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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百刃楼还是挺够意思的,至少床够软够大够翻滚,以至于殷子墨一觉睡到大中午,直到门板被敲地震天响,她才迷迷糊糊从暖呼呼的被窝里蠕动出来。
烦躁地挠头:“干啥==”
朗家的催命鬼这是又来催稿子了么,你妹的,老娘也是有起床气的好不好。
“殷子墨,你怎么照顾楼主的?!”
这声音挺耳熟啊,仿佛是某个阎罗脸的家伙
纳尼?!
妹的忘记已经是百刃楼临时小丫鬟上岗第一天了
“殷子墨?!”门外的秦不换沉吟片刻,皱着眉咕咕哝哝“莫非是逃走了?”
说罢抬起脚就要踹门。
于是心急火燎开了门的殷子墨被一脚踹在了脸上,就地十八滚一路滴溜溜到桌脚边,咚地一声,脑瓜子磕在红木凳脚上。
她的瞌睡虫终于跑得一根毛都不剩。
威武的踹门英姿还来不及收回,秦不换惊诧地盯着地上的翻滚物,眼角抽搐“你没事吧。”
“啊。”简直无比清醒啊现在,精神充沛地想一剑把秦不换戳死啊!
秦不换迅速调整为阎罗王面瘫脸,假咳了一声:“那赶紧起来跟我去楼主那里。”
“啊。”脸上还火辣辣地擦留着黑糊糊的脚印这感觉荡气回肠啊简直。
“我待会带你去红墨那里看伤,”看着两眼盯着房顶只会单音节的殷子墨,秦不换莫名有些发毛“你站的起来吗?”
刚才情况不明的那一脚大约用了他大半的力气,要是把人踢残了他真会内疚的啊,虽然杀人无数但是好歹还算是个纯真青年吧,但总觉得要道歉神马的又有些羞射呢了他可是冷面剑客啊,道歉什么的于是一边咕咕哝哝一边蹲下要扶她起来:“尝到苦头了吧,楼主今天早上也是一跟头从床上滚下来都磕到头了,还不是因为你”殷子墨一跃而起,目眦欲裂:“他又磕到头了?!”
秦不换跳开一步,防御状:“是。”
殷子墨眉间怨念一扫而光“又磕到”三个大字在她眼中闪闪放光,诶嘿嘿这种情况要是放街头小话本里边,不就是苦大仇深男主磕坏了脑袋之中偶然再磕,忽然痊愈的经典桥段咩
她目光灼灼:“秦大侠,快快带我去见楼主吧!”
秦不换眉头纠结,眼神中充满了对殷子墨精神状态的怀疑:“这么兴奋作甚,要是楼主有什么好歹,拿你是问!”
“好好好”说不定就磕好了呢窃喜。
呢
呢
看到再一次朝天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封一白,殷子墨终于明白了百转千回的“呢”字是什么意思
他妹的人生就像那呢字一样百转千回跌宕起伏啊小话本这些欺骗群众的东西真是太坑爹了。
据说封一白这小可怜一大早起来忘记自己眼神不好,一个不小心赤膊状绊倒在地,同样就地十八滚撞到了桌脚,一直晕到现在。
联想到方才不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她觉得惟有报应不爽这四个字能够解释地淋漓尽致。
秦不换的眼刀在她身上击打出怨念的小火花“我说你就是这么照顾我家楼主的?”
捏着银针的红墨娉婷走来,白了眼秦不换,语气暧昧:“男女授受不亲,难道要人一小姑娘睡在楼主屋子里贴身照顾不成?”
秦不换黑脸一红,撇嘴扭过脸去。
“红墨姐姐封楼主他现在什么情况?”
红墨擦拭着手中银针,朝她莫测地勾起红唇:“这一撞,原来的淤血倒是散了一些”
秦不换眉毛挑得不在一条水平线上:“原来的淤血?难不成这次”
“这次一撞原来的地方虽然装散了一些,不过照楼主这情况来看,似乎是又撞伤了其他地方”说完在封一白颈后缓缓刺下一根银针。
怎么会有这样倒霉催的苦逼孩子啊殷子墨朝顿觉得自己满肩都是沉重孽债。
“是我的错。”
秦不换狰狞状:“要是楼主不醒来”
红墨一针朝大黑脸飞去:“你是在看轻老娘的医术么?!碍手碍脚的!给老娘出去,今天不想看到你这个莽夫!”
秦不换顶着插着银针的脑门忿忿地摔门而去。
“不过殷姑娘,要是楼主如果这次又撞伤了哪里,可能一下子好不起来,你怎么办呢你知道这有些病症保不齐一年半载都好不了的”
“我闯的祸自己会负责的。”硬着头皮。
“万一是三年五年呢女孩子家的,我看你过几年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红墨涂着蔻丹的手指拂过殷子墨的脸颊,一脸惋惜“都耗在个病人身边的话,也可惜了”
殷子墨脑子一热:“封楼主说他会娶我!”
红墨手一抖,银针斜刺入封一白肩头。
某楼主紧闭着的眼皮不着痕迹地抽了抽。
“殷姑娘原来”红墨满脸惊讶瞬敛,杏眸流转,满眼暧昧。
殷子墨斯巴达了,妹的,她刚才脱口而出了什么啊啊啊?!
昏迷不醒一早上的某人迷迷蒙蒙地睁开了眼,缓缓转过头,端着一脸空谷幽兰般的苍白笑容,正要幽幽开口,一道碧影破门而入,带着哭音直扑床畔——
“相公哟我的命宝哟”哭的梨花带雨,声泪俱下。
殷子墨后退一步。
纳尼?!相公?等下,这位绿衣姑娘没看错的话就是昨天呛她的那位嘛
劲爆八卦神马的她殷子墨最喜欢了,脑中闪出无数小标题。
红墨抽着嘴角斜眼:“人还没死呢。”
碧衫女子:“相公哟,你这个黑心的郎哟,还没死就被人妾身招蜂引蝶哟”
“哪里来的妖怪,”封一白半睁着眼直视帐顶,平静道“红墨,帮我请个天师来。”
红墨:“回禀楼主,这货叫人妖,天师收不了。”
殷子墨震惊了,眼神滴溜溜地转到了碧衫“女子”的下半身。
“讨厌相公有了新欢忘了旧人”
封一白叹了口气,默默面朝床内,留下一个背影:“红墨交给你了。子墨,下面的画面不适合你看。”
红墨得令,即刻双手成爪,指关节咯咯作响,眼中放出凶光:“扒你裤子”
“秦不换,你女人要非礼我嗷嗷嗷!”一嗓子娇滴滴变成大老爷们。
殷子墨石化了真的是小上说的人妖么眼神留恋在某人下半身久久不能平静。
“你给我有分寸一点!”本来就苟延残喘的房门彻底寿终正寝,冲进来的秦不换揪起哭哭啼啼的碧衫人妖就要往外抡。
碧衫翩跹,眨眼就就与秦不换过了数招,飞快地朝呆愣的殷子墨飞去个媚眼,一个鹞子翻身轻盈地跳窗而去。
殷子墨缩了缩肩,她实在不想知道这意味不明的眼神是要传达些什么可怕的信息。
秦不换转头单膝跪在床边:“楼主,那厮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封一白缓缓转过身,隐在床幔后的蓝眸中厉色微闪。
红墨一脚将秦不换踹了出去:“你是在质疑老娘保护不周么?!还不快去把那个六饼的易容给老娘扒下来!打不赢不许靠近老娘!”
易容么?殷子墨顿悟了“那位是男的?”
红墨点点头,朝封一白投去询问的目光。
封一白:“他是时云久。昨天那个也是。”
一边的红墨一惊,投向封一白的眼神仿佛是见了鬼一般——
真脑子撞坏了?这种机密的事情也随便说?
“千面盗?!千面盗时云久?!”殷子墨激动地手指发麻,江湖上行踪诡秘男女老幼皆可扮、专爱盗神兵利器的千面盗竟然在白刃楼里?!下期仗剑东皋稳坐武林八卦小报王座啊有木有!
但是她对上封一白涣散的蓝眸,脑海中闪闪发光的小皇冠瞬间四分五裂。
揭人家机密怎么说都还是有点缺德况且是在已经把人家楼主弄半瞎的情况下
“子墨?”
“有。”
“你是不是好奇时云久为何会在百刃楼?”
被戳穿想法的殷子墨脖子僵硬地支支吾吾。
“他与我打赌输了,按照赌约自愿留在百刃楼,”他清清浅浅地勾起唇角,语气温柔,笑意温暖“做、牛、做、马。”
殷子墨一抖。
大中午的,怎么总觉得寒风习习的啧。
封一白随即摆了摆手,笑道:“当然这只是当时赌约里随便定下的,谁知道他竟然当真了呢”
是她错觉么,为毛她觉得眼前这个一直温柔和煦的男人周身忽然散发出了“我是恶鬼”之类的暗黑气场联想到自己的境遇,她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楼主那个,你你好些了没有早上是我疏忽了”
“似乎比昨天看得清楚了一些”涣散的双眼看向红墨,唇角淡笑未减“红墨,我的伤势如何呢?”
红墨眉梢微挑,迅速平稳了语气:“虽然之前导致视线不明的淤血散去了一些,但是今早的撞击也造成了新的淤血,虽然现在看来还没有什么异常,但是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就会忽然出现状况。”
封一白点点头:“所以呢?”
红墨:“所以,需要有人时时刻刻、寸步不理、贴身照看着,以免一时疏忽再次发生意外。”语毕,朝殷子墨投去饱含不明意味的一眼。
殷子墨秒懂了:“今早封楼主的事,真是抱歉接下来,封楼主恢复前我会尽力照料的”
“跟我说抱歉没有用哦,”红墨背起诊箱,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妹子,姐姐看好你!”
殷子墨干笑。
“红墨,你再不赶去,秦不换和时云久马上要互殴致死了。”封一白微笑。
红墨背着封一白翻了个白眼,朝殷子墨投去一个“保重”的眼神,便出了门。
“子墨啊。”
啧是门破了的缘故么,背脊后面冷飕飕的,殷子墨缩了缩脖子“楼主,我去找人修门。”
“其实我比较想出去走走,可以扶我去后院吗?”
“好。”
当殷子墨发现自己的爪子被握在这积了满脑袋淤血的货手里的时候,她已经站在这个据说叫做后花园的地方了。
这是后花园?确定?
殷子墨看着眼前抱作一团滚来滚去,完全抛却了江湖男子的神秘魅力以及二十多年来武功招式章法修养的两人,不禁庆幸地看了一眼仍旧保持微笑的封一白。
要是看到亲信这个锉样的话,说不定就血溅当场了吧。
“还是外面空气比较好。”
好个毛线,充斥着两个二货拳打脚踢的汗臭味和血腥味啊,楼主你是连同嗅觉一起撞坏了咩,但她还是厚颜无耻地点点头狗腿状——
“啊哈哈哈,嗯。”那边陆战整酣的一团逐渐朝池塘滚去。
“咚——哗啦——”
路过的家仆失声尖叫:“秦先生和一个姑娘抱着落水啦!谁来帮帮忙!”
“你才姑娘,我哔——你的哔——哔——”时云久钻出水面,抹了把脸,半张人皮面具挂了下来,如同女鬼出水般**摄魄。
家仆脚软倒地,着手指指着那半张迎风摇曳的脸皮。
秦不换脸色黑里透红“你哔——,”说着尴尬地瞥了一眼不远处愠怒离开的红墨,拎起时云久的后领扯开嗓门“谁抱姑娘了,这鬼东西是姑娘么?!啊?!”
家仆已经言语不能了。
太他妹刺激了。
殷子墨被眼前混战震惊地目瞪口呆,脑中闪现无数有可能出现在下期仗剑东皋的大标题。
封一白却在一边不动如山,蓝眸焦点涣散,看起来更是温和无比,仿佛这修罗场般的后花园中的最后净土,浑身上下简直笼罩着救世主般的光芒。
殷子墨情不自禁朝她靠了靠。
却听他似是不经意道:“啊,对了,去年让园丁种下狄树也快开花了吧,打算眼睛好了就来作画的。”
在池塘继续混战的两人身形一顿,不约而同地朝身后某处破败看去。
啊不好意思,桃树似乎秃头了
封一白笑吟吟:“要是没了茂盛狄花林,可就难办了,那画我从去年想到今年了一万两一株的绝品桃树不画就太可惜了。”
你妹的那么贵狄树结的果子是能延年益寿还是补肾壮阳啊?!
“还有池塘里的荷花去年五千两买来的,也打算今年响画呢,子墨你帮我看看长得怎么样了。”
“啊哈哈哈哈哈”殷子墨看着被连根拔起的荷叶,困难地组织措辞“就、蛮有活力的还”
秦不换绝望地拿出了自己塞进时云久嘴里的荷叶。
“啊,还有八角亭上的匾也是鬼儒手笔,打算眼睛好了好好鉴赏一番。”
时云久半张着嘴看了眼横断成两截、凄惨地插在花泥里的牌匾。
一时间,偌大的后花园安静地只剩下两位混战当事人粗重的喘息。
封一白拉了拉殷子墨:“怎么没动静了?我们回去吧,不热闹都没意思了。”
“对了,你们两个,玩好了记得要收拾干净要是收拾起来比较棘手的话,干脆就修个新的吧,也就一万两的事,以不换的财力定是没有问题的,”封一白转过头,浅笑“还有阿久,听说最近接了笔生意是吗?”
“喂!封一白你少打我的主意!”时云久挥舞着被水浸变形的胸垫,怒吼“那把‘无鞘’大爷我死也不会给你的!”说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完了,说漏嘴了。
封一白满意地点了点头:“马上便是天下第一会了,听说飞莺门已经到了东皋,百刃楼好歹与他们有些交情,你曾经也是那里的大弟子,不如便邀了他们一聚吧。”
“封一白!”
“子墨,不换和阿久定是碍于我们在场,还未尽兴,我们先走吧。”
“啊好”封一白这货,可能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纯良吧她向池塘中狼狈的两人投去同情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