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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墨笺一大早来给母亲请安,他的母亲问起茱萸,宣墨笺从盒子里挑了片大桃干咯吱咯吱的咬着,一边口吃不清的回答母亲:“她啊,白圭的孙女,不知道是先天还是后天口不能言,白圭外孙您知道吧?苏朝歌苏公子,就是前几年我在晋都外头遇上劫匪得他相救的那位苏公子……”
“然后呢?”宣夫人看着儿子,略微摇头,这孩子,哪都挺好,就是这“说来话长”的毛病……
“白圭不是没孙子吗,大概一直存着让苏公子娶一位白家小姐的心思,苏公子好像就看上了这位口不能言的茱萸姑娘,其余几位小姐不服气,您记得前几日去福田寺吗?我半路听到呼救声跑出去,救得可就是这位茱萸姑娘,听最小那位小姐的意思,是三小姐白莳把茱萸推下山坡的,您知道,福田寺后山那儿可是断崖,真的滚下去肯定摔成个烂瓜,昨儿我刚听绪言说苏公子因为此事一怒之下带茱萸姑娘另觅宅院搬出了白府。”宣墨笺终于把话说明白了。
“我看这位茱萸姑娘应该年已及笄,若苏公子真的有心,只需早早迎她进门绝了小姐们的念头一切就安稳了?为何要闹到分府而居?况且,茱萸姑娘这样跟着他又没有名分,又是图的什么呢?”宣夫人给儿子倒了杯热热的茶递过去,“而且,既是白家小姐,且不提白圭,即便现在的三位老爷也是满腹经纶,怎么会给她取这样随意的名字?”
宣墨笺一个粗心的小年轻怎么会想到这么多问题,他还只一心感动于苏朝歌为了不让茱萸受其他小姐的欺负另觅宅院呢,听母亲如此问,他挠挠头:“也许苏公子觉得茱萸姑娘还小?再说,看白家小姐的态度,茱萸姑娘没准是庶出,又不得父亲和嫡母的喜欢,随便取个名字也不稀奇啊?母亲,你怎么忽然对茱萸姑娘有兴趣?”
“现在的世道啊,男人们古道热肠的都少了,茱萸她一个姑娘家身娇体弱的还能仗义出手,难得一见,我怎么能不感兴趣,有机会,我还要当面好好谢谢她呢。”宣夫人说着,看一眼案上铜漏,“好了,坐了这么久,赶紧去给你父亲请安吧,晚了又惹他不高兴。”
原本悠哉悠哉斜倚着迎枕的宣墨笺闻听此言顿时如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爬起来自去问安了,半路遇到大哥宣墨箴,宣墨笺更蔫了,两个他都怕,今天凑一起了,呜呼哀哉。还好,今日的事和宣墨笺无关,他饶有兴致的听父亲和大哥提起了“亲事”一词,立时更加神采奕奕。
咦,大哥要成亲了?不知是哪家的千金?
“父亲,我现在不想娶亲。”宣墨箴直截了当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宣墨笺替他瑟缩了下,果然宣谨言眉头皱了起来,“我已经决定了,也委托了石大人到司空府去向詹小姐提亲,若詹起同意,就定最近的吉日把亲事办了。”
“我不同意。詹起是奸佞小人,家风不正,我如何能娶这等出身的女子?”
哥,你真敢!听到这话,宣墨笺扫了眼桌上那个沉重的黄铜镇纸,很想无声无息的爬到椅子下躲起来,甚至已经预见了一场流血事件。
“你不愿意,难道我就愿意?但如今晋王对我们疑心越来越重,詹起是他的宠臣,能在他面前为我们美言免去晋王的猜疑,联姻,也是詹起的意思,墨箴,父亲知道委屈了你,但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你就暂时委屈一下,待将来……”宣谨言摩挲着镇纸,宣墨笺公子的心啊,一紧一紧的,目不转睛盯着。
“反正我母亲早已过世,父亲一直没有另娶,如果父亲自己娶了詹起的女儿,想必他更放心。”宣墨箴冷冷说道,丝毫不给父亲面子。
宣墨笺已经把眼睛瞪成了两颗鸡蛋般大小看着宣墨箴,哥,你自己找死,我……我以后逢年过节会给你多少点纸的。
宣谨言的镇纸终于拿了起来,在空中停留半晌,然后砰的一声重重砸在桌上,宣小公子已经缩起身体抱起了头。
良久,宣谨言说道:“墨箴你说得对,晋都最近有一位大生意人风顾期,听说王太子和他颇有来往,你可知道?”
“是,这个风顾期我派人查过,只知道是从漠北起家,把草原的马匹卖到中原各国,至于他到底来自哪里却不知道,很是神秘,我会派人继续盯着的,父亲放心。”宣墨箴仍旧不冷不热说道。
宣谨言知道了想知道的,挥挥手,兄弟俩很识相的告退出来,出了书房的门宣墨箴才大大出了口气,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大哥宣墨箴,这么多年,大哥可是唯一一个敢顶撞父亲的人啊!英雄啊!
“墨箴,你来,我有事问你。”宣墨箴大步向前,此时他是英雄,宣墨笺自然乐得屁颠屁颠跟上。
结果宣墨箴问的话也让他摸不着头脑,不由得嘟囔道:“奇了怪了,这一大早上,我娘问过茱萸,现在大哥你也来问,弄得我都要好奇起来了。”
宣墨箴不理他的嘟囔,只是默默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大哥,我跟这位茱萸姑娘真的只见过两次,哦,不,加上昨天,一共才三次,从来没听她说过一句话,真的。”说完,脑子一转,想到平日里这位和姑娘家说话,不,和人都不爱说话的大哥居然主动当面追问茱萸姑娘是否来自出云山,今天又当面拒绝了父亲为他娶亲的建议,现在又再次问起茱萸——宣墨笺觉得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这一切难道不是证明了大哥对茱萸姑娘“与众不同”吗?难道大哥的拒婚是因为茱萸姑娘?哎呀我的娘亲啊,苏公子是他的恩人,大哥是他的亲人,他们要是因为一个姑娘打起来可怎么是好哟!
宣墨笺用一种忧心忡忡的目光看着宣墨箴,看得宣墨箴莫名其妙,不知道他这个平日里有着天马行空想法的弟弟又浮想联翩了什么,但,出于对他的了解,肯定不是自己想知道的那样。
“墨笺,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我消除掉,我只是想知道她是不是来自出云山,如果是,我想她可能会知道神宫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师傅和师兄弟们命运又到底怎样了,我费了许多力气,也找不到他们的音讯。”宣墨箴语气沉重,他是命好,当时正好奉晋王之命回国主持祭祀,若他当时也留在神宫恐怕也像其他同门一样不知所踪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真的不知道了,哦,对了,苏公子刚刚搬了家,我明日喊绪言他们去他府上为他温居,让他们缠住苏公子,我偷偷去问茱萸姑娘,晚间回来再来告诉大哥。”宣墨笺立时有了主意。
虽然他大哥如此说,可宣墨笺这个固执的熊孩子还是觉得,嗯,另有“隐情”,茱萸姑娘若是真的来自出云神宫,一个容貌清秀的姑娘,一个远在异国的少爷,日久生情什么的很有可能啊。
“宣墨笺,你可以走了。”看着宣墨笺那张显然还在幻想中的脸实在忍不住要动手了,所以冷声逐客,宣墨笺脸皮厚,完全没察觉到宣墨箴的不悦,乐滋滋的走了。
茱萸早上起来,眼皮一直在跳,心也发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安全起见,茱萸决定这一天都闷在房中看书,哪里都不去,自然应该不会有事发生,可早饭后,书刚翻了几页,丫环就兴冲冲跑来说:“茱萸姑娘,外面有几位自称是老爷的朋友的公子前来拜见,说是给老爷温居。”
“苏大人的朋友?姓什么的?”茱萸其实只是随口问问,苏朝歌的朋友她又不认识,她下一句话已经准备让丫环请他们回去改日再来了。
“一位宣墨笺公子,还有两位,好像是姓伍和令狐的。”丫环说道。
“宣墨笺?呃,你去跟他们说,苏大人不在家,去白府探病了,请他们改日再来吧。”茱萸说道。
“奴婢刚才也是这样说的,可这位宣公子说,昨日茱萸姑娘出手救了他母亲,他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来谢谢茱萸姑娘,既然老爷不在他就来当面谢过您。”丫环口齿伶俐回到。
看来这个宣公子今天是不见到她不罢休啊?怕是为了打探她的底细而来的吧?不行,她可不能随便说话,这晋都她就认识一个苏朝歌,万一说了什么对苏朝歌不利的话,以苏朝歌的性格估计不会给她好日子过。
打定主意,茱萸手扶着额头软软的在床边坐下,一边吩咐丫环:“真是不巧,我昨夜担心白老爷的病情一夜未眠,现在头疼得厉害,实在无法见客,你去谢过宣公子的好意,还是请他改日再来吧。”
丫环看她这“突发的病”也很理解,毕竟老爷不在家,一个姑娘家去接见客人,还是三位公子也不大像话,于是点点头往出走,走到门口又被茱萸叫住:“记得,宣公子若是问起我会不会说话,就说我是哑巴。”
丫环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虽不解,但是应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