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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一落,顾笙就被自己吓着了。
好好儿的说这话做什么?
明摆着是想听对方亲口哄自己——说她有多重要,说她多么无可取代。
真不害臊!
那双淡金色眸子茫然的看着她。
显然,智商再高,也未必能揣摩出一个神秘蠢女子的突发性想法,江沉月直愣愣的询问:“无所谓什么?”
顾笙:“……”
不等顾笙回答,身后刚刚被救的两个姑娘,已经碎步跟上来。
为首的姑娘面色羞赧,走至九殿下跟前,柔声道:“小女子梅湘,敢问恩人贵姓?”
见着姑娘似乎是打算打探小人渣底细,顾笙立即挡上前,拱手推辞道:“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挂怀,咱们还有急事,今儿就此作别了,后会有期。”
说完就转身拉起小人渣,开溜。
“诶!”
身后那梅氏的婢女急了,八成是没受过姑姑正统的侍从训练,举止十分鲁莽,几步追上来,对着顾笙就嚷嚷:“咱家小姐又不是问你!”
后头跟着的梅氏,竟然没有喝止自家侍从的无礼行为,只是面露尴尬的缩在后头不支声。
显然是听不到恩人开口不罢休。
顾笙被那丫头嚷嚷得脑壳疼,回头正色道:“咱们的身份不便对外人透露,烦请二位不要再继续跟随。”
丫头闻言仍旧不肯罢休,气势汹汹道:“咱家小姐不过是想问恩人姓氏,您就行个方便吧!”
怎么跟狗皮膏药似得?
顾笙刚蹙起眉头,手腕就被身旁人牵住。
抬起头,就见江沉月侧眸看向那侍婢,替她打发人——
“别跟着咱们。”
那侍从一愣,显然对恩人有所忌惮,却还不死心,小声嗫嚅道:“咱家小姐只是……”
“这是命令。”那双淡金色眸子仿若利刃般扫了她一眼,冰冷的嗓音自带一股不好惹的气质。
绝色的容颜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隐约浮现着一个大写的“滚”字。
侍婢被这股无形的威压吓得一个激灵,立刻住了口,慌乱间险些咬着舌头。
身后的梅氏被泼了一头冷水,原本还抱有的希望,也被恩人“亲口粉碎”,只得颤声唤道:“翠儿,快回来,别叨扰二位恩人。”
鼓噪的争辩声立即全部消停了,顾笙看向那个被小人渣一个眼神驯服的侍从。
不及开口,就被江沉月牵起手,漫步朝巷口走去。
两人拐进一条安静的小胡同。
顾笙脑子转得风车似得,对自己的一时失态感到很羞愧,只能暗自乞求小人渣不要追究。
可是很遗憾,一路上,身旁的小人渣,一直在用探究的目光斜视她,不多时,便再次追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无所谓?”
顾笙别过头想要逃避,恰巧瞧见一旁的灰墙砖瓦上,盘根错节的开满了一片郁郁葱葱的凌霄花。
那艳丽的一簇簇橘红色花瓣,坠落在油绿茂盛的枝叶上,几乎把整片围墙挡得严严实实,十分悦目。
顾笙调转脚步,走到那一丛花蔓前,捻起一朵凌霄花,搁在鼻尖嗅了嗅。
心中的紧张羞涩感顿时消散殆尽,既然九殿下追问,干脆就说个明白。
她扭捏的开口道:“殿下,仆总觉得,您有时候没那么在意仆。”
说完就红着脸低头,却迟迟等不到身后人的回应,顾笙紧张的转过身,鼓起勇气抬起头——
就见江沉月正一脸错愕的看着她!
顾笙顿时脸烫得烧人,心口噗噗直跳,想要赶紧避开这个话头。
可想着如今话都出口了,要丢人也一次丢尽罢了!
壮着胆子抬头再次质问:“您究竟对仆是不是真心的!”
九殿下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抽,敛起双眸严肃的盯着顾笙,郑重的回答:“阿笙,我们已经成婚了。”
顾笙扭捏的反驳:“成婚又不能代表您爱我,您若是不在意,换了谁当九王妃还不都一样?”
江沉月彻底震惊了,怔愣须臾,蹙眉难以置信的低声问她:“你整天都在瞎琢磨些什么?”
顾笙一不做二不休,扬起下巴,壮着胆子控诉道:“仆那么仰慕殿下,却一直得不到殿下的回应,仆心里失衡!”
江沉月神色严峻的偏头侧眸盯着她:“要孤怎么做,你才能感受到‘回应’?”
顾笙立即捧起自己手里的签筒包裹,耐心的解释:“就譬如您今儿送给仆两只签筒,仆特别开心,回府后,仆亲手给您做一碟糖糕,这样,您就也能感到仆对您充足的爱意回应!”
江沉月:“……”
顾笙:“您能听明白吗?”
江沉月挑起眉梢,用下巴尖指了指顾笙腰间的佩刀:“那把刀也是孤送你的,是缅甸来的贡品,你大概得……孤算一下。”
顿了顿,小人渣认真的算出结果:“你得为孤做八千四百多盘糖糕,咱们就能两清了。
否则,孤就感受不到你充足的回应。”
“……”顾笙眼前一黑,智商高的人都这么难沟通吗?
她急忙摆手解释道:“不是这个意思!仆的意思是,仆是想得到您对等的感情回应,不是金钱与财务,不能这么算的!”
“你也知道不能这么算?”眼前那双淡金色眸子顿时敛起胜利的笑意,勾起左半边唇角,邪气潋滟,惑人心魂。
顾笙一时语塞,她想说的是一种感受,那种回应没有实质,很难合适的打比方。
表面上看来,九殿下确实专宠于她,赏赐不断,有求必应。甜言蜜语嘛,在床上哄她就范的时候,也说过不少。
可她就是觉得……总缺了点什么。
顾笙不肯认输,兀自急切的打着腹稿准备争辩,还未来得及出口,余光就瞧见安静的胡同口,走来一群人。
侧头看过去,一眼就瞧见,一群高壮男人前头,走着一个红衣黑靴的少女——
阿娜尔?
顾笙顿时手脚冰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慌乱中,顾笙一把扯住九殿下前襟,旋身猛地将对方压入身后那丛茂密的凌霄花蔓之中!
九殿下头一回被爱妃这么急切的反压,立刻两眼放光羞涩道:“你想干什么?”
光天化日的,太刺激了吧?
顾笙忙不迭小声道:“阿娜尔来了!阿娜尔来了!殿下您快躲起来!”
九殿下这才侧头看向远处的来人,还真是冤家路窄。
顾笙眼瞅着那群人迅速接近,便猛地一推小人渣,低吼道:“快跑!殿下!快跑!”
九殿下被笨伴读急切得发红的眼睛震慑了,下意识就听从命令,转身拔腿就跑!
这么一阵动静,阿娜尔终于注意到花丛中躲着两个人。
侧头看去,就见一袭水墨襦裙打扮的修长身影,飞似得朝巷子那头夺路而逃……
阿娜尔警惕的蹙起眉,大声吼道:“站住!”
被这一喊,逃亡中的九殿下忽然回过神。
孤为什么要跑?
堂堂超品皇爵,见着个外族公主竟然抱头鼠窜,简直没脸见列祖列宗。
似乎,听从笨伴读的意愿,已经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一看顾笙着急,不论多蠢的命令,江沉月都会先执行再思考。
这下颜面可要丢光了……
九殿下深吸一口气,准备霸气的回过头,扳回两分颜面,却不料,身后的阿娜尔断然大喝道:“你是什么人!给我回来!”
那疯公主竟然没认出来自己的身份?
江沉月心中千头万绪,最终汇成一句话:“回来个鬼!当孤傻的?”
一不做二不休,跑!
身后的阿娜尔开始还见那人放缓了脚步,似有回头之意,却没想到,下一瞬,那混球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简直迅疾如电!
阿娜尔目瞪口呆,怔愣须臾,想起草丛中还有个同党,立刻转头,目光刀子似得看过去,就见顾笙一脸无辜的站在原地,看着自己。
“是你?”阿娜尔走过去,蹙眉疑惑的问道:“刚那人谁啊?为什么一见我来就逃跑?是不是你派的人来埋伏我,心虚了?”
顾笙:“……”
看来阿娜尔是没见过九殿下盘发长裙的打扮,一时没往那处想。
她只好淡定的回复:“公主多虑了,那只是我的一个侍从,恰巧急着回府办差去罢了。”
阿娜尔本就粗性子,也没再追究,见到顾笙就迫不及待的打探:“你怎么会在这儿遛弯?殿下没有陪着你?”
这问话中显然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阿娜尔巴不得九殿下一日比一日对顾笙冷淡。
顾笙不慌不忙的微笑回应:“谢公主关心,我夫君尚在府中处理公务。”
夫君?这个称谓显然刺中了对方的软肋。
阿娜尔立刻沉下脸,气鼓鼓的瞪了她一眼,恨恨的开口:“你那天明明收了二殿下的礼物,我都看见了!
不管你用什么花言巧语蒙蔽了九殿下,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明白,我才是真心对待九殿下的人!”
顾笙满面诧异,终于明白这位公主死活不肯撒手的信念来自何方了。
简直无法交流,顾笙懒得多解释,直接冷语道:“公主一而再再而三的玷污我名节,传出去就不怕九殿下受牵连,而遭人耻笑?”
阿娜尔顿时一愣,神色有些彷徨,最终只是恼羞成怒的冷哼一声,带着侍卫与顾笙擦身而过。
顾笙刚松了一口气,又见阿娜尔忽然转回身,歪头打量着自己——
阿娜尔疑惑的看着她:“你出门怎么一个护卫都不带?不怕遭歹人埋伏?”
顾笙脸色微红,心道:原本带了个“超品护卫”的,可不就是碰上你才跑散了。
阿娜尔没等她回话,立即挥手喊出两个护卫,下命道:“送她回珞亲王府。”
顾笙一愣,这西疆公主哪来这等好心?
看她那傻乎乎的模样,似乎不是耍诈。
阿娜尔吩咐完就有些后悔,她从小就习惯袒护柔弱的君贵,不让她们被那些粗鲁的爵贵欺侮。
如今见这么个高品级君贵独自走在街上,自然下意识想护她周全。
可等想起这高等君贵是自己的情敌时,已经晚了,收回成命会显得太蠢。
阿娜尔只得气呼呼的瞪了顾笙一眼,转头逃似得跑走了。
江沉月此刻正躲在巷口的拐角处盯着。
没一会儿,就见阿娜尔气鼓鼓的冲向这头,九殿下立刻跃上屋梁,目视着她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