道:“先生,我曾经说,请先生教我,自先生应许以来,也已有将近三年。”
“现在,如果我说,请先生帮我…………先生,你会帮我吗。”
在徐哲话音落地的刹那,东方不败终于缓缓的笑了。
他倾身弯下了腰,细长潋滟的黑眸中波光流转,满满的映着徐哲小小的身躯,与炯炯的眼。
东方不败微微笑着启开了唇,一向清清冷冷的声音,这时也仿佛是浸在了漾开的温水之中,染上了几分柔意。
“少主所愿,东方怎敢不从。”
徐哲的眼中迸出激动的光,嘴唇张张合合的半响,终是只能吐出一句真情实感的“先生”。
可不就是真情实感,徐哲这下是当真乐了。
哈,东方巨巨果然是想玩养成,就是不知道,最终是东方巨巨把他养废,还是他把巨巨从散养弄成圈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