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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顿了顿,说道:“我有一个师傅叫做逍遥子,他曾经告诉过我,在他所看过的一本孤本中,曾经记载着一种叫做杂交水稻的东西……”
她边说边把杂交水稻介绍了一下,心中暗暗感谢金庸大神:感谢金庸,感谢天龙八部,感谢逍遥子!有了所谓的神出鬼没的师傅逍遥子,她就不愁说谎话没人兜着了。
少女越听眼睛瞪得越来越大,声音急切,“真的有这样的稻谷吗?”
安宁点头,神情又有些沮丧,“只是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重现书上所说的这些。”
少女垂下眸子,紧紧咬着下唇,忽的抬起头来,“我们还没做呢,怎么就知道不能成功,我就喜欢挑战这种有难度的。”
才只是一瞬间,她就已经改口成了我们了。
安宁微微一笑,倘若这位真的是公主的话,以她的身份,要多找到几株天然的雄性不育株肯定要比她容易许多。
她直接问玉容,“你有带纸笔吗?”这个要求其实有些强能所难的。
玉容摇摇头。
安宁直接弯腰,捡起一块石头,在地上比划,给少女上起了课。
少女也跟着弯下身子,全然不顾地上的尘土会弄脏她的衣服。
于是……两人都很没形象地蹲地上了,虽然两位当事人似乎对于自己动作一点都不雅观这事没有半点的自觉。
安宁一点一滴地说着杂交水稻的事情,少女听得很仔细,她未必能够听得懂她说的话语,但从她专注的眼神看来,她是十分努力要去记住这些的。
安宁说到一半,视线落在她认真的侧脸,不由有些晃神:这皇宫里究竟是怎么培养出这样一个特立独行的公主殿下啊。
等说到口干舌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她已经说了挺久一段时间,苦笑道:“一口气说这么多,你恐怕也很难全部记住吧。干脆等我回去以后整理出来好了。”
少女原本冷硬的面部线条柔和了几分,显出了属于这个年纪的少女感,“好,你到时候直接让人送过来就可以。”
安宁忍不住脱口而出:“你可以一直呆宫外啊?”
少女抿了抿嘴,“我情况比较特殊。”
安宁正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因为蹲太久了,脚一阵的酥麻,差点摔倒,桂圆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
另一头,少女的丫鬟也做了一样的动作。
两人视线相触,忍不住噗嗤一笑。
真奇怪,明明她同这位公主殿下不过认识了不到半个时辰,却完全没有生疏感,仿佛交往了许久一般。
她伸出自己的右手,“我叫周安宁,嗯,目前是蔚邵卿的远方表妹。”
少女也同样伸出自己的右手,“我叫凌天晴,排序为二。不过我更喜欢你直接换我天晴。”
安宁侧头想到:“天晴,这个名字挺好听的。”二公主,她也曾听玉容说过一点。宫里的大公主因为当初是天子苦等之下生的第一个女儿,所以即使后来大皇子出身也无损于她所受到的宠爱,甚至超过了后面的几个皇子。等二公主也就是凌天晴出生的时候,皇帝的膝下已经有三子一女,并不缺儿女,后面又陆陆续续有公主皇子出生,处于中间的二公主就更容易被忽略了。
只是在几年之前,当今天子在皇宫御花园内突然听到有小姑娘在哭泣,等靠近了才发现是自己的二女儿因为被下人忽视克扣,所以才哭泣。天子一怒之下,将大部分服侍凌天晴的人给逐了出去,就连当时执掌公务的丽妃和德妃都吃了挂落。之后二公主凌天晴便走进了皇帝的视野之中,因为怜惜这位女儿受过的苦,所以对于她一些较为出格的行为也就宽容了许多。所以凌天晴之所以能够随意进出宫门,也是因为皇帝给的补偿?
两只手握在一起,几秒钟后松开。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听说你要参加几天后的比赛?”
安宁点点头,这点她从来没有遮掩过。
凌天晴道:“那你可得记好了,你们初赛的宫殿是在华阳宫,选秀的宫殿是青云宫。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不过想来到时候会有宫女领你们过去,倒是不必担心。”
“多谢。”安宁说道,这点玉容倒是没有告诉她。
凌天晴冲着她微微一笑后,便让自己的侍女送走了她。
那位名叫白雪的侍女将她们给带了出去。
卢梦芙见到她的时候,颇为惊讶,说道:“你们倒是聊得挺久的,没想到她与你居然会投缘。”
安宁想了想,说道:“天晴的性格挺好相处的。”
卢梦芙听到她直接喊名字,嘴角扯了扯,“就她还好相处,脾气那么臭。”
安宁心道:你也好意思说人家脾气臭,明明是半斤八两。
卢梦芙眉毛一竖,“她本来就脾气差,也就只有我受得了她。”说罢,还睨了她一眼,“你同她处得来,果然你们两个都是怪人。”
安宁觉得自己真是冤枉啊,她行走在外,任谁不夸她一声活泼聪慧,也就这位郡主,莫名其妙给她扣上了一个怪人的帽子。她也知道这位郡主并没有什么坏心,就是性子高傲了点,嘴上也比较不饶人。她也不同她计较,只是笑了笑,说道:“偶尔当一下怪人也是好的。”
等她出来的时候,也许是因为在凌天晴那边呆的久了,大家都散得差不多了。安玲珑同丁瑜原本还想等她,结果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出来,又有卢梦芙在一旁阴阳怪气道:“你们是多怕我吃了她啊,放心吧,等下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朋友。”
两人这才走了。
安宁看了看天色,虽然还早,但既然大家都走了,她同卢梦芙不算熟悉,所以也没有留下来的道理,便向她辞别了。
刚走出端誉王府,送他们过来的车夫便迎了上来。
安宁直接上车,很快就重新回到了蔚府。
刚踏进侯府中,双胞胎书红和书兰便迎了上来,笑眯眯地说道:“现在侯爷正在待客。”
安宁好奇问道:“谁?”
书红直接说道:“秦文秦大人呢。没想到姑娘居然是同秦大人一个师门的。”
安宁正好在喝茶,差点一口水喷出来——这秦文也太会找借口了吧,居然还说同她一个师门,呸!
她面色微沉,“师傅当年可没告诉我说我有师兄的。”
书兰道:“秦大人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呢。”
她刚喝了半壶的茶,外加几块的小点心,蔚邵卿便过来请人了。
安宁心知恐怕是秦文这件事,收敛了心中多余的情绪,直接过去。
正厅中果然除了蔚邵卿外,还有秦文。
秦文冲着她微微一笑,“初次见面,小师妹。若不是见了小师妹白日的字体,我还不知道师傅偷偷收了个女弟子呢。”
安宁心中暗骂他不要脸,真是太会顺杆子爬了,内心也不得不承认秦文的聪明。在她住在蔚府中,秦文想绕过蔚邵卿单独同自己见面是不可能的,除非两人有蔚邵卿无法阻止的关系。
她平时所使用的字体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任何一个流派,而是她前世颇为喜爱的颜体。谁让她前世书写的时候,买的字帖皆是颜体。不知道的人看她书写时,从那端庄又气势恢宏的字体都看不出是个姑娘写的。她以前也是推到莫须有的老师逍遥子身上,如今倒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只能扯了扯嘴角,说道:“我也不知道我还有个师兄。”
秦文含笑道:“不只是我这个师兄,在上头还有一个大师兄呢。”却又不说大师兄是谁。
安宁有些气恼:这个人就是仗着她不会当着蔚邵卿的面撕开他的真正身份吧!倘若撕开了,恐怕她自己的身份也不好说了。
秦文面上仍然是彬彬有礼的样子,“我许久没有师傅的消息,有些问题想问一下师妹,可以吗?”
蔚邵卿面无表情道:“自是可以。”
说罢,直接退了出去,顺便带走了其他伺候的下人。厅中只余下安宁和秦文。
蔚邵卿一走,安宁便收了原先的笑模样,讽刺道:“你一个堂堂的南夏人,还真敢大摇大摆出现在这里。在敌人家中谈话,你就不怕直接惹来一把剑吗?”
秦文不以为意,“圣女大人都在这里,我一个小兵小卒也就不足为奇。蔚邵卿的人品我是相信的,他定做不出让人偷听这种事。”
“圣女?”安宁皱了皱眉,这慕清玄的表妹怎么还有圣女这一重身份?
“差点忘了,现在的大人可没有以前的记忆。”
“你们定是弄错了,我同你们并没有什么关系。我是周家的安宁。”
秦文却斩钉截铁道:“祭司是不会弄错的。”
其言之凿凿,却是不曾动摇过。
“反正我只当自己是大周人,你们若想对大周不利,就别怪我直接揭露你们身份。”
秦文却颔首道:“大人不必担心我们对大周不利,至少,在这几年内,主子并没有这个打算。”至少在周安宁回到南夏之前,他家主子恐怕不会有多余的行动。
她口中的主子自然便是慕清玄。
秦文看了她一眼,“我现在的官位虽然不算特别高,但也算是认识一些人,大人,需要我帮忙打听一下考题吗?”
安宁直接狠狠瞪了他一眼,“不需要。”
“那就好,若是南夏的圣女需要作弊才能赢得考试,那么我也会觉得丢脸的。”
安宁冷哼一声,“我自己的比赛,自然不需要别人操心。”
“这才算有点以前的样子。”秦文抚掌赞赏道。
每次一听他们提到以前,安宁心中便一阵的暴躁。
她想起了对秦文一往情深的卢梦芙,忍不住多嘴了一句:“你若是对卢梦芙无意,就别随便勾搭人家小姑娘。你们一个南夏,一个大周,这不是在害人吗?”
秦文脸上原本的笑意微微收敛了一些,“这个你不必担心。”
看他的神情,对卢梦芙似乎也并非完全无意,只是大概多少在顾忌着自己的身份吧。
秦文又看了她一眼,神态平静,“你若是有需要的,可以随时找我们两个。反正我们两人在这里的身份清白着呢。”两个,另一个便是那礼部侍郎楼修了。
秦文又说了几句话后,算是定下了所谓的师兄妹身份,便离开了。
只留下安宁对着那所谓的圣女身份愁眉苦脸的,这种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情。她倒是有心多打听一些,但秦文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只说要等她自己恢复记忆。
你妹啊,她根本没有记忆,哪里来的恢复!
她坐在椅子中思索着,连蔚邵卿来了都没注意到。
蔚邵卿见她难得魂不守舍的样子,问道:“怎么?见到师兄反而不高兴吗?”他对于秦文所谓的同门师妹仍然心存一定的疑虑。
安宁抬头看着他清俊到了极点的面容,勉强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本以为可以从他那边得到一点师傅的消息,谁知道他知道的并不比我多。”
她叹了口气,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被牵扯进了所谓的国家大事中,明明现在的她还是一个小人物啊,最多只能给人当棋子罢了。
安宁一点都不想充当身不由己的棋子,她紧紧咬着下唇,忽然想起了不久前的稻穗,心中一动。
倘若她能使得粮食增产,那么是不是能够增加一点更多的筹码。
蔚邵卿见她的神情从最初的烦闷不安转为了斗志昂扬,心中不免生出了一点的感叹: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她总是能够很快就恢复斗志,即使面前摆放着最多的艰难困苦,也鲜少见到她被打垮。
安宁并不知道蔚邵卿的想法,只是冲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便回自己屋子去整理给二公主的杂交水稻知识了。
她本以为已经穿越了两年,多少会忘记一些,但是在落笔的时候,却是十分自然地将那些步骤都写了下来。
玉容在旁边伺候磨墨,不时使眼色,让双胞胎侍女去找一些更好的宣纸。
安宁放下毛笔,皱了皱眉,果然,用毛笔画稻穗没有铅笔的简笔画顺手啊。
“有炭笔吗?”
玉容怔了怔,问道:“姑娘想要找眉笔吗?”
安宁思索了一下,道:“你给我找出一些木炭条吧。嗯,再找几根鹅毛过来。”对她来说,画这种简笔画无论是木炭条还是鹅毛笔都比毛笔要轻松很多。
玉容虽然不太明白她想做什么,但还是温顺地福了福身子,听话地照做。少爷既然将她暂时给了周姑娘,意思就是要一切听从周姑娘的命令。
安宁即使见二公主凌天晴的时候也是带着她,并没有隐瞒她的意思。因此玉容也顺便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蔚邵卿。尽管她很多东西都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也大致知道周安宁和那位二公主有心让水稻增产。姑且不提这是不是痴人说梦,如果真能成功的话,那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虽然她家少爷带回了那三种产量超乎寻常的作物,但是人们还是更加习惯吃大米面条这一类的主食。
蔚邵卿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释然又欣慰的笑容,眼神复杂地望着远处,像是在透过空气在看着某人。许久,他收回视线,声音冷静,“她若是有什么要求,你只听她的。”
玉容心中一惊,问道:“如果她的要求和少爷相违背呢?”
“听她的。”
玉容知道这话的意思便是周安宁暂时就是她的主子了,她平复内心所有的思绪,笑容依旧甜美,“我知道了。”
正好丫鬟也替她找回了周姑娘所需要的东西,玉容便抱着那些东西回去了。
……
她离开的时间有点长,但安宁一点都不介意。这件事让蔚邵卿知道一下也是好的,说不定还能获得更多的帮助呢。
玉容寸步不移地跟在她身边,一方面是对她的保护和看重,另一方面其实也算是监视吧。
她因为不知道安宁需要做什么,所以找来的炭笔有粗有细,鹅毛更是各种大小的都有。
安宁从中挑选了一个比现代铅笔稍微细一些的,又找来布,在外面缠上,顺便用刀子削了削,试着在纸上画了画。嗯,运气不错,这炭笔的硬度适中,拿来画画挺好的。
随即便开始奋笔疾书了起来。还让人找来了面团,暂时充作是橡皮擦。
有了炭笔后,她的进度一下子就加快了不少,在晚上歇息之前,便已经差不多把该写的都写得差不多了。她一开始带回来的稻穗,玉容早就让人种在了一个精致的花盆之中,还特地找了一个稳重的小丫鬟帮忙照顾着。不得不承认,作为丫鬟,她的确比桂圆要细心体贴很多,主子用不着发话,便已经做到面面俱到。只是,安宁却还是更习惯桂圆的服侍,虽然偶尔会有些不妥之处。
第二天起来,她把昨天写的那些,认认真真地审核了一遍,把一些不小心疏漏的部分,或是订正,或是补充,最终弄成一份相当完整的论文格式。她甚至还写了一个实验报告,虽然因为缺乏数据和样品的缘故,很多部分都还是一片空白,但架子好歹也是建立起来了。
这项工程看似简单其实琐碎,她花了一个早上的时间才弄好。等吃过午饭后,又继续誉写成了三份。其中一份让人送到端誉王府交给凌天晴,其中一份自己留着。
最后一份则是被她交给了玉容,“你这几天跟着我也辛苦了,这一份拿给你家侯爷吧。”
玉容看着她平静无波的面容,以为她在怪罪,失去了一贯的从容,“姑娘,少爷说我现在只需要听姑娘的吩咐即可。”
安宁知道她是误会了,微微一笑,扶起她,“我并不是在怪你。只是,这件事让你家侯爷知道也好,多一个人帮忙,多一份力量。”不知不觉中,她对于蔚邵卿的称呼已经从你们少爷变成了你们侯爷了。倘若蔚邵卿在场,定然是知道她终究还是用身份化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玉容看着她微笑的脸庞,脱口而出:“我虽然不知道姑娘和公主殿下具体做的是什么,但也知道是一件难得的大好事,倘若成功,便是我们大周朝的大功臣,让少爷加入的话,您不怕功劳被分了一些吗?”
而且三个人中,无论是凌天晴还是蔚邵卿皆是身份高贵,安宁的步骤又写得十分详细,只要按照上面一步一步来,迟早都会出成果,拿到这份报告后踹开安宁自己独吞功劳完全是可以做到的。
难道周安宁不明白这东西的价值吗?
玉容不解地望着她,却看见安宁唇角微扬起一个浅淡的弧度,“那有如何呢?我做这个并非是为了扬名,也不是为了功名利禄,倘若功劳全让给他们,能够让他们用心在这上面,那么我也让得心甘情愿。”
她不同于蔚邵卿和凌天晴一出生便是天之骄子,所以更清楚底层老百姓的痛苦。她早该拿出这份东西,只是迟迟没有机会。让她一个个去大周中找那天然雄性不育株吗?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事实上,凌天晴当初送来那株苗已经称得上是上天保佑才有的福分了。
玉容静静地看着她,心悦诚服地行了一礼,“姑娘大才,果然不是奴婢能揣摩的。”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家公子谁都不选,偏偏却选了周安宁,公子果然比她更有眼光。也不知道玉山村那样小小的地方是如何培养出周姑娘这样的人的。
她嘴角勾起了俏皮的浅笑,“不过公子可是把我给了姑娘,我现在可是姑娘的人了,姑娘可不能不要我。”
安宁略一怔忪,摇摇头,“他还真是舍得。”玉容这样处事妥帖八面玲珑的侍女也舍得给她,就不觉得浪费吗?不过等她比赛后回到玉山村恐怕就会结束这暂时的主仆关系了吧。因此安宁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让玉容将那一份给蔚邵卿送去,从蔚邵卿当初辛辛苦苦去溱州找那三种作物来看,他见了这个恐怕也会帮上一把吧。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回家坐的就是蔚家的床马,说不定那时候蔚家便是去寻那三种。毕竟溱州可是有名的通商口岸。
抄写了一整天的报告,她感到脖子都有些酸涩,桂圆一看她扭了扭脖子,便立刻帮她按摩了一下。
安宁递给她一个满意的眼神——桂圆这力道掌控虽然比不过卫先生,却也越来越好了。
搞定了这一桩心事,她接下来所要做的便是养精蓄锐,全力面对接下来的比赛了。
……
四月一日一眨眼便已经到了。
这一天安宁一大早就被唤醒,卫先生甚至亲自给她画了个淡淡的妆容和配好了今日要穿的衣裳。
安宁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湘色衣裙上简单绣着粉嫩的迎春花,衬得那张鹅蛋脸越发清雅俏丽,腰间则是用绛紫色的带子显出了盈盈一握的身段。乌压压的发髻上插着一玉兰点翠簪子。往那边一站,亭亭玉立的少女感立即就出来了。安宁的皮肤因为不缺包养的缘故,即使不抹香粉,也仍然白皙细嫩,唇不点而朱。
马车到了皇宫的前面便停了下来,在皇宫里除非是皇帝特许,不然是没法坐轿子的。安宁这种去参加比赛的,还是乖乖地走路过去吧。到了这里,玉容、卫先生还有桂圆都无法跟随她一起进去。就算郡主都不会带丫鬟,何况是她这个侯爷的远方表妹。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来得太早,皇宫门口人并不多。零零散散的几个。
安宁刚从马车上下来,便有一个宫女迎了上来,带着十分官方的礼仪笑容,“您是来参加选秀的秀女吗?”
安宁这才想起选秀也是今日一起的,摇摇头,说道:“我是来参加名媛赛的。”
那宫女点点头,也不多问,便引着她向前走。
不得不承认,皇宫的确是很大,从大门到距离最近的一个宫殿至少都要走一刻钟,据说蔚邵卿他们每次上早朝,都得走上半个时辰。不过一些年纪大了体力不太行的老臣,为了显示对他们的优待,皇帝都会特许他们坐轿子。
宫女走完长长的路到了岔路口前,便要带她往右边那条道走。
安宁脑海中突然闪过了凌天晴曾经说过的话语,脚步一顿,问道:“我们比赛的宫殿在哪里?”
宫女头也不回说道:“自然是在青云宫,所有的千金小姐皆在那里。”
安宁皱起了眉毛——凌天晴明明告诉她比赛是在华阳宫,到底是谁在说谎?
她更倾向于相信凌天晴。她视线落在不远处走来的宫女,直接上前一步,抓着这位领路的宫女之手。
这位宫女脸上闪过一丝的惊慌,“你想做什么?”
安宁心中越发确定,冷笑一声,直接对两位路过的宫女说道:“两位姐姐,可知道华阳宫如何走?”
那两位相貌清秀的宫女停下来脚步,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往右边那条路走。”
安宁死死抓着那位挣扎的宫女,说道:“还请姐姐帮我请长乐宫的南风姑姑,就告诉她,这里有位宫女在知道我要参加名媛赛的情况下,还刻意将我带到青云宫。”
南风姑姑,按照卫先生的说法是她在宫中的好友,她在宫里若是需要帮忙,可以直接差人寻她。更重要的是,这位南风姑姑同卫先生一样都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太后娘娘在还是妃子的时候,便是住在长乐宫中,即使当上了太后,也仍然习惯了原来的宫殿。
南风姑姑在这些宫女心中显然有一定的地位,两个宫女皆是一怔,笑容越发甜美,语气还带着一丝的讨好,“原来这位姑娘您认识南风姑姑啊。”
另一位看着被她抓着的宫女,轻轻咦了一声,“这不是珍嫔娘娘身边的三等宫女翡翠吗?”
两个宫女想起安宁刚刚说过的话,顿时想到了阴谋一类的事情。
性格较为灵活的那位直接又喊了两个宫女过来,两个负责看着翡翠,一个负责去喊南风姑姑,另一个则是先带着安宁去华清宫。
翡翠本以为这个任务很轻松,不是说周安宁只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人吗?怎么会知道华清宫的地址?
她自知前程不妙,腿直接软了,跪了下来,磕头道:“小姐饶命啊,奴婢听错了,以为您是要选秀,才带你走这条路的。”
安宁一个字都不相信,哼了一声,“选秀和比赛两个字差别那么大,也能听岔吗?”
她也不说什么,抬脚直接跟着另一个宫女走了。
虽然不知道指示翡翠宫女的是谁,但对方的用心不可谓不狠毒。倘若她真的被带到那里,莫名其妙参加了选秀,到时候蔚邵卿给她安排的一切就泡汤了,运气若是差点,真的被选上了,那哭都没地方哭去。
就算她到了那里及时发现,华清宫和青云宫一个左,一个右,来回这么一趟恐怕一个时辰就这样过去,等她赶过去的时候更是可能错过时间,那么也别想参加比赛了。
她神色一敛,心中越发的警惕:她只不过刚刚参加比赛,甚至还没有传出什么名声,就遭遇到这样的暗算。安宁并不认为是那位据说宠冠后宫的珍嫔出手,对方能够混到现在这个地位,不可能是靠着傻白甜和会生孩子。后宫中有子的妃子也有不少,晋升可没这么快。倘若她想算计人,根本不可能派自己的宫女出面。
她心中万般思虑闪过,最后化作越发坚定的决心,对方越是要踩着她,她就越要成长到对方不敢出手的地步。
本来她还想着一开始是否要藏拙,现在索性张扬一点。
等她抵达华清宫的时候,距离比赛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
安宁一眼望去,各种类型的姑娘都有,温柔的,艳丽的,清秀的,气质的,鲜少有单独站在一起的,大多数都站成了一个小团体。不过大家的教养都很不错,最多就是轻声细语地说话,鲜少有大着嗓音的。
那宫女将她带到后,便笑着离开了。
安宁叹了口气,她本来还想看能不能找到玲珑,结果人那么多,根本没办法那么简单就找出她们。
她正郁闷着,肩膀却被拍了一下,回头一看,不正是玲珑吗?
她面露惊喜,“玲珑,你来了。”
玲珑笑了笑,“我一个时辰之前就已经到了,我本来以为我来的算早了,结果一看,我到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来了。”
听她这话,安宁顿时明白了。她原本还以为她来的时候好歹提前了,结果没想到这提前了,在别人眼中还是算晚的啊。
玲珑又小心地附在她耳边,问道:“你有带吃的吗?”
安宁噗嗤一笑,“怎么?你早饭没吃?”
玲珑简直要愁死了,“我娘担心我吃太多想出恭,只让我吃了一点东西,水都不敢多喝。等下考完初赛,至少要两个时辰以后,没吃点东西哪里熬得住。”
安宁好奇问:“你就没藏点东西在荷包?”
玲珑脸颊微红,“坐马车的时候吃掉了,这不能怪我,都是那糕点太香了。”
安宁倒是准备了好几个荷包的云片糕,这东西美味又顶饿,而且还不会掉屑。
她从袖口拿出一个荷包,在袖子的遮掩下,把一个装着云片糕的荷包递给玲珑。
玲珑一脸惊喜地接过,背靠着大家,小心地吃了几片的云片糕,边吃边露出享受的表情。
安宁本来肚子不太饿的,看见她吃得那么香,也忍不住拿出一个来吃。
几片云片糕下去,多少解了点饥饿的感觉。
玲珑靠近她问道:“这是什么糕点?你新做出来的吗?真好吃。”
安宁笑了笑,“这是云片糕,等比赛完回去后,我做上几盒,让人送给你。”
“这可说好了,对了,还有溜冰刀也要记得画给我。”玲珑盘算着等比赛完就好好玩一场,她对于前几名根本没有太大的热情,之所以参加这比赛也是她娘苦口婆心劝说她的,专门用来抬抬身份而已。倘若留到了最后一关,据说日后说亲都更好听一点。能留到最后的,基本都是才貌双全的名门淑女。
“你们在吃什么?我闻到糕点的香气了?”丁瑜也凑了过来。
安宁无语:这人的鼻子究竟是多灵啊,这样居然都能闻到。
她只能再次拿一份的云片糕消灾。
身边多了几个熟悉的朋友,让她原本紧绷着的心不由稍微放松了一点。她并没有告诉她们,之前发生的事情,万一影响到她们比赛的心情反倒不好。
三个姑娘轻声谈天说地,等四个一脸严肃的掌事姑姑过来后,大家才都安静了下来。
过来参加比赛的姑娘大概有五百多人,在她们的安排下排成了五十多个队伍,每一个队伍都是十个人。
安宁大概是在中间的位置。
第一关却是剔除一些长相不好的。比如皮肤太过黝黑的,身材太胖的,长相太丑的,都剔除掉。
按照玲珑的说法是,这比赛在外貌上也是有一定要求的,总不能最后选出来的前几名是其貌不扬的人吧,那到时候岂不是笑掉大牙,让人知道大周所谓的名媛就是这种水平。
五百多人,经过外貌这一层的筛选,立即去了一半,留下的至少都是中等偏上的。
安宁的相貌在这里虽然称不上是倾城倾国,但排在前十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很自然地被留了下来。
因为几个掌事姑姑还算公平的缘故,所以被剔除的人即使内心咬牙,也不敢多说什么,更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贿赂一类的行为。事实上,她们恨不得马上回家省的丢脸呢。
安宁才刚通过第一关,立即被领到了第二关。
第二关是一间大大的屋子,里面大约摆放着三百来张的桌子。每个桌子之间,至少间隔着半米的距离。桌上摆着墨锭,水,还有毫笔。
等大家一一坐下后,才分发了卷子。
虽然这考试不像是科举那样严谨,但也挺像模像样的,据说写好后试卷也是同科举一样会把名字身份那些给糊起来后再批改。为了以防同名同姓,在名字背后,还会写上家族名号,或是写上推荐人。
安宁写好“周安宁”三个字后,在间隔五厘米的位置,写上了蔚邵卿。
看着他们两人的名字排列在一起,在那一瞬间,她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似乎隐隐察觉到他们以后的人生多少会纠缠在一起。这股预感来的莫名其妙。
她打住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开始作答了起来。
这一关考试的时间是整整一个时辰。
坐在最上头的掌事姑姑点燃起了一根粗长的香,烟气缠绕,有种庄严的气氛蔓延开来。
安宁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像是回到了前世每半年期末考的时候,这种令人怀念的联想也让她的心彻底平息了下来。
考试的题目对她而言,难度并不大。不仅有历史一类的知识,还有四书五经,甚至连算学都有。其中还穿插了几道较为偏门的题目。若不是她恰好曾经在云水道人那边借过几本书,恐怕不一定答得出来。
等做到最后五道题的时候,安宁直接怔住了,这最后五道题,居然同她记忆之中的脑筋急转弯很是相似。
比如其中的一道便是“一个姑娘在亲戚的葬礼上对一个俊美的少年一见钟情,回去后她便杀了自己的姐妹,这是为什么?”。
这到底是这时代的人出的,还是以前那位穿越者留下的呢?
安宁并不知道,只是把这五道脑筋急转弯的答案一一写了下来。
整张卷子一共有一百道题,她大概有四道题答不出来,索性放在那边,重新把其他的答案给细细检查了一遍。
等她检查好两遍后,一个时辰刚刚好结束。
四个掌事姑姑将卷起一份份收好,当着她们的面糊上名字后才能离开。
随着卷子的收走,初赛便这样结束了。
安玲珑和丁瑜两人皆是一样愁眉苦脸的样子,一起叹气,“我大部分都不会写呢。”
安玲珑道:“我只写出了四十题。”
丁瑜瞬间开心了,“我比你好一些,我写出了四十三题。”仿佛对她来说,只要会写的比玲珑多,即使落选也不怕。
那得意洋洋的表情看得安玲珑牙根痒痒的。
安宁看着她们吵闹,忍不住会心一笑。
这时候,早上带她过来的那宫女走了过来,“安宁姑娘,南风姑姑想要见你一面。”
安宁怔了怔,便反应过来恐怕是早上那件事,她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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