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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整日的赶路让圆姐儿在这样安静,舒适柔软的环境下很快陷入沉睡。整个屋子低调却精致,位于屋子中央,一顶精巧镂空香炉徐徐冒着白烟,带着静心安神的气味....
睡梦恍惚间,圆姐儿居然觉得宛如莫名的有些熟悉,宛如婴儿时躺在襁褓中,肌肤轻触着绸面暖背,嗅着不知名的香气,田地都在摇晃一般,一睡不知岁月....
许是太过的放松,圆姐儿醒来的时候,依然是翌日一早。
这被子大约是被太阳晒过,然后收了起来,这会儿自己睡着才是蓬松柔软的。圆姐儿在被窝里留恋的蹭了蹭。
许是有了动静,朦胧的纱帐外头响起一道轻柔的声音
“姑娘醒了么?”
圆姐儿动作一顿,牛肉看了看纱帐外,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瞧着打扮应当是府里的丫头。
“嗯,如珠和杜鹃呢?”
圆姐儿张嘴说道,因着睡得时间过长,声音还带着丝丝的沙哑和慵懒。
“回姑娘,如珠姐姐和杜鹃姐姐这会儿正在厨房,厨房的厨娘是早先府里请来专门做江南小点的,不知姑娘早食爱吃什么,便让如珠姐姐和杜鹃姐姐去厨房指点一二。”
那丫鬟至始至终微微低垂着头,恭敬的回答着,一举一动仿若叫人输入了代码指令的机器人。但是圆姐儿却明白,这才是真正大户人家丫鬟该有的样子。
“奴婢伺候姑娘起身?”
圆姐儿顿了顿,“嗯”了一声。
帐幔被打起,那姑娘依旧半垂着头,将房门打开,门外四个略小的丫鬟端着洗漱用品鱼贯而入。带头的是一个与眼前这个小姑娘装扮打扮都是一个摸样,年纪也是差不多上下。
之前的小丫头上前将圆姐儿扶起来。后头进来的纷纷行了一礼,有条不紊的开始收拾起来。
从穿衣洗漱到吃早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你叫什么?”
圆姐儿舀了舀碗里的炖汤,如珠和杜鹃都在身边,这会儿也总算有些神魂归位了,看了看从睁眼就看到的小丫头,这么久,这才想起来问人家名字。
那丫头始终微微垂着头,听见圆姐儿回话,福了福身
“回姑娘话,奴婢春熙。”
圆姐儿对季府有一个基本的认识,小厮以琴棋书画作为等级,画为最末,再下面便是粗使丫头,丫鬟以春夏秋冬为等级,这个春熙以春为首,俨然是府里的一等丫鬟,在主子身边伺候的得意人儿。
“你也是春字?”
圆姐儿看向另一个丫鬟,瞧着与春熙穿着相同的衣裳。
“回姑娘话,奴婢也是春字辈,奴婢春橘。”
圆姐儿慢腾腾的吃完早食,这才想起来,今天还要去主院正式见礼,惊得差点蹦起来
“爹娘现在在院子么?”
圆姐儿瞪着眼瞧着春橘问道。后者福了福身。
“姑娘莫急,这会儿过去请安时辰刚好。”
圆姐儿点了点头,没敢多磨蹭,忙着往主院走,往日耳边总是如珠的声音,如今从迟早食到现在,如珠在身边陪着,却没有一丝的声响,让圆姐儿还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可这会儿真要去主院前厅,也分不出心神在如珠身上,脚下迈着的步子不免又快了几分。只是快到门口的时候,圆姐儿还是缓了缓,这才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
“姑娘来了?夫人在里头才念着就到了。”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年级少长的嬷嬷,瞧着圆姐儿笑的整张脸似乎都要皱在一起,可这个摸样总是显得慈祥和蔼几分,连圆姐儿瞧了都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娘在里面么?”
有了昨天的事情,心里越发的接纳季家,如今唤朱氏一声娘,圆姐儿倒也并没有多难以开口了。
“在呢在呢,早就盼着呢,早早就吩咐奴婢在这里等着姑娘。”
嬷嬷身边的小丫头早在远远瞧见圆姐儿的时候就进去通报了,这会儿见那小丫头出来,嬷嬷这才亲身引着圆姐儿往前厅走。
许是默认了圆姐儿今天的认亲,圆姐进屋就瞧见主位上坐着的季三爷和朱氏。两人身旁还稳稳的站着季家大哥儿和二哥儿,瞧着都是钟灵毓秀的人儿。
圆姐儿顿了顿,上前朝着两人福了福身,道
“给爹娘请安。”
“好好好。”
季三爷连连说好,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朱氏娇嗔的看了季三爷一眼,伸手朝圆姐儿招了招手,圆姐儿走上前,朱氏拉着圆姐儿在自己身边坐下,道
“咱们家没有旁的这么多规矩,在这里莫要被拘着了。昨儿你刚回来,身子困乏的很,一睡就是这般长的时辰,可是吓坏娘了。待会儿若是困了再回去歇会儿。”
圆姐儿摇了摇头
“都睡够了,不困了。”
说完圆姐儿朝着朱氏笑了笑。
一旁的季阮轻笑道
“诶....真真是偏心的姑娘,我在冀州城陪了你这么些日子,还领着你从冀州城到了京城,就没听见你叫一声大哥,倒是爹娘,捡了个现成的。”
这话说的圆姐儿也有些脸红了,摸着良心说,季阮对自己是真心不错的,还因为要在自己跟前刷好感,可以说一直很努力,而自己也因为各种别扭,至今也从未叫过他一声大哥。
最先得到自己认可的季家人反倒是朱氏这个生身母亲。
“阮哥儿怎的说你妹妹呢?”
季三爷听到这话皱着眉呵斥了一声。季阮无所谓的笑了笑,朱氏在一旁安慰道
“你大哥心里是疼你的,这是在跟娘吃醋呢。”
其实圆姐儿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罢了,如今被季三爷和朱氏这么一说,更加不好意思,只得红着脸又叫了一声
“大哥,二哥。”
说完,圆姐儿又看了看季三爷期盼的眼神,扬了扬嘴角,叫道
“爹....”
“诶!”
季三爷笑着应了下来。朱氏伸手揽着圆姐儿道
“咱们家家风清明,你爹,你娘,加上两个哥哥,便都是你的亲人!”
季三爷瞧了瞧母女两个
“这次回来,又正逢年关,将族谱上了,往后就是咱们季家人了,谢家那边我自会去说。”
圆姐儿听到这话,面色有些绷不住,从朱氏怀里坐直,看向季怀远,抿了抿唇才说道
“谢家...也是我的家,是我的爹娘,是养了我十五年的地方!我不想离开那里!”
这一点是圆姐儿回季家的底线,最后的底线,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和谢家断绝关系,谢大郎,赵氏,杜氏,谢润之,谢康之,所有的人,所有的记忆,全部从谢家,从水溪村开始...这是圆姐儿至今的所有生活,是整个世界....
瞧着圆姐儿皱着眉,倔强的摸样,朱氏看了看季三爷,忙哄到
“圆姐儿说的是,谢家也是家,那是养育了圆姐儿十五年的地方。”
说完,见圆姐儿的神情微微放松了些,这才又说道
“圆姐儿,你是咱们的骨肉,是季家子孙,自然要回归季家,谢家,爹娘也明白,并不是要你与谢家断绝往来,只是你本季家人,总要认祖归宗的。往后...你姓季,是季家嫡出大姑娘!”
圆姐儿知道,季家会找来,甚至把自己接到京城过年,并非只是看看自己,接自己回来小住,冠以季氏姓,圆姐儿能够想到,谢家自然能够想到...
几乎是一个顺其自然,无可反驳的事情....
“我是可以回谢家的对不对?如果我想回去住呢?”
圆姐儿说完,顿了顿
“我还在冀州女学上学!”
“这女学是个不错的地方,听阮哥儿说,还有半年就该年高中了?”
季三爷在一旁听着,听到圆姐儿提起女学,开口问道,见圆姐儿点了点头又道
“高中就不要读了,初中部修满了,便回京城来罢。咱们季家的姑娘无须冀州女学的光环加身。”
季三爷说着,面容也不由肃穆起来,那是一种季家人的自信与骄傲。明明年过四十有五,可圆姐儿却觉得季怀远仿若浑身上下还有使不完的精力,宛如一个正值壮年的小伙。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按照季怀远的意思,等过了年关,初中部毕业,就要离开谢家,留在京城季家,当季家姑娘了?!怎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