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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氏也委屈,她嫂子要是让她哥去学厨,她何至于做那没脸的恶人?她以后还想做官媒呢!
莫氏失望,脸上虽带着笑,眸底却有太多不赞同,黄氏来了性子,接了胳膊,活动两下没了事,拉着儿子扭头就走。
黄富贵在后面叫,“妹子,你不在家吃个饭?”
“不吃,省的有人看见我心里不舒服。”黄氏赌气。
黄富贵扭头去看自家媳妇儿,“谁看见她不舒服?妹子这是咋了?”
“还不饿吧。”莫氏冲自家的憨相公笑,“走吧,去地里看一看,我瞧着村里有人放水,估摸着快要插秧了。”
“嗳,我去拿家伙,能行咱们也插秧。”黄富贵兴冲冲跑回去,莫氏回头看着他,笑了笑。
见自家大哥与嫂子都没有追她回去,黄氏心里的气越发的堵,到了村子,也不管儿子,拔腿就往家冲。
老太太见她风风火火跑回来,一脸别人欠了她几百大钱的模样,撇了撇嘴,“老四家的,没事去喂喂猪,眼看着要插秧了,别没事总往外跑。”
“娘,我不在外面跑哪里来的银子孝敬你?”黄氏不咸不淡的回了句,扫了老太太一眼,开门进了屋。
屋内,夏承乐正在睡觉,黄氏气不打一处来,她这是嫁了个啥男人?整日就知道吃喝拉撒睡,一点男人事儿都不做!
“夏承乐!”黄氏一巴掌打在夏承乐身上,“你给我起来!除了睡觉你还能干啥?你媳妇在外面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你居然还能睡得着?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吵吵啥?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夏承乐拧着眉,睁着睡的迷糊的眼看了黄氏一眼,在听到黄氏最后一句话时,猥琐的咧了嘴,冲黄氏笑,“我是不是男人你能不知道?”
说着,翻身就要把黄氏压下,被气笑的黄氏一个用力推到炕里,怒道,“我早知道你这样,打死也不嫁给你!”
夏承乐打了个哈欠,“行啊,不嫁你回你娘家去,别在我跟前拦我睡觉。”
“你……”黄氏红了眼,一屁股坐在炕上哭嚎起来,“我咋这么命苦啊!掏着心肝儿想要赚钱养家,偏还有人不领情……”
五郎推门进来,嫌弃的嘟了嘟嘴,“娘,你别嚎了,真难听!在院子里都听见了。”
黄氏一噎,瞪了儿子一眼,心里越发的委屈不甘。
一样嫁进夏家,一样当媳妇,她还有两个儿子呢!为啥自己要这么巴巴的上去讨人嫌还落不的好?
她这都是为了谁?为了谁?!
夏承乐转了转眼珠,拉过儿子,“儿子,咋回事儿?你娘受啥刺激了?”
“一个铜板。”五郎伸手。
夏承乐一耳挂呼过去,“够不够?不够再来几个!”
“你打儿子干啥?!”黄氏不愿意了,一把抓过儿子,瞪着夏承乐,夏承乐翻个白眼儿,朝缩在黄氏身后的五郎扫了一眼,五郎笑嘻嘻的探出头,“我娘带我去三伯娘的店里吃肉,给我钱买糖葫芦,娘非要跟我抢,结果自己把胳膊摔断了!娘,你都抓了那么一大把钱了,为啥还抢我的?!为啥?”
夏承乐眼睛一亮,扑过去在黄氏身上乱摸,“媳妇儿,你抓了一大把钱?哪呢哪呢?”
被夏承乐摸到敏感地方,黄氏气鼓鼓的一巴掌重重拍下去,夏承乐的手立时红了三分,他却半分不在意,依旧笑嘻嘻的去黄氏怀里摸。
五郎在旁边唉了一声,“被我娘租车花了!”
“啥?租车?”夏承乐立时变了脸,皱眉看着黄氏,黄氏委屈道,“我胳膊摔断了,疼的跟啥似的,不租车要我走着去我大哥家吗?”
说着,从袖子里摸出剩下的几个铜板,朝夏承乐砸过去,“钱钱钱,你眼睛里就只看得到银子,儿子媳妇受了委屈,你全不管!”
夏承乐忙伸手去接,黄氏天女散花一样的扔,他居然一枚都没落下,全接在了手里。
五郎拍着手笑,“爹好厉害。”
夏承乐挑着眉毛笑,“儿子,跟你爹多学着点!我这一手功夫可是从小练到大的!”
“嗯嗯。”五郎重重点头。
黄氏拿了枕头去砸夏承乐,“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的啥?”
“说就说话,咋就喜欢动手动脚的?”夏承乐抓过枕头,扔到一旁,“有事儿说事儿,断个胳膊至于吗?又不是死了爹娘……”
“夏承乐!”她爹娘都死了多少年了,他还敢说风凉话!
夏承乐举手,“好好好!我不说,你说,啥事儿?”
“你的好三哥开了家铺子,自己偷着赚银子,你就不眼馋?!”
“眼馋有啥用?我可舍不得把钱全扔进去,再说……”每天吃饱了睡,睡饱了溜达溜达,这样的日子悠闲的很,他也满意的很!
黄氏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的表情,凑近了他道,“我可瞧见了,那一桌就给了几百个大钱,你就不想自己收那钱?”
“你啥意思?”夏承乐转着眼珠,瞧黄氏。
黄氏嘴角勾了个笑,“肥水不流外人田,三房反正要请人,请别人不如请自家人!你去啊!反正你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夏承乐盯着黄氏,脑中开始盘算得失,半响,贼兮兮道,“我去给三哥收钱?”
黄氏笑,“那不就是三房在给我们四房挣钱了?”
夫妻俩相视而笑,眼中满是银钱马上到手的喜悦。
……
“娘,四婶儿他们又来了!”八娘气的眼中冒着火,腾腾跑进来。
罗氏轻咳一声,八娘忙住口,瞧着坐下的一个面容清冷的高挑女子起身,朝十一娘与她们福了福身,“小姐的话芸苏已带到,劳烦十一姑娘暂候几日,启程之日,芸苏会再来告知。”
十一娘笑,回了一礼,“有劳芸苏姐姐。娘,八姐,将咱们今日做的三色水晶糕带些给莫三小姐尝尝鲜。”
罗氏看了女儿一眼,笑着将八娘拉出去。
十一娘才问芸苏,“可是莫三小姐病了?我方不方便去看看她?”
芸苏摇头,清冷的面上似勾出一抹笑,“小姐无事,是……京里来人了,要在清水镇住上一段日子,偏是小姐无法拒绝的人,所以……”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呸!呸!呸!”十一娘学着清水镇惯有的说法方式,为自己刚才不小心咒了别人生病吐了三口口水,才笑道,“既如此,多等上一段日子也无妨。”
十一娘送芸苏出门,八娘提了一个精致的篮子,眉宇紧拢,小嘴嘟起老高,而大厅里,四房黄氏与一个男人背对着她们在跟罗氏与夏承和说着话。
“三哥,你说你开店,瞒着我们做啥?还怕我们把你的店给吃了……”夏承乐笑嘻嘻说着话,瞧见十一娘带着芸苏过来,话不由顿住。
罗氏与夏承和察觉到异状,忙回头,芸苏朝两人福了福身,“夏三爷,三太太,芸苏还有事,先回去了。”
“芸苏姑娘慢走。”罗氏笑着招呼,夏承和也笑着点了点头。
芸苏扯了个嘴角算作笑,接了八娘递过来的篮子抬脚要走,黄氏拦住路,“哟,这位姑娘是谁啊?三嫂,你对外人可比咱们还热情啊!”
芸苏淡淡扫了黄氏一眼,眸中的寒意让黄氏不自觉后退了两步,芸苏扭头朝夏承和一家几口点了点头,再次抬脚。
黄氏没敢吭声。
送走芸苏,十一娘看也懒得看四房夫妻一眼,与罗氏、夏承和打了个招呼,拉着八娘去厨房,“爹、娘,我去厨房帮范师傅的忙,外面都是客人,有啥话去堂屋说吧。”
夏承和嗳了一声,与罗氏交换了一个无奈苦笑的眼神,对夏承乐和黄氏道,“屋里说吧。”
“嗳!”夏承乐笑着跟夏承和往里走,边走便感叹,“唉呀,三哥,你发达了,都能买得起这样大的小院了,得好几百两吧?”
“那可不,这样的小院在镇上少说也得六百两,三哥三嫂真是有钱人!不比我们苦哈哈的挣辛苦钱,一个村一个村的跑脚都能跑断,你们这倒轻轻松松……”黄氏在一旁吐口水。
罗氏皱眉,很是不喜欢黄氏这说话阴阳怪气儿的,她家有啥钱?她家那钱都是他们一家辛苦劳作挣出来的,管他们啥事!“她四婶这话咋说的?合着你说媒辛苦,我们每日天不亮起来忙碌挣俩小钱就是轻松了?”
黄氏还要还嘴,被夏承乐拉了一把,笑着道,“三嫂别和她计较,她就是吃不到葡萄非说葡萄酸的人,三嫂当她是个屁,给放了放了!”
黄氏气的狠拧了夏承乐一把,夏承乐咧着嘴回头瞪了她一眼,那眸子里分明写着,“敢坏我好事儿,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黄氏撇了撇嘴,呸了一口,却不敢再说什么。
罗氏脸色难看,拽着夏承和先进了堂屋。
夏承和让了夏承乐坐,朝罗氏看过去,罗氏虽气,却知这时候绝不能让四房的人看笑话,起身去倒了水,“她四叔,她四婶,喝水。”
“哟,这水杯真是精致,我们……”黄氏端着杯子砸吧嘴,刚说到一半忽然听见夏承乐的咳嗽及飘过来的眼神,扯了扯嘴角,端着水杯一饮而尽,后举着杯子,“三嫂,再给我倒一杯。”
罗氏气结,起身给她倒了一杯还没走回座位,身后又传来黄氏的声音,“三嫂,再给……”
夏承乐一巴掌拍过去,“你有完没完?”
黄氏手一滑,杯子应声落地,“哎呀,他爹,你咋不吭一声,看把我吓的杯子都摔了……这杯子挺贵吧?要不我们夫妻俩留下给你们打工还钱……”
罗氏与夏承和瞠目。
黄氏朝夏承乐使了个眼色笑的得意,“我们也不要多,一个月十两银子就成!他爹,是吧?”
夏承乐正发愣,听到黄氏的话,下意识点头,“对,不要多,十两就成!”
一个月十两银子!
他们怎么不去抢?!
罗氏气的心口疼,夏承和干干的笑,“不用不用,一个杯子值不了几个钱,打了就打了。”
“那哪成?!他爹……”黄氏捅了捅夏承乐,夏承乐笑着点头,“三哥,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咱们虽是亲兄弟,但该是啥是啥!兄弟我不是做错事不思补偿的人,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好好帮你管账,保准让咱家的钱一文不少的收上来!”
管账?
他们居然打的这个主意?
罗氏气的恨不得轮了棒槌将这两个不要脸的无赖打出门去!
“滚!就知道你们来没好事儿!整天惦记着我家这点钱!你们害的我大姐与我们天隔一边,害的十一娘差点死掉,害的小十二掉水里差点就淹死,你们还来祸害我们家,我们是该你们的还是欠你们的?!滚,你们给我滚!”八娘举着一把长长的扫帚冲进来,一下不落全打在夏承乐与黄氏身上!
黄氏吃痛躲到夏承乐背后,夏承乐反应过来就往一边的夏承和身后躲,边躲边喊,“小丫头片子,你反了天了,我是四叔,你长辈,你敢打我!”
八娘轮起的扫帚全打在了黄氏身上,黄氏嗷嗷叫,“夏八娘,你是不是找死?再敢打我一下,看老娘不剥了你的皮!”
“打死你就打死你!让你一肚子坏水儿!让你眼红我们家,让你算计我们家,让你欺负我们家……”八娘边打边哭,眼泪鼻涕花了一张脸,“大姐被卖我们哭着朝你们借银子时你咋不说伸手帮一把?十一娘快要死掉时你咋不把你藏的银子拿出来救人?你现在知道上门占便宜了?别说我家没钱,就是有钱也不会给你们这忘恩负义的人!”
“你这丫头片子,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你老提它干啥?再说,那、那也不是我们做的事……”
八娘抱着扫帚怒吼,“夏二郎不是你们的儿子?他这些日子咋不回家?你让他回家,看我打不打死他!”
“以前的事?”十一娘从门外进来,眉含冷淡,唇间讥讽,“四婶说那是以前的事,那咱们来算一算最近发生的事。四月十八,你与江氏在饭食中下药,害我姐妹昏迷,掳我至县衙给梁昊当通房,送我二姐三姐去云州府与人为玩物,这些可是你做下的事?!”
想到二姐、三姐与十一娘遭的罪,八娘更是生气,举着扫帚又是一番乱打,黄氏叫着往罗氏身边躲,“管我啥事儿,那都是大房的主意,我也就得了一点点好处,你们那银子可都是老太太和二房拿了,我一文没拿啊!”
如今想这事儿,她还肉疼的狠!
直骂自己当时脑袋简直傻掉了,为啥平分给二房和老太太,明明是她牵桥搭的线,合该有她一份的啊!
夏承和脸色骤变,罗氏一把抓了她的领口衣襟,大声道,“你说啥?”
“我说啥?我说老太太为了拿你们家那银子,拖住你不让你发现卖了你仨闺女,可是下了血本,自己生生喝了一大碗锅灰水,喝的肚子疼的昏死过去,这可不管我的事儿……对了,那卖身契上的手印儿还是她摁的……”
夏承和的脑袋犹若晴天一个霹雳,轰隆一声炸的他眼前一片空白,瞪大了眼珠,好半响都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还是十一娘察觉到不对劲儿,一个箭步过去扶了他坐下,拍着他唤,“爹?爹!爹……”
夏承和茫然的看着十一娘,嘴颤抖了好半天,才吐出几个字,“闺女,你奶她……”
娘不救元娘时说手里没钱,他信了;
娘欺负媳妇时说她不生孙子有罪该死,他劝媳妇体谅老人抱孙心切;
娘打骂闺女时说女娃出嫁还要倒贴嫁妆是赔钱货,他劝闺女你奶刀子嘴豆腐心;
娘指使他去问媳妇要嫁妆时说你的都是娘给你的,你媳妇的就是你的,那也是娘的,娘用了咋的?他虽然无奈,却觉得娘辛苦半辈子,给了就给了,他和媳妇不在乎那点东西,他们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比啥都强,可这般步步退让换来的是啥?
亲娘为了银子不但喝锅灰水找罪受,还生生拖住他不让他发现几个闺女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弄走!
那可是他的亲娘啊!
十月怀胎辛苦把他生下的亲娘……
“爹……”十一娘在心里叹了口气,早知道这个事实让他知道他会受不住。
“滚!滚!你们都给我滚!这是我夏家三房的铺子,与你们老宅的人半分干系都没有!再敢来上门闹事,来一次我打一次!滚!”
罗氏发了疯一样夺过八娘手里的扫帚劈头盖脸的朝黄氏与夏承乐打去,夏承乐往夏承和身边扑,被十一娘从中拦住,“四叔请回吧,时时算计亲兄弟的人我们可不敢用!”
“大侄女,这些事儿你四叔我可没搀和啊!我是真心想在你们家这店里找个活干的……哎哟,三嫂,你轻点,疼啊!三哥,救命啊!我就是想攒点银子给儿子娶媳妇儿,眼看二郎……”
他不提二郎黄氏打的还没拼全力,他一说夏二郎,罗氏手中的扫帚轮足了百分之二百的力气往他头上砸去!
“啊!”夏承乐惊叫一声,捂住头脸蹲了下来,“瞎了瞎了,眼睛打瞎了!三哥,三嫂把我眼睛打瞎了!你说句话啊!”
八娘在旁边抹眼泪,听他这话,呸的啐了口,“打瞎才好!”
“他爹!二郎他爹!”黄氏适才被打的在院子里绕圈,这会儿瞧见她家男人被打的捂住了脸,以为出啥事儿了,尖叫着扑了过去,“咋了咋了?哪里打坏了?”
直起身冲罗氏叫嚷,“姓罗的,你还要不要脸?一个嫂子轮着扫帚追小叔子,说出去也不怕被沉塘!”
“四婶儿去不去说?不去说我们帮你出去说!看看谁做下的事该被沉塘?”十一娘立在罗氏手边,握着罗氏颤抖的手,“我家不欢迎你们,你们走,以后不许再踏进我们家铺子一步!记住我娘的话,我们三房与老宅已经分了家,生老病死、富贵荣华都与你们老宅的人没有半分干系!”
“我不走!”夏承乐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眼睛,“我的眼睛被打瞎了,我以后没法活了,我要看病,我要吃药,我要……”
“啊?对!我家男人的眼睛被你们打瞎了,以后咋赚钱养我们几口?你们得赔我们看诊费,药费,二郎和五郎的聘礼钱,还有……六娘的嫁妆钱。不然,我们就不走了!”
反正落不下好了,咋也得讨点银子回去!
夫妻俩心照不宣,坐在地上撒泼……
罗氏气的浑身发抖,这俩无赖!
“四叔四婶儿当真要坐在这不走了?”十一娘笑,一脸的笑意看起来却冷的让人想往后退,夏承乐低着头没瞧见,摇着头大声道,“不走,三哥得给我看病钱……”
黄氏心口顿停了一下,慌忙垂下头避开十一娘的目光,往夏承乐身边靠了靠,“不、不走!”
“好啊,那就坐这儿吧。”十一娘收笑,扬声对外面道,“小冉!”
一身蓝袍的少年应声,推门而入,“十一姑娘。”
“去县衙击鼓,就说前几日有人在我们店里吃霸王餐,如今又欺上门来闹事儿!衙役若不管这事儿就去找梁昊,他应该很乐意知道夏二郎的下落。”
“是,十一姑娘。”小冉转身就走。
夏承乐抱着头不动,黄氏却急了,站起身就要去拦人,“不许去!他三伯,你这是要害死自己的亲侄子……”
“老四,你们走吧。”夏承和抬起头,一身精气神儿如被人抽掉一样,萎萎道,“这店是我们租的,不是买的,你们家的银子租上十个八个都还有的剩,想开铺子自去开个就是,用不着眼馋我们的……”
说完,他缓缓起身,身子踉跄了几下,被八娘与十一娘一边扶着一只胳膊,罗氏红着眼悄悄别开头。
除了分家那次,夏承乐啥时候见过他家三哥这副模样,嘴张了几张,没说出话,黄氏在一旁唧唧歪歪,“他三伯这话说的?我们家穷的连二郎的束脩银子都拿不出,哪来的钱开铺子,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老四?你非要从我们家店里捞钱是吗?”夏承和看也不看黄氏,脸上泛着单薄的希冀直直看向坐在地上,透过指缝瞧他的弟弟。
夏承乐没有出声,半响,低了声音,“我是真想跟着三哥学做生意,攒钱给几个孩子存……”
“你既然不死心,那明日就过来吧。”夏承和脸上的光消失了,只余淡淡的自嘲,“你想做啥都行,管账却不可能。”
“三哥信不过我?”夏承乐松开手,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夏承和。
夏承和看了他毫发无损的双眸一眼,点头,“是,三哥信不过你。”
“三哥……”夏承乐皱眉,“我可是你亲弟弟,你咋……”
“你们帮着爹娘卖我家二娘、三娘、十一娘时,可曾想过她们是你三哥我的闺女?可想过她们是你的亲侄女?”
“我没有,那不是我做的……”
“你敢说自己毫不知情?”夏承和反问。
夏承乐默,半响甩袖,皱眉看着夏承和道,“说到底,你现在在乎的是她们!哪里还记得我是你亲兄弟!”
转身就走。
“他爹?”黄氏伸手去抓他,夏承乐已走到小院门口,扭头冲她吼,“还不走,留在这里给人当猴耍吗?”
黄氏跺了跺脚,跑到院子门口,回头喊了一句,“他三伯,我们明儿早点来啊。”
“爹,你咋让他们来,我们店还要不要开?”八娘冲夏承和吼,红通的眼睛满是气愤之色。
“八姐!”十一娘瞧出夏承和的不对劲儿,冲八娘使了个眼色,八娘委屈的扯着自己衣角使命拽拉。
“他爹……”罗氏扶着夏承和,“你没事吧?”
夏承和脸色苍白,双目无神,朝罗氏扯了个淡淡的笑,“我没……”话没说完,一口鲜血喷了出去,人瞬间软倒下去。
“他爹!”罗氏惊叫一声,架着夏承和半边身子冲八娘颤着声音喊,“快,快去请大夫!”
“爹!”八娘傻了,眼中的泪不要钱一样往下落,听到罗氏的叫声,转头就往外跑,“我去!我去……我找大夫。”
脚步踉跄,几次险些摔倒地上。
到街上,八娘茫然的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苏少楠与包子恰好来找十一娘,瞧见八娘的模样,不由皱了皱眉,“夏老八,你这是怎么了?”
八娘如看到救星一样抓着对方的衣服,“大、大夫,医馆……我爹……”
“啥大夫医馆你爹的?你乱七八糟的在说什么?”苏少楠嫌弃的看她抓着自己衣服的手,“快给爷松开,知道爷这一身衣服多少银子……”
他的话没说完,包子已在旁边道,“少爷,许是夏三叔病了,八姑娘着急去医馆请大夫。”
八娘哭着点头,包子抬手指了指另一边,“那边拐个弯儿,第二个胡同往里走……”
八娘拔腿便跑,唬的包子一愣,与瞪着眼瞧自己的苏少楠道,“少爷,夏三叔得了啥病?把八姑娘急成这样?”
“你问我我问谁去?走,瞧瞧夏十一又弄什么好吃的了?”苏少楠嘟囔着往店里走,“她要是再给爷弄一些甜的吃食,瞧爷不砸了她那锅……”
八娘跑去的方向恰是夏承乐与黄氏离去的方向,八娘跑过二人身边时甚至不小心碰到了想要拦她的黄氏,只是她一心想去找大夫,连大力扒开了黄氏都不知道。
黄氏被她的大力往旁边推的趔趄倒地,很是狼狈的栽了一口嘴吃泥!
夏承乐看着八娘跑远,回头看了眼挂着夏家小店的铺子,好半天没说一个字。黄氏在地上嗷嗷叫,喊他扶自己起来,夏承乐理也没理她,抬脚走了。
……
“气急攻心,怒火烧肝……”大夫摇头,“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幸好吐了那口血,要是忍着……怕就麻烦了。”
“大夫,我爹他……”
“这几日万万不可再动怒,小心将养,否则……会中风也不一定。”大夫叹了口气,从药箱里取出一排银针,“我为他扎上几针,剩下的吃药慢慢养吧。”
罗氏红了眼,八娘跑到外面狠哭了一场,将院中的小树当四房夏承乐与黄氏狠狠捶打了一番,等灵儿发现她树上有血抱住她时,冬日冻裂刚好没多久的手背,再次裂了,鲜血直流。
周氏心疼的为她包扎,“你这孩子,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怎么虐待起自己来?”
八娘委屈的抱着灵儿哭,周氏叹了口气。
等顾氏与薛烨得了消息赶过来时,夏承和已沉沉睡去,顾氏与周氏坐在炕上安慰罗氏,罗氏苦笑,“还能咋办?大夫说了他这几日不能动气,他们想来就来好了,左右就是个铺子,给了他们能保住他爹的命……也值了。”
“都说侯门后院是非多,没想到……”周氏唏嘘,看着罗氏满眼的无奈叹气。
顾氏拍罗氏的手,“姐姐看的开就好,银子再好不过身外之物,夏三哥的平安才是最重要的!再说,即使给了他这铺子,他也未必能经营的起来……”
罗氏笑,却只是扯了扯嘴角。
周氏与顾氏相顾无奈。
十一娘与薛烨跟着大夫去拿药,回来时,薛烨几次望十一娘,张嘴想说话,到最后都没出声,十一娘笑看他一眼,“想说什么?”
“你爹不会死吧?”很是紧张的看十一娘。
十一娘一怔,眉头微蹙,脸色沉了下来,“当日不会!”
薛烨哦了一声,看出十一娘生了气,想解释什么,半响又放弃了,岔开话题道,“先生给我介绍了一位新老师,说是以前在京都当过官的,国策政治说的极好……那黑衣男子给的册子我也看完了……你给我的那本也看完了……”
十一娘一路没吭声,他挫败的垂下头,小心翼翼的问,“十一娘,你……你生我的气了?”
“……没有。”十一娘朝他扯了个笑,“我只是在想你的话,我爹现在不会死但总有一天会……”
未完的话被一支闪着寒光的利箭打断,十一娘身子一闪,将薛烨扑倒在地,寒芒擦着她飘扬的发丝穿过,钉入墙中,箭尾铮铮作响。
“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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