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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儿其实对周安宁很有好感。无论是初见时候的仗义解围,还是今日送她美味的点心。在她心中,周安宁是个好姑娘。即使霜儿再笨,也十分清楚这样的念头不能在小姐面前表露出来。因为她家小姐十分讨厌周安宁。
大概是为了表少爷吧。在霜儿眼中,表少爷虽然长得好看,但还不如那梅花糕。偏偏她家小姐为了表少爷,忘记了周姑娘初见时的恩德,一直与她争锋相对。霜儿原本只是个孤苦伶仃的小乞丐,被人任意欺凌,在九年前被柳苏氏从街上救了下来后,她一生的信念就是听从夫人的话,留在小姐身边。即使觉得小姐做得不对,她还是她的小姐。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断成两截的簪子,心中十分可惜:这簪子其实挺好看的,可以换多少的糕点啊。
这一出神,就撞到了玉容。
在安宁同蔚邵卿赛马的时候,她让玉容去找姐妹们联络感情。
玉容正要去找玉秀的时候,在转角处,就恰好撞到了没看路的霜儿。
玉容还好,最多就是后退了两步,霜儿本来就心不在焉,被撞一下,直接身体失去了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怀里的半个玉簪也掉了出来,发出清脆的响声。
霜儿回过神,看见玉容的视线落在断裂的玉簪身上,脸色称不上好。她连忙将玉簪收了起来,抿着唇,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玉容的心情的确好不起来,刚刚掉出来的玉簪太过眼熟,正好是她昨天看着小姐选出来当做礼物,在一个时辰之前,才刚送给了柳碧彤,结果现在反而碎了!?
她可不相信这只是无意间不小心摔碎这个理由,说不定就是那柳碧彤之前被姑娘哽了好几下,把气出在这玉簪上,真是白瞎了姑娘的礼物。
平时不生气的人,发起火来更加可怕。玉容给人的感觉一向是温柔亲和,当她板起脸的时候,连安宁都会下意识地放轻了自己的呼吸。
更别提胆子不大的霜儿了,在玉容难得愤怒的面容下,她的身子抖个不停,“对、对不起。”
就连说起话来都结结巴巴的。
“簪子是你摔坏的吗?”玉容沉着嗓音问道。
霜儿下意识地摇头,然后又点头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是,是我不小心摔了,不关小姐的事情。”
这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一看她这反应,玉容就猜到她只是替她家姑娘背锅,她心底素来良善,虽然不喜欢柳碧彤,对霜儿这单纯的丫头观感却不错,还觉得她留在柳碧彤身边实在可惜了,因此也不至于将火气发泄在她身上。
“起来吧。”
霜儿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裙子上的尘土,她的手掌心传来隐隐的疼痛,显然是刚刚摔倒在地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霜儿将手放在负在后背。
玉容说道:“手伸出来。”
霜儿乖乖听从她的话,伸出了自己的手,两个手掌心不小心蹭破了皮,血丝若隐若现的。
“我带你去包扎一下伤口吧,省得不小心感染了。”
霜儿眨了眨眼,跟在玉容身后。
玉容闭着眼睛都知道蔚府每个房间的方位,她穿过曲折的游廊,来到她之前住的屋子内。即使她现在不在蔚府中,她的屋子仍然每隔几天就有人打扫过。
玉容想起自己上个月刚回来,才将篮子里的药剂给换了新的,从中拿出酒精和纱带。酒精这东西还是她家姑娘捣鼓出来的,说是对处理伤口很是方便,玉容之前带了好几瓶过来,送给了玉秀、书红等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自己则留了一瓶在这里,没想到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她用棉签沾染上酒精给霜儿清洗了一下伤口,在酒精碰触到破皮的地方时,霜儿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身子。
清理过后,玉容又给她上了药,将两个手掌心包扎起来。
霜儿呐呐说道:“谢谢。”然后补充了一句,“你和周姑娘一样,都是好人呢。”
她这话显然是出自肺腑,十分真诚。
玉容忍不住噗嗤笑了笑,这丫头到现在还能留在柳碧彤身边不被弄走,真是奇迹。
霜儿见她笑了,不再像是一开始一样板着脸,也松了一口气,又好奇问道:“这玉簪很贵吗?”她家小姐之前还嫌弃这簪子不是好东西。
玉容说道:“在外头首饰店大概得花三十多两银子吧。”这簪子并不是安宁自己买的,而是沈家以前送来的。
三十多两……霜儿倒抽一口气。这比她的卖身价还高呢。
“可以吃好多的点心。”
玉容又笑了,“你同桂圆一定很有共同话题。”两人都一样爱吃。
玉容不知道的是,霜儿之所以爱吃,不过是因为小时候饿怕了,桂圆爱吃则是因为她饭量大。
“那,周姑娘今日戴的双蝶花钿呢?”
“二十多两银子吧。”
霜儿道:“我以为会更贵一些的。”
玉容摇摇头,“那玉簪的玉质是上好的,加上手工精致,所以贵了些。”通过霜儿这问题,她也大概明白为什么簪子会被摔了,在心中不免又看低了柳碧彤几分。
霜儿垂下脑袋,哦了一声后,没再说什么。
玉容说道:“我们一路上也没碰到什么人,若是你家小姐问起你手的事情,你就说是玉秀给你包扎的好了。”若说是她的话,这丫头回去后还知道会收到什么责骂呢。
霜儿心知玉容是为了她好,点点头,她也不敢多呆,直接匆匆回去。
她本想听从姑娘的话,将簪子丢的远远的,但是从玉容这里得知价格后,终究有些舍不得,在半路上拐去小花园,藏在了假山里的一个小洞里。这还是她之前无意间知道的。即使是断了的簪子,若是拿出去卖的话,应该也可以卖上一笔价钱吧。
……
安宁练了一个时辰的马,基本找回了以前的感觉。
这匹枣红马的确是好马,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实在太舒服了,骑在马背上,速度快得反而要随时飞起来一样。唯一可惜的是,这马场终究太小,毕竟是在蔚府的后院,再大场地也有限,所以骑起来一点都不过瘾。
“你若是喜欢的话,直接去庄子那边。我在郊外有个庄子,那里有片大大的草原,面积至少是这里的十倍。”蔚邵卿说话的时候,呼出的气洒落在安宁耳朵上,像是有根小羽毛在轻轻挠着她一样,挠得人心痒痒的。
耳朵感受到温热的呼气,蔚邵卿清冽的气息将她整个人包围着,安宁身体一僵,说道:“咦,你还在啊?”
她一跑起来,都忘记这件事了。
蔚邵卿笑了笑,笑声低沉,带着某种勾人的磁性,“你这算不算是用过就丢?”
安宁大言不惭,“好歹你还用过,其他人连用的资格都没有。”
“那我还得感谢你?”
安宁莞尔一笑,“不用谢。”
蔚邵卿直接从马背上下来,留安宁一个人继续骑着。
他刚下来的时候,安宁有些不习惯,一会儿后又重新掌握回节奏。再继续练几天的话,想必到时候参加围猎没有什么问题,当然想要脱颖而出的话,她还得练好几年。
安宁练了挺久的,额头上香汗淋漓,等感觉到倦意涌了上来后,拉了拉缰绳,从马上下来。
自有人将这红枣马给牵到马厩里。
蔚邵卿走到她身边,“你可以亲自给她喂吃的,可以培养你们之间的感情和默契。”
安宁眼睛亮了亮,“她喜欢吃什么?”又自言自语,“嗯,我得先给她想个好名字才是。”
她想了想,说道:“叫蹑影好了。蹑影追风。”希望她的速度能追赶上太阳的影子,追逐上风的速度。
“好名字。”
蹑影发出一声愉悦的长长嘶鸣。
安宁笑盈盈地摸了摸蹑影的耳朵,“你也喜欢这名字,是吗?嗯,小名就叫做小影好了。”
有大名,有小名,可以了。
蔚邵卿沉默了,语气有些无语,“你们女孩子,总是喜欢取所谓的小名吗?”
安宁点点头,“多可爱啊。要不,我也给表哥取个小名?”
她眸中闪过狡黠的光芒,比星辰还要璀璨耀眼,蔚邵卿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居然忽略了心中的警铃大作,问道:“什么名字?”
“小卿?”
蔚邵卿脸瞬间黑了:果然不能对着丫头抱有什么期待。
安宁见他就要甩袖离去,连忙道:“要知道卿这一字可是好名字。”
蔚邵卿的脸上写着“继续编,我看你打算如何编。”
“等闲若得东风顾,不负春光不负卿。”她第一反应就是这首前世颇为喜欢的诗词,等出口后,又觉得有些不对,怎么听起来像是在向蔚邵卿表白一样。
她慌忙解释:“你别误会了,这不是对你说的。”
越解释越糟糕,蔚邵卿的脸更黑了。
“嗯,表妹想对谁说这话呢?”
安宁瞬间产生了危险的直觉,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卿云烂兮,乣缦缦兮。日月光华,旦复旦兮。”
蔚邵卿看着她一脸讨好地揪着他的袖子,嘴里吟着赞赏他的诗词,不由失笑:这丫头果然是素有急智。
他淡淡点评了一句,“诗做的不错。”
安宁抿唇一笑,笑容透着一点的小得意。
蔚邵卿道:“明天再交十首这类的诗词。”
安宁笑容瞬间垮了下来,十首!要不要这么坑爹。
她哀怨地看了蔚邵卿一眼,蔚邵卿一定是在报复她刚刚调戏他,亏得她之前一直以为他恢宏大度。
蔚邵卿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在安宁爆发之前,闲庭信步离去,只留给安宁一个潇洒从容的背影。
身旁的小影又嘶鸣了一声。
安宁弯下腰,捡起一把马草,送到她嘴边,小影却别过头,一脸嫌弃。
负责照料马匹的下人说道:“姑娘,这蹑影喜欢吃胡萝卜。”他也是个机灵的人,直接将称呼改成了安宁之前取的蹑影。
安宁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蹑影,没想到这马还挺挑食的。
“除了胡萝卜,她还喜欢吃什么?”她前世曾经看过一篇报道,上面写着马拥有一颗爱吃甜食的少女心,天生喜欢吃甜食的马直接将带着甜味的胡萝卜当甜品吃了。嗯,回去后,她可以试试做前世见过的美味马食物。
“苹果她也挺喜欢的。”
安宁捡起旁边一根鲜嫩的胡萝卜,果然和刚刚不一样,蹑影立即凑了过来,嘴里开始砸吧开来了。安宁见她吃得津津有味,也不由露出了笑容。喂了两根胡萝卜后,她拍了拍手上不小心沾上的灰尘,又用桂圆打好的井水,洗了下手,然后去找玉秀那边找玉容。
随即主仆三人一起回家。
回到家里,安宁就钻进了厨房,开始做美味的马食物。这季节没有苹果,安宁只好暂时放弃。用胡萝卜泥、玉米油、糖浆、燕麦片和面粉制成那种烤饼。烤饼做成以后,桂圆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说道:“姑娘,可以吃了吗?”
安宁一脸的黑线,“桂圆,这是给马吃的。”
这丫头真是看到什么东西都想吃。
桂圆仍然不放弃,“我尝看看,吃一个就好。”
安宁将托盘推了过去,她捡起一块放在嘴里,轻轻咀嚼着,不时点点头:“其实挺好吃的。我是马的话,我也会喜欢的。”
玉容忍俊不禁,“没见过你这样同马抢吃食的。”
桂圆振振有词,“那是因为我拥有一个什么都想要尝试的心。”
手又忍不住多拿了一个,继续咬着。不过这丫头变心变得也挺快的,等厨房的吕大娘做好茯苓糕后,又兴冲冲的跑去吃新东西了。
玉容则是帮安宁将托盘拿到房间里,等烤饼凉了以后,将这些烤饼放进了石青色的绢布袋子中。明天安宁正好可以戴过去给蹑影吃。
玉容没忘记告诉安宁今天那断簪的事情。
安宁听了后,冷笑一声,“也不必去管她。”
像柳碧彤那样心胸狭隘眼光又不行的人,不用她自己动手,迟早都会把自己给作死。
玉容道:“我吩咐过书兰,让她们平时注意一下她。”这样即使柳碧彤有什么坏主意,也能事先得知。
安宁咦了一声,“我以为你会吩咐玉秀的,你同玉秀的关系更好一些吧。”
玉秀同玉容相处至少七八年,两人又都是蔚邵卿身边的一等侍女,关系一向很好。书兰和书红则是二等丫鬟。丫鬟也是分圈子的,一般来说,同样是一等丫鬟的打交代会更多一些。
玉容沉默了一下,开口道:“少爷身边现在只剩下一个玉秀,她忙都忙不过来,哪里有时间帮我。”
安宁想想也是如此。对于柳碧彤,她只需要维持表面上的工作即可。
主仆两说了一些话后,玉容又去打了热水,让安宁好好泡一下澡。
……
第二天,安宁照例来到蔚府,继续同蹑影培养感情。
那烤饼在放置一个晚上后,丝毫不减其美味程度,还有种别样的风味,安宁刚从娟袋中拿出一片,之前还作傲娇状的蹑影立即凑了过来,还亲昵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安宁……手上的病。其前倨后恭不要太明显。
安宁都要被逗笑了,将饼干扔到蹑影嘴里,蹑影果然很是喜欢,露出了一脸享受的表情,吃完一块后,将马头凑过来。
安宁继续拿一块,一块皆一块地投喂,直到蹑影吃得差不多饱了,才停止。
或许是因为今日投喂过的缘故,在上马骑马的时候,蹑影都十分地配合。当蹑影急速飞行的时候,她真的有种自己长出翅膀飞翔的感觉,蹑影赛跑的身姿都要化作了一道的闪电。
练了半个时辰后,安宁才酣畅淋漓地停了下来,唯一不过瘾的就是场地不够大,过几天还是去蔚邵卿所说的那个庄子上好了。
一人一马,都渗出了汗水。
安宁等蹑影休息了一会儿后,才给她喂水。蹑影摇晃着脑袋,蹭了蹭她,还舔了舔安宁的手心。
她手心被舔得发痒,一边闪躲一边笑。
“安宁。”柳碧彤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安宁回过头,看见她手里拎着一个食盒,微笑地看着她。
“柳姐姐。”伸手不打笑脸人,安宁回了一句。
柳碧彤温温柔柔一笑,“我听说你这几天要练马,想必很累,所以特地下厨房,给你炖了汤。”
安宁嘴角抽了抽,这柳碧彤又是在打什么主意?昨天才摔了她作为礼物送来的玉簪,今天又上赶着做汤和她联络感情,她即使要送,也应该是送给蔚邵卿的吧。
她笑了笑,没说什么。
柳碧彤将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从食盒的第二层中拿出了一副的碗筷,“我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特地做了两样汤,一个是薏米红枣汤,一个是山鸡丝燕窝汤。”
她态度温柔,就像是一个疼爱妹妹的大姐姐一样。
安宁虽然很怀疑她的目的,但心中十分清楚柳碧彤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肯定不敢在这吃食中做文章,她想了想,说道:“薏米红枣汤好了。”
反正她随便喝一口就可以了。
柳碧彤给她盛了一碗,端到她面前,安宁轻轻抿了一口,嗯,的确是纯粹的薏米红枣汤,里面没加什么料,她舌头向来敏感,若是有添加了东西,一尝就知道。
这汤比想象中要好喝一些,可见柳碧彤不是第一次熬煮。
她喝了半碗后,笑道:“多谢柳姐姐,我喝饱了。”
柳碧彤亲亲热热说道:“我们也算是表姐妹,何必如此生疏,你喊我碧彤姐姐就可以。”
“碧彤姐姐。”安宁从善如流改口,反正又不是换个称呼就会真的成为好姐妹。喝完汤,重新看柳碧彤,她才发现柳碧彤今日的打扮同以往有些不同,之前她明明走的是华贵路线。恨不得拿一堆金钗银钗,堆出所谓的富贵气派。今日头上却只是简单地挽起,插了一个珊瑚珠花,无论是首饰还是身上的衣服都是偏清雅类型。安宁不得不承认,这种装扮比起昨日的,更加适合她。
注意到安宁的视线,柳碧彤问道:“安宁妹妹,我这一身有什么问题吗?”
安宁摇摇头,“只是觉得比昨日的衣裳更适合你。”
柳碧彤眼中闪过一丝的得意,“安宁妹妹真是过誉了。”
才过去一天而已,她在对待安宁的态度就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温柔体贴又周到妥当。只是她这样的表现反而让安宁戒心更深,她还宁愿柳碧彤和以前一样的态度呢。
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同柳碧彤打交道。
在四月一号之前,安宁几乎每日都给蹑影做新鲜美味的马食物,蹑影这个吃货被她的东西给收买,每次见到她都亲热到了极点。
柳碧彤也同样每日雷打不动地来看安宁练马,每次过来要么带点汤汤水水,要么提着糕点,任谁都说不出她半句的不好。
玉容也告诉安宁,这几天柳碧彤似乎不再像是以前一样整天想着要给蔚邵卿送东西,反而十分自尊自重,对待蔚邵卿就像是寻常的亲戚一样。
安宁的直觉隐隐提醒着她,柳碧彤似乎在酝酿着某个大招来着。她若是直接出手的话,安宁反击也不会有半点犹豫。偏偏她采用温水煮青蛙的攻势,走着好姐妹的路线,安宁反而不好出手了,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在喝了五天的汤后,安宁直接转战蔚邵卿的庄子,她的理由也十分充分,她练马需要更大的场地。
蔚邵卿的庄子距离安宁家坐马车也需要半天,毕竟是处于郊外的地方。那一片离安宁买的田地也不远,蔚邵卿给了她钥匙后,安宁索性去庄子上住上几天。她还可以顺便巡视一下她那些田地。
周李氏清楚安宁这是在为四月一号的春搜做准备,对她很是支持。
安宁还顺便将静静也一起带走,省的他闹脾气。
只是静静同蹑影初次见面,气氛可谓十分剑拔弩张,一个身体紧绷,裂开嘴露出狰狞的牙齿,作欲飞扑状,似乎随时都要扑上去狠狠咬上蹑影的脖子一样。另一个则是不安地扬起前蹄,发出了危险的鸣叫。
安宁只好先拉开静静,给他先威胁别想着要咬蹑影,不然就关他一个月的小黑屋。威胁过后,又安抚了他一遍,给他梳毛、投喂,还牵着他散步。只是静静注定是要同蹑影分开。
按照玉容的说法是,静静估计是在吃醋呢。以前安宁只对他好,现在却又来了一个蹑影。静静虽然是狼,但十分聪明,他察觉到这点,才会对蹑影的存在如此抵触。
安宁实在无语,只好决定她不偏心,每天外出散步的时候,把静静也一起带上。
至于蹑影就好办多了,只要静静不主动出现在她面前,什么都好说。
安宁才来这庄子第一天便喜欢上了这里。无论是大片的草地、混合着淡淡花香的湿润空气、淳朴的田园风光,一切都让人发自内心地感到心旷神怡。虽然坐了半天的马车后来到这里,但她还是不顾身体的疲惫,痛痛快快地骑了一个多时辰的马,骑得香汗淋漓。
一下马,玉容便将毛巾给她擦汗,又准备了热水。
跑过一场后,安宁这才感到累了,吃过饭后就早早休息去了。
这庄子原本就有十来个服侍的下人,安宁过来这里的时候,除了带上桂圆、玉容、蔚景和蔚海,顺便还将杨月娥母子给一起带上,这种乡下轻松活泼的田园气氛对于顾晓晓的病情颇有助益。顾晓晓果然也很喜欢这里,每日还会出去散步个两刻钟。
更巧的是,这庄子正好离大山村不远,而月秋姑娘正好就住在这大山村里。在上个月随安宁来到京城中后,月秋打听了一番后,便在城郊这里的大山村住了下来。她原本就还有两千多两的银子,直接买了一百亩的田地和一个一进的小宅子,其余的则留着,然后就这样在这里定居了下来。她的身份户籍是安宁特地让人给办好的,明面上找不出什么纰漏。
顾晓晓同月秋相处得很是不错,出去散步的时候还常常以表妹的身份,拐到月秋那边,有时候会带几样月秋做的点心回来,还在村里认识了几个朋友。杨月娥看在眼中,越发高兴,她欣喜于女儿的生活越来越上正常人的轨道。
在安宁来到庄子的第五天,她在京城庄子的管事朱涛上门来拜见她。朱涛也是当时宣州大旱后留下来卖身为奴的其中一位。安宁见他头脑活络,又有几分忠心,上京城的时候也带上了他,买了那些田地后,还让朱涛帮忙打理。
朱涛这次上门主要说的是同田地有关的事情,“姑娘,有户张家现在正要卖一千亩的田地,十分便宜,姑娘要买下来吗?”
“多便宜?”
安宁之前有让朱涛帮忙留意有没有那种大片连起来的田,若是价格合适的话,就一起买下。
“上好的良田,只要四两银子一亩。”
一般来说,良田一亩也要五两银子,在京城这块的话会更贵一些,卖到六七两银子一亩。寻常人家,若不是家中出了大事,也不会随便将一千亩这么多的田地都给卖出去。
这价格太过便宜,反而让人难以相信。
“这田地是有什么问题吗?怎么会如此的便宜?”
朱涛恭恭敬敬说道:“小的打听过了,这张家也算是这一带有名的富户,张老爷家有一子一女,长子今年十五岁,出自姨娘肚子,一事无成,又好美色。长女十四岁,为张家的嫡长女。张少爷前些天上街见到一落单的漂亮姑娘,就上前轻薄了人家,还打杀了人家阻止的丫鬟。那姑娘烈性,不堪受辱,回去后便自缢身亡。偏偏这姑娘还是幽州守备之子陈少宝的未婚妻。”
“陈少宝同这未婚妻青梅竹马,哪里能够罢休。张家少爷因为此事入了牢房,加上打死丫鬟的事情,直接判秋后问斩。张老爷就这么一个儿子,求天拜地的,托了各种关系,耗尽了家产,都没法救回儿子。所以张家最近才变卖田地,收集银钱,打算做最后的一搏。”
这种人……真是死了活该。
安宁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陈少宝根本就死不足惜。张老爷也没有可同情的地方,若不是他对自己的儿子宠溺太过,养成了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哪里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只可怜那姑娘,本来同陈少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就这样白白被毁了。
她脸色严肃了起来,“是张家主动要卖给你的吗?”
朱涛点头道:“因为前段时间姑娘让我买了一千亩银子,张家看我们财大气粗,觉得有足够的银钱买了他们的田。”
安宁冷笑一声,“恐怕不止是这个原因。张家肯定也知道你背后站着我,若是能够通过这个机会,同我们攀附上,那不是有更多的筹码为他那儿子奔走吗?你也不必去理会他,那张家少爷死不足惜。”
谁不想省点银子?但是这种银子不赚也罢。倘若她买下张家的田地,让张家真的有了打点官司的银子,成功保下张家少爷的命。那么她肯定会觉得像是吞了苍蝇一样的恶心。
朱涛见她面容严肃,显然心意已定,在心中再一次感慨了一下姑娘的三观正:若是其他人家,见能有这样的大便宜占,哪里管那么多。他想想觉得姑娘说的的确有理,买得起一千亩田地的可不止是周家,这附近不少土财主都可以,那张家谁都不找,只找周家,显然就是想狐假虎威一把,心思实在让人可恼。他劝说的心顿时淡了几分。
安宁打发走朱涛后,继续去骑马。
骑马过后,她见春光明媚,微风拂面,甚是怡人,索性也出去走走,目标便是大山村。
她忆起月秋时常让晓晓带回来的一些糕点,觉得自己空手上门也不好。便亲自备了一份礼物。一匹的云锦、一根嵌绿松石花形金簪,外加半篮的枣泥山药糕。
月秋毕竟只是一个姑娘,虽然是以寡妇身份顺顺当当地在大山村中安顿下来。但寡妇门前是非多,她以前又是花魁,相貌就算比不过安宁,放在这十里八村,也是一朵花,自然容易引来他人的觊觎。安宁没打算隐瞒自己身份,她只需要打扮得富贵堂皇,往月秋那边走几趟,让人知道月秋背后有她这个靠山,自然就没人会去打她主意了。
去大山村就没必要骑马,走路也只要二十分钟左右。
主仆几人一边欣赏着淳朴的田园风光,一边慢悠悠晃荡到大山村。
大山村比安宁以前所呆的玉山村要大多了,全村大约有一千户的人家,安宁他们一行人无论是容貌还是服饰,一看就是贵人。顾晓晓来大山村好几趟了,大山村的村民也都记住了这张清秀的脸,见顾晓晓带了这么一伙贵人过来,纷纷猜测安宁的身份。
等安宁他们往月秋宅里一进,大家都有共同的看法:这月秋看来有个粗大腿抱啊。
月秋在迎春楼混了那么久,一见安宁便猜到了他们上门的来意,不由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小姐快里面坐。”
安宁笑道:“早在你搬过来的时候就应该过来瞧瞧了,只是前段时间正好忙着。”
玉容也将礼物给了月秋。
月秋将他们引进屋内,她现在身上穿的是简单的棉布衣衫,依旧不掩其姣好相貌,看她气色,似乎在这里呆得很不错。
这一进宅子虽然算不上多么大,但是住月秋一人绰绰有余了。
月秋给他们泡了一盏茶,又拿出一些自己做的点心招待他们。
她还向安宁表示打算在院子里开一块地,来种植一些蔬菜。想到昔日的花魁,今日拿起锄头下田,这画面似乎有点醉人。
说到一半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月秋向安宁歉意地笑了笑,过去开门。一会儿时间,一个穿着墨绿色家常袍子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身材微胖,眉眼之间是掩盖不住的郁色,见了她后,就直接跪了下来,说道:“周县君,求求你救我儿子一名。老夫年近五十,就只有这么一根独苗啊。”
他声音凄凄惨惨,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安宁可一点都不同情他,直接说道:“我救你儿子,那谁来救那无辜的李小姐呢?谁来救那被你儿子打死的丫鬟呢?”他儿子纯粹是死有余辜,被判刑安宁只会为之拍手叫好。
张老爷潸然泪下,一句话都说不出,他抬头看着安宁冷漠的脸,咬咬牙,从怀里掏出了一叠的纸,“这里是两千亩田地和我们宅子的地契,若是周县君能够救我儿子一命,我愿意将这些拱手让给周县君。”
安宁呵呵一笑,直截了当地拒绝:“不用,我不缺这点钱。我可不想赚这种黑心钱,然后半夜被李小姐找上门来谈心。”
张老爷见她油盐不进,无论是利诱还是上演苦情戏,一点动容的意思都没有,至于威逼,他只是一个土财主,哪里敢威逼一个县君。
安宁听得烦了,直接说道:“你还不如将这些钱财都给你女儿,将来让她入赘,生个儿子继承你们家就可以。”
至于他那位儿子,还是少活几年,省得还要继续祸害人家好姑娘。
说完,直接让蔚海将他给请了出去。
月秋叹了口气,说道:“那张家姑娘却是个可怜人,我同她见过几次面,是个知书达理温柔善良的好姑娘。可惜她虽然身为嫡女,却因为女子的身份,在家里远远不如她那庶兄,听说她以前还因为劝说她那庶兄别做这种强抢民女的事情而被庶兄打了一顿,就连张老爷也不待见她。”
安宁闻言,对于这一家的人越发没有好感了。
有了这一桩事,安宁不免有些意兴阑珊,同月秋说了一些话后便回庄子去了。
……
她依旧是每天骑马,散步,溜静静,偶尔还会看几本书,写几个大字。
这天早上,蔚家的下人送来了两套定做好的骑马装,一套是玫红雀纹窄袖骑马装,另一套是浅蓝色挑丝云雁窄袖骑马装,看起来淡雅怡人。安宁换了枚红色那间,与她身量十分贴合,换了衣服,穿好同样一起送来的靴子,她站在那里,手里牵着缰绳,英姿飒爽,就是一幅动人的风景。
玉容也觉得这衣服好看,夸得安宁脸都红了。
换了新衣裳,安宁又有出去跑两圈的动力了。
“沙沙沙……”
不远处的草丛传来了簌簌的声响,像是有东西在里面动弹一样。
蔚海立即站在安宁身前,戒备地看着那草堆。那草堆其实是蹑影的食物,蹑影虽然喜欢吃胡萝卜,但是不代表她不吃草,所以马厩中一般也会准备好这些。
下一秒,从草堆中跌出了一个人,蔚海宝剑出鞘,正好抵着那人的脖子,吓得那人身子一缩,差点被剑给刺到。
那是一个年约十四的姑娘,脸上沾满了灰尘,衣服脏乱,但隐隐可以窥探出清秀的相貌。
她深呼吸一口气,稍微离远一点宝剑,然后跪了下来,磕首道:“小女张素兰,见过周县君。”
------题外话------
是蹑影,不是摄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