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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强圉协洽七月,尽著雍涒滩七月,凡一年有奇。
顺帝至正二十七年(戊申,一三六八年)
秋,七月,关中兵胜负犹未决,库库特穆尔谓孙翥、赵恒曰:“今当何如?”并对曰:“关中四军,独李思齐最强,思齐破,则三军不攻自服矣。今关中兵将相持不决,所畏者惟摩该耳。宜抽摩该一军疾趋河中,自河中渡河捣凤翔,覆思齐巢穴,出其不意,则渭北之军一战可降,此唐庄宗破汴梁之策也。关中既定,然后出兵以讨江淮,破之必矣!”库库即行其策,檄摩该率兵攻凤翔。
甲申,命伊苏提调武备寺。
吴右相国李善长等劝王即皇帝位,王未许。善长等复力请,王曰:“吾尝笑陈友谅初得一隅,妄自称尊,卒臻覆灭,岂得更自蹈之!若天命在我,固自有时,无庸汲汲也。”
吴给府州县官之任费,锡绮帛及其父、母、妻、长子有差。著为令。
己丑,雷震吴宫门兽吻,得物若斧形而石质,王命藏之,出则使人负于驾前,临朝听政则奉置几案,以祗天戒。遂赦狱囚。
方国珍之初降吴也,约杭州下即入朝,已而据地自若,且使通于闽,图为掎角。吴王闻之怒,遣使责国珍贡粮二十三万石,仍以书谕之曰:“尔早改过效顺,犹可保其富贵。不然,为偷生之计,窜入海岛,吾恐子女玉帛反为尔累,舟中自生敌国,徒为豪杰所笑也。”
书至,国珍大惧,集弟、侄及将佐决去就,其郎中张本仁曰:“苏州未下,彼安能越千里而取我!”刘庸曰:“江左兵多步骑,其如吾海舟何!”国珍弟、侄多以为然,唯邱楠争曰:“二人所言,非公福也,唯智可以决事,唯信可以守国,唯直可以用兵,公经营浙东,十馀年矣,迁延犹豫,计不早定,不可谓智。既许之降,抑又倍焉,不可谓信。彼之征师,则有词矣,我实负彼,不可谓直。幸而扶服听命,庶几可视钱俶乎!”国珍素戆暗,不能决,唯日夜运珍宝,集臣舰,为泛海计。
辛丑,吴置太常、司农、大理、匠作四司。
是月,李思齐遣部将许国佐、薛穆飞,会张良弼、图鲁卜兵屯华阴。
时命图鲁为陕西行省左丞相,思齐不悦,命部将郑应祥守陕西,而自还凤翔。
龙见于临朐龙山,大石起立。
摩该部将多博啰特穆尔之党,及摩该奉檄调往陕西,行至卫辉,诸将夜聚谋曰:“我辈官军,杀南兵可也。今闻欲趋凤翔,凤翔亦官军也,以官军杀官军,其谓之何?”其众俱以为然,遂相约扶摩该为总兵,摩该善论兵,先为察罕特穆尔所信任;关保自察罕特穆尔起兵以来,勇冠诸军,功最高;至是皆不服库库特穆尔。摩该使其首领官胡安之控告朝廷,遣部将北夺彰德,西夺怀庆。
萨蓝托里、特里锡、巴延特穆尔、李国凤进谋于皇太子曰:“向日诏书,令诸将各将本部分道进兵,而不立大将以总之,宜其不相从也。太子何不奏上,立大抚军院以镇之。凡指挥各将,皆宜出自抚军院然后行,使权归于一,自内制外,庶几天下可为。又,摩该一部背库库而向朝廷,亦宜别作名号以旌异之。”太子如其言以请。
八月,丙午,命皇太子总天下兵马。
迢曰:“元良重任,职在抚军,稽古征今,卓有成宪。阿裕实哩达喇计安宗社,累请出师,朕以国本至重,讵宜轻出,遂授库库特穆尔总戎重寄,畀以王爵,俾代其行。李思齐、张良弼等各怀异见,构兵不已,以致盗贼愈炽,深遗朕忧。询之众谋,佥谓皇太子聪明仁孝,文武兼资,聿遒旧典,爰命以中书令、枢密使,悉总天下兵马,诸马,驸马,各道总兵,将吏,一应军机政务,生杀予夺,事无轻重,如出朕裁。其库库特穆尔,总领本部军马,自潼关以东,肃清江淮;李思齐总领本部军马,自凤翔以西,与侯巴延达世进取川蜀;以少保图鲁为陕西行中书省左丞相,总领本部军马及张良弼、孔兴、图鲁卜各支军马,进取襄、樊;王信本部军马,固守汛地,别听调遣。诏书到日,汝等悉宜洗心涤虑,同济时艰”
摩该所遣部将至彰德,诈为使者以入,遂据之。至怀庆,库库守将黄瑞觉之,城闭,不得入。庚戌,摩该杀卫辉守将余仁辅、彰德守将范国英,引军至清化,闻怀庆有备,复还彰德,上疏言库库特穆尔罪状。诏以库库特穆尔不遵君命,宜黜其兵权,就令摩该付之。又,摩该首倡大义,赐以所部将士皆号忠义功臣。
辛亥,特穆尔布哈进封淮王。
甲寅,以右丞相鄂勒哲特穆尔、翰林承旨达尔玛、平章政事鄂勒哲特穆尔并知大抚军院事。
癸丑,吴圜丘、方丘及社稷坛成,并仿汉制,为坛二成。
丙辰,鄂勒哲特穆尔言:“大抚军院专掌军机,今后迤北军务,仍旧制枢密院管,其馀内处诸王、驸马、各处总兵、行省、行院、宣谕司一应军情,不许隔越,径移大抚军院。”
以詹事院同知李国凤同知大抚军院事,中书参知政事鄂勒哲特穆尔为副使,左司员外郎耀珠、枢密院参议王弘远为经历。
庚申,鄂勒哲特穆尔言:“诸军将士有能用命效力,建立奇功者,请所赏宣敕依常制外,加以忠义功臣号。”从之。
时诏书虽下,诸将皆不用命。李思齐闻摩该为变,关保、浩尔齐夜遁,遂解兵而西。托音特穆尔尽劫掠山东民畜而西趋卫辉,库库特穆尔尽率河、洛民兵北渡怀庆,摩该惧库库兄弟有夹攻卫辉之势,亦劫掠卫辉民畜而北,屯彰德,朝廷无如之何。
关保列库库罪状于朝,举兵攻之。
辛酉,命鄂勒哲特穆尔仍前少师、知枢密院事,伊苏仍前太保、中书右丞相,特哩特穆尔以太尉为添设中书左丞相。
丙寅,立行枢密院于阿南达察罕诺尔,命陕西行省左丞相图噜仍前少保兼知行枢密院事。
戊辰,命特哩特穆尔仍前太尉、左丞相,知大抚军院事,中书右丞陈敬伯为中书平章政事。
吴王以书谕沂州王宣父子曰:“尔父子数年前与吾书云:‘虽在苍颜皓首之际,犹望阁下鼓舞群雄,殪子婴于咸阳,戮商辛于牧野,以清区宇。’今整兵取河南,已至淮安,尔若能奋然来归,相与戮力戡乱,岂不伟哉!”
己巳,吴太庙成,四世祖各为庙,高祖居中,曾祖居东第一庙,祖居西第一庙,考居东第二庙。
吴王命参政硃亮祖讨方国珍,戒之曰:“三州之民,疲困已甚,城下之日,毋杀一人。”
九月,甲戌朔,义士戴晋生上皇太子书,言治乱之由。
命中书右丞相伊苏以兵往山东,参知政事法图呼喇分户部官,一同供给。
乙亥,以兵起,迤南百姓供给繁重,其真定、河南、陕西、山东、冀宁等处,除军人自耕自食外,与免民间今年田租之半。
辛巳,吴大将军徐达克苏州,执张士诚。
时围城既久,熊天瑞教城中作飞砲,拆祠庙、民居为砲具,达令军中架木若屋状,承以竹笆,军伏其下,载以攻城,矢石不得伤。达督将士破葑门,常遇春破阊门新寨,遂率众渡桥,进薄城下。其枢密唐杰,登城拒战,士诚驻军门内,令周仁立栅以补外城。杰及周仁、潘元绍皆降,士诚军大溃,诸将遂蚁附登城。士诚更使其副枢密刘毅收馀兵,尚二三万,亲率之,战于万寿寺东街,复败,毅降。士诚仓皇归,从者仅数骑。初,士诚谓其妻刘氏曰:“我败且死,若曹何为?”刘曰:“必不负君!”乃积薪齐云楼下,城破,自焚死。士诚独坐室中,达遣李伯升谕意,时日已暮,士诚拒户自经。伯升决户,令降将赵世雄挽解之,气未绝,复苏。达又令潘元绍以理晓之,反覆数四,士诚瞑目不言,乃以旧盾舁之出葑门,中途,易以户扉,舁至舟中。莸其官属平章李行素、徐义、左丞饶介等,并元宗室神保大王、赫罕等,皆送建康,而诛熊天瑞。
初,达与遇春约,城破之日,中分抚之。先集将士,申明王意,令将士各悬小木牌,令曰:“掠民财者死,拆民居者死,离营二十里者死!”及城破,达军其左,遇春军其右,号令严肃,军士不敢妄动,居民宴然。
癸未,吴王闻苏州已破,命中书平章政事胡廷瑞取无锡州,仍命大都督府副使康茂才继之。又命虎贲左卫副使张兴,率勇士千人赴淮安候师期;又令濠州练习平乡山寨军,会取胶州、登、莱;义命江淮卫以兵千人守御邳州。
吴徐达等遣兵取通州,乙酉,次狼山,其守将率所部降。
无锡莫天祐以城降于吴。
初,天祐附张士诚,士诚累表为同佥枢密院事,亦羁縻而已。徐达数遣使谕降,天祐俱杀之。至是胡廷瑞等攻其城,州人张翼知事急,率父老见天祐曰:“张氏就缚,纵固守,将谁为?一城生命存亡,皆在今夕,愿熟虑之。”天祐沉思良久,乃许降。翼缒城下,纳款于廷瑞,廷瑞喜曰:“城不受兵,皆汝力也!”翼还告,天祐遂出降。
己丑,诏伊苏以中书右丞相分省山东,萨蓝托里以中书左丞相分省大同。
吴硃亮祖驻军新昌。遣指挥严德攻关岭山寨,平之。
徐达遣人送张士诚至建康。士诚在舟中,闭目不食,至龙江,坚卧不肯起。舁至中书省,李善长问之,不语,已而士诚言不逊,善长怒。王欲全士诚,而士诚竟自缢死,赐棺葬之。
浙西民物蕃盛,储积殷富。士诚兄弟骄侈淫佚,又暗于断制,欲以得士要誉,士有至者,无问贤不肖,辄重其赠遗,舆马居室,靡不充足,士多往趋之。及士信用事,疏简旧将,夺其兵权,由是上下乖疑。凡出兵遣将,当行者或卧不起,邀求官爵、美田宅,即如言赐之。及丧师失地而归,士诚亦不问,或复用为将。其威权不立类此。
士信愚妄,不识大体,士诚委以政,卒以亡其国。而士信之败,又为黄、蔡、叶三参军所误,至是骈诛,并杀潘元绍,磔莫天祐。
又有周侲者,山阳铁冶子也,以聚敛至上卿。城破被获,言于主者曰:“钱谷盐铁,籍皆在我,汝国欲富,当勿杀我。”主者曰:“亡国贼,尚不知死罪耶?”遂杀之。民大悦曰:“今日天开眼!”
辛卯,吴置宣徽院,改太医监为太医院。
甲午,吴硃亮祖兵至天台,县尹汤盘降。
丙申,太师旺嘉努追封兗王,谥忠靖。
丁酉,吴硃亮祖进攻台州,方国珍出师拒战,亮祖击败之,指挥严德中矢死。德,采石人也。
戊戌,吴王遣使以书送元宗室神保大王及赫罕等九人于帝,又以书与库库特穆尔曰:“阁下如存大义,宜整师旅,听命于朝。不然,名为臣子,而朝廷之权专属军门,纵此心自以为忠,安能免于人议!若有它图,速宜坚兵以固境土。”
己亥,沂州王宣遣其副使权苗芳谢过于吴,吴王遣镇抚侯正纪往报之。
辛丑,吴王命于泗州灵壁取石制磬,湖州采桐梓制琴瑟。
吴封李善长为宣国公,徐达信国公,常遇春鄂国公,赏赉有差。
王谕诸将曰:“江南既平,当北定中原,毋狃于暂安而忘永逸,毋足于近功而昧远图。”翌日,达等入谢,王问:“公等还第,置酒为乐否?”对曰:“荷恩,皆置酒相庆。”王曰:“吾岂不欲置酒与诸将为一日之欢?但中原未平,非宴乐之时。公等不见张氏所为乎?终日酣歌逸乐,今竟何如?”
吴硃亮祖克台州。
初,方国瑛闻吴师至,即欲遁。会都事马克让自庆元还,言国珍方治兵城守,劝国瑛勿去,国瑛始约束将士拒守;然士卒怀惧,往往有逃溃者。亮祖攻之急,国瑛以巨舰载妻子,夜走黄岩。亮祖入其城,遂下仙居诸县。国瑛之遁也,挟总管赵琬至黄岩,琬潜登白龙奥,舍于民家,绝粒死。琬,琏之弟也。
癸卯,吴新内城,制皆朴素,不为雕饰。王命博士熊鼎类编古人行事可以鉴戒者,书于壁间,又命待臣书大学衍义于两庑壁间。王曰:“前代宫室,多施绘画,予用书此以备朝夕观览,岂不愈于丹青乎!”有言瑞州出文石,琢之可以甃地,王曰:“尔导予以侈丽,岂予心哉!”
冬,十月,甲辰朔,吴王谓中书省曰:“军中士因战而伤者,不可备行伍。今新宫成,宫外当设备御,合于宫墙外周围隙地多造庐舍,令废疾者居之,昼则治生,夜则巡警,因给粮以赡之。”
吴王遣起居注吴琳、魏观等,以币帛求遗贤于四方,徙苏州富民实濠州。
摩该以兵入山西,定盂州、忻州,下郭州,遂攻真定,诏伊苏自河间以兵会摩该,已而不果,命伊苏还河间,摩该还彰德。
乙巳,皇太子奏以淮南行省平章政事王信为山东行省平章政事兼知行枢密院事。立中书分省于真定路。丙午,加司徒、淮南行省平章政事王宣为沂国公。
吴命百官礼仪俱尚左,改右相国为左,左相国为右,馀官如之。又定国子学官制,以博士许存仁为祭酒,刘承直为司业,改太史监为院,以太史监令刘基为院使。
硃亮祖兵至黄岩州,方国瑛遁海上,守将哈尔鲁降。
丁未,享于太庙。
吴王敕礼官曰:“自古忠臣义士,舍生取义,身没名存,垂训于天下,若元右丞余阙守安庆,屹然当南北之冲,援绝力穷,举家皆死,节义凛然。又有江州总管李黼,自守孤城,力抗强敌,临难死义,与阙同辙。褒崇前代忠义,所以厉风俗也。宜令有司建祠、肖像,岁时祀之。”
壬子,诏库库特穆尔落太傅、中书左丞相并诸兼领职事,仍前河南王,以汝州为食邑。其弟托音特穆尔以集贤学士与库库特穆尔同居河南府,而以河南府为梁王食邑。从行官属,悉令还朝。凡库库特穆尔所总诸军在帐前者,命白索珠、浩尔齐统之;在河南者,中书平章政事李克彝统之;在山东者,太保、中书右丞相伊苏统之;在山西者,少保、中书左丞相萨蓝托里统之;在河北者,知枢密院事摩该统之;唯关保仍统本部诸军。库库特穆尔既受诏,即退军屯泽州。
是日,赦天下。
吴置御史台,以汤和为左御史大夫,邓愈为右御史大夫,刘基、章溢为御史中丞,基仍兼太中院。王谕之曰:“国家所立,惟三大府总天下之政,中书政之本,都督府掌军旅,御史台纠察百司。朝廷纪纲,尽系于此,其职实惟清要。卿等当思正己以率下,忠勤上事上,毋徒拥虚位而漫不可否,毋委靡因循以纵奸长恶,毋假公济私以伤人害物。诗云:‘刚亦不吐,柔亦不茹。’此大臣之体也。”
甲寅,吴命汤和为征南将军,吴祯为副,讨方国珍于庆元。
壬戌,吴命中书省定律令,以李善长为总裁官,杨宪、刘基、陶安等为议律官。
初,王以唐、宋皆有成律断狱,惟元不仿古制,取一时所行之事为条格,胥吏易为奸弊。自平武昌以来,即议定律,至是台谏已立,各道按察司将巡历郡县,欲颁成法,俾内外遵守,故有是命。复谕之曰:“立法贵在简当,使言直理明,人人易晓。若条绪繁多,或一事而两端,可轻可重,使贪猾之吏得以因缘为奸,则所以禁残暴者,反以贼善良,非良法也,务求适中以去繁弊。夫网密则水无大鱼,法密则国无全民,卿等宜尽心参究,凡刑名条目,逐一采上,吾与卿等面议斟酌,庶可以久远行之。”
丙辰,吴王遣使以书遣李思齐、张良弼。便息兵解斗。思齐等得书不报。
辛酉,吴王谓徐达等曰:“中原拢攘,人民离散,山东则王宣反侧,河南则库库跋扈,关陇则李思齐、张思道彼此猜忌。元祚将亡,其几已见,今欲北伐,何以决胜?”常遇春曰:“今南方已定,兵力有馀,直捣元都,以我百战之师,敌彼久逸之卒,挺竿而可胜也。都城既克,有似破竹之势,乘胜长驱,馀可建瓴而下矣。”王曰:“元建都百年,城守必固。若悬师深入,不能即破,顿于坚城之下,馈饷不继,援兵四集,进不得战,退无所据,非我利也。吾欲先取山东,撤其屏蔽;旋师河南,断其羽翼;拔潼关而守之,据其户枢。天下形势入我掌握,然后进兵元都,则彼势孤援绝,不战可克。既克其都,鼓行云中、九原以及并陇,可席卷而下矣。”诸将皆曰:“善!”
甲子,吴王命中书右丞相、信国公徐达为征讨大将军,中书平章政事、掌军国重事常遇春为副将军,率师二十五万,由淮入河,北取中原。
是时名将必推达、遇春,两人才勇相类,遇春慓疾敢深入,而达尤长于谋略。遇春每下城邑,不能无诛僇;达所至不扰,即获壮士与谍,结以恩义,俾为己用,至是吴王面谕诸将曰:“御军持重有纪律,战胜攻取,得为将之体者,莫如大将军达;当百万众,摧锋陷坚,莫如副将军遇春,然身为大将,好与小校角,甚非所望也。”
吴王命中书平章政事胡廷瑞为征南将军,江西行省左丞何文辉为副,率安吉、宁国、南昌、袁、赣、滁、和、无为等卫军由江西取福建,以湖广参政戴德随征。又命平章杨璟、左丞周德兴、参政周彬,率武昌、荆州、益阳、常德、潭、岳、衡、澧等卫军取广西。文辉初为王养子,赐姓硃氏,至是复何姓。
乙丑,以集贤大学士丁好礼为中书添设平章政事。
吴王遣世子及次子往谒临濠诸墓,命中书择官辅导以行,凡所过郡邑城隍及山川之神,皆祭以少牢。
丙寅,平章内史关保封许国公。
吴王以檄谕齐鲁、河洛、燕蓟、秦晋官民,令速归附。
丁卯,吴大将军徐达等师次淮安,遣人招谕王宣及子信。
己巳,吴王以大军进取中原,恐托音特穆尔乘间窃发,命庐州、安丰、六安、濠、泗、蕲、黄、襄阳各严兵守备。
吴湖广行省遣兵取宝庆新化县,击守将麻周,破之。
吴硃亮祖进兵温州,克其城,方明善先遁去。亮祖分兵徇瑞安,其守将谢伯通以城降。
辛未,沂州王信既得徐达书,乃遣使纳款于吴,且奉表贺平张士诚。吴王遣徐唐、李仪等赴沂州,授信江淮行省平章政事,麾下官将皆仍旧职,令所部军马悉听大将军节制。时信与其父宣,阴持两端,外虽请降,内实修备。王知之,乃遣人密谕徐达勒兵趋沂州以观其变。
十一月,癸酉朔,吴硃亮祖袭败方明善于乐清之盘屿,追至楚门海口,遣百户李德招谕之。
乙亥,明升遣其臣邓良叟聘于吴,吴王命良叟从大将军观所下城邑。
丙子,吴徐达师次下邳,都督同知张兴祖由徐州进取山东。
己卯,吴徐达兵至榆林镇,佥院郦毅、镇抚孙惟德降。达令黄逢等守之。
庚辰,吴平章韩政师次梁城,同知枢密院卢斌、佥院程福等降。
辛巳,吴征南将军汤和克庆元。
先是和兵自绍兴渡曹娥江,进次馀姚,降其知州李密及上虞县尹沈温,遂进兵庆元城下,攻其西门,府判徐善等率属官耆老自西门出降。方国珍驱所部乘海舟遁去,和率兵追之。国珍以众迎战,和击败之,擒其将方惟益等,国珍率馀众入海。和还师庆无,徇下定海、慈溪诸县。
吴王遣使至延平,招谕平章陈友定。友定置酒大会诸将及宾客,杀吴使者,沥其血酒甕中,与众酌饮之,誓于众曰:“吾曹并受朝廷厚恩,有不以死拒者,身磔,妻子戮!”遂往巡视福州,严兵为拒守计。
徐唐等至沂州,王宣不欲行,乃使其子信密往莒州募兵,为备御计,而遣其员外郎王仲纲等诈来犒师以缓攻,徐达受而遣之。仲纲等既还,宣即以兵劫徐唐等,欲杀之,唐得脱,走达军,达即以师抵沂州,营于北门。达犹欲降之,遣梁镇抚往说,宣阳许之,寻复闭门拒守,达怒,遂急攻其城,宣待信募兵未还,自度不能支,乃开西门出降。达令宣为书,遣镇抚孙惟德招降信,信杀惟德,与其兄仁走山西。于是峄、莒、海州及沭阳、日照、赣榆、沂水诸县皆来降。达以宣反覆,并怒其子信杀惟德,执宣戮之,命指挥韩温守沂州。
乙酉,吴定大都督府及盐运司、起居注、给事中官制。
方国珍遁入海岛。己丑,吴王命平章廖永忠为征南副将军,自海道会汤和讨之,国珍遣经历郭春及其子文信诣硃亮祖纳款。
丙戌,以平章政事伊噜特穆尔、知枢密院事鄂勒哲特穆尔、平章政事巴延特穆尔并知大抚军院事。
庚寅,吴王遣使谕徐达等曰:“闻将军已下沂州,未知兵欲何向?如向益都,当遣精锐将士,于黄河扼其冲要,以断援兵,使彼外不得进,内无所望,我军势重力专,可以必克。如未下益都,即宜进取济宁、济南,二郡既下,则益都以东势穷力竭,如囊中之物,可不攻而自下矣。然兵难遥度,随机应变,尤在将军。”时金、火二星会于星纪,望后,火逐金过齐、鲁之分,太史占曰:“宜大展兵威,故有是谕。
方国珍部将多降于吴,汤和复遣人持书招之。壬辰,国珍遣郎中承广、员外郎陈永诣和乞降,又遣其子明善、明则、从子明巩等纳首院诸印。
乙未,以知枢密院事摩该为中书平章政事,太尉、中书左丞相特哩特穆尔为大抚军院使。
是日,冬至,吴太史院进戊申岁大统历。王谓院使刘基曰:“古者以季冬颁来岁之历,似为太迟,今于冬至亦未宜,明年以后,皆以十月朔进。”初,戊申历成,将刊布,基与其属高翼以录本进,王览之,谓其曰:“此众人为之乎?”对曰:“是臣二人详定。”王曰:“天象之行有迟速,古今历法有疏密,苟不得其要,不能无差。春秋时,郑国一辞命,必草创、讨论、修饰、润色,然后用之,故少有缺失,辞命尚如此,而况于造历乎?公等须各尽心,务求至当。”基等乃以所录再详校而后刊之。
丙申,吴硃亮祖兵至黄岩,方国瑛及其兄子明善来见,送之建康。
丁酉,命关保分省于晋宁。
庚子,吴克滕州。
初,徐达令平章韩政分兵扼黄河,以断山东援兵,政乃遣千户赵实略滕州。其守将初议固守,已而遁去,遂克其城。
辛丑,吴徐达攻下益都,平章李老保降,宣慰使巴延布哈、总管胡浚、知院张俊皆死之。达遂徇下寿光、临淄、昌乐、高苑,令指挥叶国珍等守之。
初,吴军压境,巴延布哈力战以拒。及城陷,巴延布哈还,拜其母曰:“儿忠孝不能两全,有二弟,可为终养。”已乃趋官舍,坐堂上,吴将素闻其贤,召之再三,不往,既而面缚之。巴延布哈曰:“我元朝进士,官至极品,臣各为其主,岂肯事二姓乎!”遂不屈而死。其妻阿噜珍及二弟之妻,各抱幼子投井死。
李老保,阳武人,又名保保,从察罕特穆尔起兵,数有功,后为平章,留守益都,至是降,送至建康。后从吴王如汴,王使招谕库库特穆尔,库库鸩杀之。
壬寅,吴胡廷瑞率师渡杉关,略光泽,下之。
太常礼仪院使陈祖仁与翰林学士承旨王时、待制黄晘、编修黄肃伏阙上书言:“近者南军侵陷全齐,不逾月而逼畿甸,朝廷虽命丞相伊苏出师,军马数少,势力孤危,而中原诸军,左牵右掣,调度失宜,京城四面,茫无屏蔽,宗社安危,正在今日。臣等以为驭天下之势,当论其轻重、强弱。远近、先后,不宜胶于一偏,狃于故辙。前日南军僻在一方,而库库特穆尔近在肘腑,势将窃持国柄,故宜先于致讨,以南军远而轻,库库近而重也。今库库势已穷蹙,而南军突至,势将不利于宗社,故宜先于救难,则库库弱而轻,南军强而重也。当此之时,宜审其轻重强弱,改弦更张,而抚军诸官亦宜以公天下为心,审时制宜。今库库党与离散岂能复肆跋扈!若令将见调军马倍道东行,勤王赴难,与伊苏声势相援,仍遣重臣分道宣谕催督,庶几得宜。如复胶于前说,动以言者为为库库游说而钳天下之口,不幸猝有意外之变,朝廷亦不得闻,而天下之事去矣。”书奏,不报。
吴王召浙江按察佥事章溢入朝,命其子存道守处州,谕群臣曰:“溢虽儒臣,父子宣力一方,寇盗悉平,功不在诸将后。”复问溢:“征闽诸将何如?”溢曰:“汤和由海道进,胡廷瑞自江西入,必胜。然闽中尤服李文忠威信,若令文忠从浦城取建宁,此万全策也。”王即命文忠屯浦城。
十二月,癸卯朔,日有食之。
甲辰,吴律令成,王与诸臣复阅视之,去烦就简,减重从轻者居多。凡为令一百四十五条,准唐之旧而增损之,计二百八十五条,命有司刊布中外。
乙巳,吴徐达等将发益都,遣使往乐安招谕俞胜。时胜兄宝为帐下所杀,胜代为平章,领其众。明日,达师次长山北河,般阳路总管李至等诣军门降。于是所属淄川、新城等县,皆望风款附。
丁未,吴都督同知张兴祖至东平,平章冯德弃城遁。兴祖遣指挥常守道、千户许秉等追至东阿,参政陈璧等以所部来降。秉复以舟师趋安山镇,右丞杜天佑、左丞蒋兴降。
戊申,孔子五十六世孙袭封衍圣公孔希学,闻吴军至,率曲阜县尹孔希章、邹县主簿孟思谅等迎见张兴祖,兴祖礼之,于是兗东州县皆来降。
方国珍遣其子明完奉表谢罪于吴,吴王始怒其反覆,及览表,怜之。表出其臣詹鼎所草,词辩而恭,王曰:“孰谓方氏无人耶!”赐国珍书曰:“吾当以投诚为诚,不以前过为过。”
戊申,吴宋迪使山东还,言张兴祖能推诚待人,降将有可用者,即使领旧兵进取。王曰:“此非良策。闻兴祖麾下降将有领千骑者,一旦临敌,势不足以相加,因而生变,何以制之?”乃命迪往谕兴祖:“今后得降将,悉送以来,勿自留也。”
吴徐达至章丘,守将右丞王成降。庚戌,至济南,平章达多尔济等以城降。达令指挥陈胜守之。
吴胡廷瑞至邵武,守将李宗茂以城降。
吴张兴祖兵至济宁,宁将陈秉直弃城遁,吴兵遂入守之。
辛亥,吴王遣使谕徐达、常遇春曰:“屡胜之兵易骄,久劳之师易溃。能虑乎败,乃可无败;能慎乎成,乃可有成。若一懈怠,必为人所乘。将军其勉之。”
密州守将邵礼诣吴徐达降。
方国珍及其弟国珉,率所部谒见汤和于军门,得士马舟粮甚多。已而昌国州达噜噶齐库哩吉斯亦来降,与国珍等并送建康。吴王悉召其臣,以邱楠为韶州同知;又以表草出詹鼎手,命官之,其馀悉徙濠州。浙东悉平。
壬子,乐安俞胜遣郎中刘启中等诣徐达纳款。
癸丑,吴中书左丞相李善长,率文武百官奉表劝进,王不许。群臣固请,王曰:“中原未平,军旅未息,吾意天下大定而后议此,而卿等屡请不已。此大事,当斟酌礼仪而行。”
丁巳,吴胡廷瑞、何文辉师至建阳,守将曹复畴出降,命指挥沈友仁守之。
戊午,蒲台守将荆玉及邹平县尹董纲诣吴徐达降。达以降将郦毅守邹平,指挥张梦守章丘,唐英守蒲台。
己未,吴律令直解成,王览而喜曰:“前代所行通制条格之书,非不繁密,但资官吏弄法,民间知者绝少,是聋瞽天下之人,使之犯法也。今吾以律令直解遍行,人人通晓,则犯法者自少矣。”
庚申,以杨诚、陈秉直并为国公、平章政事。
吴王命汤和、廖永忠、吴祯率舟师自明州海道取福州。
辛酉,吴广信卫指挥沐英破分水关,略崇安县,克之。
吴以凌统为浙东按察使。
壬戌,俞胜自乐安见徐达于济南,达遣胜还乐安,留其郎中杨子华。
吴左丞相李善长,率礼官以即皇帝位礼仪进。
癸亥,吴中书省议和、池州、徽、宣、太平诸府民出布囊运粮,王曰:“国家科差,不可苛细,苛细则民不堪。今库中布不乏,为囊亦易,何用复取于民!”不许。
甲子,命中书右丞相伊苏、太尉、知院托和齐、中书平章政事呼琳岱、摩该、知枢密院事萧章、图沁特穆尔、汪文清、噜尔等会杨诚、陈秉直、巴延布哈、俞胜各部诸军同守御山东,又命关保珠为声援,时犹未知俞胜之降吴也。
吴王御新宫,以群臣推戴之意祭告于上帝、皇祗,其略曰:“如臣可为生民主,告祭之日,帝祗来临,天朗气清;如臣不可,当烈风异景,使臣知之。”
吴徐达遣参政傅友德取莱阳。
丙寅,以庄嘉为中书参知政事。
吴王命世子及诸子名。以诸子年渐长成,宜习勤劳,命内侍制麻履以行。凡出城稍远,则令马行其二,步行其一。
吴定内使冠服制。凡内使冠用乌纱、描金、曲角帽,衣用胸背花、圆领、窄袖衫,乌角束带。
吴左丞相李善长等进仪卫,王见仗内旗有“天下太平、皇帝万岁”字,顾善长曰:“此夸大之词,非古制也。”命去之。
吴徐达自济南复还益都,进取登、莱州县。
己巳,登州守将董车、莱州守将安然,各降于吴。蒲台民有供刍藁违令者,徐达欲斩之,其子乞以身代,达送之建康。吴王嘉其孝,并其父宥之。
庚午,吴征南将军汤和率师克福州。
初,陈友定环城外筑垒为备,每五十步更筑一台,严兵守之。闻吴军入杉关,乃留同佥赖正孙、副枢谢英辅、院判邓益以众二万守福州,自率精锐守延平,以相掎角。时和等行师自明州乘东北风径抵福州,入五虎门,驻师南台河口,遣人入城招谕,为平章库春所杀。
吴师登岸,将围城,库春领众出南门逆战,指挥谢德成等击败之,众溃,入城拒守。是夜,参政袁仁密遣人纳款,吴师于台上蚁附登城,遂开南门。和拥兵入,邓益拒战于水门,和击杀之。赖正孙、英辅自西门出走延平,库春等皆怀印绶、挈妻子遁去,参政尹克仁赴水死,行宣政院使多尔玛不屈,下狱死。时佥院拜特穆尔居侯官,闻吴军攻城急,叹曰:“战守非我得为,无以报国!’乃积薪楼下,杀其妻、妾及二女,纵火焚之,遂自刎。
和入省署,抚辑军民,遣袁仁暨员外郎余善招谕兴化、漳、泉诸路,其福宁等州县未附者,分兵略定。
辛未,吴王以山东郡县既下,命官抚辑。
吴定各县为上、中、下三等,税粮十万石下以为上县,六万以下为中县,三万以下为下县。
吴减金华田租。
初,得金华时,军食不给,知府王崇显请增民田租以足用,民颇病之。至是浙江平章李文忠以其事闻,遂下令免所增之数。
是月,诏:“陕西行省左丞相图噜总统张良弼、图鲁卜、孔兴一枝军马,以李思齐为副总统,守御关中,抚安军民。图鲁卜、孔兴等出潼关,及取顺便山路,渡黄河,合势东行,共勤王事。”思齐等皆不奉命。
太常礼仪院使陈祖仁复上书皇太子,言:“库库特穆尔兵马,终为南军之所忌,苟善用之,岂无所助?然人皆知之而不敢言者,诚恐诬以受财游说之罪也。况闻库库屡上书疏明其心曲,是犹未自绝于朝廷。今若遽加以悖逆之名,使彼竟甘心以就此名,其害或有不可言者。当今为国家计,不过战、守、迁三事。以言乎战,则资其掎角之势;以言乎守,则望其勤王之师;以言乎迁,则假其籓卫之力。当此危急之秋,宗社存亡,仅在旦夕,不幸一日有唐玄宗仓卒之出,则是以百年之宗社,委而弃之,此时虽碎首杀身,何济于事!故敢不顾嫌忌,奉书以闻。”太子不报。
是岁,集贤学士致仕归旸卒。
顺帝至正二十八年(戊申,一三六八年)
春,正月,壬申朔,皇太子命关保固守晋宁,总统诸军,如库库特穆尔拒命,就便擒击。
以中书平章政事布延特穆尔为御史大夫。
乙亥,吴王祀天地天南郊,即皇帝位,定国号曰明,建元洪武。追尊四代考妣为皇帝、皇后,立妃马氏为皇后,世子标为皇太子。以李善长、徐达为左、右丞相,馀功臣进爵有差。
辛巳,诏谕库库特穆尔曰:“比者伊苏上奏,卿以书陈情,深自悔悟,及省来意,良用恻然!朕视卿犹子,卿何惑于憸言,不体朕心,隳其先业?卿今能自悔,固朕所望。卿其思昔委任肃清不江淮之意,即将冀宁、真定诸军,就行统制渡河,直捣徐沂,以康靖齐鲁,则职任之隆,当悉还汝。卫辉、彰德、顺德皆为王城,卿无以摩该为名,纵军侵暴。其晋宁诸军,已命关保总制策应,戡定山东,将帅各宜悉心。”
明带刀舍人周宗上书请教太子,明帝嘉纳。中书省、都督府请仿元制以太子为中书令,明帝以其制不足法,令詹同考历代东宫官制,选勋德老成及新进贤者兼领东宫官。以李善长兼太子少师,徐达兼太子少傅,常遇春兼太子少保,其詹事、左右率府、谕德、赞善、宾客等,并以朝臣兼领。谕曰:“朕于东宫,不别设府僚而以卿等兼之者,盖军旅未息,朕若有事于外,必太子监国,若设府僚,卿等在内,事当启闻太子,或听断不明,与卿等意见不合,卿等必谓宫僚导之,嫌隙易生。又所以特置宾客、谕德等官者,欲辅成太子德性,且选名儒为之,职是故也。昔周公教成王克诘戎兵,召公教康王张皇六师,此居安虑危,不忘武备。盖继世之君,生长富贵,昵于安逸,不谙军旅,一有缓急,不知所措,二公之言,其并识之。”
甲申,明遣使核实浙西田,定天下卫所之制。
壬辰,明胡廷瑞克建宁。
汤和进攻延平,陈友定谋于众曰:“敌兵锐,难于争锋,不如持久困之。”诸将请出战,不许。数请不已。友定疑所部叛,杀萧院判,军士多出降者。军器局灾,城中砲声震地,明师知有变,急攻城,友定呼其属决曰:“大事已去,吾一死报国,诸君努力!”因退入省堂,衣冠北面再拜,仰药死。所部争开门纳明师入,趋视友定,犹未绝也,舁出水东门,适天大雷雨,友定复苏,械送建康。明帝诘之,友定厉声曰:“死耳,尚何言!”遂并其子海杀之。友定既死,兴化、泉州俱降,独漳州路达噜噶齐迪里密实以佩刀刺喉而死。
是月,命左丞孙景益分省太原,关保以兵为之守,以库库特穆尔势弱,欲图之也,库库即遣兵据太原,杀朝廷所置官。
二月,壬寅朔,诏削库库特穆尔爵邑,命图鲁、李思齐等讨之,其将士官吏效顺者免罪,惟孙翥、赵恒罪在不赦。太子复命关保等以兵会讨。
明定郊社、宗庙典礼,分祭天地,冬至祀昊天上帝于圜丘,夏至祀皇地祗于方丘,宗庙以四孟月及岁除五享,社稷春秋二仲月戊日祭。岁必亲祀,以为常。
癸卯,武库灾。
明以平章廖永忠为征南将军,参政硃亮祖副之,浮海取广东。
丁未,明释奠先师孔子于国学,遣使祭阙里。
戊申,明帝亲祀大社、大稷。
壬子,明定衣冠如唐制。
癸丑,明常遇春克东昌,守将申荣、王辅元死之。遇春遂与徐达会师济南,击斩乐安反者,还军济宁,以舟师溯河,进取河南。
甲寅,明平章杨璟师取宝庆。
丙辰,库库特穆尔自泽州退守晋宁,关保遂据泽、潞二州,与摩该军合。
丙寅,明兵取棣州。
三月,壬申,明左丞周德兴取全州。
庚寅,彗星见于西北。
丙申,明征西将军邓愈取南阳,己亥,徐达等徇汴梁,守将李克彝遁去,左君弼、竹昌俱降。
李思齐、张良弼闻明师日逼,以其军退。火焚良弼营,思齐移军葫芦滩,调所部张德敛等守潼关。思齐、良弼皆遣使诣库库特穆尔,告以前此出师非其本心。
明廖永忠率舟师发福州,先以书招广东行省左丞何真使速降,遂航海趋潮州。夏,四月,辛丑朔,真遣都事刘克佐诣军门,籍郡县户口奉表降。永忠以闻,明帝诏褒真曰:“朕惟古豪杰,保境安民,以待有德,若窦融、李勣,拥兵据险,角立群雄间,非真主不屈,此汉、唐名臣,于今未见,朕方兴嗟。尔真连数郡之众,乃不烦一兵,不费一镞,保境来归,虽窦、李奚让焉!”永忠抵东莞,真率官属郊迎劳,遂奉诏入朝,擢真江西行省参知政事。真既降,明指挥陆仲亨以兵下连州、肇庆诸路,广东悉定。
丙午,陨霜杀菽。
丁未,明始祫祭太庙。免山东田租三年。
戊申,明徐达、常遇春等自虎牢关入洛阳,托音特穆尔以兵五万阵洛水北,遇春单骑突阵,锐卒二十馀骑攒槊刺遇春,遇春一矢殪其前锋,大呼驰入,麾下壮士从之,托音特穆尔大败。梁王阿哩兗以河南降。
己酉,彗星没。
丁巳,明杨璟克永州。
甲子,明帝如汴梁。
明徐达略定嵩、陕、陈、汝诸州,遣都督同知冯胜捣潼关。李思齐弃其辎重奔凤翔,张良弼奔鄜城。五月,明师入关,西略至华州。
明廖永忠进取广西,至梧州,达噜噶齐拜珠降。遂徇下浔州、柳州,遣硃亮祖会杨璟收未下州郡。
辛卯,明改汴梁路为开封府。
召徐达至行在。六月,庚子朔,达入见,明帝置酒劳之,且谋北伐。达曰:“大军平齐鲁,扫河洛,库库特穆尔逡巡观望,潼关既克,李思齐狼狈西奔,元声援已绝。今乘胜直捣元都,可不战有也。”明帝曰:“善!”达复进曰:“元都克而其主北走,将穷追之乎?”明帝曰:“气运有胜衰,彼今衰矣,不烦穷兵。出塞之后,固守以防其侵轶可也。”
徐沟地震。
甲寅,雷雨中有火自天坠,焚大圣寿万安寺。
壬戌,临州、保德州地震,五日不止。
明师攻靖江,久不下,杨璟谓诸将曰:“彼所恃,西濠水耳,决其堤,破之必矣。”乃遣指挥邱广攻闸口关,杀守堤兵,尽决濠水,筑土堤五道傅于城。城中犹固守,急攻,克之。先是参政张彬攻南关。为守城者所诟,怒,欲屠其民,璟入,立禁止之。璟复移师徇彬州,降其两江土官黄英、岑伯颜等,廖永忠亦克南宁、象州,广西悉定。
秋,七月,癸酉,京城红气满空,如火照人。乙亥,京城黑气起,百步内不见人。
辛卯,明帝将发汴梁,谕徐达等曰:“昔元之祖宗,有德格天,奄有九有。及其子孙,罔恤民艰,天厌弃之。君则有罪,民复何辜?前代革命之际,屠戮如仇,违天虐民,朕实不忍。诸将克城之日,勿掳掠,勿焚荡,必使市不易肆,民安其生。元之宗戚,皆善待之。庶几上答天心,成朕伐罪救民之志。”
戊申,命冯胜以右副将军留守开封。
李思齐大会诸将于凤翔。
时思齐总关、陕、秦、陇之师,西至吐蕃,东至商、雒,南至矶头,北至环、庆,拥精甲十馀万,惟与库库特穆尔干戈相寻,明师日逼,大都势危,坐视不救。
摩该、关保攻库库特穆尔于平阳。
是时库库特穆尔势稍沮,而摩该、关保势张甚,数请战,库库不应,或师出即退。闰月,己亥朔,库库谍知摩该分军掠郡县,即夜出师薄其营,掩击之,大败其众,摩该、关保皆就擒。库库特穆尔上疏自理,诏:“摩该、关保,间谍构兵,可治以军法。”摩该、关保皆被杀。
明大将军徐达,副将军常遇春,会师河阴,遣诸裨将分道渡河,徇河北地。辛丑,取卫辉;癸卯,取彰德;丁未,取广平。师次临清,使参政傅友德开陆道,通步骑,指挥顾时浚河,遂引而北。
丁巳,诏罢大抚军院,诛知院事巴延特穆尔等,复命库库特穆尔仍前河南王、太傅、中书左丞相,孙翥、赵恒并复旧职,以兵从河北南讨,伊苏以兵趋山东,图噜兵出潼关,李思齐兵出七盘、金、商,以图复汴、洛,皇太子悉总天下兵马,裁决庶务。
壬戌,白虹贯日。
癸亥,罢内府河役。
明常遇春克德州,与徐达合兵取长芦,扼直沽,作浮桥以济,水陆并进,伊苏望风走。
甲子,库库特穆尔自晋宁退守冀宁。
知枢密院事布延特穆尔及明师战于河西务,败绩,死之,明师遂逼通州。
诏太常礼仪院使阿鲁浑等,奉太庙列室神主与皇太子同北行。阿鲁浑及同官陈祖仁、王逊志等言:“天子有大事,出则载主以行,从皇太子,非礼也。”乃令还守太庙以俟。
乙丑,白虹贯日,始罢内府兴造。
诏淮王特穆尔布哈监国,庆通为中书左丞相,同守京城。
丙寅,帝御清守殿,集三宫后妃、皇太子、太子妃,同议避兵北行。左丞相实勒们及知枢密院事赫色、宦者赵巴延布哈等谏,以为不可行,不听。巴延布哈恸哭曰:“天下者,世祖之天下,陛下当死守,奈何弃之?臣等愿率军民及诸集赛出城拒战,愿陛下固守京城。”卒不听。夜半,开健德门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