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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柳卿云自打养身阁出来,走得半里路才惊觉出了一背冷汗。心里一松,当即头晕目眩,右手掌心一片黑红血迹。那是她与刺客互斗时留下,想是剑身上抹了毒,柳卿云支撑着到了卜天宫门口,只对侍卫说了句:“找镇北侯九世子,就说送我回府,立即!”便昏了过去。
旁人她不放心,皇甫太轩虽认识尚浅,但她相信他脾性。若是让别人给她看了诊,随便一个大夫都能把出她女儿身来。
皇甫太轩果不负她所望,虽不明白为何要送她回府而不是直接宫里医治,但也立即让侍卫唤了马车过来。亲自驾车,马加鞭把柳卿云送回了将军府。
柳鹤童本是与萧尹一边下棋一边等着柳卿云喜报归来,没想管家慌慌张张过来通报,话还未完,就见一少年抱着柳卿云跟了进来,急冲冲吼道:“府上可有大夫?请来!”
萧尹见少年怀中柳卿云面色发青,当下拦住了发怒柳鹤童,道:“将军莫急,云儿怕是中毒了!”
柳鹤童定睛一看,这还得了,立马吼了管家去请大夫。
萧尹从皇甫太轩手里接过柳卿云,抱入了卧房,大夫后脚就跟了进来。因为柳卿云特殊身份,自打她出生以来柳鹤童就特意府上养了一名大夫,当年还跟着灵机子学了不少手艺。
大夫名叫许由,是当年柳鹤童征战北疆时从战场上捡来少年,因家破人亡便跟着柳鹤童回了长安。许由生来体弱,挥不动刀枪,正巧柳卿云出生,便让他学了医道。
许由自是知道柳卿云身份,他是看着柳卿云长大,幼时还唤他一声哥哥。此时看她满脸大汗眉头紧锁模样,不免心疼一番。
摊开柳卿云掌心,许由眉头一紧,萧尹问道:“如何?”
“这种毒像是江湖中百日散,虽不曾见过,但下却曾听灵机子道长说过。”许由顿了顿,“此毒不比寻常,现看上去似是中毒已深,其实不过只表面,任何解毒草药都对其都有功效,且不出一日便会退去。”
萧尹听出许由似乎话中有话,也不出声,等了会儿许由叹了口气接着道:“此时常人都会以为并无大事,其实不然,真正毒效正是此刻开始蔓延至全身,等到百日之后便毒发,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萧尹一惊,急道:“那便无法了么?!”
“有是有,但……”许由还未说完,便被萧尹打断,“无论需要什么灵丹妙药,许先生只管写份单子给萧某,萧某定分毫不差送来就是!”说完萧尹转身处了卧房,对管家急道:“去宰相府把苏小姐请来!就说小爷命旦夕!一定要!”
管家领了命转身就飞奔而去。一旁柳鹤童和皇甫太轩听闻,俱都吓面色惨白,萧尹摆摆手道:“只说严重些,暂时危及不到性命。”
柳鹤童轻喘了口气,惊魂未定道:“许由如何说?”
萧尹刚要张开,望着皇甫太轩一顿,道:“阁下是何人?”
皇甫太轩一辑道:“皇甫太轩,镇北侯九世子。”
柳鹤童见萧尹一怔,随即摆了摆手道:“无妨,即是送云儿回来之人,必是信得过。”
听得如此,萧尹便把方才许由说话一字不漏道了出来。柳鹤童脸上一阵白一阵青,萧尹见此叹道:“将军莫过操心,小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切还有下。”
柳鹤童这才脸色缓了些,萧尹转头问道:“世子爷可知我家小爷为何中毒?”
皇甫太轩一脸迷茫,道:“我也不知。”接着便把初试情况说了个大概,说到他与柳卿云分手时,肯定道:“定时那时出了什么事,但我急着把卿云送回来,没闲暇打听。”
萧尹苦涩一笑:“宫中不比寻常,便是世子爷有心打听也不定能打听到。”
皇甫太轩叹了口气道:“那便只能等卿云醒来了。”
萧尹又对柳鹤童劝慰了半响,才把他送回了内室歇息。柳卿云一直是柳鹤童心头肉,莫说受伤,平时就算是责罚也多数是做做样子。上回府里来了个下人,管家还未来及嘱咐些许柳卿云就闯祸领了家训,平常里那些下人多是拿着板子当柳叶挥。可那来下人见柳鹤童横眉瞪眼,哪敢放水,当下两板子下去打柳卿云哇哇大叫。堂内柳鹤童听叫声见那小屁股上都渗出了血,几步跑过去就把板子给折了,朝那下人吼道:“我让你打,你还真打!”
柳鹤童对孙儿溺*由此可见一斑,如今柳卿云不知怎地莫名其妙中了百日散,叫柳鹤童如何不揪心?
苏凡烟虽不至如此,但也被萧尹那句“命旦夕”吓了个穿心凉。不顾一切奔向马厩,跨上匹枣红马就冲出了宰相府。小莲吓半响没回神,赶紧随了管家马车追上去。无此一遭,小莲当真不知自家小姐御马功夫了得。
翻身下马,苏凡烟一路疾步到后院柳卿云卧房,就见门口立着两人。
“小爷呢?”苏凡烟直接问道。
萧尹伸出手指朝卧房内指了指,苏凡烟未来得及喘口气就要进去,萧尹身手一拦,苏凡烟驻身望着他。虽是冬季,但一路疾跑过来苏凡烟脸庞上挂了汗珠,双颊也是绯红一片。
“苏小姐莫着急,许先生已,说是中了百日散,可有解法?”萧尹边说,边暗自思量。人是他叫来,怕是许由医治不了。但人来了,若是就这么放进去给把了脉,柳卿云是女儿身事实就破了。苏凡烟与柳卿云联姻是迫不得已,就怕苏文兼知晓了窝里反,一纸奏章上呈到皇太后那儿,莫说欺君,便是株连九族也不为过。
苏凡烟微微皱眉,道:“不看如何知晓?”
萧尹盯着苏凡烟看了会儿,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挥了挥手,道:“去吧去吧。”
苏凡烟也是个冰雪聪明,那一会儿便看出了萧尹似有顾虑,便道:“萧先生可知许先生医舍何处?我来得匆忙,未带任何器具。”
萧尹知她所意,对皇甫太轩歉意道:“劳烦世子爷候着,下先领苏小姐去趟医舍。”
两人一前一后往医舍方向去,途中走了一半,苏凡烟便停住道:“萧先生有话便讲吧,已走够远了。”
萧尹转身望着苏凡烟,两相对视,苏凡烟那清水眸子让萧尹定了定心,只听他叹息道:“苏小姐,萧某确实有话想讲,但又不知如何开口。只望苏小姐力相救,不论有何事都稍后再谈,即时苏小姐若是有任何疑问,萧某自当言无不。”说着他朝苏凡烟躬身一辑。
皇甫太轩心中还想着刚才那水灵姑娘是谁,就见两人回来了。苏凡烟默不作声进了卧房,皇甫太轩转头问萧尹:“这是谁家姑娘?”
萧尹见他一副少年怀春模样,露了笑容,道:“世子爷莫想了,那是相府家千金,早早便与我家小爷定了婚约。”
“什么?!”皇甫太轩惊呼。
萧尹望了望天,道:“时辰也不早了,下先行让管家备好了晚饭,今日多亏世子爷及时,不然我家小爷怕是凶多吉少。”
皇甫太轩听了苦笑,道:“先生莫要如此说,我这点小事还不够还她半点人情啊。”
萧尹“哦”了一声,道:“下倒是想知道了,世子爷不如我们边吃边谈如何?这里便由管家守着。”说着低声嘱咐了管家几句,邀着皇甫太轩一同去了正厅。
两人都心绪不宁,吃也不畅,皇甫太轩干脆放了筷子把今日初试又详细说了一遍。之前他因焦急直接把无关紧要事情都隐了去,当下便与萧尹说了个明白。
说到后,皇甫太轩自饮了一杯,叹道:“我俩今日虽是初识,我却已看他为兄弟,只因这份情谊,却是亲兄弟那都不曾有。”
萧尹喝着酒微笑,心道,小爷此番真是塞翁失马。一方被苏凡烟知晓了身份,另一方却交了个世子爷,这两相里一比,倒真不知孰好孰坏。萧尹只盼那苏凡烟是真心喜欢柳卿云,真心肯为柳卿云着想,不然就算是跪着求,他萧尹也得求到苏凡烟心软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