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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冯春跟着刘北林勇他们去吃早饭。
他们住的宾馆每天早上提供自助,冯春这人虽然一手好厨艺,但对吃的要求真不高,无论好吃难吃的,从没有过怨言。
但他今天的确挺没食欲的,那块蒸地瓜都快被他碾成泥了,这会子还没吃一口呢。刘北端着盘子又盛了满满一大碗炒面,站在远处,有些忧愁的看着冯春。
他碰了碰林勇,不开心地说,“老板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他从来都没有这样过,今天早上也没准时起来!我叫了三遍。”
林勇没当回事,他这弟弟,要说心理素质,怕是十个刘北也比不上。
当年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就剩下他俩,他十八,还没过生日成年,冯春——那时候叫谭晨晨,十四,还有弟弟谭壮壮5岁,多难啊。
他记得自己听见噩耗,当时就懵慥了,只有冯春,跟他一起哭了一个小时,就起来接着去厨房做饭,给壮壮送饭去——他都懵的忘了这事儿了。
等着冯春回来,他还没出来呢,这孩子就拖了把椅子,坐在了他面前,跟他商量办法,“他们说是车祸,而且是爸妈主要责任。这个我不信。我妈从来过马路可注意,压根不是乱穿街道的人。而且,什么都处理好了才通知咱们,这是做好了给咱们看呢,我真觉得这事儿不对,我一定得去查查,我不能让爸妈白死。”
他那时候跟白纸一样,只是个一心等着上大学的孩子,如何会想的如此深,他直接就来了句,“不能吧。”
那孩子就说,“他通知咱明天去处理,他们不是说给咱家赔偿10万吗,我觉得不对。我刚才去图书馆翻了报纸了,人家汽车报有这样的案例,就给了医疗费和十个月的工资赔偿,他这也太高了点,不合理。到时候你就问,然后看他们的态度,一般人出了车祸还不是主责,又不需要负刑事责任,就算赔钱也肯定会不情不愿,如果他们给钱给的特痛快,那肯定就是有问题了。”
他那时候脑袋终于开始转动了,当即就说,“有问题咱就不要。”结果被冯春给使劲儿瞪了一眼,他那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挺好看的弟弟瞪眼,真的很吓人。
冯春说,“要,为什么不要,没那钱壮壮怎么办?我们如何接着查?你去拿钱,一分也不能少,哥,”他叫着说,“咱们拿着拿钱先用着,慢慢跟他们算账。”
他说得斩钉截铁,即便如此,那时候的林勇也认为,这不过是冯春想多了,那可是两条命啊,章家再有钱再有势力,对付已经不构成威胁的两个人,要杀了他们吗?
可现实就是那么的无情。车主给钱给的痛快极了,直接就拿了现金,连办案的警察也说,“这可是遇到了厚道人,没见过这么主动这么爽快的。”他那时候不是庆幸,而是觉得天地都变了,他这时候仿佛五感才敏捷起来,发现,跟他相依为命的爸爸没了,对他好的继母也没了,天地间,剩下的亲人,只有冯春和那个小不点了。
那种仇那种恨让他几乎发狂,可又只能狠狠地忍着,因为他弟弟说,“别表现出来哥,我们斗不过他们的,别表现出来。”
那天回去后,他却再也哭不出来了,那日如水龙头一眼的眼泪仿佛一下子就干了,他只觉得难受憋闷仇恨抑郁,却连哭的权利都没了。而后,他照看着壮壮,冯春去了北京,带回了那条让他难以接受的真相——章天幸和章天爱干的。
那时候,章天幸还不够14岁,在林勇以为失恋就是天塌了的事儿的年纪,章天幸兄妹杀了他的父母。而他们,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决心复仇。纵然千难万险,也要复仇。
他的沉思显然挡了后面取饭的人的道,不一时就被刘北碰了碰,冲他说,“哎,走神了。”八成是因为他一直瞧着冯春,刘北又很护主的说道,“别看了,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我们家老板可看不上你。不过,他这脸色变得也太快了。”
林勇定睛一瞧,果不其然,他不过走神几分钟,那边冯春已经不知道接了谁的电话,脸上都快笑成花了,旁边不少人都偷偷在看他,不过大部分都是剧组里的人,没人上去打扰罢了。
冯春当然是接到了杨东的电话。
他这人难得任性一次,结果等了一晚上都没等到电话,心里就有些不爽快,早上在床上裹着被子装死尸,顺便解剖了一下自我心态,觉得自己对杨东太重视了,多半是因为小时候的美好时光,让他不自主的就投入进去,这种情况很危险,不利于他的报仇大计。在刘北敲门第二次后,他就想好了,要收敛一下。
结果,刚刚杨东电话一过来,他就想接,然后硬生生控制住了,转移目标的吃了一口地瓜,那种又凉又泄的感觉,让他差点吐出来,连忙又灌了杯水,这才把电话接了。
杨东问他,“吃饭呢。”他就嗯了一声。
态度一般般。
杨东何许人也,只这一个嗯,就立刻解析出冯春不高兴的现状了。他没谈过恋爱可谈判经验丰富啊,对于人的心理更是研究透彻。再往深处一想,就把原因猜了个*不离十。
他这人有个好处,不撒谎,他没说我昨晚很忙喝醉了之类的理由,而是告诉他了实话,“我昨晚心情不怎么好。”
这就让冯春提起兴趣来,终于问了句,“章建国给你出难题了?”
“不是,是我给他出了个难题,我告诉他是章天爱的事儿,是章天幸干的了。”这个话题可以引申出许多来,但他没接着说,而是又说起了自己的事儿,“我从章家拿回了些旧物,有些睹物思人。”
“谁的啊?”冯春就是再不想说话,这时候也忍不住问一嘴。
“周海娟不是章建国的原配,”杨东难得说起了往事,“在她之前,他还有个妻子,叫做谭巧云,谭巧云的儿子,叫做章晨,我们是从小一起玩大的。中间发生了许多事,后来谭姨就带着章晨走了,那些东西是他的。”
他嘲弄的说道,“不知道怎么保留下来,结果为了给章天爱腾房间,就又收拾出来全扔了,我看到了,让人拿了回来。我跟他十五年没见了,谭姨真有骨气,竟然走了就真没再回来,一个人也没联系,我找都没法找。章晨走的时候伤了脸,最后一面都不肯见我,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那些东西看着,心里难过。”
这是冯春第一次在别人口中,听到有关自己的消息。他有些怔然,果然,章家的消息封锁的密不透风,真是让人恨啊。可杨东的怀念,又让他心情好了起来,原来对那段青梅竹马岁月有情义的,不止自己啊。
他想着,脸上就带出笑来,不过嘴巴里还忍着问他,“你喜欢他吧。”
那边杨东顿了有那么三五秒,不知道是不是短路了,竟是承认了,“很喜欢,小时候是小时候的喜欢,如果一起长大,就会是大了的喜欢。不过……”他似乎想要解释那只是个假设而已。可冯春听到这里就足够了,他愉悦地说,“我知道了,我理解。我也有这么一个人,我要拍戏了,有空聊。”
等着冯春挂了电话,拿完东西回来的刘北和林勇都看愣了,冯春直接站起来目标甜点处,走的时候还冲着刘北来了一句,“我今天吃甜点啦,晚上我会健身的。”
倒是杨东被挂了电话后有些郁闷,什么叫做冯春也有一个?也有一个青梅竹马吗?他有点难过了。
章家。
训斥完章天幸后,周海娟就让人把他扶回了房间里,并且叫了医生给他看了看,一切都没问题了,周海娟才从他房间里出来,然后就碰到了又回来的章建国,一身烟气。
她冲着章建国说,“咱们聊聊吧。”
章建国点了点头,两人又回到了书房里。
先是沉默,无论是章天幸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和事后推脱,还是章天爱的天真,说到底都是子女教育的不好,是他们的责任。
只有一父一母,推脱也推脱不了,唯有的办法是商量如何解决。
章建国坐在他那硕大的椅子上,想张口也又闭上了,然后烦躁的摸摸兜,从里面找出半盒烟来,抽出一根点上了。灯光打在他的脸上,白日里看着不过四十岁的相貌,现在也现出了原形,沟沟壑壑,斑点皱纹,全部都显现了出来,真像个老头子。
他不说,还是周海娟张了嘴——她一向就很有决策力,虽然看着是那么的柔弱。
“这事儿不能告诉天爱,”她先说了决定,然后解释道,“他们是兄妹,这事儿虽然是天幸做错了,可他也不是故意的,天爱遭了罪,如果说破了,天幸的名声就毁了,他俩日后也肯定有嫌隙,这不是我想看到的。我还是希望他俩能够相亲相爱,互相扶持,等我们百年之后,也就他们有血缘关系了。”
说到底,她虽然打了章天幸,可还是偏着他的,大儿子为她成为章家女主人立下了汗马功劳,更何况,他要继承章氏,没有帮手怎么可以。
章建国其实内心里想的一样。
平心而论,在平时,他其实更加疼爱章天爱一些。儿子重要,可是那是要摔打的,更何况,他养过两个儿子。女儿,却是要疼爱的。这是他一贯的想法。可涉及到章家的继承大计,章天爱自然要往后放一放。周海娟说得对,保持兄妹的良好关系,才是最重要的,做父母,不能眼见着兄妹成仇。
他想了想说,“也不能让天爱亏了,从天幸的产业里,分出一些给她吧。”他揉着脑袋说,“股份不能动,给现金吧。女孩子嘛,钱多点,产业多点,就会过得很好了,你看着办吧。”
这便是答应了,周海娟面上露出了欣喜,事情终于是摁下去了,“好。”
书房门外,上厕所路过的章天爱站在那里,整个人都摇摇欲坠,柳妈在后面看着,想要张口劝却又不敢,只瞧见她脸色越来越差,最后整个人浑身都发抖起来。
柳妈就觉得她是不是又犯了毒瘾了,就想张口叫她,却不想章天爱此时回了头,狠狠瞪她一眼,吩咐了一句,“不准说我听到了。”然后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把门砰地一声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