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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子夜眉毛扬了扬,不冷不热地道:“那你可以说说看!”她此刻的心情,其实并不像她此刻表面这样镇定,目前的敌我形势,对他们而言极其不利。要是轩苍墨尘能说出来一个有建设意义的赌局,说不定还真的可以试试看。
“一个时辰之后,如果凤无俦活着,我放你们走。如果他死了,我要你留下,做我的皇后!”他一贯温雅的声线,在此刻听来,带着难言的柔度,和几分不可察的冷意,看向洛子夜的眼神,已经不如他下山之时的欢喜和急迫,只如同看着猎物,和自己志在必得的东西。
或者,此刻在他眼里,洛子夜已经是他囊中之物。
他这话一出,洛子夜的眼眸眯了眯,抬眼看向他,冷声询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一个时辰之后,凤无俦活着?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给凤无俦准备了一场死局?就在这一个时辰之内?这念头一出,她面色冷了下来,眸色也很快地冰寒了下来。
此言一落,轩苍墨尘轻轻一笑,好脾气地道:“洛子夜,你知道我的话,是什么意思!”那语气是一贯的温和动听,可话语中的内容,却令人心慌。
冥吟啸的面色,也沉了下来。申屠焱和申屠苗亦然,众人不善的眸光,都放在轩苍墨尘的身上,然而,面前这么多士兵的包围,他们也不能直接过去与对方对战。是以,所有人的面色,都算不得好。
洛子夜脸色阴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看起来极为森冷:“你的意思是……”
“你若是想看看他是怎么死的,你可以随我一同上山。当然,朕的意思,是你一个人,随我上山!或者,你继续在这里,跟我的人对战,然后,安心等着凤无俦的死讯!”他这话,说得很轻很浅淡,似乎根本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轻轻地陈述着一个事实。然而,那双眼却看着洛子夜,像是期待对方在听到他这句话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是不是激动难以控制,或者其他……
他这话一出,洛子夜立即四下看了一眼。
倘若轩苍墨尘的话是真的,此刻他们被这么多人包围,就是想杀出包围圈,也不会是一个时辰之内,就能完成的事。那么……这就意味着,在凤无俦最可能出事的时候,她只能在这下头厮杀?这令她的心情,很快地沉了下来,就这般盯着轩苍墨尘,并不说话。
那眼神却极为寒凉,仿佛看着仇人。
轩苍墨尘看她不说话,很快地又开口道:“洛子夜,你放心,跟我上山之后,你若是想下来,我不会拦着你。甚至,你随时都可以下来,哪怕往上走几步之后,你反悔了,我也不会置喙你。是不是上来,你可以自己考虑!你心里也应当清楚,你的毒药派不上用场,你手下的这些人,人数太少,也并不是我们的对手!”
他这话一出,洛子夜的脸色更冷。
而冥吟啸,这时候却开了口:“小夜儿,不宜相信他!”轩苍墨尘这个人,城府太深。要是真的跟他上山了,那么之后的情况会如何,就真的不可控了。尤其,轩苍墨尘的意思,是小夜儿一个人上去,自己不能跟着上去,便也帮不上什么忙!
她当然知道不宜相信轩苍墨尘,她更清楚,上山之后一定会面对危险。但是……要是对方说的话是真的,要是这时候凤无俦的确即将面前生死考验,她不上去,继续在这里对峙、打斗。那么最终……他也许真的会出事,而她却在山脚下,什么忙都帮不上。
可若是跟着一起上去了,或许可以帮得上忙,毕竟上去了之后,才有接触到这件事情核心的可能。
而此刻,轩苍墨尘听了冥吟啸是话,也只是微微一笑,轻声道:“洛子夜,你的时间不多了。我说的是一个时辰之内,凤无俦也许会出事,是一个时辰之内,而非一个时辰之后。也许眼下,他就已经出事了!你真的不打算随同朕上去看看?”
“你敢!”洛子夜一听这话,便吼出来这两个字,很快地双眸猩红,瞪着对方。
轩苍墨尘的眼神,却慢慢染上毫无温度的笑意,温声道:“我敢不敢,你很快就会知道!洛子夜,朕就先上去了。你可以继续考虑,记住,你若是同意随同朕上山,那么就等于,你同意跟朕打赌!赌约的内容,想必你也不会忘记:一个时辰之后,他活着,你们全部可以离开,他若是死了,你就必须留在朕身边,做轩苍的皇后!”
说完这话,他便转身,大步往山峦之上而去。
洛子夜脸色微青,看着对方一步一步往山峦上走,又看了一眼挡在自己跟前的这么多士兵,心中清楚,若是不答应轩苍墨尘的条件,她想进千里峰,想知道凤无俦到底怎么样了,至少眼下,根本不可能。而至于做不做他的皇后,这也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不管怎样,她也不可能答应。但是,这个赌局,还是可以先应下,因为她必须上去,知道凤无俦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一个时辰之内,真的会出事!
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看向往山峦之上,缓步而行的轩苍墨尘,扬声开口道:“站住!我答应你!”
“小夜儿!”冥吟啸冷着一张脸,想要喝止她。轩苍墨尘不是好打交道的人,对方的条件,是小夜儿一个人上山去,要是真的上山之后,他会不会玩出什么花样,谁都不知道!
他这三个字一出,轩苍墨尘不冷不热的眸光,也放在了他身上,却并未说话。只扫了一眼之后,便又看向洛子夜!
洛子夜自然清楚冥吟啸心中的顾忌,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线,轻轻地开口道:“如果到了黄昏,我还没下来,你就安顿好神机营的人,然后想办法上山找我!”
跟轩苍墨尘打交道,不留后手,是一定不行的。
她这样一说,冥吟啸便也明白了她心里头也是知道危险性,倒是放心了一些。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靡艳的声线微沉:“放心,神机营的人,我会为你照顾好!”
这话落下。
轩苍瑙挥手,前方的人,很快地给洛子夜让出来一条道路。洛子夜翻身下马,大步往前走去。而让给出她的道路,又在她往前迈进的那一瞬,很快地被封住。坐在马背上的申屠苗,看着洛子夜离开这一幕,表情越发森冷难看。
要是让洛子夜上去了……那么洛子夜就很有可能,先自己一步,看见摄政王殿下,要是这样的话……
她凝眸看向轩苍墨尘,扬声道:“轩苍皇,我……我也想跟着一起上去!”说出来这话的时候,她凝眸看向对方,那眸中仿佛含情。她对自己的美貌,一直都是很自信的,她有足够的自信,相信轩苍墨尘看着自己这张脸,一定会应允自己所求。
她更相信,洛子夜纵然也很美,但自己的容貌,并不在对方之下。
她仰头看向不远处的轩苍墨尘,然而,对方却根本看都没看她,似并不能看懂她含情的眼神,她的美貌,也好似完全不能落入他眼底,更无法撼动他。那眼神只放在洛子夜的身上,而对于申屠苗的提议,只温声道:“申屠公主还是留下山下比较好,毕竟洛子夜上山了,她或许以后就是朕的皇后,朕定然会保护好她。但申屠公主如此美貌,要是被山上的男人们侮辱了,朕恐怕眼都不会抬一下。若是如此,申屠王子想必会非常生气,朕并不想将这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倒也不愧是轩苍墨尘,这一句话出来,便等于是完全打了申屠苗的脸,甚至于是在从侧面告诉她,她用那样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他,并不会撼动他分毫,却是很容易上山之后,撼动那些居心不良的男人们。甚至,也是在明确表示,他根本没兴趣管顾她的死活,以及她是不是会被人侮辱。
这么不好听不客气的一句话,说到后头却扯进去申屠焱,让人觉得他还仿佛是为了两国邦交,不想与人为恶。甚至明明听来是有些下作的话,他说起来却似乎十分高雅。
神机营之中,很快有讥笑声响起。他们都很清楚这个女人喜欢跟太子殿下为敌,所以自然也都不喜欢她,这时候看她被轩苍墨尘说出来这种话,大家心里都不自觉地幸灾乐祸起来。
申屠苗的脸色,却是立即青了。心里将这个轩苍墨尘,却是恨了一个十成十!更是不明白中原这群男人,为什么和他们大漠的男人,完全不一样。嬴烬也好,凤无俦也好,轩苍墨尘也好,竟然没有一个人会因为她的美貌心动,莫说是痴迷了,那眸中就是欣赏都没有。男人永远都是视觉上的动物,他们几个人,是不是都眼瞎?那个洛子夜,比她美多少?越想她越是生气,然而人家都说出了这样的话,她再说什么也是自取其辱。
这令她说服自己隐忍了下来,没有再开口继续给人家羞辱自己的机会。
洛子夜却是没心思理会他们说了什么,至于轩苍墨尘的那句,她也许成为他的皇后,他还会保护她什么的,她就当他是放了一个屁。完全没往心里去!举步往山上走的时候,她眉心慢慢皱起来,因着腿上的伤,随着她这样往上走,慢慢渗出来血迹,也越来越难受。
但她一直紧绷着一张脸,不愿意在这种时候示弱。然而,穿透了大腿的疼痛,那便就是疼痛。这令她额角也慢慢有细密的冷汗,滑了出来!
轩苍墨尘看着她一路走过来。
尽管她似乎在很努力地压抑一些痛苦,可那种很轻微的不对劲,他也能看得出来。他却也没多言,那双温润的眸子,一直看着她,俊雅胜过天神的容颜,也带着几分难掩的复杂,却又被他小心翼翼的收敛起来,不愿意被她看到。
看她一步一步走近,看着他原本以为,会真的在他的算计之下,就此死去的人,一步一步走近。
慢慢到他跟前。他忽然觉得那庆幸,甚至于眼眶忽然酸了酸,令他匆忙闭上眼,不能在这一瞬失态。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直到听到她的脚步声走近,他才睁开眼。方才那一瞬间的情绪,也已经被压抑克制住。
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风扬起。她的广袖骤然被风撩起,眼下是夏天,衣服也就都只穿了薄薄一层,袖袍翻飞之间,他温雅的眼神,落到了她的手臂上。原本白嫩的手臂,此刻全是都是淤青,一条一条,青紫色交错,还有可怕的血痕。
那一瞬,他心头骤然一沉。
铺天盖地的自责和痛意,像是一张网,将他紧紧覆住。她身上全部都是伤痕,而他眼前看见的,只是冰山一角。可他却没有资格说心疼她,更没资格关心她,因为这一切,全部都是他造成的!他袖袍下的手动了动,想去抓握她的胳膊,查看伤势。
然而,在他伸手之前,洛子夜就已经意识到了他想做什么。拢了自己的袖子,扫了他一眼,毫无温度的声音响起:“看什么?上山吧!别装得似乎多关心我似的,这一切,原本不都是你算计好的吗?既然这样,你还装什么情圣?别惺惺作态了,没来由的让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