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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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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申泽刚想回答,但开口之际,却被一连串的咳嗽抢先了一步。须臾间,苍白不知不觉重新席卷上来的面容,整个人显得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下一刻,一把取过云止递上来的那一条白色丝帕,点点鲜血便咳在了丝帕上。

    白与红的对衬,尤显触目惊心。

    云止蹙了蹙,余光侧瞥了一眼背对着边站在殿门处的宫伊颜。

    宫伊颜没有回头,宫装的衣摆拖延在身后的地面上,影子覆着其上。殿门处,几乎是整个殿内唯一渗透入阳光的地方,不用想都知道外面百官密布。

    云止很快收回视线,回来一路还一直希望着东申泽能够身体恢复。但眼下看来,是断不可能了,就连勉强为东申泽续命也顶多不过几日。

    “云止,你……你……留下来陪……陪陪朕,别……别走。”

    若前几日东申泽还抱着小病心态的话,自宫宸戋回来那一日起,岂还能不知自己已时日无多?

    东申泽继续不断的咳嗽着,手中的白丝帕片刻间已近半染红。旋即,另一只手一把抓住云止的手腕,不想云止离去,“朕……朕似乎已经有好久没见到你了。”

    “皇上放心,本相会一直留在这里陪着皇上,绝不会离开皇上半步。”

    云止伸手拍了拍东申泽手背,带着一丝安抚的味道。而心下,看着这样的东申泽不免有些叹息。

    东申泽闻言,松了一口气般的点了点头。随即,半直起的身体又倚靠回了床棱。同时,抓着云止手腕的那一只手无力的松了开来,如秋日的洛叶一下子坠在了锦被上。

    “皇上,外面的大臣都很关心你,不知你是否要见一见他们?”云止紧接着说道。

    东申泽摇了摇头,虽不理朝政,可也清楚的知道,此刻外面的那些官员只关心自己将皇位传给哪一个皇子。片刻,闭了闭眼,虚弱道,“云止,你且……且扶朕起来,让朕照……照照镜子。”

    “皇上,本相去将镜子拿来……”

    “不用,你扶朕起来。”东申泽直接摇头拒绝,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下地了。

    云止见东申泽坚持,便没有再说什么,取过一旁那一件明黄色丝质长袍给东申泽披上,再搀扶着东申泽缓步往梳妆台处走去。

    红木制作的梳妆台,巧夺天空而又不失大气。上面,只一面镜子。

    宫伊颜听着身后的对话与那起身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转过身来、走近。而后,低头对着东申泽柔声问道,“皇上,你可是要梳洗?这些,交给臣妾来做就好。”

    东申泽没有说话,只是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云止站在一侧,轻轻的摇了摇头。感觉到后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却未回头。

    “这么年轻英俊的一张脸,以后就要长眠地下了。”半响,东申泽望着镜面似自言自语开口。音声,有些叹息,但更多的却是平静,并无太大的情绪。

    云止惋惜之情渐浓,转开视线。毕竟,三年的时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宫伊颜听着,浅浅一笑。安慰着道,“皇上,你别说泄气的话,你的身体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宫宸戋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长睫敛住的黑眸陷在一片淡淡的剪影之下。片刻,放下手中的那一只茶盏便起身走了出去。

    宫伊颜快速的侧头望去,双眸中,似闪过一丝意外之色。

    云止将宫伊颜的神色尽收眼底,也望了一眼宫宸戋的背影。殿门,随即被殿外侍卫合上。

    “皇上,药凉了,臣妾拿出去让人热热。”宫伊颜在殿门合上的那一刻,立即开口对着东申泽说道。话落,去端起之前的那一药碗便走了出去。

    东申泽对此,并没有说什么,只道,“左相,你说立谁为太子比较好?”

    “皇上心中可有什么人选?”云止不答反问,‘对东申泽中毒’之事绝口不提。在这个时候若将这一层纸给捅开,那只会有两个结果,一是将宫宸戋的势力彻底连根拔起、铲除他。而是宫宸戋不惜一切的扶东玄绪上位、之后杀光一切之情之人。

    前一种可能性几乎为零,后一种倒是有可能些。

    狗急了还跳墙,不能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将宫宸戋逼到境地。云止眼下,也只能对此缄默不语。

    东申泽淡淡一笑,平静道,“除了绪儿,难道,还会有其他人坐得上那一个位置麽?”宫宸戋在朝堂上的势力,他自然是清楚的。其实,对东申泽而言谁继位、坐上那一个位置都无所谓。下一刻,语气一转望着云止道,“云止,若是你早些将那云浅止送来给朕,朕与她生个儿子,再将皇位传给他,那你不就可以压过右相了。”说话间,东申泽的神色中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可惜之色。

    云止望去,眉宇一皱。这都什么时候了,东申泽竟还想着女色?

    却听,东申泽话语一百八十度一转,紧接着开口道,“云止,你穿一次女装给朕看看,可好?”

    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东申泽的神色很是认真。甚至,是三年来云止从未见过的认真。

    云止怔住,没想到东申泽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片刻,后知后觉才意识到东申泽刚才主动问起立谁为太子,原来就是为了在此处等她。

    于是,面容霎时一肃,道,“皇上,本相乃是男子,如何能着女装?”

    “这是朕最后的心愿,云止,你答应朕,朕就只是看一眼,看一眼就好。”东申泽越发认真。

    云止听着,眉宇不觉皱得更深。三年前,东申泽一直想知道云浅止到底在哪里,时不时的问她、甚者不惜拿朝堂之事来威胁她。可后来,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问的次数越来越少,她还以为他已经渐渐忘记了呢,倒不想他在临死之前还对云浅止念念不忘。本该如刚才那般直接拒绝,可对着这样一双眼睛、望着望着,不知怎么的,竟有些说不出拒绝的言语。

    此刻的东申泽,再找不出一丁点平日里的那一丝欢靡之色。

    “云止,你答应朕,就这一次!”

    东申泽很是坚持,坚持到若是云止不答应就死不瞑目一般。

    云止抿唇沉默着,很是为难。三年来的点点滴滴,在这个时候悉数拂过云止的脑海。

    不得不承认,东申泽对她,其实还是很好的。而,除此之外,宫宸戋的身影亦随之拂过云止的脑海。同时,三年来与宫宸戋一起的点点滴滴,也拂过云止脑海。那一个人,初见时的无情无心、残忍狠毒,再见时的为云浅止讨回公道,虽说是为了东清国的面子,但是,那一刻她听到那些话,还是有些动容的。部落内的一切,她知道,那并非是演戏……

    “云止,你答应了!”忽然,东申泽欣喜的说道。

    云止飘远的思绪顿时回到当下。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并没有答应,可望着东申泽苍白面容上的那一丝喜悦,却不知为何不想打破。

    罢了,正如东申泽所言,这是他最后的心愿了,她答应也无妨。

    “那边的柜子中,最底层,有一套白色的女装,你现在就换给朕看。”东申泽不过是框语一句,但没想到竟会见云止缄默。于是,连忙用目光示意了一下那边的那一衣柜子,迫不及待的神色俨然害怕云止会反悔。

    云止再怔,有些的感觉,东申泽这是早有准备?

    东申泽没有再说话,刚才那一连串的话语下来,身体勉强提起的力气已去了大半。

    云止最后再稍稍的犹豫了那么一下后,终是在东申泽的目光下去到那边柜子,取出东申泽说所的那一套白色衣袍。发现,白色衣袍竟是银丝绣边,没有其他多余的花式。布料,乃是最上等的天蚕雪丝,名贵至极,捧在手中竟感觉不到重量。

    只一眼,云止竟不觉喜欢上了,仿佛是为她特意准备的一般。

    东申泽坐着望着,面上带着一丝笑。

    云止很快的在屏风后穿好,再慢步踏出来。衣服的尺寸,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太少,恰到好处。宽大的衣袖,垂顺在身侧。过长的衣摆,蜿蜒拖延在身后,尽显华丽与雅致。腰间,用一条同丝而制的白色腰带相束。

    东申泽看着看着,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之色。

    云止立即走近,长长的衣摆便一路拖在后面,关切担忧道,“皇上,你怎么样?”上次分开时东申泽还好好的,有些东西,真难以预测。

    东申泽摇头表示没事,站起身来,后背倚靠上身后的梳妆台。

    云止在东申泽的面前站定脚步,一步之遥的距离没有再靠近。

    下一刹,毫无征兆的,东申泽伸手,双手一把搂住了云止的腰身,就将云止整个人紧紧的搂入了自己的怀中,在云止急忙就要推开之际,平静的道,“你藏了云浅止三年多,害得朕想了云浅止三年多。如今,朕恐怕是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你且满足朕最后这一个要求,让朕抱抱,可好?”

    云止浑身僵硬,不习惯也有些不喜欢东申泽的拥抱,但在东申泽的话语之下,却是没有再推开。

    这时,紧闭的殿门,忽然被人推开。一只脚随之迈进来,金丝绣边的白色衣摆伴随着那一只迈进来的脚一晃,不用想也知来人是谁。

    云止本能的侧头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