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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暖歪着头,盯着玻璃缸里的热带鱼发呆。
淡蓝色的池水里,五颜六色的鱼儿游来游去。她面前有只蓝色的鱼,胖头胖脑的,像气球一样圆不隆冬,游得缓慢极了。
她弯腰凑近,拿手指戳那玻璃几下。
胖头的鱼没点儿反应。它不受惊吓,慢吞吞地摇尾巴,往上窜一点儿,又慢慢沉下去;又往上窜一点儿,又沉下去。
往往复复。
甄暖觉得,自己还没一条鱼的心态好。
她直起身子,看看四周五彩斑斓的灯光。
她在这个叫OX的酒吧兼职2个晚上了,还是没有碰到“可疑人”。
裴队说,之前他们在郑苗苗掉落的玫瑰花刺上发现了几根布料的纤维,关小瑜化验过后说不是衣服。
二队的人调查了两三个星期,纤维来自OX酒吧的酒杯布垫。
所以,猎.艳团体里应该有个人常出入OX酒吧,而裴队他们调查赛洛西宾迷幻剂时也发现,这个酒吧常有客人聚集过来兜售或聚众使用迷幻剂。
便衣在这儿潜伏了很久,并没有发现可疑人。
后来有警察建议说弄一个诱饵。大家纷纷想到新来不久的暖暖美人。
她面相非常显小,温顺又干净,眼神清纯,看着像郑苗苗那一型的学生妹,且是升级精装版。
加之言焓推断说猎.艳团伙年纪小,喜欢清纯少女,裴队更确定甄暖稍稍装扮一下,是很符合受害者类型的。
于是,甄暖变成了酒吧里的服务员,顺带兼职包厢“公主”。
甄暖用力戳着鱼缸玻璃,瘪嘴,她一点儿也不想当公主。
更不想穿这种短短的日本女学生一样的制服。
酒吧老板一开始对她很头疼,但很快就照顾起来。
她人是长得美,可不太会说话,客人碰一下就慌慌张张躲开十万八千里。好在客人喜欢她这一款,看她羞怯惊慌的样子,也不为难,嘴上调戏几句就纷纷爽快地掏钱买酒。
老板乐得给她解围。
现在是晚上10点,酒吧里的客人多了起来。
有个包间里边来了几位公子哥,在喝酒打牌,叫了几个“公主”陪着。老板说那些都是有钱人,要把店里最漂亮的几个都送进去,甄暖也在其列。
她不想去。里边的人是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可她就是不想。
她还在鱼缸边思想斗争,另一位“公主”兰兰过来拉她:“站着干什么,走啦!”
一进包间,里边烟雾缭绕,几位公子哥儿聚在桌边打牌,“公主”帮忙端酒杯,点烟什么的。有的贴坐在男人身边,有的直接坐在男人怀里。乱亲乱摸的倒没有。
一群男人笑着聊天,要么抽烟,要么喝酒,要么和女人逗笑,唯独牌桌上一个男子,背对着甄暖,身姿端正,安安静静的,姿态也干净。
甄暖低头走到酒台子那边倒酒,希望大家看不到自己。
兰兰过来,拿腰撞一下甄暖:“看到一个绝色。”她眉飞色舞地往后扬下巴,“要是他抱我就好了,接吻也行。”
甄暖回头看,人影重叠,她没看到兰兰说的“绝色”。
兰兰端着酒杯走了,很快,甄暖听到她娇软的声音:“喏。”
随后,一个男人淡淡礼貌地轻笑一声:“不用,谢谢。”
甄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手一抖,酒洒了一桌。好在没引起关注,她慌忙擦桌子,一边回头看,见兰兰正婀娜地往言焓身上贴。
她看一眼就飞快扭回头来,几乎要哭。队长怎么会在这里?
兰兰锲而不舍,贴着言焓,嗔道:“那我给你点支烟吧。”
“不抽,谢谢。”语气淡淡的,似笑非笑,隐约不耐。
兰兰没眼色,还往他身上贴:“你这一型的,最讨人爱了。”
“我不爱你这型。”语气已冷。
兰兰尴尬极了,也不敢翻脸,只得走开,离他远远的。
她很快回到甄暖身边,不满地哼一声:“是个外热内冷的主儿。”
甄暖没心思听这些,琢磨着逃出去,她拿了个空酒瓶假装去扔。走到半路,一个看牌的男人叫住她,手中的酒杯送过来:“倒酒。”
甄暖看看手中的空酒瓶,小声说:“没有了。”
“没有了不会去拿……”男人看过来,后边的话突然没了,说,“把头抬起来看看。”
甄暖不抬,拔脚往门外走。
男人一把将她扯回来,每个字都在笑:“羞什么,跑哪儿去?”
言焓的眼睛看着牌,丝毫没理会身边的动静。
甄暖的脸又红又烧,闷声不吭,一个劲儿挣他的手。对方陪着她玩儿,渐渐更有兴致,搂住她的腰把她圈到怀里,笑:“这脾气,我喜欢。”
甄暖又抓又踢:“放开我。”
牌桌上,言焓听见这声音,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抬头一看,可不正是甄暖。
居然戴着栗色的假发,慵懒又个性张扬的BOBO头,还化了妆,眼皮上不知涂了圈什么粉,描得跟小野猫儿一样勾人。偏偏一张脸天真懵懂,配一件贴身又短小的海蓝色水手裙子,像从中学里跑出来的学生。
她表情又羞又急,看着更撩心。
男人搂着她不放,笑:“一晚上,我手上这只表送你。”
周围公主们咂舌,米白色表盘的百达翡丽,四五十万呢。
男人们也都不打牌了,好笑地围观着。
“不要。”
“那你要什么?开个价。”
“你放开我。”
“不放。”
甄暖好不容易从他怀里挣出来,可手腕还是被他箍着,她脑子乱成一团,“我不喜欢你这一型的!”
“哦!!~~~”男人们一片起哄声。
言焓冷眼看着。
那男人面子上过不去,把她一推,甄暖踉踉跄跄,手中的空瓶子砸在地上,碎了。
“砸瓶子是几个意思?把你们老板叫来。”
甄暖发慌,老板一直挺护着她,她不愿他替她挨骂。
她瑟缩着,求助地看言焓,后者表情平静,隔了半晌,开口说:“把这女人让给我吧。”
意思就是别和她较劲了。
甄暖脑子一轰。
那男人没台阶下,心里憋气:“我看她是欠管教。”
甄暖咬着牙不吭声。
“是挺欠的。”言焓靠在椅子背上,道,“这小丫头昨晚睡我那儿时,脾气就很不好。不过刚才真不是对你,我坐在这儿,她也不能和你怎么样,得有点儿职业操守不是?”
甄暖背脊一僵,冤枉地看言焓。他微微眯着眼,有点儿危险。
那男人这才松口:“那还给你吧。”他抓住甄暖,往言焓身上一推。
甄暖摔进言焓怀里。
言焓皱眉,她一身的烟酒味。
周围人起哄:“看不出来啊,焓哥好这口?”
“嗯,好这口。”他清冷的声音砸进她耳朵里。
甄暖脸上火辣辣的,丢死人了。她慌忙从他身上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冲出包厢。
才跑进楼梯间,身后淡淡的声音传来:“你给我站住。”
甄暖停住脚步,不敢往前走了。她胆怯地回头,见他走过来,有些害怕地往角落里缩了缩。
言焓倒是和颜悦色的,嗓音也低醇好听:“副业经营得有声有色呵。”
甄暖脸红,不敢说实话,懵懵地点了一下头,又赶紧摇摇头。
“长能耐了嗯?”
“什......什么能耐?”她摸着墙壁,心虚地退后一步。
“会对我撒谎了?”
甄暖一讶,顿时明白他早就看穿,愈发慌张,立马就招了:“裴队说你不会同意,让我不告诉你。”
“知道我不会同意你还做?”
“我想帮忙抓住坏人啊。”
“抓人是该你管的事儿吗?”
“等到我管的时候,都成死人了!”
甄暖瞪大眼睛着他,理直气壮起来。
言焓微眯起眼,看着她。
她今天变得很不一样,一头俏皮的BOBO短发,性感蓬松而又慵懒;一双猫儿般的琥珀色眼眸湿润而清亮,涂了一抹银灰色的眼影,看着却无辜而单纯。
他拔脚朝她靠近。
甄暖从他的眼神里嗅到了危险,哆嗦着又是一个退后。
楼梯间里灯光昏暗,只有走廊暧昧的光照过来,气息不太对,而……
他低低地问:“如果出了意外怎么办?”
“怎,怎么会出意外呢。”甄暖往后退一步,又退一步,脚步不太稳,声音也在抖,“他们,化装成了便衣,都,知道我在哪儿呢。而且我,身上还有通,讯器。”
“哦,是吗?”他奇怪地笑笑,“不如我们试一下,看看你遭遇侵害时,他们能在几秒内赶来。”
甄暖深一脚浅一脚地后退,后脑勺磕到墙,退无可退了。
她的眼神无处安放,他朝她逼近,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所有的光。
他的脚磕碰到她的脚,身影把她笼罩起来。
她呼吸困难:“你……要怎么试?”
他不说,伸手勾住她的腰,把她的身板提起来抵在自己的胯上,低下头去,贴近她的耳朵和脖颈。
甄暖吓得一动不敢动,浑身都是酥.麻的。
却并非害怕与排斥。
她心里又慌又痒,像坐船般在晃荡,只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她身体里的反应便如排山倒海。
她半张脸埋在他的肩膀,被他握着腰,竟不敢推他,磕磕巴巴地说:“队……队长……”
“谁是你队长?”
“……你呀。”
“在这儿,我难道不是你的服务对象?”
她眼色惊惶,舌头都伸不直:“队……”
他轻笑:“我也觉得对。”
“不是说对呀。”她急懵了,“队……队长,你这么说话,同事们会听到的。”
“听不到。刚才你被人推到我身上时,我关了你身上的通讯仪。”
“……那……他们不会过来了?”她背后冒冷汗。
“嗯,不管发生什么,他们都不会找过来了。”他贴在她耳边,危险地说。“干什么他们都不会过来。”
她战栗着,心跳如鼓,却一点儿不害怕。
“队长,你离我太近了,不要那么近,好不好?”
“觉得很难受?”
“嗯。”
“来之前没考虑到这些?”
“……”她闷声,“队长,我错了。再不来了。”
她认错,他仍不松开:“这种事情都敢做,却害怕恋爱?”
甄暖狠狠一怔,张口结舌。
他稍稍侧头,嘴唇贴在她火热的脸颊上:“你有胆说你不喜欢我。”
一句话,刺激得甄暖的心要从胸口冲出来。她身体发软,贴在墙上呼吸困难:“我……我害怕。”
“不要紧,等你不害怕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告诉你做什么?”
“我就亲你。”
“……”
她不吭声,只管捏着他的衣袖哆嗦。她忧愁地揪揪眉毛,那天都和队长说清楚了,结果却像自说自话,队长依旧我行我素,还有得寸进尺的趋势。
可她竟感到一股子不可思议的矛盾的惊喜。
他松开她,后退一步,淡淡地睨着。
她垂下脑袋,他突然松开她,她又有些遗憾和沮丧,更多是心慌。他要是再抱她一会儿,她会腿软得走不动道儿。
他看她:“照过镜子看自己是什么样儿吗?”
她耷拉着头,没精打采地哦一声:“我去把脸洗掉。”
她转身要走,言焓拉住她,在她腰上摸了一把。甄暖浑身发毛,半晌才意识到他重新打开了她身上的通讯仪。
言焓把手伸进她领口,她往后一缩,却不及他手快。
他迅速扯出一小枚听筒,皱了眉:“裴海,苏雅,你们几个给我过来!”
甄暖一抖,暗叹他变脸比翻书还快,几秒前还对她柔情蜜意,现在就……不过,她心里偷偷地开心是怎么回事?
她忍不住抿唇笑,却撞见他脸色不好,赶紧捂住嘴巴灰溜溜地跑去洗手间洗脸去了。
言焓扭着头,看她跑远,纤瘦的背影,蓬蓬的短发。他哼出一声,靠在墙壁上点烟,才把火打燃,手机又响了。
“嗯?”他知道是千阳。
“小火,可能来不及了,有人要杀我。”
"谁?"
"我不知道,相关的人。"
他皱眉听他讲一会儿,说:“T计划你查到的组织者,给我一个名字。千阳,我要一个名字。”
对方说了两个字。是言焓很熟悉的一个人,他沉默了一会儿:“我会判断。”
"小火,苗苗的失踪遇害,你以为是偶然吗?这次不一样了。"
"......"
他挂了电话,楼道里响起脚步声。
裴队他们几个全来了,看看言焓脸上乌云笼罩的样子,没人敢搭话。
“谁的主意?”言焓把烟摁进白沙里。
苏雅不做声,裴队道:“是我。”
言焓看他身后还有几个二队的下属,没说重话,只道:“以后动我队里的人,必须经过我的同意。”
裴队叹了口气:“我也是想早点儿抓到这些人。就像你说的,受害者普遍年纪小,是清纯型,甄暖可以蒙混过关。”
“那就保证她的安全。刚才我把她的通讯仪关闭了几分钟,你们知道吗?”
裴队回头看自己的下属,后者挠头:“我去上厕所,没注意。想着守了那么久也没事……”裴队眼神一凛,后者不吱声了。
“知道为什么你们来这么久一直没收获?”
“什么?”
“你们这幅样子不是来泡吧的。”
几人互相打量,也发现无论从表情还是着装,自己都和酒吧里的人格格不入。
“那怎么办?”
“不能怎么办,如果嫌疑人真来过这里,看到你们,也早跑掉了。”
“……”
言焓往外走:“早点收工回家。”
二队的一位警察拿着通讯仪说:“甄暖,我们收工了。”
“……”
“甄暖,我们收工了。”
“……”
言焓立刻冲去洗手间。
他飞跑到走廊尽头,踢开门,里边什么也没有,只有地板上的通讯仪,耳机线,和栗色的BOBO短发。
他飞速回头拿手狠指身后:“她要是出什么事,我宰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