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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易哪敢对这个姐姐有什么意见,毕竟这怀着身子呢,要是是出了个好歹要咋办?再说他也不是那么挑理的人。
“姐姐这话说的就有点见外了不是,你这怀着身子呢,有什么比肚子里头的孩子还要来的重要的。”萧易急忙道,“姐姐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养好身子。”
萧易还想要说点啥,但想了想又觉得有些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似乎是有点不是那么对味,总觉得这种话从自己嘴里面说出来的时候有点怪异,所以说到这儿的时候也是面色有些不大自然,在那边呵呵一笑,然后看向躲在崔乐萍身后的两个姑娘,打头的看着也不大,就和虎头差不多,但虎头是被大柱一家子养的白白胖胖的,而这小姑娘则是瘦巴巴的,身上的衣衫也已经有点不合事宜,上头打着一些个补丁,脸上更是有几个冻疮,看着面色有些暗沉。
而在这个姑娘后头的孩子约莫着三岁左右,一样的瘦巴巴的样子,光是看着萧易就觉得有些心疼了,这才多大的孩子啊。
“大丫二丫叫娘姨,姨夫。”崔乐萍对着两个孩子道。
“娘姨,姨夫。”两个孩子乖乖巧巧地叫了一声,依旧还是站在崔乐萍的身后,对于刚刚出现在家里面的崔乐蓉和萧易两个人还是有些胆怯,两个孩子的眼睛都生的极好,明亮的很,瞅着人的时候更像是会说话一样,但嵌在那一张瘦巴巴的脸上看着就有点……可怜了。
“乖。”崔乐蓉应了一声,她伸手去揉了揉两个孩子的脑袋,在触碰到两个孩子身上的衣衫时,那单薄的程度还是让崔乐蓉觉得有些震惊,大冬天的居然这么薄,大人都承受不住呢更何况是两个孩子!
“姐,你就给孩子们穿这么少?王家的人都不管管?姐夫也不管管?”崔乐蓉开口问道,“大冬天别说孩子穿这么单薄的棉袄是受不住的了,就算是大人穿着这样也是受不住的,姐夫呢,他人在哪儿,我倒是要问问他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妻子孩子的?”难怪听到她要来王家看她姐姐的时候那样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呢,原来就是怕他们家知道他们王家是怎么苛待了人的,这王家也实在是太过分了。
崔乐萍面对着自己妹妹的怒火也显得有些无措,她好一会这才从嗓子眼里头挤出来了一句:“孩子们都在屋子里头呆着呢,也不出去外头见风,不会那么冷的。”
崔乐蓉听到自己姐姐这话几乎是要绝倒,她看着崔乐萍,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似的,完全不能相信这种话居然会是从一个亲娘的口中说出来,有那么一瞬崔乐蓉几乎很想问一句你确定孩子是你亲生的而不是从桑树根底下捡来的或者是从其他的乱七八糟的地方捡来的吗?
萧易也是知道崔乐蓉的性子的,别看他这媳妇看着刚毅的很,事实上对于孩子和老人心肠还是十分软的,否则对于虎头那孩子也不会那么的关切了,家里面有点啥好吃的也都是要把虎头叫来一起吃的,要不就是给盛了送点过去,现在看到自己的这两个外甥女这个样子她能不冒火才奇怪呢,怕是早就已经在心中骂上了。
萧易拍了拍崔乐蓉的肩膀,压低了声:“莫要生气,到底是自家姐姐,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吵。”
萧易也怕这万一吵起来之后磨的可都是两个人的姐妹之情,而且也好歹是要给姐姐一点面子,年关底下吵起来也难看,毕竟有些事情也不是吵起来就能够解决的。
萧易看着那最小的孩子笑道:“二丫给姨夫抱抱成不?给不给姨夫抱?”
二丫怯怯地看了一眼自家母亲和姐姐,见两人也没说啥的时候这才又怯怯地点了点头,萧易得了二丫的首肯,手臂一捞就把孩子捞了起来单手抱着,等到抱上了手之后感受着怀中的那点分量,他心中也忍不住有点恼怒了,这孩子可真轻哪,平常的时候有好好给孩子吃饱喝足吗?
崔乐萍把崔乐蓉和萧易两个人迎进了屋子里头,屋子里头也是简陋的很,空空荡荡的,甚至屋子里头也没有炭盆,崔乐蓉伸手摸了一把炕上,那炕上也是冷冰冰的,压根就没有半点的热气。
“姐,这就是你说的屋子里头暖和?半点热气都没有的你咋能说暖和呢?你怀着身子,屋子里头不点着炭盆什么的说是乡下人家没有这点买炭的银钱也不像是城里面的人金贵这我也不说啥了,但这炕咋地也不烧暖和一下?家里面总不能连点柴火都没有吧?可别和我说什么柴火也是个金贵的,咱们这地界的最不缺少的就是山头,这柴火难道还能够金贵上不成?”崔乐蓉看着炕上那个最小的约莫才一岁多的孩子面色也冷了下来她压着自己心中那一口气问道,“阿姐,不是我这个当妹子的要说你,你不为自己想想好歹也得为了三个孩子着想一下,孩子还这么小,能这样过日子的?你看看几个孩子冻的,脸上都有冻疮了,脚上我是没瞅见,但是你看看孩子的手上也有冻疮着呢,你就忍心着呢?”
崔乐蓉有些心疼地把炕上的那个孩子抱进了自己的怀里面,那分量轻且穿的也不厚实的,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姐,姐夫人呢?今天不管咋地,我可是要同他说道说道了,我就说当初怎么就拦着不让我来见你,说的可是好听的很什么天寒地冻怕我们来的时候受冻,他怎么就不说眼睁睁地瞅着自己妻儿受冻呢!”
崔乐萍心里面也不好受,也知道自己妹妹现在这么急上火也是为了自己,她眼眶也微微有些泛红:“你道我狠心,可乡下人家不都是这么过的么,你姐夫……你姐夫这一年里头也没怎么管着家里头的事情,我就算是有心想要给孩子们点好的,可也不能上了公公婆婆哪儿去闹不是——”
崔乐萍心里头也苦得很,她一个当娘的哪里真的能够看着孩子们受冻的,可在婆家里头她就是一个外来的人,而且她肚子也不争气,一连生了三个都是丫头,婆婆和公公早就已经看她不顺眼的厉害了,平常的时候也没少拿话来挤兑着,她能怎么办?没生出个儿子来她在这个家里面就是想要挺直了腰杆来也实在是没有这个底气,只能求着盼着自己这一胎能够生出个儿子来,这样往后的日子也还能有个盼头,三个丫头有了这个弟弟也能够好过上一些。
“我进门五年,就生了三个丫头,你也不是不知道的啊家里头的老人和男人都是指望着靠了儿子来传承香火的,我这一直没生出个儿子来,你姐夫颜面上也没点光,我哪里还能说个啥的,家里面原本日子也不是太宽裕……”
崔乐蓉听着自己姐姐那絮叨的话,也算是彻底没了言语了,不外乎王家两个老东西就指望着儿子,而她连着生了三个也没生出个儿子来让自己男人和公婆没了颜面所以现在就算是被人苛待着,也只能生生地受了,这包子一样逆来顺受的话也是让崔乐蓉彻底无语了。
“阿姐,你进门五年,生了三个孩子,你瞅瞅自己的面色看看都成什么样了!”崔乐蓉道,“不是我说,原本这孩子就不能连着生,自己的身子骨亏了不说,对于生下来的孩子的身子骨那也不好,大丫还好,可二丫和三丫都是精瘦精瘦的,你生完三丫才多久,这又是怀上一个,我问你,要是万一你这肚子里头的出来再是个丫头你还要再接着生不成?你当你那肚子是个啥啊,你这活着就是上赶着给他王家生孩子去了?”
崔乐萍听了崔乐蓉这话,不得不说她这心中打从怀上了肚子里头这一胎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担心着了,就怕再生出个丫头来,那到时候王家家里头可还有她的地位?王根清和她这一年来基本上也没啥话说了,她也是不安的很,可她能咋办呢,谁叫她嫁了这个男人……
“不会的,”崔乐萍声音细细小小的,十分的无力却又透着几分的倔强,“我去送子观音庙里拜过观音娘娘了让她送我个儿子的,观音娘娘一定听到了我的话的,会送我一个儿子的。阿蓉你还不懂,家里头得有个儿子才能像是一个家……”
崔乐蓉听着崔乐萍这话,她觉得自家姐姐这是对生儿子有点疯魔了,但这生儿生女的事情原本就是不好说,不过她也知道姐姐对于儿子这事儿十分的看重,所以也不好再说万一要是再生出个女儿这样的话来,免得到时候自家姐姐还觉得自己这是在触她的眉头。
“姐,你还没说姐夫人呢?”崔乐蓉问道。
“你姐夫一早就出门了,说是去寻点活计。”
崔乐萍一听自家姐姐这话就觉得其中有问题,眼见着今天都年二十七了,眼瞅着要过年了去找活计,这怎么可能没点问题,也就自己这个姐姐还傻傻地真的以为是出去找了活计。
“姐,这眼见着都要过年了,姐夫还上哪里找活计去,村上还是镇上?现在年底了,大家伙都准备着要回来过年了,哪里还有什么活计能干的。姐,你知道姐夫做的是啥活计不?”
崔乐萍面色一僵,“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姐夫他也很少和我说这个,打从三丫生了之后,你姐夫就不怎么和我说话了。”
崔乐蓉越听越觉得不对味儿了,在婚姻里头当一个男人越发地和女人没啥话说的时候,那证明这婚姻也是出了问题的,崔乐蓉不相信作为一个女人会没有这点感觉,从她看着自己姐姐那欲言又止的态度,她觉得姐姐可能也是有点察觉到了,却又不敢去承认这些事儿罢了。
“成了,我也不和你说王家的这些个破烂事了,今天我和萧易来给王家回年礼是其次,姐你也别嫌弃我多嘴说一句,王家现在所做的那些个事情那是真没什么把阿爹阿娘当做亲家来看的,我也不知道你晓不晓得,今年过年,王家就给家里头送了一篮子地瓜当做年礼。”
崔乐萍听到自家妹子这么说的时候她脸色一白,面色上也全然都是错愕的神色,她也看到了送去大嫂家的年礼的,虽然不算丰厚但至少也不是太薄,里头有几斤肉和菜一类的东西,她原本想着到底都是一家人,不管咋地应该都不至于太差的,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只给了一篮子的地瓜,她自己听到的时候都觉得有些难堪更何况是阿爹阿娘见到这年礼的时候会有什么感觉了,怕是都要气坏了。
“是我没用。”崔乐萍呐呐地,她觉得自己就是没生出个儿子来,才给自己阿爹阿娘面上抹了黑。
“这关阿姐你什么事。”崔乐蓉看了崔乐萍一眼之后镇定地道,“生不生得出儿子来不过就是一个幌子而已,心里面真的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能找到十七八条道理来说的。王家的礼我们已经回了,我和萧易还有阿爹阿娘给阿姐你和三个丫头准备了点东西,里头有不少的衣料子,你有空就给裁了做成新衣给孩子们穿吧,这些都是我们给孩子们准备的,和王家没啥关系。阿姐,你那婆婆是个贪的,怕是和奶奶的性子差不来多少,你别傻乎乎地被人一闹腾之后就把东西给交了出去。刚刚我在堂屋里头看到老大家的三个孩子穿的可都是七成新的衣衫,可比几个孩子穿的暖和多了。你不顾着你自己我也不打算说你个啥,但是我三个外甥女的份我宁愿现在扯碎了也不愿意给别人给占了便宜去。”
崔乐萍听到崔乐蓉这话,她这面色也有些微红,是的,她那婆婆和自己奶奶对比起来的时候也几乎是不逞多让的,偏心着王家老大一家子的孩子,也总是见不得她给孩子买点东西,现在也还没有分家,所以基本上也都是拿着一切都是要公中出为借口,这些东西只要入了自己婆婆的眼,大概多半都是要来闹的。
“阿姐,我这话不是说笑的,我是什么性子你不会不知道,我说出口的话是一定会做的,为母则强,你当母亲的都护不住自己的孩子,阿姐你还能指望着谁能帮你护着孩子?难不成是姐夫不成?”崔乐蓉又道。
崔乐蓉的话可谓是句句诛心,但她也不得不这么做,要是不把话说的这样的直白,只怕到时候她这个姐姐还真能干出那种一声不吭被人把东西给拿走的事情来,她的姐姐现在已经被教导成了一个彻底的“出嫁从夫”的贤惠女子了。
“姐夫现在什么样子其实阿姐你心里面应该也是清楚的吧?”崔乐蓉看着崔乐萍,刚刚她那一脸欲言又止怕是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敢说的,只怕就是和王根清有关系,“姐姐你不想说,我也不拦着你,今天我过来,阿爹和阿娘都担心的很,就怕你在王家受了委屈,都已经放下了话来,你要是真在王家受了委屈那么就趁着过年的时候回家住上一阵子,把孩子们带上都成。阿爹阿娘说了,不管咋地也还都是崔家的姑娘不是嫁出去了就真的是泼出门的水受苦受累家里头都不管的,你要是有啥想法,自己不方便的,到时候让人传个信儿也成的。至于别的我也没啥好说的了,我就是觉得这日子都是人在过的,要是连自己都要作践自己了,那旁人更是要作践了。”
崔乐蓉说完那一番话之后也不说啥,只是低头地哄着几个孩子,把大丫那孩子招到了自己身边来,看着孩子那手背上高高肿起来的冻疮,她心疼的要死,从怀里面掏出了之前做的蛇油冻疮膏和面霜,“大丫,这个娘姨给做的药膏,以后多用热水把手给暖了,等暖和之后再擦药膏,这样以后冻疮就会好,擦脸的擦手的可都有着呢。”
“娘姨你真好。”大丫道,她一双眼睛晶晶亮地看着崔乐蓉,她这是头一次见到这个娘姨,但娘姨人真好还给送了药膏,“娘姨,擦了之后就不会痒也不会疼了吗?”
“会好的,”崔乐蓉捏了捏大丫的手,冰凉冰凉的,“明天娘姨给你们送点棉花来到时候让你阿娘给你做点厚实点的棉袄,看这冰凉冰凉的手,这冻疮怕都是冻出来的。”
崔乐蓉这话虽是对着大丫说的,却也是说给崔乐萍听的。
“真的吗娘姨?”大丫高兴地叫了起来,但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道,“娘姨就给我做吗?妹妹们也冷的呢,要不娘姨你还是给妹妹们做棉袄吧,我不冷。”
“姨夫明天给你们多送点棉花来,保证你们三个姐妹都有新棉袄穿,再给你们做两条新棉被,到时候可暖和了。”萧易急忙道,“大丫你说好不好?”
大丫一双眼睛金亮金亮的,但一旁的崔乐萍却一下子哭出了声来。
------题外话------
其实和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尤其还是有孩子,就和我们现在一样离婚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举个例子吧,我小爷爷是出门当女婿的,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的老公前几年外头找了个三,完全不管家里面的老婆和女儿,然后我这个阿姨受刺激太大,现在都已经有点精神失常了。今年二月我妹结婚的时候看到她那浑浑噩噩的样子真心很感慨。再加上长辈什么的观念和我们也不大一样,阿姨的女儿劝阿姨离婚算了,说长大后她养着她。但是对于这个说辞,我妈的评价则是——我要是有这样的女儿我宁可当做没生过怎么能劝自己妈妈离婚而不是劝老爸回头。对此我只能摊手,生活远比小说更加戏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