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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的小厮很快就找到了莲娘。
这个小厮原本姓孙,在陆家叫辛儿,也是湖州府人士,去年跟着管事们上京的,是个很机灵的。
辛儿有个姑母表兄,在乡下种田,有一亩多薄田,勉强度日。
前年的时候,辛儿的那位表兄和地主家发生了口角,他一生气,把地主家的大儿子狠打了一顿。
地主家有钱,和县衙门的衙役也认识,辛儿的表兄明白,他肯定要被携私报复,可能会被整得家破人亡。夫妻俩一合计,辛儿的表兄索性田地不要了,带着妻儿和稀薄的财产逃了出来,不敢再回去了。
辛儿的这位表兄知道辛儿上京了,无路可逃也跑到了京城,如今住在破旧的南平街,收鸡毛、旧货维持一家的生计。
“小人的表嫂又生了个儿子,家里快没米下锅了。小人得了五两的赏钱,自己在府里不愁吃喝,就打算送给表兄,让他度过半年的光阴。
不成想,小人刚进南平街,就看到上次去咱们府里送咸菜的那个乡下小子。他不认识小人,但是小人记得他,就跟着他。
他们住的房子,破破烂烂的,小人叫了表兄,两个人踹门进去,就看到了莲姑娘和那个乡下小子在吃饭呢。”辛儿道。
上次乡下有个人给莲娘送些干菜,陆落身边的碧云还遇到了。
那人一开始找不到角门,还是辛儿给他指了路。辛儿还以为那人是卖东西的,肯定是内院的姑娘们要偷偷买吃食,所以叫了他来。
后来,辛儿才听说是给莲娘送东西的。
这些略带暧昧的八卦。传得又快又远,辛儿也知道。
辛儿记得那人的容貌,因为他左边眉稍有一颗黑痣,而辛儿的祖父在相同的位置也有一颗,所以辛儿当时多看了那个人几眼,就彻底记住了。
“人呢?”陆落头疼。
这下好了,彻底遮掩不住了。
陆落无力扶额。
“......小人让表兄和大表侄儿。还有表兄两个信任的街坊。将他们扣押在南平街的房子里,没带回来,等姑娘示下。”辛儿道。
陆落和闻氏愣了愣。
如果带回来了。自然是很糟糕,陆落就要费一番心思去处理莲娘。
杀她吧,她罪不至死,而且不能动私刑;把她送到其他地方去吧。又有费人力去看守她,有额外的花销。
为了莲娘。都不值得。
没带回来,就可以算没找到。陆落很惊讶看了眼这个小厮,不成想他居然能猜到陆落的心思。
正常情况下,小厮寻到了莲娘。应该是欢天喜地带回来请功的。
“为何不带回府?”陆落想知道他是真能揣摩主子的心思,还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
辛儿似难以启齿,沉默半晌才支吾道:“小人......小人斗胆。姑娘赏五两银子,如此厚恩。小人定要用心替姑娘办差。”
他还真懂了陆落的心思。
管事们虽然知道陆落和闻氏的想法,却不敢跟小厮们直言不讳,给陆落和闻氏留下个不施恩的名声,只能小厮们自己的领悟。
而且,陆落和闻氏也没有明说,管事们更是不敢胡言乱语。
一个小厮出去,肯定是找不到的,管事们不必叮嘱。
这个叫辛儿的,他也能猜到,还是很通透的一个人。
陆落欣慰颔首,肯定他:“你做得很好,此事不可声张。”
辛儿道是。
闻氏和秦妈妈一合计,准备让玉阶去瞧瞧。
拿了莲娘和奸|夫,还是不要惊动府里的,否则以后传出闲言碎语,都会给陆家抹黑。
“不用玉阶姐姐去,我亲自去。”陆落道,“我知道怎么办。”
“南平街都是些流民,乱得很。”闻氏道,“你一个姑娘家,去那里不方便,还是让玉阶去。”
玉阶也道:“姑娘,婢子去吧,这次婢子绝不给您办砸的。”
“我有倚竹,我们俩悄无声息的去,再悄无声息的回来。”陆落道,“不妨事的。”
闻氏沉思了下。
倚竹本事了得,而且莲娘的事,要怎么处理,玉阶做不了主,回头还是要请示的。
陆落自己去,神不知鬼不觉,就能这件事办妥。
“落儿,不必恩泽她。”闻氏跟陆落耳语,“将那个男人打一顿,安个理由把他送官,我让你叔公去打点,必给他流放岭南;莲娘送走,送到南方去,寻个庙给她,让她去做姑子!”
“知道了,娘。”陆落先应下来。
她和倚竹换了件暗色半旧的衣裳,退了环佩,素淡些,这样进了南平街,不会引起很多人的围观。
她们跟着辛儿,去了莲娘落脚的地方。
莲娘有她自己的考虑。
莲娘没有逃走,因为马车太慢了,走官道很容易被陆家追上,走小路又容易遇到劫道的土匪,两下权衡,逃走只怕是很难了。
于是,莲娘决定先藏在城里。南平街多流民,贫困脏乱,又和陆家隔了大半个京城,陆家的下人都不会出现在那里。
陆家绝对想不到她敢这么大胆,藏在城中,这就是灯下黑。
万万没想到,她时运这么差。
要是换个小厮,绝对不会到南平街去;去了南平街,也不会认识莲娘的奸|夫,莲娘自己又不出门。
偏偏辛儿去了,而且认识那个人。
运气不好,喝口凉水都塞牙!
陆落到了地方,但见南平街街道潮湿拥挤,马车挤不进去,陆落和倚竹下了车。
道路全是脏水,坑坑洼洼的,有的结冰了,有的是新泼上去的。
莲娘的屋子,更是破旧,门窗都用破旧的布堵上,仍是通风、潮湿、阴冷。
屋子里很暗,霉味特别重。
“姑娘......”莲娘被辛儿的表兄和两个信任的街坊绑了起来,浑身脏乱坐在冰凉的地上。
她穿着缝补了补丁的棉袄,头发凌乱,屋子里没有一样成器的东西,就连碗里的都是咸菜粗饭。
莲娘在陆家虽然不好,也是吃着细粮、睡着软铺、穿着绸缎的,比这里好千万倍。
而莲娘的奸|夫,估计是反抗了,被辛儿的表兄他们打得满脸是血,狼狈不看的绑在墙角。
“你们都出去!”陆落道。
辛儿知道倚竹的本事了得,当即给他的表兄使眼色,几个人纷纷退了出去。
陆落静静看着眼泪涟涟的莲娘,问她:“你这就跑了,连孩子也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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