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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当萧君轩睁开双眼时,定定的望着帐顶顶,许久后,竟是不觉又暗叹一声,“竟是这么晚了,看来今日不用上早朝了!”
幸好,从征战齐国回来之后,他有心要好好的休息一段时日,纵然朝中仍旧诸事繁忙,但他之前已有旨意给到曹子阜,若他不能及时上朝,便让他临时主政,退朝后再来向他禀报,但他一向勤勉,没想到,这颁布了一个多月的旨意,竟是直到今日才派上用场。
萧君轩翻身坐了起来,却见静和此刻身着一袭白色绣银线花纹的纤薄素裙,披散着墨黑的长发,正襟危坐于对面太妃椅上,正低首出神地盯着握于手中的一卷明黄色卷轴发呆,他不禁一愣,有些好奇的问道,“青悠这是做什么?”
闻声,静和猛然抬首看向他,一又美眸却闪烁着坚定而决绝的光芒,“臣妾自然是在等皇上醒来啊!”
说完,还未等到萧君轩再次开口,她便打开了之前软硬兼施的从安德路哪里弄来的一张空白圣旨继续说道,“臣妾想,以皇上的英明睿智,定是君无戏言的,可臣妾却只是个小女人,那及皇上的伟大,所以,只能求一圣旨以求稳妥,也好安心了。”
看着她极其认真的样子,想起她此举用意,萧君轩突然有些想笑,她竟然如此较真,如果昨晚不是他真的下定了决心,改变了注意,又怎会因为当时的情况,而随口许诺于她,难道他在她眼中就这么不堪吗?
这个女人,胆子果真不是一般的大,一向不在意这些虚名的她,今日竟是为了那一口气,为了不愿承受她所说的屈辱与践踏,不惜在他面前开始争取这些她从来都不屑一顾的虚名吗?
他告诉过她,他不想有一天,在他的天下霸业中,会有威胁一介女流的时候,她为何不能将他撤了她的皇后之位,看成是他对她的怜惜与在意呢?
按照他的计划,若是他此次再收复了梁国,接下来便是陈国了,他虽是一国之君,但也因为这一国之君,他要成就大业,就更明白何为民心所向,朝臣心之所向,而她这个陈国公主,与晋国公主楚瑾心不同,晋国乃燕国同盟国,而陈国终将会是燕国的领土。
若两国一旦开战,她占着这皇后之位,怎可在燕国立足,那时候,就算他是一国君王,也不能不顾及朝臣民心,还不若她现在就丢了这虚名,到时候,谁还会刻意为难她一个后宫三千佳丽中的一个女人。
两人正无言对峙间,外室已传来了阵阵细碎的脚步声,如今时辰已是不早,里面又有了动静,等着伺候洗漱的宫女们已在外间候着了。
“安公公,您老别着急,皇上怕是尚未起来呢?不然,娘娘肯定叫我们进去伺候着了。”,静和听到梦兰尽量压低的声音。
“无碍,杂家在此等着便是!”,安德路忧闷的声音无奈的想起,他之前被皇后娘娘的人给抓了起来,强行要了道空白圣旨,虽是空白,但他也该是掉脑袋的,而且,他更是担心这皇后娘娘要这空白圣旨会有不妥之举。
何况,皇上还在这寝殿中,他能不着急嘛,只是,这皇后娘娘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对皇上不利吧,心中各种猜测,偏他又不敢闯进去,只能在外面等着干着急。
外面的情况,静和可不管,只是眸中带着讥讽的冷笑看向他,所谓“君无戏言”,如果他不下这道圣旨,那他昨夜的话便就是儿戏了,反正当时只有他们二人在场,他这一国帝君便要矢口否认,她也没法不是。
萧君轩自然看出了她眼中的嘲讽之意,突然掀被下*,伸手抓了衣架上的外套披在身上,走到她面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确定她眼中的坚定不会妥协后,这才无奈的轻叹一声,走到门口,对着外面沉声唤了一声,“安德路。”
“奴才在!”,安德路的声音惊讶的在外响起。
“传旨下去,从今日起,陈国公主殷青悠,乃我陈国皇后,之前因嗓子有疾,需要时日休养,现已痊愈,从即日起,收回凤印,摄六宫事宜,瑾贵妃与萧贵妃从旁协助,让钦天监择吉日,皇后按礼制行大典之仪!”,男人的声音,低沉缓慢的响起。
音落后,门外却是长久的静默,显然,不仅门外的所有宫人,就连那个被皇上点名去传旨的安德路大总管,也明显的被自家皇上的这个旨意给惊得傻掉了。
过了许久,门外的安德路才颤着音回应道,“是,奴才遵旨。”,接着,外面便传来阵阵细碎的脚步声,两人知道,这是安德路带着人离开传旨去了。
而待外面的脚步声远去,萧君轩这才回过头来,只见静和正缓缓站起来,一脸淡然却极为恭敬地垂下螓首,屈膝行礼,“臣妾恭送皇上!”
闻言,萧君轩一拂衣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连衣衫都未换,甚至连洗漱都不曾,就那样随意的整理了一下他身上的外袍,便昂首大步迈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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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道圣旨传出去之后,外面发生了怎样的翻天覆地,静和一概不听不理,说实在的,她还真没想过去接手什么六宫事宜,所以,凤仪宫就算解了禁足,她也是闭门不见客,谁都不见,但是,那所谓的仪式,她是一定要的。
萧君轩倒是又如出攻打齐国之前一般,每日于夜间便来她这里,而两人更是回到了她不能说话的时候,若非必要,皆是不再出声,对于她目前的反应,他未问,也未管,两人都未主动提及,就好似那道圣旨从未出现过一样。
但是,对于他,静和也不再拒绝侍寝,而是像只被驯服的小羊,不热情,也不冷淡,她的心中,却时时在留意着魏庆与萧君寅那边的消息,暗暗的谋划着完全之策。
终于,在外人分外关注,猜测,而当事人却若无其事的等待中,钦天监所测算出来的吉祥之日,在半个月后到来,正好,这半个多月的时间,也给了礼部准备的时间。
所谓的仪式,无非就是群臣正式参拜而已,原本这样的仪式应该是在大婚当日举行的,但那时候,皇上特意下令省去了这一流程,所以,这也是为何这陈国公主虽然顶着个皇后的名位,在燕国却不被认可的原因。
这一次,萧君轩算是给了正了名,而仪式结束后,便是宫宴,而这次的设宴,却并不只是为了这个皇后,更是为了给三日前已悄然回到宫中的太皇太后接风洗尘,而这样一看,又显得这个皇后也没那么受重视。
所以,更多的人,是把注意力放在了趁夜宴之机,在太皇太后面前讨个喜的上面,反而忽略了这个白日才接受了群臣参拜的皇后,也是夜宴的主角之一,可静和却并不觉得尴尬,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又何尝真的如此看重这所谓的皇后身份。
这一切,无非都是她在深思熟虑后,为自己,也为陈国想到的最全面的计划之中,而她,现在要做的,只需静候时机,最后退场。
萧君轩自去年二月底太皇太后前往礼佛至今,已近一年半未见过她老人家了,老太太不喜欢热闹,便悄悄的回了宫,甚至都不让惊动宫中之人,但还是架不住太多人关心这件事,索性他也就趁着这个宴会,让众人给她老人家请个安,以后也免得时借此常到她的寿康宫去打扰了。
他萧君轩自登基以来,一步步的收拢了权势,现如今是前朝红宫无不在他的掌握之中,更无人敢在他面前耍心眼,他可谓是将这九五至尊体现到了极致,谁都不会顾虑,或者是放在眼里,但却有一人,让他格外敬重,那便是从小将他带大的皇祖母了!
不过,这次皇祖母突然回宫,怕是因为他这后宫中的事了,唉。。。。。。轻叹一声,萧君轩就知道,在她被强行灌药小产,又传出怀孕的卢氏被送入无相庵之后,那么,皇祖母知道了就肯定是坐不住了,她一直盼着自己的皇嗣降生。
自从那两个践人偷着怀孕被他狠狠的处决后,皇祖母都气得三个多月的时间,连他去请安都不见面的,直到他后来保证说以后无论是谁,只要有了他的血脉,哪怕是不该留之人,最绝也只是杀母保子,皇祖母才原谅了他。
这也是为什么后面的几年时间里,宫中都再无任何女人有孕,只是如今看来,皇祖母到底是得到了宫中前段时间那些糟心事的消息,难怪除了第一天他亲自迎接她回了寿康宫安顿好后,这两日都不见他呢。
只是,不管是那卢氏的事,还是青悠的事,依如今的形势,他都不想让皇祖母听了烦心,至于那个惠太妃,倒是有些棘手,现在她还不能动。
萧君轩立于御书房中,负手而立,俊眸微眯,周密思虑着,如此想着,嘴角扯起了一抹冷笑。
他知道,她自从小产后,虽非是性情大变,倒也是有些与之前不太一样了,她来燕国,要做什么,他心中有数,只是如今,她的目的虽然未曾改变,但他总觉得她另有打算了,却又一时不敢肯定,更别说发现蛛丝马迹了,但愿一切皆是他的猜测,如今她已是他的女人,他不信她还能逃出他的掌心不成。
思及此,萧君轩突然得意一声。
看来,他萧君轩,向来最是无情之人,更不会为任何人的情绪所左右,现在,竟是为了那个他也想不通的倔强女人而有所改变了吗?
正思想间,只听内侍急切却高兴的走进来通报,“皇上,太皇太后来了!”
“真的!”,闻言,萧君轩惊喜出声,人早已带着笑意起身迎了出去,他就知道,今天仪式虽然不够隆重,但好歹也算是给她正了名,而他想着晚上就是夜宴,他便没带着她去寿康宫给皇祖母请安,却不成想,皇祖母这个时候倒是来看他了。
御书房是他批阅奏章,处理朝政之处,所以,皇祖母以外只要他是在御书房,便不会来此处见他,所以,内侍的回报,让他有些意外,皇祖母为何今日会到此地来见他,想必就算是生他的气,也是念着他的,这让他的心情怎能不瞬间愉快起来。
很快,一位身着华服的银发老妇,一手杵着龙头拐杖,一手在宫婢的搀扶下,精神奕奕的走了进来。
萧君轩忙含着灿烂笑意迎上前去接过宫婢的动作,扶着老人就往旁边的椅子边走去,声音很是愉悦道,“皇祖母为何到此,难道是想念君轩了?”
老人慈祥的轻笑道,“正是呢?”
两人微微笑着低声道,在并排的两个椅子上坐下,老人便直接挥退了宫人。
“皇祖母这是有何要事跟孙儿说吗?”,见老人坐下后,待宫人一上好茶水,便直接挥退了宫人后,就只盯着他看,也不开口,萧君轩便笑着问道,他知道,如果皇祖母真的只是因为想念他,便不会这个时候赶来此地见他,自然是有要事跟他说的。
老人叹着气,随即淡然一笑,也没如平日般亲切的唠嗑,而是直接说道,“今日午后,瑾贵妃入宮见了我。”
闻言,萧君轩不觉一怔,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寿康宫从皇祖母回来后,他便下旨,皇祖母舟车劳顿,谁都不准前去打扰,而寿康宫的人更是皇祖母用了几十年的老人了,连他身边的人都不能让他们退后半步,这楚瑾心还真够有本事的,只是皇祖母这样说,看来不是正大光明的去求见请安的。
呵呵。。。。。。好个晋国公主,挺有本事的,连他的人和寿康宫的人同时戒备,她都能有办法进了寿康宫,还见了皇祖母,这到底是在讨好皇祖母,还是在挑衅他的人无能呢?
“你也莫要因为此事生气!”,太皇太后突然正色道,“那楚瑾心虽在我这里用了心计,但也不曾做伤害我之事,无非只是想要通过我在你哪里得个好,只是,我担心的是,她这样做,是为了她自己,还是晋国!”
“皇祖母难道忘了,燕晋两国现在是同盟国么?”,萧君轩笑着说道,但说完后,有些谨慎地看向太皇太后,他何尝不知道皇祖母的言外之意,但是,他不想让她操心,只是,这不知道是否会惹她不悦。
果然,太皇太后闻言后,眼中闪过一缕无奈的光芒,随即也不再就这个话题多说什么了。
“那么,她去见了皇祖母,都说了些什么?”,见太皇太后因为自己的敷衍,已有不悦之色,萧君轩连忙笑着转移了话题。
“她说,她跟着你一回宫,便发生了皇后小产一事,而你虽然封了她为贵妃,却一直未曾在她那里过夜,她想着你可能是因为此事对他有所误会!”,太皇太后淡淡说出此话,眼神却幽暗不明。
萧君轩闻言,也是一愣,但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慢慢的端起了茶杯,轻抿了一口,又缓缓放下,他明白,皇祖母能这样跟他说楚瑾心的话,怕是事情并非这么简单,这楚瑾心果真够大胆,可是现在,有些话他无非跟皇祖母说明。
“她还说,你的皇后小产,并非意外和偶然,而是人为,可你却对那人毫不追究。”
听到太皇太后已有些不悦的语气,萧君轩的脸色一沉,竟是有些不敢去看皇祖母的表情,犹豫了一下,才诚恳的说道,“皇祖母,此时孙儿一时无非跟你解释清楚,但你放心,时机到了,孙儿一定全部跟你说清楚明白可好!”
闻言,太皇太后却是突然脸色一沉,“皇上,你这是也开始敷衍我吗?”
出乎太皇太后的意料之外,萧君轩竟然没有言语,脸上亦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太皇太后不禁摇头叹了口气,又道,“是我僭越了,此事,既你已有决断,那我便等着你什么时候给我说清楚这些个破事儿,但一点,霄王谋反,现在亦是罪有应得,而就算如此,她刚这样大胆的残害皇嗣,也是犯了死罪,你不可再袒护,她可不知道你如此善待。”
太皇太后的话语,让萧君轩不禁又恢复了脸上的笑意,“皇祖母言重了,她那样狠毒之人,岂能活命?只是她现在还有更大的价值。”
尽管他野心勃勃,决心倾尽一生之力,也必统一天下而后快,可是,他又如何不知,这条野心之路充满了艰险难测?况且,他曾应允过静和,若她老老实实地待在他身边,他日他可放过陈国皇族所有人之性命,只须他们俯首臣服即可。
但是,他并不想因为自己的野心而让燕国劳民伤财,百姓受战乱之苦,所以,经历过了快速征服齐国之战,他反倒越来越明白一件事,那便是,若能利用好了那些国家在他燕国的所有暗桩,为他的征战之路,可会铺就一条康庄大道,但前提是,他必须要保证这所有的暗桩皆为他所用,且无任何漏网之鱼,否则,只会功亏一篑,随时会发生他意想不到的情形,可如今,惠太妃虽是听他的命令,但他又须时刻防备着她。
“那么,楚瑾心这样跟皇祖母说?可是有着什么目的?”,萧君轩又问道。
闻言,太皇太后这才次恢复了脸上的慈祥之色,“说到这个,我倒是有些意外,原本以为她费尽心机见到了我,又那样说了之后,应该是有所目的,但她却什么都没说了,只道她这么做,就想从我这里求得一个关于你的恩典,倒也坦诚。”
“是么?什么恩典?”,萧君轩轻轻皱眉,难道是他失言了许诺给她的未来皇后之位。
“她说,她入了这燕国后宫,并不是因为皇上跟她说的皇后之诺,哪怕只是一个普通的嫔妃,她都不在意,她只是倾慕于你多年,知晓你心中只有天下,并无儿女私情,她唯想要一个皇嗣,哪怕是公主也好,并且会劝服她的父兄从此与燕国永不开战,而晋国大军亦会助皇上你一统天下!”
萧君轩冷然一笑,他当是什么恩典,让她费尽心机的到了皇祖母面前说?原来,这是借着皇祖母之口,向他表白忠心呢,可他又如何会轻易相信她的叵测之心?
“哼!她的这个条件,朕岂可答应?”,萧君轩突然站了起来,拂袖说道,“朕的皇嗣,岂是随便哪个女人,想要便要的?”
“如今她在宮中已是你的贵妃,其身份也是你给的,这个条件,理所应当。”,太皇太后却是突然挑眉提醒道。
“她的条件,简直是痴心妄想,朕绝不应允。”,萧君轩却是下意识的坚决否认道,“若朕是因为这样才让一个女人有了朕的子嗣,那岂非让天下人笑话?朕倒怀疑,她不是爱慕朕已久,才会入宫为妃,怕是谋划朕这燕国已久吧。”
“她的目的虽然不单纯,但有一件事,却是说得极对的,他们都是皇上你自己召入宫中的女人,这就是事实!”,太皇太后也站起身来,缓缓地继续说道,“你何必都把他们凉在一边,难道,竟是真的因为那陈国的公主?”
闻言,萧君轩负手沉思,默然不言。
“难道,皇上是真心喜欢上了那殷青悠?”,太皇太后却是紧紧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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