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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他我立刻想到那个穿着水蓝色袍子的男人跟我说的话:不要让鬼娃童子靠近你的孩子。
于是我当即往后退了两步。
倒是炎月,一脸惊喜:“豆沙包?你回来啦?你爹呢?”
“……”
豆沙包?
我有些无语的看了炎月一眼,哥们儿你到底是有多爱吃啊?
显然豆沙包也十分不喜欢这个名字,他脸一红,小声道:“爹说封印似乎不稳,他还在多在那边留几日,孩儿就先回来了。还有……人家才不叫豆沙包……”
不是,等等。
爹?
我一脸惊悚的看着炎月,他……他……他不会是……
炎月嘿嘿一笑,揉了揉豆沙包的头:“我说你叫什么你就叫什么!”说完抱着豆沙包往我们身后退了退,显然也是不愿意让豆沙包我和靠太近的样子,“阿翎,你们快上路吧。”
事实上我也不想多待了,拉着叶弛就往门里走。身后传来炎月的低低的声音:“阿翎,不是我不愿意让你恢复记忆,而是你其他的记忆都留在了五行轮回珠里,因为之前想要解开六道封印还要维持阴间的原貌,我的力量也耗损了不少,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没有办法解开。希望你们能早点找到五行轮回珠,让阴阳两界的秩序安定下来。”
我回头看了炎月一眼,他已经抱着豆沙包离开了,身后的那道门越来越小,到最后慢慢变成了一个小光点,最终融于黑暗之中。
炎月一定还有很多事没有告诉我,比如我和江楚城的第一次相遇,比如清寂究竟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和我们作对,再比如……他为什么要对我隐瞒这些。
但是我想,这一切应该都会在我找齐所有的轮回珠之后都得到答案。
……
“嘶……”
我揉着屁股从地上坐起来,不得不说炎月开门的技术是在是太烂了,我本来想着他这门就算不能开在我们之前来的地方,也要开在平地上吧。谁知道他居然开在了离地面至少一米来高的半空中,我跟叶弛一出来就摔了个狗啃泥。
“阿翎……你没事吧?”
叶弛已经差不多回过神来了,她一边揉着屁股一边朝我走来,伸着手想要来拉我,过后像是又想到了什么,犹犹豫豫的把手缩了回去。我看了她一眼,一把抓住她要缩回去的手,借着她站了起来:“哎,谢啦,疼死我了,不知道这一摔给我儿子摔疼没有。”
这么说着我就喊了宝宝两声,在阴间的时候他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了,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喊了他好几声,就在我以为他还没有醒过来的时候,却听见了他软软糯糯的声音:“妈妈!”
我拍了拍肚子:“我们回来了,你还好吗?”
宝宝小小的嗯了一声,嘟囔道:“困困哒。”
我一笑:“那你睡会儿。”
话刚一说完,我就觉得肚子动了动,像是宝宝翻了个身。
我环视四周,四周荒草丛生,我想了想,这地方看起来有点像是城郊。我不禁有些头疼。炎月那个家伙,开门技术差就算了,空降技术还这么烂,不过好在路边有公交车站,我看了眼叶弛:“你身上有零钱吗?”
叶弛摸了摸口袋,拿出两个硬币来:“有。”
“那走吧,咱们还有好多事要做。”边说边走,我还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我们竟然已经在阴间待了四天了,而且这四天似乎都没有什么人来找我们,这点似乎有些奇怪。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叶弛问。
我说:“咱们已经在阴间待了四天了,现在才刚刚过十五,江楚城应该还没有醒过来。咱们先回市里再说,你能感觉到夙晔那边怎样了吗?”
叶弛有点诧异,大概是没想到我会把江楚城虚弱的时间这么明白的告诉她,她嘴巴动了动:“你就不怕我和夙晔又对你们……”
我笑了一下:“你会吗?阿弛?”
叶弛眼光一闪,继而给了我一个坚定的眼神,就像是那时候她总是相信我一样。
公交车摁着喇叭开过来,现在已经快五点了,临近冬天,天黑的也快,我和叶弛一前一后的上了车,却发现车上一个人也没有。
“哦,终于上来人了。”叶弛走在后面投了硬币,带着鸭舌帽的司机回头看了我们一眼,“还以为今天最后一班车要空着回公司呢。”
Y城开公车的司机都比较健谈,我还记得以前网上有个帖子就说全国哪个地方的司机最喜欢唠嗑,里面就有Y城的公交司机。
闻言我礼貌的笑了一下,扭头看了眼车厢,还真是一个人都没有。
这倒是稀奇。
我没记错的话这辆公交车应该是从市中心绕者城区边上开的,这路线上的人虽然不是很多,但是也不至于在这个时间点没有人。我和叶弛走到靠着车后门的位置坐下,她的目光一直紧锁在司机背后。
这司机估计是太长时间没人和他说话了,一路上都在想法设法的和我们说话,但是我和叶弛都默契的没有理他,久而久之,他也就不怎么开口了。
去市区还有大半个小时的路,天已经逐渐黑下来了,但那司机始终都没有开灯,车厢内只有路边投射进来的微弱灯光。叶弛在这时凑在我耳边小声说了句:“这车不太对劲。”
我嗯了一声,没有接她的话,而是问道:“夙晔那边怎么样了?”
叶弛摇了下头:“我刚才喊了他,但是他没有回应我,我心里有点不踏实。”
“应该不会有事。”我说,“你们俩现在不是一条命吗?他有事的话你应该能感觉到才对……不过你要是不放心话的,咱们回去之后还去看看也行。”
只是我现在更担心的是清寂到底什么时候会去救萧寒。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他之前很有可能是和萧寒共用的一个身子。但是在萧寒被抓之前,他就离开了。
边说我边看了一眼坐在前头的司机,他已经开始哼起了歌儿,不过调子实在有点难听。
“清寂现在没有肉身,江楚城和我们都不在,现在应该是动手的好时机,但是看起来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做……难道他在酝酿什么大招?”这一点我实在有点想不通。就连之前我和叶弛去周生辰家里,那应该也是清寂老早之前就挖好的坑,就等着我们往下跳。可是他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们去了阴间的?
还是说,按照他的尿性,就连我们去阴间也是他一开始就算计好的?
想到这里我不禁浑身一个抖索,那也太可怕了。真是那样的话,他的脑子都快比人工智能还智能了。
在我琢磨着清寂这件事的时候,公交车已经第三次路过了同一个地方。我眉毛挑了挑,心想:运气还真是好,刚从阴间回来就坐上了鬼车。
“阿翎。”
叶弛伸手碰了我一下,我微微侧头看她,她眼睛往后斜了斜。我顺着看过去,只见刚才还空无一人的车厢,此时竟然已经坐了一半的人。而前面车门开了,司机又开始重复刚才对和我叶弛说的话:“哦,终于上来人了,还以为今天要空着车回公司呢。”
我慢慢坐直了身子,手到到衣服包里才想起,之前我和叶弛的包都留在周生辰家里了,我们俩身上是一点东西都没有……除了我包里的香囊和铜钱和这手上的幽冥链。
车子重新开动了,我看了眼窗外,天已经全黑了,郊区因为灯少,所以一到晚上,天空也比市区里要更加黑一点。车上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每一个都表情麻木的看着前方。我和叶弛开始思考着要怎么才能从这鬼车上下去。
我将铜钱捏在手里,之前炎月让我恢复的记忆并没有让我想起关于铜钱的事,不过好在这上面有灵力,对付起这些小鬼来应该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这时,一个刚走上来的老妇人吸引了我的注意。她步履蹒跚,杵着拐杖慢慢朝我们走来。
车上已经没有座位了,我看了那老妇人一眼,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哎,站的好累,怎么就没有座位了呢?”
片刻后她幽幽的开口,说话的时候还一直盯着我和叶弛。
我忽然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然后很快的,我想起了一件事,于是拉着叶弛站了起来:“阿婆,你坐吧。”
叶弛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似乎在问我为什么要给一个鬼老太让座。
“哦,好好,你们两个都不坐吗?”老妇人一边说一边笑眯眯的坐了下来。
闻言我也跟着一笑:“不用了阿婆,我们马上就要下车了。”
正说着,车子就停了下来。在那一瞬间,车厢内所有的“人”似乎都把目光转向了我们。
我提高声音朝司机喊了声:“师傅,能开个门吗?我到家了。”
话音落下,后车门果然打开了,我立刻拉着叶弛下了车。刚才那个老妇人就在这短短几秒内坐到了车窗边,脸贴在窗子上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和叶弛。发现我也在看她之后,她还对着我招了招手。
我和叶弛又回到了刚才下车的地方,等到那车终于开不见之后,叶弛才转头问我:“你怎么知道这车会在这个地方停下来?”
这种鬼车上去之后就下不来了,车子会一直开到出事地方,一遍一遍的重复着事故发生的那一幕。
刚才在车上耽搁的那一下,现在已经快到八点了,这个时间点这里是没有车的,我和叶弛只好自己“11路”回去。
一边走我一边和叶弛说:“是那个老太婆让我想起来的。几年前这里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说是司机醉酒驾车,带着一车子人开进了河里,车上就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叶弛说:“当时车上有人给那个老太婆让座了?”
“嗯,她下车后不久车子就掉河里了。我在想可能是那个老太婆让我们鬼打墙的,如果刚才我们没有让座的话,她应该就要带着我们一起下去了。”
叶弛点点头,恍然道:“还好你想起来了,我刚才都在思考用什么法子才能离开了。”
我摸了摸手里的铜钱:“数量太多了,就算我现在灵力已经恢复了一大半,我们也不一定能够跑出来,毕竟你现在身子太虚了。”
郊区的路灯十分昏暗,那种近乎于橙色的光线,看得久了就觉得眼睛疼。
“阿翎……”这么走了一会儿,叶弛忽然喊了我一声。
我转过头去看她,“怎么了?”
“那个时候是你想办法帮助我回叶家的吧?”橙色的灯光字在我们背后,她清秀的脸在这一刻有些晦暗不明。
我愣了愣,没想到她会在这里说这个,顿时有一种被人抓住尾巴的感觉。说实话我并没有想好要怎么和她说,叶弛这个个性,现在不问,以后也是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想了想,我说:“谁让那个时候你有我的半条命呢,我拼死拼活和你定下了血誓之约,把你救下来,你要是再跟着我一起死了,那我不就白做这一切了吗?”
“你那个时候可以不救我的。”
我抬眼看她:“你觉得可能吗?”
叶弛身子一僵,咬着牙道:“可是你会死完全是因为我……”
“阿弛。”我无奈的看了她一眼,“逆天改命就是和天作对,你觉得我和天作对,真的能活下来吗?你没有对不起我,这一切都是我大意才会掉入了清寂的陷阱。现在想想,他说不定早就准备好了这么一出,让我们陪着他演。”
说到后面我的口气有点冷,前面的路灯似乎是坏了,忽闪忽闪的,还发出次滋啦啦的声音。我对这声音实在是瘆的慌,于是拉着叶弛加快了脚步。
“我们都被清寂整了,你、我还有江楚城,甚至还有夙晔。我一定要快点找到五行轮回珠,想起所有的事,然后跟清寂做一个了断……对了,我记得你之前在易家提到了关于江楚城给我渡魂这件事?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弛嘴巴张了张,正要说话,可立马她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啊……”
她抱着肚子缓缓蹲下,整个人的身子都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喉咙里不断发出“啊啊”的气音,就像是突然遭受了什么大的痛苦一样。
“阿弛!”我转身过去想要扶着她,但她身体周围似乎是起了一层屏障,立刻就将我弹开了。
“别……别过来……”
叶弛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下一秒,我便看见有绿色的光流转在她的四周,而后汇聚在她头顶变成了水滴一样的东西,慢慢滴在了她的身上。
这个……好像是清水咒?
我顿时恍然,随即脸色也沉下来。
清水咒是一种十分高级的保护性咒语,如果运用得恰当,便能够在关键时候救你一命。夙晔现在和叶弛一条命,而叶弛又对符咒十分精通,这咒她应该是下在了自己和夙晔身上。
但是现在我们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那就只可能是夙晔那边……
“阿弛,你怎么样?好点了吗?”
清水咒的作用很快过去了,叶弛的脸色也慢慢恢复了正常,她喘着气,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汗水已经打湿了她胸前的衣衫。
“清寂开始救萧寒了,阿晔……阿晔出事了……我得去救他……”
我神色一凛,把叶弛扶起来:“现在过去已经来不及了,但是咱们必须得快一点回去市区,天已经黑了,我们现在身上都没有东西都没有,清寂要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话,我们只怕是凶多吉少。”
“可是阿晔……”
叶弛有些犹豫,我打断她:“你没事就代表他没事,而且就算我们现在去了,也不一定能帮上忙,咱们现在赶紧回市里去。”一边说我一边搀着叶弛往前走,还时不时的回头看看有没有车。我心里莫名的有些焦急,我想到了之前的那辆公交车,这一切实在是太偶然了,让人没有办法不怀疑,这会不会又是清寂搞的鬼。
我们太被动了。
一直都被他牵着走。
我和叶弛沿着路边走了好久,都快要上桥了才终于坐上了出租车。叶弛的情况逐渐稳定下来,她的手死死的攥着自己的衣角,脸色苍白,可是能看出来她十分担心夙晔。
我伸手拍了拍她,小声道:“你既然没事,他也一定不会有事。”
叶弛偏头看着窗外,声音有些哽咽:“嗯。”
我本来是打算把叶弛放回宿舍,然后再一个人去程术和夙晔那边看看的。但是没想到下车之后,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许小北。
奇怪的是现在才不到九点,学校门口的灯就关了,整个校园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因着我们学校医学院里有个游泳池,一到夏天就会有不少附近的人过来游泳,但是现在却一个人都看不见。
“小北?”我走过去有点诧异的问,“你怎么在这儿?”
许小北看见我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你们可算回来了,这四天你们俩都去哪儿了啊,我找你们都快找疯了!”
我和叶弛对视一眼,问:“你一直这儿等我们?”
她摆摆手:“你俩那天走了之后就连着四天没有消息,打电话也不接,急死我了。我就去找了易文修,他也不出来,就他家那个管家跟我说不用担心,你们不会有事……哎,对了,他管家真帅。”
叶弛:“……”
我:“……”
许小北一边说一边看了看身后,然后拉着我俩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我有些疑惑:“去哪儿啊?”
许小北说:“学校现在是进不去了,你俩走的第二天,学校就突然被勒令关了校门,所有人都被喊回了家,连个原因都没有。昨天有人想回学校,都被撵出来了。这种事儿居然都没有上报纸,也是稀奇。”
被勒令关校门?
我皱了下眉,不自觉的想到了周生辰,在我知道的人里面,也只有他会这么做了,而且还是在我们去他家的第二天。看来是我和叶弛留在他家里的那两个包引起了他的怀疑,所以才会这么大动干戈的关校门。
……也不对。
如果他是想把我们找出来的话,根本就没必要让学生回家,暗地里挨着搜不是更方便吗?还是说这个命令根本就不是他下的?
“小阮?小阮?”
许小北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啊?怎么了?”
许小北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不要走神了,服了你了。说起来你们俩这灰头土脸的样子,怎么看着跟去盗墓了似的……迟迟脸色也不太好,你们到底干嘛去了?”
“哦,”我说,“易文修啦,那天约我和迟迟出去,去了才知道他居然是拉着我们去爬山。还不在本市,结果山体滑坡给我们几个困上面了……”
“停停停停!”许小北一脸受不了的看着我,“林小阮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怎么能掰呢?算了算了,懒得跟你们说。肚子饿死了,要不是之前你师父给我打电话说你待会儿会回来,让我来接你一下,哥哥早就去吃饭了。”
“谁师父?我师父?”
许小北说:“是啊,说自己叫什么林慕?”
我一脸惊奇。
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个师父?
“怎么了小阮?难道那个人不是你师父?”
我有些傻,但也回答道:“嗯……是,是。”
林慕……林慕……
在心里念了好多遍,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时候叶弛贴在我耳边说:“你以前说自己有个师父的,你忘记了吗?”
这下我更加吃惊了,是我记忆出现了错乱吗?为什么我对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看见我的茫然,叶弛的表情也沉了沉:“看来这事儿不简单。”
我眼睛跟着眯了起来。
这岂止是不简单,根本就是很复杂好吗!
我感觉脑子特别乱,刚刚才恢复了前世的记忆还彻彻底底的理顺,现在又突然冒出来了一个我根本没有印象的师父,这都什么鬼啊。难道是我从血池过来的时候记忆也跟着混乱了吗?
我看了叶弛一眼。
如果不是她在骗我,那么就是我自己在骗自己。
“小北,那个人还给你说什么了?”我问。
“哦,”小北想了想,“他没说什么,就是今天给我打了三个电话。”
“三个?”
“嗯,第一个是问我你回来了吗?我说没有,然后没过多久又给我打了第二个,也是问你回来了吗。第三个就是让我这个时候过来等你。不过很奇怪啊,他那边说话的时候一直有电流声,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干扰一样。但是你师父声音挺好听的……”
电流……
那一瞬间,我意识到给许小北打电话的这个人很有可能不是人。
我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但始终是想不起来。
我的师父……
林慕,你到底是谁?
晚上,我住进了叶弛的家里。她的家还是住在我之前去过的那个小地方,只是地上的那尊地藏王菩萨的尊像没有了。
叶弛有些疲惫的倒在沙发上,呼吸均匀,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但我知道她没有。
夙晔还没有回来,叶弛说他之前都是住在她家的,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夙晔应该是会回到这里来的。
我撑着手托着下巴坐在她对面,琢磨着那个林慕到底是谁,可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自己以前认识这么一个人。其实一开始听到的时候我是觉得是谁假扮的,但叶弛也说有这么一个人,这就让我有点拿捏不准了。
我一只手慢慢的敲着桌子,会是谁呢?
哎……
要是江楚城在就好了。
想到这里我鼓了鼓腮帮子,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之前通过盘古镜看见的那个画面实在让我有点担心。艳骨和程术我也都联系不上,要是能把他们招过来问问就好了。
可我并没有他们两个身上的东西,放以前的话我说不定还能通过别的方法做到,现在灵力没有恢复就算了,魂魄也有所缺失,这就有点太困难了。
这种什么都不做不了的感觉实在是有点难受,一点都不像我的性子。可是我知道,越是这种情况,我越是不能够莽撞。
清寂在暗,我们在明,就算我们两个现在去找他们,也未必能做什么,还不如坐在这里和叶弛一起等夙晔回来再做打算。
真恨不得快点恢复,把清寂那个王八蛋打个稀巴烂。
“阿翎。”
叶弛闭着眼睛喊了我一声。
“嗯?”
“你真的不记得你那个师父了?”
我摇摇头:“不记得了,你和我说说?”
我们俩都不是很喜欢太亮,所以进屋的时候也就没有开灯。叶弛的家在四楼,楼下的灯光照在她家的天花板上,还映出了树叶略显稀疏的影子。
“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你那个时候也只是略略的跟我提了一下,从来没有真的见过你的师父。”叶弛从沙发上坐起来,“但是刚才听许小北的话,他很有可能知道我们去了哪儿,不然是不会一直问小北我们回来没有。只是他为什么要让许小北特地来接我们?”
“我也觉得这一点很奇怪,我们回到阳间来,第一件事肯定是先回学校,发现进不了校门我们一定会走的,他完全没有必要让许小北来接我们,还是说得逆向思维?哎,太烧脑了,这种推理的事真是不适合我。”我两手一伸,整个人都快趴在桌子上了。
“你心里有怀疑的对象吗?”
“有啊,”我说,“当然有。不就是清寂吗?但是我想不通他到底……”
我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扭头看向门的方向。防盗门发出轻微的响声,从门底下开始,慢慢的在门上结成了一层冰霜。
好重的戾气。
我第一反应是夙晔回来了,但这个想法很快被我否定……因为叶弛也同样浑身紧绷的看着门口。她和夙晔之前是有感应的,如果是夙晔,她不可能是这个反应。
哈出来的气体已经变成了可见看见的白色,这就说明室内的温度在这段时间内已经下降到了十度以内。
客厅的桌子上就放着叶弛之前写好的符箓,我用两只夹起一张黄符,念了句咒语,两手结印,而后飞快的扔向了门的方向。但那鬼气已经进来了,符纸贴在门上只是让那一层冰霜稍稍后退了一些,很快又继续蔓了过来。
不过叶弛在家里是下了禁制的,从客厅到卧室,都有辟邪的法阵,所以那恶鬼只能在门口附近游荡。
叶弛下了沙发,从茶几下面拿了一个碗出来,里面放着的是糯米。
很多人都以为糯米只对僵尸有用,但糯米本身就是驱邪的,对付这种恶鬼也是有一定的作用。
叶弛念了句咒,然后将米洒在了我们周围。而就在这时候,我俩听见了一个嘶哑的声音:“弛儿。”
叶弛浑身一震,我刚想说这可能不是夙晔,便见她放下碗往前走了两步,念了个咒语,解开了屋里的禁制,身子也因为激动而有些颤动:“阿晔?”
话音刚落,那个穿着月白色长袍的人便现了形,下一秒叶弛就按捺不住的扑了过去:“阿晔!”她紧紧的抱着夙晔,尽管夙晔一身血腥,长发凌乱,整个人看起来都狼狈得不行。
“我没事,别怕。”夙晔那原本冰冷的眸子,在看着叶弛的时候顿时化成了一滩水,他原来是想推开叶弛的,但是最后还是用一只手搂着叶弛,而另一只手却不见了踪影。
房间里的冰霜并没有退去,它们在夙晔脚下绽开,我有些奇怪,叶弛和夙晔之间明明是有感应的,为什么刚才她没有发现来的是夙晔?
很快,叶弛也发现了夙晔一只手不见了,我听见她的声音有点发抖:“你的手呢?你们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阵短暂的沉默,夙晔故作轻松的开口:“不打紧,过段时间就能长出来了……你呢?弛儿,有把你朋友的尸体偷出来吗?”
叶弛点点头,又摇摇头:“她没什么事了,只是我们出了一点状况,暂时还没有把她的尸体带回来。”
夙晔闻言看了我一眼,那个眼神弄得我极为不舒服,活像是叶弛口中的“状况”是我一样。他和叶弛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皱眉问道:“发生了什么?”
叶弛看了我一眼,我朝她点点头,而后叶弛便将我们去阴间旅游了一圈的事儿告诉了夙晔。
“酆都城?你们去酆都城了?”
夙晔因为受了重伤,本来脸色就不太好,这一下是更加难看。
“嗯,是鬼王把我们带过去的……我们,还遇见了清寂……”
“清寂?有受伤吗?没事吧?”
叶弛任由夙晔查看了自己一番,兴许是想到我还在这里,过后又有点不好意思,摇摇头说道:“没事,当时清寂好像只是以神识出现的,并没有对我们做什么。只是我和阿翎都十分奇怪,他为什么会特地到阴间来。而且看他那个样子,好像是早就知道我们会到阴间……”
夙晔沉吟道:“清寂和现在的鬼王应该是有什么瓜葛的,那个鬼王没对你做什么吧?”
清寂和鬼王?
我抬头看了夙晔一眼,看来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没有,只是他让我们恢复了记忆……”
“你……想起来了?”夙晔姣好的脸上有惊愕的表情。
叶弛嗯了一声,又把目光转向我:“阿翎也想起来了。”
夙晔脸色顿时就更难看了,他提高声音,同样看着我:“这个女人也想起来了?那你们两个的……”
叶弛点点头:“嗯,还在。”
我在心里哎了一声,他们俩说的应该是血誓之约,说来也是,这几百年前的誓约,没想到投胎转世之后还能再有。我想了想,也难怪夙晔这么担心,现在叶弛差不多算是和我一条命,而他又和叶弛一条命,所以间接的来说,他跟我也是一条命。只是我和叶弛没有他和叶弛之间感应那么强烈就是了。
我对夙晔说道:“你放心,现在我灵力也差不多恢复了,应该没有那么容易会死,不会牵连到你们两个的。”
夙晔:“……”
夙晔说:“你灵力也恢复了?”
我点点头:“是啊,所以你不用太担心你老婆会死。”
叶弛:“……”
夙晔:“……”
看他吃瘪的样子我倒是十分的暗爽,不过我没有忘了正事:“清寂是不是已经把萧寒带走了?程术呢?”
夙晔十分不喜欢和我说话,但碍于叶弛在场,他还是没好气的回答了我:“对,原来他早就上了阿尤的身,我和程术都被他打伤了。你们说的他去阴间,应该就是他刚刚上阿尤身的那个时候。”
“那程术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夙晔说,“我当时听见他说什么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在进行,还说你们两个已经回来了,我担心弛儿,就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回来了。”
闻言我扫了他一眼:“你打不过清寂吧。”
夙晔冷笑一声:“打得过你以为我还会折了一条手臂。”
说着夙晔又有些漠然的看着我:“我知道江楚城在打什么主意,不管他要做什么,只要他不把主意打到弛儿身上,做什么我都无所谓。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这一次我能和弛儿重逢,你们的确帮了我们很大的忙。现在你和弛儿的血誓之约又再次生效……在对付清寂这一件事上,我会出力的。那么你想好了吗,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楼下的灯光似乎闪了两下,屋子里没有开灯,他二人坐在阴影里,目光深深的看着我。
我沉下心琢磨。
程术现在受了伤,艳骨我也联系不上。江楚城那边就更不用说,他还在沉睡之中,我不能再去让他提前醒来一次。
我单手拖着下巴,手一下一下的扣着茶几。
照现在这个情形来看,清寂应该是已经开始大动作了,只是他目前做的所有事我都还有摸不透他到底是要做什么。我想到了今天许小北来接我和叶弛的事,于是对他俩说道:“我觉得我们得去学校看看,那个林慕就算真的是我师父,在这个时候出现也有点太巧合了。”
叶弛闻言也点点头:“我也觉得,那咱们今晚就去?”
我看了看夙晔:“他伤的太重,你们俩去都不合适,我去吧。”
刚一说完叶弛就反对:“不行,你一个人……”
我摆摆手打断她的话:“就现在来说,我一个人顶你们两个,而且血誓之约的限制,只要阿弛不在誓约的范围内,不管我发生什么,都不会对她有所影响。”
“不行!那我就更不能让你一个人去了!”叶弛有点着急,“你现在魂魄不全,灵力也没有恢复,要是一个人贸然前去,真要有什么事怎么办?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你肚子的里的孩子!”
“放心吧,我儿子比我还厉害,不会有事的。”
那个小家伙似乎是睡醒了,我刚一说完,就感觉肚子动了好几下,似乎是他在附和我的话。
“就这样吧,阿弛,麻烦你给我准备点东西,一会儿我就去学校看看。”
叶弛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夙晔打断了:“让她去吧,她说得对,现在就算我们跟上去也未必能帮上忙。只是你刚才说到了林慕?”
我点点头:“你知道?”
夙晔拉长调子嗯了一声,片刻后说道:“我记得以前最早清寂来到阳间的时候,用过这个名字,那个时候他还抱回来一个小姑娘,只不过我只见过那小女孩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了。”
“小女孩?”
我身子猛地一震,眼前忽然闪过了一些陌生的画面……那是我跳进血池之后看见的。
叶弛的脸上也有震惊之色,她原本是在帮我写符箓的,听见夙晔这么说,不由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低呼道:“你的那个师父不会……”
我眉头慢慢皱了起来,过后又舒展开,笑道:“这么看来,这趟学校我是一定要去了。”
走出叶弛家的时候,我在心里想着,这一切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
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这条路并没有在市中心,周围也没有什么夜店酒吧,所以到了这个时间点就比较清闲。学校的大门紧闭着,门口的监控器亮着红光,我站在马路对面看了一会儿,然后绕道去了之前我和叶弛爬墙出来的那个地方。
“宝宝,妈妈现在在爬墙了,你有没有问题呀?”
我摸了摸肚子,在心里和宝宝说着话。
不一会儿,一个白色的光点从我肚子里跑了出来,落在我的肩头,而后我便听见了小家伙的声音:“妈妈冲啊!”
哎,真是太可爱了。
我想着等他生下来,我一定要好好亲亲这个大宝贝。
我先把背包甩了,里面装着一些从叶弛那里搜刮来的东西,都是写符箓什么的,叶弛还把自己的铜钱剑给了我。听着那边轻轻的“当”了一声,我便手脚并用的爬上了墙。
总觉得自从恢复记忆之后,我的身手好像也敏捷了不少。
我打算先去宿舍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学校里没有开灯,到处都是一片漆黑,微风挠得我的脖颈发痒。虽然学校里现在没有人,但是那些监控器都还开着,这一路过来,我看见了好多亮着灯的监控器。还好有宝宝在,他能帮我掩护过去。
“宝宝,那里有一个。”
我躲在树后面指了指宿舍楼前的那个监控器,小家伙软软的嗯了一声,就扭动着胖乎乎的身子飞了过去。
这个监控器是进宿舍里面的最后一个了,等到小家伙回来之后,我便快步走了过去。宿舍的大门没有上锁,我只是轻轻碰了一下,门便开了,一股阴气扑面而来。我有些不舒服的眯了眯眼睛,对宝宝说道:“宝宝,这里阴气重,你不要出来了。”
宝宝一听,头就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宝宝要保护妈妈!”
“妈妈现在还没有事啦,”我一边说一边慢慢往里走,“等下发生危险的时候你再出来救妈妈,英雄救美诶,听起来是不是超级棒?”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就算他是鬼胎,也还是想不了太多事。听见我这么说,他立刻飞到我面前,眨巴着眼睛:“真哒?”
我憋笑道:“当然啦,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到时候你还能和爸爸说,你又保护了妈妈,爸爸肯定会很高兴的。”
一听我这么说,宝宝两眼都快放光了,他握着肥肥的小手,重重的点了下头:“嗯!”而后便重新回到了我的肚子里。
之前我就看出来了,小家伙相当崇拜他爹,只是当时因为我灵力不够,不能让自己建立起保护宝宝的屏障,所以他们俩父子一直都没能见面,不过等这一次江楚城醒了,宝宝就能见到他的爸爸了。
越是往楼上走,我越感觉到浓重的阴气,到了四楼的时候,阴气已经变成了可见的白雾,挡住了我的路。
不想让我过去吗……
我从包里拿出一张黄色的符箓,在空中虚画了两下之后,那雾气便散开了一些。面前出现了一条路,一直延伸到我的寝室门口。我慢慢走了过去,却在这时听见了一声轻笑。
“呵呵……”
那是个男人的声音,我脚步顿了顿,但是没有回头。
很快,我走到了寝室门前,门上面的水气很重,这就说明里面的阴气比外面的还要重。正当我准备开门的时候,面前的门却自己打开了。
我往后退了一步,挑了挑眉,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我床边的人。
他一身淡紫色的衣服,短碎的银发,一双墨色的眼睛紧盯的着我,待我走进去之后,温声道:“你来了。”
“清寂。”
我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学校是你让周生辰封起来的?”
清寂点点头:“是,我一直在等你来。”
他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怪异,我想到来之前夙晔无意间给我透露的那件事,问道:“你就是林慕?”
清寂并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风铃。我这才发现他的身体不是那种半透明的,而且他可以碰到东西,单单只是神识的话,这是不可能做到的。
“我记得你现在应该没有肉身才对。”
清寂笑了笑:“没有肉身,我也可以恢复肉身,只要吸食够了魂魄。他江楚城都可以凭着一魂一魄恢复得现在这个样子,我为什么就不行呢?”
他一边说一边抬了抬手,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又听他嗤笑一声:“不用害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闻言我瘪瘪嘴:“我不害怕,只是不想离你太近。你这阴气太重,我儿子实在受不了。”
这我说的是实话,宝宝虽然是在我的肚子里,但清寂这种级别的鬼,他又在故意放着自己身上的阴气,我要是离得太近的话,宝宝也是会被影响的。
我以为我这么说他应该会生气才是,但没想到他竟然又哑着嗓子笑了两声,两眼里都是笑意,并不像装出来的样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性子一点都没有变。”
我被他这怀念的语气说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怎么同样的话,江楚城说出来就让人脸红,他说出来就让人觉得恶寒呢。
“不要这样,”我说,“七百年前我跟你也不过是一面之缘,充其量也就是我因为一时大意而中了你的招,跟你一点都不熟。”
清寂拨弄了一下旁边放着的风铃,风铃立刻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你当着你以为那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我看着他的动作,想了想,摇头道:“是和不是有什么关系?反正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已经把萧寒带走了吧?为什么又来找我?”
清寂看了我一眼,反问道:“你觉得现在你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值得我来找你?”
哦,五行轮回珠。
我扯了扯脖子上的三个香囊,说真的这戴着太难受了,偏偏江楚城又不让我拿下来:“你要这个?”
但清寂看见这几个香囊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反而道:“我为什么要这个?这轮回珠里锁着的是你的灵力,我不过是一个孤魂野鬼,要你一个阴阳天师的灵力作甚?这东西也只有对萧寒有点用罢了,毕竟,他和你还是一家人。”
他看着我的视线有些毒辣,让我稍稍移开了视线。
我眼皮跳了跳:“他也知道了?”
他这番话,让我想到了七百年前的事。
当初楚家大劫,我实在想不到好的法子,只用了一个最次的方法,让我的族人躲开劫难,那就是逆天改命,让楚家变成了现在的萧家。所有的族人都改变了姓氏,我也因此受到了惩罚,在叶弛离开后不久便悄然去世。
后来我想了想,如果当时我不曾将命分给叶弛,那么也许我说不定还能抗下那道天劫。
但谁能想到我会在那之前被清寂下套呢?
而此时这个对我下套的人,却一脸风轻云淡的表情:“你不想告诉他?”
“告诉他又能怎么样?他现在已经被你控制了,看起来也应该活不久了……我很好奇,我楚家究竟是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七百年前你害我一次不够,七百年后还要连累我楚家后人?”
“因为……”清寂慢悠悠的说,“以前的楚家和现在的萧家,都不能够在这世上。”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但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你死,所以才会在你再次为楚家卜卦之前重伤叶弛。原本我以为这样你就会放弃救楚家,因为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你开始考虑怎么庇佑自己的族人,那你就是放弃了自己。”
清寂的忽然变得有些晦暗,墨色的眼里没有一丝光泽,他同样面无表情,过后又是一声叹息,“阿翎,我不想让你死的。”
我眉毛一挑,等着他下面的话。
“你为什么总是想着别人呢?你要知道,如果你当时没有救叶弛的话,你可能也不会死。”
我十分惊奇的看着他,真不知道他怎么敢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这种话,当时间接导致我死的那个人,可不就是他吗?
但清寂显然不这么觉得,他还在痛心疾首的批判我当时的圣母行为:“阿翎,你太心软了。当时如果你稍微自私一点的话,也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你原本可以和那个人一起厮守到老,可正是因为你选择了叶弛,选择了楚家,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你就是放弃了自己,还有江楚城。”
他最后三个字说的很重,就像是在特地提醒我一样。我简直要为他鼓掌了。不愧是活了这么多年的老鬼,连说瞎话都是这么一本正经,振振有词。
我有些感慨的想,还好上次江楚城给我看了一点前世的记忆,不然我可能真的会相信清寂的话……才怪。
我摇摇头,对清寂说道:“我原本一直都挺恨你的,但是现在听你说了这么些话,我觉得你真是可怜。”
“可怜?”清寂似乎是哼了一声。
“你说的没错,如果当时我没有救叶弛,或许我之后还可以活下来,又或者说,我和叶弛定下血誓之约之后没有选择救楚家,我也是可以活下来的,但是这些我都不会去做。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我,但我想,你在这尘世间浮浮沉沉飘荡了这么多年,一定没有真心想过为别人付出过。”
因为没有真心,所以他不会明白什么是爱,什么是责任。我救叶弛,是因为她是我朋友,救下楚家,是因为我作为老祖有这个责任。但是显然,清寂不明白这一点。
我神色平静的看着清寂,语气渐渐的有些冷:“所以我才说,你真可怜……”
“啪!”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清寂就突然发力狠狠锤向了墙壁。墙上立刻出现了一个拳头印,清寂转头看向我,两只眼睛也隐隐泛着红光,他咬牙切齿道:“我没有真心为别人付出过?林阮……不,楚翎,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可以说这话,唯独你不可以!”
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便有一股劲风朝我刮来,我身子一偏,下一秒便看见身后的墙上出现了两道深深的风痕。
我拍了拍胸脯,这鬼发起狂来真是可怕,吓死宝宝了。
室内的温度骤然下降,清寂是真的生气了,他那双墨色的瞳孔开始变得绯红,在我回过头之前,又听他说道:“你没有资格和我说这话,就算你现在想不起所有的事,你也没有资格!”
他的语气里带着盛怒和抱怨,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委屈,那一瞬间竟莫名的让我想到了最开始找上门来的江楚城。
但他脸上的愠色很快收敛起来,眼里的猩红也慢慢消散,他转了一下拇指上的扳指,说道:“抱歉,我失态了。”
他这一说完,气温也回升了些,我搓了搓裸露在外的手膀子,说道:“咱们还是换个话题吧。”我真怕再这么说下去啊,他一发火就把这宿舍给拆了,那可就真是“轰的一声学校不见了”。
“你刚才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究竟是不是林慕?”
想了想,我问道。
清寂笑的有点阴森:“你觉得呢?”
我说:“我觉得不出来,还是你自己说吧,这么想着实在太累了。不过就算你不说,我之后也会知道。”
毕竟江楚城再过不久就会醒过来了,这种烧脑的事还是交给他做好了,让我杀杀怪捉捉鬼还行,推理想事情简直是要我的命。
清寂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又沉了下去,目光有些不善的看了我一眼,而后说道:“是我。”
我张了张嘴巴,做了个惊讶的表情:“你为什么要冒充我师父?”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冒充你师父呢?阮阮?”清寂说,然后又突然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你现在能想起你十岁之前的事了吗?”
我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好像我真的不记得十岁以前的事。
可是为什么在这之前我却一点都没有察觉?
我略微有些茫然的表情成功取悦了清寂,他缓缓说道:“那你怎么就能断定,我是冒充的?那个叫叶弛的小道士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了吧,在你进入血池之前,的确是有一个师父的。你都忘了?”
我的眉头慢慢皱起来,难道我真有一个师父?但为什么我从血池过来之后,记得所有的事情,却偏偏忘了这件事?
“你当然有。只不过现在因为你魂魄的丢失,你想不起来罢了。”清寂的声音清冷,眼里闪过嘲弄的神色,他喃喃道,“为什么你每一次都会把我给忘了呢?”
说到最后他竟是嗤笑一声,而后站起身,慢慢朝我走了过来。
但他没能接近我。
早在刚才我进来第一次往后退的时候,就悄悄画了符。这符生人可见,鬼却未必能见到。
果然,清寂停在了我刚才站的位置,他低头看了眼脚下,扬眉道:“哦?你竟然在这里画了符吗?真不愧是我的阮阮,仅仅是恢复了六成灵力,就能将我困在这里,真是期待你将轮回珠完全收集齐全的那一天。”
他的口气里透着期待,我在心里呸了一声,想着谁是你的阮阮,说道:“那这么说,你应该是不会阻碍我找珠子了?”
清寂笑了笑:“我从来就没有阻止你,反而在帮你,不然你以为,为什么炎月会在七杀阵启动的时候,将你带去阴间?”
我又是一怔:“是你?”
清寂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睨着我,却没有说话。
我心往下沉了沉,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炎月给我轮回珠,过后又帮助我恢复记忆,岂不也是因为他?越想我越觉得可怕,沉声道:“你和鬼王是什么关系?”
清寂轻笑一声:“我不会告诉你的,就算是江楚城,我想在这件事上,他也不会告诉你。阮阮,去找轮回珠吧,在那之前,我不会再让萧寒出来阻碍你了。只是……你速度一定要快一点才行,不然的话,你千辛万苦才保下来的萧家,这现在的老祖,恐怕也要消失了。”
“……”
我面色沉着的看着清寂,“如果我没猜错,你之前应该是一直附身在他身上吧。通过他来恢复自己的肉身,他要是死了,你的肉身也会跟着消失。”
“所以我才说让你快一点找到。”清寂一边说,一边又往前走了两步,让我诧异的是,他竟然轻轻松松就破了我的符咒。他来到我的面前,额前的银发微微挡住了他的眼睛,却盖不住他的眼里的寒光,“阮阮,不要太相信那个人了。也不要太相信你眼里看见的,因为那些,未必都是真的。”
我打不过他。
我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一点,而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又突然听见了宝宝愤怒的声音:“你这个坏蛋!离我妈妈远一点!”
显然清寂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他转头看了看四周,低笑一声:“是你和他的孩子?”
我没有说话,而是在心里对宝宝说:“宝宝,不要出来。”
“妈妈有危险!有危险宝宝就要出来保护妈妈!”
“不行,这个坏蛋只有妈妈能对付,你要是不听话的话,我就告诉你爸爸。”
果然把江楚城搬出来比较好用,宝宝一下就焉了:“可是爸爸说要宝宝保护妈妈……”
“妈妈没事啦,你不听话,下次等你等到爸爸的时候,我就让爸爸打你屁股。”
听见要打屁股,宝宝立刻说道:“不要不要不要打屁股,宝宝不出来了……”
这才乖嘛。
等到宝宝没声了,我才抬头看清寂:“你又要来挑拨离间了吗?”
他眯着眼睛打量了我一会儿,目光落在我的肚子上,但很快他又移开了视线,唇角一扬,面上显出一抹嘲讽:“等你想起来一切,你就会知道,我今天的这番话究竟是不是挑拨离间。”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声洪亮的鸡叫,清寂身子明显震了一下,而后转头看了眼窗外,有点可惜的说道:“看来我的时间到了。”
这么说着,他的身影便慢慢变得透明起来,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给我。
“哎!你等等!我还没问完呢!”
他没有理会我的话,只是在他消失之前,他和我说:“明天学校就会解封,在你找到剩下的两颗珠子之前,我也不会再出现了。再见,阮阮。”
说完,他便真的不见了踪影。
屋子的阴气也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在床上又坐了一会儿,然后慢慢站起身,离开了学校。
……
第二天果然如清寂说的那样,我们收到了回学校的通知,而同时,我也接到了艳骨打来的电话。
江楚城醒了。
我算了算时间,今天已经是十八号了。
“好,我知道啦,我等一下就过来。”
“是,我立刻派人过来接您。”
“是。”
挂掉电话之后,我坐在自己的床上,想着这最近发生的事。
所有的事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杂乱无章,但是实际上,却都脱不开关系。从周曼到周楠,再到我和叶弛被带到阴间,一切事就像是在按着一个看不见的轨迹运行。
我们都想着那个在背后操纵的人是清寂,但经过昨晚之后,我又开始有了怀疑。
如果说让炎月给我轮回珠这件事,真是他授意的话,那这就和之前我们猜测的,他也在找轮回珠这件事发生了矛盾。
还是说,他是故意误导我的?
正这么想着,叶弛抱着书从外面走了进来,见我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我有气无力的回她,一边说一边换衣服下床,“易文修回来了,下午的课我不上啦,你帮我请个假?”
叶弛嗯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