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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柴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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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中午符水生来给符连升送饭的时候自然听到了医院里对于上午有人大闹医院的评论,刚开始他还好奇在怎么有人会来医院里打人,等听到他们说是楼上一个伤到腰的小男孩后,他的脸就彻底黑了。

    原来来大闹医院的不是别人,正是他那个“好大哥”,连升的“好爸爸”。

    他一连股脑从一楼冲到连升病房所在的四楼,紧张地问连升:“你没事吧?上午的时候你爸打你哪了?医生有来看过吗?要不要再去拍个片?……”一边问,一边把连升左左右右看了一遍。

    连升费力把衣服从叔叔的手里抢过来,说:“没事,上午的时候这边这么多人在,并且还有医生和保安,我没受什么伤。就是……”他犹豫了,他知道在很多人的眼中,不管符火生怎么对待他,那他们俩也还是父子关系,作为一个儿子,并且是作为受害者的儿子对于爸爸被抓进警察局这事,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对这件事该做出什么表情,毕竟现在的他对这个所谓的父亲已完全绝望,上午的事只是让他更加迫切想摆脱那一家子而已。所以他干脆低下了头。

    符水生追问,“就是什么?医生检查过了吗?有说你伤又严重了吗?”

    符连升垂着脑袋,长时间没有修剪过的长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符水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略微低落的声音,“不是。医生说因为我当时身上有东西保护着,所以腰伤没有受到很大的影响。但是,我爸因为在医院……,所以被警察带走了。听他们说好像要被刑拘几天。”

    符水生此时心里对符火生气极,听到他被抓的事,拍着手掌冷笑几声说:“做得好!我过几天就去给警察局送锦旗。你爸这样的人就应该好好去班房里好好教训几天,让他也尝尝被人打的滋味。”在符水生的观念里,他依旧觉得只要是被抓进警察局的人就会被关进监狱,就一定会被里面的人好好收拾。

    符连升也觉得符火生进一次拘留所可以得到教训,他不敢亲自教训自己老爸,只能阴暗地在心理诅咒他被揍得惨一些。并且趁着张春莲没有打手的这段时间找到她的破绽。

    虽然符连升都上初三了,可是他因为长期营养不良长得瘦瘦弱弱,和十三四的小男生差不多,再加上最近知道他爸揍他这事后,符水生就更是对他充满怜爱。他觉得连升今天受惊了,所以趁着连升吃饭的时候,他还像对待小朋友一样特意去外面买了一些糖果给他压压惊。

    符连升或许是从小吃的苦太多,导致他对于甜食情有独钟,以前在家的时候,家里虽然是开杂货店,可是张春莲说了这些东西都是要卖出去赚钱的,所以连粒白糖都没给他尝过,就更别说其他的糖了。在家的时候,他就最喜欢过年和村里有人结婚嫁女儿了,因为这样的话他可以拿到一些糖果,被符火生打的时候,被人欺负的时候,偶尔把那些被藏起来的糖出来嚼一嚼总是可以让他舒服点的。

    初中毕业开始走社会后,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买上一包糖应该就是他最大的享受了,偶尔拿的工资多点他还会多花上几块钱去买包进口软糖。等后来网络便利起来后,他还尝试着在家自己做,即省钱又安全,偶尔分几个给同事吃,同事都说不错。

    摆在他眼前的糖果只是简单地用纯色纸张包住的硬糖,他塞了一个进嘴巴就有点后悔了。以前在家的时候吃到这样的糖果他肯定会欣喜万分的,可是被后世诸多口味的糖果养刁的嘴,突然吃到这种没滋没味的糖,还真的有点不适应。想想前世吃的各种水果软糖,牛轧糖,牛奶糖……唉!不过,似乎这里有个赚钱的好机会。

    符连升眼睛一亮,对于自己未来大概有了一个方向。他现在想好好读书,也想摆脱符火生一家,但是这些都需要钱,前世死亡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没钱这两个字,所以有个赚钱的生计现在对他很重要。而只要有了一个大概的方向,然后自己不懒惰,再加上腰没有和前世一样拖累他,他相信靠自己的双手双脚他能养活自己的。

    他惊喜地说:“叔叔,这糖真好吃。谢谢您。”

    符水生笑着摸摸他头,“那是,这可是那个店里最贵的糖了,听老板说很多人都排队买。不过叔叔今天钱都带够,就给你买了几块。假如你喜欢吃的话,我明天再给你买。”

    符连升连忙懂事地摇摇头,害羞地说:“不用,不用。尝尝味道就很不错了,不用再去买。好东西要慢慢品尝才能吃出味道。”

    符水生说:“没事,你不用给叔叔省钱。叔叔虽然不是什么有钱人,但是给你买糖的钱还是有的。”

    符连升于是顺口就问了符水生那个买糖果的店铺的位置,还有周边是不是也有这样店铺的问题。

    符水生走的时候还是不放心,特意跑到医生那去咨询了下。直到听到医生说真的没关系才放下心,但是回去的时候又转道去了农贸市场买了一条猪腿。

    因为心里有了想法以后卖糖果的想法,所以下午开始符连升就跟护士姐姐要了纸笔开始坐在床上涂涂画画,将自己前世做过的各种糖果的制作方法都写了出来。

    他想南溪县作为一个不算特别富裕并且与外界沟通不便的县城,经济水平不高,并且多数人都选择出外打工,县里更多的是儿童和老人,糖果这种相对来说价格比较便宜的零食不管在老人还是在小孩群里都是有一定市场的。

    他越想越觉得卖糖果是可行的方向,心里对未来有了方向,眉间似有似无的愁苦之气也渐渐散去。

    第二天,也就是他住院的第三天,符连升所住的空了一张床的两人间迎来了它的第二个住户。

    护士大姐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左脚上打着石膏,脸上也是红红肿肿的青年进门的时候,符连升正咬着笔头在那冥思苦想,所以他只是随意瞟了一眼那人,然后笑着和护士大姐打完招呼又继续去考虑自己的糖果了。

    坐在轮椅上的青年被护士大姐抱上床后,原本就不好看的脸又黑了一层,坐在床一声不发,只是随护士大姐折腾。

    等护士大姐走后,虽然病房里多了一个人,可是却安静得连隔壁病房里细微的哎哟哎哟声听得一清二楚。

    符连升从小就习惯忍耐,习惯沉默,所以即使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中也能坦然自若,不换成别个人在黑乎乎的出租屋里沉默养伤应该在第一个月就选择自杀了,而他还多忍耐了半个月,自杀并且当时更多地是绝望促使他做出自杀这个选择。

    而旁边那个床上的病人就没那么耐得住性了。他原本就是一个性格欢脱的人,平时最喜欢和人唠嗑,如果不是今早遭受打击也不会沉默这么许久。但是对于一个话痨来说,解决忧郁的最好办法自然是倾诉。

    “喂,旁边那个兄弟,你在忙什么呢?”他探着身子往符连升的涂涂画画的纸上瞟。

    符连升下意识地把纸条往边上侧,有点不高兴地看向他旁边的病友。这人好面熟啊!他心里思索这人的具体名字。

    对面的人反应更加激烈,“你!你!……你不是班上那个不太爱说话,整天低着头坐在位置上那个书呆子,叫什么名字来着?符什么生来着。”他一边用手指着符连升,一边拍着脑袋皱眉思索。

    符连升一看他这标志性的伸中指指人的动作,脑袋灵光一闪,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说道:“柴清然,我是和你同班的符连升啊。”

    柴这个姓,只要在南溪县生活并且稍微对县城的事有点了解的就知道这个姓氏。柴云年在刚开始改革开放的时候就去外面做生意,等在外面赚了十几万就回来开了县里第一家百货超市——佳乐家。当年这家超市的生意可以说是每天人满为患都不为过。等过了几年县里别的超市也出现的时候,他已经拿着开超市赚的钱开始买商铺,现在南溪县最繁华的那条步行街上的店铺十有*都是姓柴。等县里经济水平渐渐起来了,房地产的春风也开始吹进南溪的时候,柴家又做起了商品房的生意。房子建够了,他又开始在县里开酒店,开ktv,做各种娱乐行业。总而言之一句话,只要你在南溪县生活,你就离不开柴家,总有一个方面你要跟柴家打交道。

    上面这些都是后来他在外面遇到的一个初中同学偶遇他,然后硬拉着他去喝酒跟他说的。那个同学还说,柴清然就是柴云年的儿子,人家刚大学毕业就已经接着家里的关系和钱在外面开了一个互联网公司。话里话外都是对柴清然的艳羡,同时也后悔说没在初中的时候跟这个县里第一首富的儿子打好关系。

    也是,谁也不想出来,县里首富的儿子即不穿名牌,也不傻逼地到处撒钱,甚至也不会刻意走关系去上尖子班,所以谁能猜出他是一个有钱人呢。

    而在符连升的印象中,柴清然是那种很会玩的人,并且特别讲兄弟义气,和班上很多人的关系很好,虽然有点小孩子脾气,说话偶尔有点伤人。但是就冲有次符志远带着一群外校的人来班上揍他,所有的人都视而不见,只有柴清然二话不说带着人就上来帮他这事,他就对柴清然充满感激。这也是为数不多他在班级上感受到的温暖。

    前世,柴清然在初三下学期的时候似乎是有断过一次脚,但是那时候因为腰部受伤整天自艾自怨,对周边的事不大关心,所以是什么导致他腿受伤他还真的不是很清楚。

    柴清然拍手笑道:“是,你就是那个经常窝在班级角落里看书那个符连升,看我记性不好,只是放假十多天我就记不住你名字,呵呵。”后面那声笑尤其尴尬。

    符连升不在意地说:“没事没事,其实刚开始见到你的时候我也没叫出你的名字。只是我比你早点想到你的名字而已。”

    话落,两人像是约好一样相视一笑,刚开始还是尴尬,后面就带上了真心。

    柴清然好奇地问:“你这么一个乖学生,怎么快过年的也跑到医院来了。不会是和我一样被人打的吧?”

    符连升把面前的纸张收好,淡笑着说:“在山上摔伤了腰。”

    柴清然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了下去,垂头丧气地说:“也是,像我这么衰被人在过年前揍进医院的人也是少见。不过如果不是那几个怂货半路撇下我不管,我也不至于说会被人揍到要来医院打石膏的地步。艹,那几个怂货就别让我下次遇见他们,不然我一定找人揍得他们爹妈不认。妈的!”可是等他说到自己进医院的原因,带点婴儿肥的脸上竟带上了一丝煞气和一股恨意。

    他继续难言怒气地说,“我这人最讨厌别人背叛我。那几个人还是跟我从小学玩到初中的,但是想不到只是被二十来号人围在小巷里而已,他们就认怂,逃跑了。我真他妈有眼无珠,没看穿他们的为人。艹,等我找人解决了打我那群人,我一定要那几个逃走的人好看。”

    符连升等他脸上的怒气消了一点之后,温声说:“没事,没事,世界上这么大,运气不好的时候总会遇上那么几个衰人。你用被揍一顿的代价,看清几个衰人的代价,至少也没出现更大的损失,也还算值。”

    柴清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男音,“一点都不值!假如在一开始的时候就看清这几个人的为人,那么他连这一顿打的代价都可以不用付。说到底,还是自己识人不清的错!什么值不值只是在给自己的失败找借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