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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弘佑从来不知,被喜欢的女子唤一声‘夫君’会如此的欢喜激动,仿佛只要怀中这娇滴滴的女子唤他夫君,他便能为她做任何事。
苏沁琬被他搂得有些不自在,其实她也分不清到底是抱着她的力度太紧让她不自在,还是她自己那一声‘夫君’让她不自在。
可身旁的那人激动的情绪是那样的明显,她那点不自在仿佛都要被冲散了。
她安静地伏在他的胸膛上,听着里头那一阵‘呯呯呯’的心跳声,渐渐也趋于平静。哪怕他淡薄无情,可能这样待自己,她好像也没有什么可埋怨的。
‘咕碌碌’的马车辗压前行声经过,在大道上扬起一阵一阵的尘土,漫天飞舞……
苏沁琬昨夜激动得许久才入睡,今日又是一大早便起来,如今被赵弘佑紧紧搂在怀中,马车内的布置又极为舒适,不过片刻,她便有些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眼皮越来越重。
赵弘佑自是察觉她的异样,低下头在她额上亲了亲,低沉清咧的嗓声中含着明显的温柔,“还有一阵子方能到,你若困了先睡一会,嗯?”
“……嗯。”苏沁琬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脑袋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寻了个舒适的位置,放心地睡过去了……
赵弘佑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扯过一旁的薄毯,小心翼翼地盖在她身上,随即微阖着眼眸养神。
直到感觉前行的马车停了下来,他方缓缓睁开了眼睛,紧接着马车外便响起周源的声音,“公子,到了!”
赵弘佑正想应声,感觉怀中女子动了动,喉咙里的话一下又咽了回去,低着头注视着睡得迷糊,正抬着手揉眼睛的苏沁琬,听着她那糯糯的娇语,“……到了么?”
唇边笑意渐深,初睡醒的她尤其的可人疼,活脱脱一只懵懵懂懂、呆呆傻傻的小狐狸。
“嗯,到了,可还困?”大掌轻轻摩挲着她的脸蛋,为那本就红扑扑的脸蛋再添几分绯色。
苏沁琬精神一振,一把从他怀中跳开,动作麻利地整整有些凌乱的头发及衣裳,一脸紧张地望向他问,“可整齐了?”
赵弘佑失笑,探过手去为她正了正发簪,又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整齐了,再无半分不妥!”
苏沁琬一听,顿时便松了口气,随即朝他露出一个娇憨的笑容。
她就是担心,担心自己仪容不整会引得谦王妃不喜,毕竟对方是极有份量的皇室长辈,惹了她不喜,对自己绝无半分好处。
赵弘佑好笑地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皱褶,这才拨开车帘,率先便下了车,落了地,再回转身来,朝着苏沁琬张开手,示意她下来。
苏沁琬犹豫地望了望周源已经命人拿过来放在地上的小木凳,本想说她可以自己下去的,可见赵弘佑一动不动地张着臂,脸上虽是带着浅笑,可却又是异常的坚决,大有非抱她不可的架势,她只得轻咬了咬下唇,缓缓地向他伸出手去,任由他将自己抱了下车。
旁边目睹一切的周源,嘴角抖了抖,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皇上,人前的威严持重呢?果然一遇到愉昭仪,什么事都会有个例外!
苏沁琬下了车,抬头便见皇庄大门打了开来,原来早就有守门的下人飞快地进去回禀。不知怎的她突然有些紧张,皇上看来是常到皇庄来的,可她却不同,她不过一介嫔妃,最多不过是上一回在宫宴上遥遥见过谦王夫妇,可是连话都不曾说过,如今这般突兀地到来,王爷与王妃会不会不喜欢?
正抬步往门内走的赵弘佑,不见她跟上来,随即停了脚步,回头一望,见她呆呆地站着不动,心中好笑,折返回来不着痕迹地捏捏她的手,低声道,“傻了?快进去,皇伯父他们许是在等着呢!”
苏沁琬回过神来,嘴唇阖动几下,终是一言不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进了皇庄大门。这一路上她再无暇去打量四周的风光,低着头迈着小碎步寸步不离地跟着那个挺拔的身影。
赵弘佑趁着拐弯的机会望了她一眼,见她就个小媳妇一般紧跟着自己,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心里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
坐在厅里闲话着等候侄儿过来的谦王夫妇,甫一转身便见作寻常人家男儿打扮的侄儿走了过来,他的身后却是跟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夫妻二人对望一眼,眼中俱是不可置信,只片刻的功夫,二人心神领会地笑了笑。
平生头一回,这个侄儿带着女子到此处来……
彼此见了礼,谦王妃眼神带笑地打量着始终低着头安安静静地站立一旁的苏沁琬,就是谦王本人,虽是与赵弘佑说着话,可视线也是有意无意地落到苏沁琬身上。
“佑儿,这位是……”半晌之后,谦王微笑着问。
赵弘佑拢嘴清咳了咳,朝苏沁琬招招手,“沁琬,过来向皇伯父皇伯母请安。”
谦王笑容一顿,下意识便朝妻子望去,恰恰对上谦王妃带笑的眼神。
皇伯父皇伯母?他颇有几分玩味地望着正规规矩矩地向自己行礼问安的苏沁琬。
“给王爷王妃请安!”苏沁琬盈盈跪拜,声音清脆悦耳。
“好孩子,过来我瞧瞧。”谦王妃含笑招手,苏沁琬无奈,抿着嘴顺从地朝她走去,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
“长得可真周全,是个好孩子。”见小姑娘白白净净乖乖巧巧,至今不曾孕育过孩儿的谦王妃也不禁添了几分喜爱,更何况,这位还是她的侄儿头一回带过来的女子,在侄儿心中必是极有份量。
苏沁琬羞涩地低着头不敢去看她。
谦王妃见状笑容更浓,起身拉着她道,“随我到外头走走,咱们好好说说话,别让他们碍着。”
苏沁琬征询般朝赵弘佑望去,见他微笑着冲自己点点头,遂轻轻柔柔地应了声,“好……”
谦王妃自是察觉她这番动作,笑嗔了赵弘佑一眼,这才拉着苏沁琬往后头小竹林方向而去。
赵弘佑眼神始终落到苏沁琬的身影上,直到她的身影彻底在视线当中消失,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回过头来却一下对上了一双充满揶揄的眼眸。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佯咳一声,无奈轻唤,“皇伯父……”
谦王朗声大笑,在他肩膀上用力拍了拍,“不妨事,皇伯父理解,想当年皇伯父头一回见你皇伯母时也是如此。”
赵弘佑俊脸爬上一丝可疑的红,却只能尴尬地摸摸鼻尖。
谦王见状笑得更厉害了,难得见这少年老成的侄儿露出与年龄相符合的举止,此时再不取笑更待何时?他笑得直拍桌子,差点连腰都直不起来。
赵弘佑既无奈又尴尬,连忙端过茶盅假装认认真真地品着茶,不去理会身侧那个为老不尊的家伙。
良久,谦王才拭拭眼角笑出来的泪水,接过侄儿递过来的茶呷了一口,眉梢眼角笑意明显地道,“这位便是传闻中宠冠后宫的愉昭仪?”
赵弘佑点了点头,“正是。”话音刚落又有些紧张地望着他,似是怕他不喜。
谦王好笑地瞥了他一眼,心中却是有几分暖意,他这般紧张,何尝不是因为将自己看作重要之人的缘故。
“举止得体,乖巧柔顺,是个好姑娘。”最后一个字落下后,如他所料地见赵弘佑松了口气,他更是觉得好笑。
就冲这姑娘能在侄儿心中占一席之地,他也不会多说什么,高处不胜寒,若是能得心爱之人陪伴在旁,彼此温暖,那是何等快慰之事,他又怎会不喜?
“只是,这姑娘出自何府?可能与另两府之人……一国之母肩上担子极重,若是……”将茶盏放下后,他有些许担心地问。
赵弘佑先是一怔,随即沉默不语,好半晌,才低声道,“她不适宜当皇后……”
那样娇娇柔柔的女子,怎敌得过在宫中浸润多年的燕碧如及徐韵兰?那两人的手段,加之背后的势力,又怎会眼睁睁地看着垂涎多年的凤座被突然杀出来的程咬金夺走。
那个位置,是吊着两府,保持后宫平衡的重要砝码,一但小狐狸坐上去,无疑于将所有的危险凝聚于身,他不敢赌!
谦王为之一愣,定定地凝望了他许久,才意味深长地笑笑,并不再多话。
不适宜当皇后?换而言之是他并无意立她为后?看来,这个精明的侄儿也有犯蠢糊涂的时候。他只等着看好戏,看看这难得糊涂的侄儿何时会在情之一事上碰碰壁,受受挫。
都带人家姑娘来见长辈了,还不肯承认她的地位,这样不开窍,将来有得是苦头他吃!
谦王挑挑眉,也不打算去点醒他,少年人太过一帆风顺总是不好的,有些事得他自个儿去体会,体会什么才是重要的才行。
而另一边,谦王妃始终牵着苏沁琬的手不曾放开,带着她在庄里徐行观赏风景,不时地细声对她说着庄里的一些趣事,比如一到瓜果成熟的季节,可以采摘些瓜果晒干,做成各式果脯,还可以酿成果子酒。
苏沁琬本来有些紧张的心情,随着她轻柔慈爱的话语渐渐平缓了下来,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听到此处不禁好奇地问,“王妃也会酿果子酒?”
谦王妃见她瞪着一双灵动水润的眼眸,歪着脑袋瓜子,满是好奇地望着自己,心中更为欢喜,慈爱地道,“会,沁琬可喜欢饮?前些年酿的还有几罐,你若是喜欢,便带一罐回去尝尝,只一点,偶尔饮一杯便可,可不能贪嘴多吃!”
“真的?”苏沁琬一下便瞪大了眼睛,眸光闪亮,脸上漾着灿烂的笑容。
谦王妃被她这太过于灿烂的笑容晃了一下,不过片刻便戳了戳她的额头,嗔笑道,“这值什么,能让你这般高兴,真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苏沁琬摸摸被戳的额,憨憨地冲她直笑。
谦王妃心中一软,若说开始她是看在赵弘佑的面上才尤其优待这姑娘,可如今见她笑容纯净,娇憨可人,也不自觉添了几分真心欢喜。
她无儿无女,是一生的遗憾,眼前这姑娘既娇且柔,渐渐跟她想像中的娇娇女儿重叠一起,不知不觉间,胸腔已是洋溢着浓浓的慈爱,望着苏沁琬的眼神也越来越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