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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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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秦景再看到顶着小师叔容貌的沈知州时,再也不会把他认作只是小师叔失忆后的状态,隔着布满符文的绣花青纱屏,秦景并不恨,毕竟从来没期待过不是。只是难免愤怒鄙夷,这样一个父不父,夫不夫的俗世渣男,多看一眼也都伤她眼。

    屏风外,沈知州自然知道秦景连一个字都懒得给他,今天他是被“知命者”叫来与秦景说话的。知命者告诉他,他的儿女都已经消失不见,他们还告诉他,这个不知来路的女人,用他的儿女的魂魄化为己用,要伺机逃脱:“你是不是把他们送走了?”

    那些知命者的话,沈知州半句都不信,从亲手把儿女送进来,看着他们受折磨而无能为力的那一刻起,他就什么也都不信了:“你不说我便当你是默认,不管如何,这牵挂也可了去了。秦景,是我误你,你若有办法便走吧,不必再顾忌什么。”

    秦景:你当老娘是顾忌你吗,别傻了,老娘要是有办法早就已经走人。

    就在秦景心里把沈知州一遍又一遍地剥皮抽筋时,忽然有一样东西从外边滚到她脚下,秦景定睛一看,居然是她的乾坤镯。上边的铭文已经有些磨花,可见那些自称“知命者”的人已经想尽办法,但明显还是没有解开,因为当时她临时加在上边的封印都还没有破除:“何意?”

    “虽不知道你是谁,是否还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都不该受这样的折磨。别的东西我取不到,只这镯子,因看着不过是普通饰物。我才有机会取来给你。但愿这东西对你有用,别的,我已无法,你保重,日后我不会再来了。”沈知州说着脚步沉重地往外走,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辩驳过一句。也没有解释过什么。既是解释无用,也是解释不清。快走到门边时,沈知州又回头隔着青纱屏风看向秦景。好半晌没动,最后幽幽一叹。“若你真是有大能力者,再也不要入这世间了,不属于你的地方。来之何益。倘能得天命,这俗世红尘便莫贪恋。志怪杂文中也讲过,一堕凡尘便成魔。”

    秦景:回来,你丫的到底什么意思。

    心念一转,最后仅剩下的一点微薄灵力附着在乾坤镯上。很快乾坤镯便从脚底回到她手腕上。封印在,乾坤镯里的东西自然也都还在,先取出几枚疗伤补充灵力的丹药。使丹田经脉中灵气充盈,使身上的伤口慢慢复原。脏腑的暗伤也渐渐复元。乾坤镯里还有充足的食物灵泉和灵气饱满的桃子,吃饱喝足灵力恢复,且还有了防备的秦景一路符录开道。因止戈不在她手里,她另取了一柄剑用,虽远比不得止戈,但在她已经有防备的情况下,一人一剑挑了那什么知命者也不算多么难。

    自然,会遇到些修为不错的,但秦景这时又没被他们下药暗算,符录阵法丹药灵石边打边补充,秦景以一己之力,便将这名为“知命者”的组织给挑于剑下。同时,她的举动太过……怎么说呢,嚣张高调,复仇的手段让世人侧止不说,也令当政者坐卧不安。秦景倒不担心,把知命者挑于剑下后,秦景便隐姓埋名,换张脸照样堂而皇之地四处行走。

    沈少年和沈小姑娘虽然受了不少苦,但已经遗忘前事,重新过上平稳安宁的生活,至于沈知州,自从把乾坤镯给她之后,就再没见到,不知死活。秦景原本以为,不管这里是现实还是虚幻,当一切尘埃落定后,她依然还是被困在这里:“是说要我在这里修到渡劫飞升么,我要有这能耐,早历劫成圣了,用得着受这折磨。”

    这一番劫难,别的不显,秦景的脾气是越来越燥了,张口就想骂天,闭口还恨不能捎带上地:“都是狗屎。”

    “我问候你姥姥!”

    秦景叫骂完收回手指,错着自己眉心,骂完还是不觉得有多痛快,偏偏这么多年没开骂,连叫骂的词都不太能出口。秦景心念电转间,觉得她离开这里的突破点应该还是在沈知州身上,如果是同生共死,他们是一起进来的,不管经历什么,必然是他们得一起离开。如果一切是真实,秦景就有点不知该怎么办了,毕竟她已经不再肯认沈知州和小师叔之间有关系。

    虽然秦景不知道沈知州在哪里,不过她并不是没有办法找人,为唤醒神魂,秦景炼丹时要取沈知州身上的收眉心血数滴。那些血应该还有点点存余,用来做别的不行,寻人倒是管够用。秦景用指尖抹一点血,以烛光术为引,将血引入光中,并随着烛光指引的方向去找沈知州。

    没想一路越走越偏僻,最珠偏到深山老林子里去,当烛光熄灭时,秦景站在一座古寺前,苍松翠柏临风夹道,仿有禅机随光影轻摇:“不替是出家了吧,啧,这绝对不是我小师叔。”

    让秦景没想到的是,进得寺门,是一片荒芜,草木凋弊,乌鸦如一团黑云在破败的寺庙顶上栖居。荒草枯黄的大殿前,沈知州在左,那个秦景一直在追的,知命者“贤知”的继任者在右,两人似乎已经在这里对坐了很久,身上有落叶纷洒,头上还有雨露凝结。

    自那日一别,有数月不见,难道……

    秦景走近前,看一眼贤知,再看沈知州:“小师叔?”

    秦景以为,如果沈知州真是个凡夫俗子,他不可能支撑到现在,但她叫小师叔时,沈知州还是没有反应。倒是那贤知看她一眼,眼中充满向往之余,还有求而不得的疯狂。知命者这位贤知还是有些本事的,一眼就看破了她的伪装,秦景便不再掖着,拂手抹脸,便见本来面目。

    “我一直以为是他告的密,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不知贤知可肯为我解惑?”秦景剑在手中,大有“你不为我解惑,我们就用武力来好好谈谈”的意思。

    贤知此时倒并不撑着,反而轻易告诉她答案:“沈老太太。”

    秦景考虑过是曹姨娘,想过可能是曹姨娘的子女,但她没怀疑过沈老太太,实在是这些年来,沈老太太已经被她“收拾”得“服服贴贴”。就是回想起来,也怎么都是一个已经认命的老太太,没想临死一口咬在她动脉上,差点把她血槽都放空:“这就是你不解释,宁可自己背着罪过的原因?”

    贤知忽然笑得很癫狂:“你可知他是怎么想的,如他这般的人,是永远不会说出心中所想,既然这样,不如让我来告诉你。沈老太太为什么要临死咬你一口,损己还不利人,那是你和沈老太太之间的恩怨,且不提。至于这人为何不提沈老太太,一则为人子不言父母过,二则怨恨个已死之人,不如让你怨恨个活生生能喘气的,至少报仇雪恨也方便,三则我们曾骗他,是他的存在才叫你不能绝此凡尘。他本想死在你手里,谁想,你连报复他杀死他的念头都没有。他来找我,既是想我死,也是自己不想活,这样够清楚了?”

    不待秦景开口说什么,贤知又继续道:“他方才问过我一句,你杀尽知命者,为何独不斩杀他。我告诉他,也许你对她还有情,情这东西最容易叫人长贱骨头,任是怎么被背叛负情,也仍痴心不改。还或者是他在你眼里,从来便什么也不是,如同世间凡夫俗子看尘埃,看蝼蚁,且不爱多看一眼,又怎么会跟尘埃蝼蚁较命。杀知命者,则是知命者与你有生死之仇,自然不会等闲视之。”

    “所以从头到尾跟他没关系?”

    “对,不关他,也是为叫你们离心,叫你绝望,叫你从此对我们言听计从,只是谁能想到你命硬气性更硬,死活不低头。”贤知说着吐出一口血,暗红的色泽显示贤知已经身负内伤,这是在秦景的追杀中受的伤,今天就是秦景不来,贤知也一样会死在这里。

    秦景冷哼一声,贤知的话,她不过半信半不信而已,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谁知道,她可不会一下子就感动得把沈知州又重新和失去神智的小师叔划上等号:“算你们运气好,若是我宗门师长在此,早已在你们敢打我主意时叫你们灰飞烟灭。”

    语罢,秦景便要一剑了解这一些仇怨,但不等她动手,贤知就已然气绝。秦景冷哼一声,再不看那委顿倒地的贤知,而是走到沈知州身前蹲下,想了想最后给沈知州喂进去一枚补气丹。沈知州这时也已如晚风中残烛,只要风微微大点,便会无声熄灭,她给沈知州喂丹药,是为最后看看,这人到底和小师叔有没有关联,若没有管他是死是活,若有,自然还是先救回来再说。

    一枚补气丹并不能叫沈知州完全恢复,破败的身体与微弱的神魂非高阶丹药不能救回。

    沈知州稍微缓过来一点,秦景就伸手按在他头顶百汇,并对沈知州说:“闭眼,放松。”

    沈知州压根无法抵挡秦景的神识进入他体内,只能任由秦景施为,秦景神识游荡很久,才在沈知州体内找到那么一丝微弱的灵力,是秦景熟悉的,属于小师叔的灵力。

    在秦景面露喜色,又心里恨恨然的同时,沈知州手中有寒光微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