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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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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咱们说正事。”再闹可能就要无法收场,沈肃这才搬出真正的正事。

    “五皇子韩琦入主东宫的诏书已经拟好,下个月宣告天下。”完全颠覆洁娘所说的前世轨迹,沈肃首先想到那人——韩敬已,一个同样重活一世的危险人物。他肯定这事与韩敬已有关,但还不确定这样做的用意。

    刘玉洁惊喜,“如此一来勋国公府便不用再冒夺嫡的风险!”刘同川一意孤行参与夺嫡,如今不用夺韩琦就登上太子之位,这消息令她推沈肃的手一顿。

    然沈肃微皱的眉心又让她觉得此事或许没那么乐观。“有什么不对吗?”她警惕的问。

    朝她挪了挪,沈肃抱她在怀,在她挣扎前淡淡道,“前提是他能坐稳。”

    坐不稳跌下来更惨。

    这一变数极大的颠覆前世运行轨迹。首先刘同川与五皇子之间的某种默契将被打破。贵为太子的韩琦,未来的太子妃人选必然水涨船高,他虽不敢娶令圣上猜忌的百年门阀,但至少也得三品以上的京官吧,尚书、内阁学士、公侯府第……不管选哪个,都是刘同川遥不可及的。当然韩琦也不会让手底下的人寒心,定会给刘同川一个“美好的未来”,比如安排他入詹事府。

    詹事府一直以来被认为是高风险高回报的衙门,一旦太子顺利登基,专属太子的詹事府将成为未来阁老的温床,反之,从上至下……哪位天子敢用前太子用过的人员机构?他轻抚怀中惊愕的小脸,藏下怦然的心跳,耐心解释给她听。

    进了詹事府便是铁板钉钉的韩琦的人,唯有一路走到头,期间只要东宫易主,刘涉川就算不被连累,此生估计也止步正三品,不过世事无绝对,万一下一任天子知人善用情况自当乐观。

    他越说刘玉洁的心越揪起,前路漫漫,似乎因为两个人的重生影响了什么,她很怕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是不是因为韩敬已……”

    沈肃点点头,“他贵为藩王,实在不安分,可是圣上喜欢他。”

    元德帝年纪越大便越令人费解,许是年轻时藏着的事太多,积压到一定程度膨胀。然立韩琦为储君,朝野上下却是一片安静,安静的几乎离奇。其实也不是没有异议,无非是建议圣上考虑四皇子韩琢,然而提出异议的人第二天就被言官喷个半死。自古嫡子为大,无可厚非,但嫡子不贤还硬要立岂不是置黎民百姓、江山社稷于不顾?紧接着又有一批人上书参韩琢前年、去年以及今年做了哪些蠢事,不管大小,林林总总,令人感到了深深的恶意,有人在踩韩琢抬高韩琦。

    可怜瑞庄皇后红颜早逝,生父冯阁老也病逝多年,冯家本就枝叶凋零,随着冯阁老过世,韩琢背后无人可依。谁脖子上的脑袋也只有一个,脑袋上的乌纱帽更是不多,没跟风踩他已经算很有良心,至于为他分说……分说什么?他本来就不如韩琦贤能。

    朝廷的事听起来真复杂。刘玉洁推开沈肃的手,皱眉道,“对我而言谁当太子都无所谓,只要我的家人平平安安便是最好的。不过那韩琢……听起来也蛮可怜的,生母是皇后,外祖父是冯阁老,到最后竟只有董少卿敢站出来为他说话。可见那些铁骨铮铮的言官,也就是群见风倒的家伙。”她没敢告诉沈肃,亲爹曾说言官是当权者养的一群狗,指哪咬哪儿。没人咬的时候才搜罗一些鸡毛蒜皮撕扯。

    “时局不予。”沈肃淡然道,“那些不敢吭声的人并非惧怕柔妃势力,而是惧怕坐在皇位上的人。”

    元德帝就不是嫡子,且他又是怎么上位的,老家伙们心知肚明。立嫡不立贤这句话只有初来乍到的董少卿敢说,不亚于撕开元德帝的遮羞布。主子被撕,言官群起愤之,往死里喷董少卿。

    刘玉洁瞪大眼,万万没想到沈肃敢对她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不可否认,她还挺喜欢听,这简直为她打开一扇全新世界的大门。所有的事,所有的人,并非只有黑白两色,大家都是灰色的。

    “当今圣上……是怎么上位的?”一时好奇,她脱口而出。

    沈肃脸一板,伸手至她后颈,托住后脑勺,“这个听了要杀头,你敢吗?”

    刘玉洁警醒,急忙按住他的嘴,“我不听了。”又转移话题,“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道理。”让她对政事有了系统的认知。

    “这是应该的,堂前教子,枕边教妻。”沈肃轻吻她掌心。

    这样的他让她很不适应,目光太烫人,也令她感到害怕,她知道沈肃想对她做什么,也忽然想起前世他在自己身上横冲直撞时狰狞的样子……刘玉洁惊慌爬起。

    “你要去哪儿?”

    身体被他按住,刘玉洁唇色发白,“我,我要去官房。”

    沈肃松开手,去官房的她再没回来。然而他又以再不秀恩爱,下人会认为她失宠为理由强行留在后院过夜。

    半夜,他又爬到了床上。最终刘玉洁的耐心被消耗殆尽,摸出藏在枕边的匕首,恶狠狠道,“你若敢用强,我便与你同归于尽。”

    “洁娘,你别怕。我不用强。”他柔声安慰强忍泪光坚强的令人不安的她,“你不答应,我也不敢。我承认满脑子都是你,天天想着跟你做那种事,可是我会控制自己,直到你答应为止。不过我们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人,难道连相互取暖也不行么?”他和缓的声音似乎起到了一点作用,女孩僵硬的柔躯稍微松了松,沈肃趁胜诱哄,“你也知道我的力气,如果我真想做,何必等到现在,你觉得这把刀能伤到我?不怕啊,来,把凶器给我,别弄伤自己。”

    他将匕首拿走,温柔的抚着她躲闪的小脑袋,“其实……你是怕痛对不对?”

    怀中挣扎的女孩一顿,眸光不自然的调开,颤声道,“别逼我。”逼急了谁都讨不了好处。

    “不逼。你是我的老大。”他轻轻拥住她,咬着她耳朵道,“求老大您赏我一点甜头吧,亲亲小嘴可不可以,我保证亲完就滚,绝不烦你。”他死缠烂打,亲昵的磨着刘玉洁,无视她的咒骂与踢打。

    “轻一点。”他小心翼翼压着她,她的手和脚都很嫩,打在他身上,疼的却是她。两人闹腾到半夜,也许是打累了,也许怕惊动外面值夜的婢女,在沈肃一连串的诱哄下,最终他得逞了,含着那两片日思夜想的红唇,时而轻柔,时而用力的吮着里面小小的舌。

    “囡囡……”他居然学祖母唤她的方式,“好囡囡,别怕,我不到里面。在外面……保证不疼,你让我在外面……”他的腰开始用力,一根冰凉的玉簪也像他一样用力,只不过与他顶着的地方不同,那玉簪顶着他颈间动脉。

    刘玉洁哽咽道,“你真当我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女孩吗?”

    “你不答应,我真的不那样。”沈肃将脸深深埋进她颈窝,滚烫如岩浆,他伤心道,“我只是太想你……洁娘,你相信一见钟情么?”

    “不信。滚!”

    “我也不信。所以始终不明白为何见到你的第一眼就从心里欢喜不已,直到你告诉我你来自前世,我方才明白对你的感觉确实不是一见钟情,而是……而是前世我便深爱你!”他胸口剧烈的喘息,捧起她的小脸,不让她躲避。“洁娘,前世我就爱你,你也认识我,对不对?!”

    “不对。”

    她的回答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如冰水猝然浇灭他周身熊熊燃烧的烈火。

    ******

    翌日,犯了错的沈肃垂头丧气任由刘玉洁在协议上又添了两条不平等条约。

    再不准靠近她的床以及靠近她的身体。

    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沈肃凑过去乱亲,“按手印才生效,在这之前让我先做个够!”

    刘玉洁神情阴郁。想来是要动真格了,沈肃才讪讪松开手,按上凝聚了他血泪的手印。“你看,我按了,不准生气。”

    她用手背擦了擦小小的嘴。

    ******

    此时的勋国公府枫泰堂却是愁云惨淡万里凝,刘玉筠伏在佟氏腿上失声痛哭,恨意难平。

    为了阿爹的仕途,为了刘氏二房,她连自己的感情都能压抑,忍痛选择韩琦,卑躬屈膝讨好柔妃,讨好高禄公主,如今却得了一个韩琦“悔婚”的结局。

    董氏坐在对面也不停抹泪,“去年就该让筠娘嫁过去,今年筠娘就是太子妃啊,太子妃啊!”

    二房也就是未来国母的娘家啊!!都是那该死的刘同川,举棋不定,犹豫不决,这下好了,别说太子妃,连个侧妃也捞不着。

    两个亲孙女的婚事连连受挫,极大的打击了志得意满的佟氏,一夜之间她仿佛老了好几岁。做梦也没想到沈家三郎竟那么喜欢刘玉洁,回门那天,是个人都看出那双眼不经意扫过娇妻时的火热,这火热却令佟氏心里拔凉拔凉的,再看絮娘那不争气的模样……压根就没被沈肃正眼瞧一下,就连筠娘走过去见礼,也不过得了一句听起来有礼其实十分疏远的客套。

    那可是筠娘啊,从小就暗暗当太子妃培养的筠娘,沈肃居然也不多看一眼,哪怕偷偷瞅一下也好的!佟氏暗恨。

    沉默片刻,刘玉筠擦了擦眼角的泪,幽幽道,“既然太子殿下想要更高的门第,那就让阿爹变高一点好了。”

    啊?这种事情岂是你要变高就能变得。董氏只顾恨刘同川,一时没转过弯。

    “我当然没那个能力。”刘玉筠垂眸浅笑,“可是天灾*可以啊。”

    大伯父在永州日夜劳碌,为水道奔波,可是永州的潮汛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真是天灾啊,还有那些整天吵吵嚷嚷的河工,大祸小祸不断!对了,圣上不是处置了一批贪官么,那些贪官实在可恨,简直是蛀虫硕鼠,吸取百姓血汗,大伯父可要督促当地府衙,及时发放饷银啊!

    刘玉筠软软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愿佛祖庇佑大伯父。”

    董氏神情一点一点的凝结,慌乱的看向佟氏,被她眼底乌沉的阴鸷吓一跳。

    如果刘涉川出了意外……

    刘同川就是世子……未来的勋国公……

    佟氏心脏扑扑扑的狂跳。

    ******

    又是樱花盛开的季节,头顶粉云如盖,地上花瓣若毯,威宁侯府一行人前来樱花渠赏春。这里是裕亲王在世时的别庄,以山清水秀出名,后来交给宗人府打理,只对长安的簪缨世家开放,此外还设有类似客栈的亭台楼宇,供前去游玩的贵族子弟落脚,普通百姓自是无福得见。

    去之前已经打好招呼,不必担心住宿问题,然而此行碍眼的灯笼繁多,沈肃基本已经不抱希望能与刘玉洁独处。

    行至别庄深处,四辆马车才停驻,先后下来绿衣和绿染以及苏小宝,林嬷嬷腿脚不便没跟来,此外周明和孙潇潇,这对比较好应付,极少碍事,但五妹和六妹居然也跟过来,再带三五个婢女……沈肃扶额,乌黑的瞳仁往左边一转,左边最最碍事的九安一脸天真,正在教洁娘做鱼钩,一个天真无邪,一个娇娇糯糯,怎么看怎么别扭!

    “车上有钓具,为什么还要现做?”刘玉洁蹲在旁边观看。

    “这不一样,不但能钓鱼还能钓虾。”九安回。

    “我认得虾窝,不用钓,扒开来一掏掏一窝。”

    连这个你都懂。九安对她刮目相看,“不过你说的那种是小河虾,我要钓的是龙虾,你可要小心,别被咬到手。”

    龙虾的凶猛,刘玉洁曾经感受过,咬着手不松口,她一路哭着奔向阿爹,伸出挂着龙虾的小手求救。此后,如若有这道菜,都是下人剥好呈上,她是再不敢拿了。

    “你别怕哈,不碰就没事。”九安以为她害怕,笑眯眯道。

    其实我挺喜欢吃。刘玉洁回他微笑,两人站起来就朝河边去。

    九安长高一些,比刘玉洁高半个头,看上去更像男孩子。一男一女年纪相当,有个词叫青梅竹马……沈肃抱着胳膊,也跟过去,走来走去,小男孩长得挺好看,普通百姓家怎会有这等长相?怪不得洁娘喜欢他!可是黄毛小儿中看不中用,难不成她想陪他和泥巴?

    “你别晃了,会吓跑咬钩的鱼。”刘玉洁忍不住提醒。

    “不是来赏花的么,为什么变成钓鱼?钓鱼是之后再做的事。”沈肃提醒。

    可是我想钓鱼。刘玉洁觉得这种东西没必要分先后啊,想怎样就怎样。“我们就喜欢钓鱼。你要觉得无聊就去找你妹。”又没请你跟过来。沈珠和沈凝去了前面的花榭,她们不放心下人布置的房间,非要亲自跟过去看看。

    我们!我们!你跟谁我们啊?!沈肃气个半死,面上偏要一派淡定,“我没说无聊啊。对了,听说这里有水蛇,别鱼没钓着先被蛇咬,呵呵。”

    简直是乌鸦嘴!刘玉洁又气又怕,真的有蛇么?

    “有我在不会有事的。”九安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却被沈肃冰冷的目光吓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