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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阳王朝
御书房里,当今圣上苍昊帝正在批阅奏摺。
突然——
“混帐!一个个都是不知好歹的东西!”苍昊帝咒骂一声,摔了笔,将面前的那份奏摺给扫到了地上。
“皇上请息怒,保重龙体。”一旁伺候的李公公立即低声劝慰,上前跪着捡起奏摺,不着痕迹地快速扫了一眼,心中暗暗一叹,果然又是因为这件事,如今天下承平,国运昌隆,百姓安居乐业,也只有这件事能让皇上大发雷霆了。
他将奏摺放回御案上,轻巧的将苍昊帝摔掉的笔置妥,擦掉案上朱砂,俐落的收拾干净,便恭敬的退到一旁。
苍昊帝吐出了口长气,伸手拿起那份奏摺,一会儿又丢回御案上。
“安顺,你说说,朕该拿那丫头怎么办呢?”苍昊帝很无奈的说。
身为皇上身边的人,侍奉了主子二十多年,李安顺当然晓得主子口中的“那丫头”指的是何人,无非就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儿——沁馨公主。
说起沁馨公主,正值青春年华,是当今圣上最小的公主,皇上老来得女,加上皇后因为难产过世,且又是皇后唯一的孩子,因此皇上非常疼宠这个小公主,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程度,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更别提责罚了。
尤其沁馨公主长得娇俏可爱、活泼俏皮,一双骨碌碌的灵动大眼晶亮有神,红润润的唇儿总是笑得弯弯的,让人看了都会忍不住跟着心情愉快,也难怪皇上会这么疼入心坎,可以说是整个皇室里最受宠的人了。
“皇上是在为沁馨公主的婚事烦心吗?”李安顺问。
“是啊!那丫头的婚事确实是个问题,不过婚事的问题已经是‘果’了,朕忧心的,是那些‘因’哪!”苍昊帝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
“皇上请勿忧心,沁馨公主娇俏可人、活泼开朗,又得皇上宠爱,能成为沁馨公主的驸马,是八辈子也修不来的福气。”李安顺恭谨地说。
“八辈子也修不来的福气?”苍昊帝挑眉,嘲弄地勾了勾唇角。“难怪那丫头要成亲这么难,要找一个修满八辈子以上的人实在是难如登天啊!”呃!李安顺额上冷汗滴了下来。
“皇上,公主年方十六,婚事应该还不用太着急。”他硬着头皮再说。
“安顺,你不用再安慰朕了,本朝哪位公主过了及笄尚未婚配的?那丫头都已经十六了,你看看,朕为她挑了多少个俊才人选,可那些混帐东西,竟然一个个都想尽各种理由藉口拒绝!”不想不气,一想就气,他不是明着赐婚,只是稍稍提及而已,算是明白的暗示,那些人竟然都个个回绝。
懊恼啊!他这么疼着、宠着的宝贝,却因为一些流言而被那些王公贵族、邻国皇子们避之唯恐不及,偏偏人家理由说得充分合理,挑不出问题。
凭他一国之君,是可以直接下旨赐婚,可是他要他的宝贝公主幸福快乐,一桩不情愿的婚姻、不适合的人选,只会磨掉他宝贝公主的灵性,是不可能给他的宝贝幸福的。
李安顺没有说话,这种事不是他一个奴才能插嘴的,他也知道皇上是看到方才那份“拒婚”的奏摺,一时心里懊恼才发发牢骚。
对于那些皇上曾有意招为沁馨公主的驸马的人选,皇上是恼在心里,却又发作不得,毕竟被皇上挑上的人,哪个不是上上之选、国之栋梁?人才难觅,万不可失,这种又爱又恨的情绪,才是最纠结的!
“朕是不相信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朕的沁馨公主绝对不是那样的人,可是会有那些流言,也是因为那丫头自己的行为落人话柄,是吧!”苍昊帝叹气。
想起那些流言蜚语,他可是恨极,偏偏流言传来传去,难找出处,在宫里,他是可以下令杜绝众人谈论,一抓到便严惩不怠,一两次下来,宫内就无人敢谈论了;可在宫外,就算他贵为天下之主,也难杜悠悠众口啊!
“安顺,你说朕是不是太放纵她了?”苍昊帝感叹地低喃。
李安顺微微一怔,这是皇上首次提出这样的疑问,可见皇上终于理解了事情的严重性,尤其他们听到的蜚语,可比皇上知道得更多,所以知道的情势远比皇上知道的更严重,当然有些流言是绝对不能传进皇上耳里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恕奴才斗胆,皇上为沁馨公主如此挂心,奴才想,皇上或许可挑个适当的人选稍加约束教导沁馨公主,如此一来,也许因为公主有其他事情可做,便不会时时想着出宫了。”李安顺小心翼翼的提议。
“嗯,有道理,那丫头是该好好的约束教导,给她找点事儿做,就不会时时刻刻总想着要溜出宫去,就算出宫,也有个可靠的人盯着,如此,那些传言或许会少些。可这人选”苍昊帝蹙眉沉吟着,脑袋里闪过几个人选,一会儿便又一一否决,终究是舍不得让自个儿捧在手心的公主受了委屈。“要能约束得了,又不让那丫头受委屈难啊!”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傲然挺拔的身影,苍昊帝微挑眉,又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后,抬头开口“安顺,你觉得今年的新科状元如何?”
“回皇上,盛大人乃是今年的文武双状元,奴才觉得此人允文允武,为人谦恭有礼、进退有度、沉稳内敛,年仅二十又二,前途不可限量。”
“嗯”苍昊帝站起身,双手背于后,来回踱步考虑着。
李安顺恭敬垂首静立于一旁。
好一会儿,苍昊帝终于有了定案,他回到御案后坐下。
“安顺,朕要拟旨。”
李安顺立即将拟圣旨用、外绣腾云金龙的明黄绸布恭谨的铺平在御案上。
须臾,就见苍昊帝提笔写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新科文武双状元盛宇珩为沁馨公主太傅,授礼习武,并赐翔龙玉牌,可自由进出皇宫,钦此。
“安顺,明日早朝,当朝宣旨。”
忍住笑意,李安顺深明皇上的算盘,直接下圣旨,不给新科状元郎任何婉拒的机会。
“奴才遵旨。”
嬉凤宫,一大清早,便热闹非凡。
“我的天啊,公主,您您您您这是什么打扮啊”老嬷嬷一瞧见沁馨公主的模样,立即呼天抢地。
所有宫女、护卫,一听见老嬷嬷的惊呼声,全都往声源处望去,不瞧还好,这一瞧,也都不约而同的倒抽了一口凉息。
“嘿嘿,嬷嬷,这身衣裳够亮眼了吧。”古灵精怪的沁馨公主凤盼月,笑着拉拉身上的“新衣裳”献宝似的在大家面前转了一圈。
亮眼?是啊,亮到让人眼发昏,想直接昏倒了事!
“公主,您就饶了嬷嬷吧!赶紧去把这身‘新衣裳’换下来,若是让人瞧见了可怎么得了?到时您的耳朵又要不得清静了。”
“哼,谁理她们啊!”凤盼月皱皱鼻子。
“可落人话柄总是不好啊!要是让人瞧见了,那话不知道要说得多难听,公主您自个儿应该也很清楚才是,别让皇上为难了。”老嬷嬷望着凤盼月身上的衣裳,干净是干净,可是堂堂一个公主,怎能穿上这种满是补钉的破衣裳?
“放心吧!父皇不会为难,她们早学乖了,在父皇面前编派我的不是,倒霉的只会是她们自己。”凤盼月不在意的说。
反正被她们说说也不会少一块肉,不痛不痒的,更何况话传到父皇那儿,父皇也会挡下来,甚至查明严惩,当几个嫔妃被降了位分,几个兄姊被训斥惩罚后,便再也没人敢当着她的面为难她了。
她确实是父皇最疼宠的公主,这让她的那些兄姊,甚至后宫嫔妃们都眼红,虽然明着不敢说些什么,也多有巴结,可暗地里那些酸言酸语、冷嘲热讽、指桑骂槐可不少,那些个虚情假意的交好她也懒得应酬。
所谓高处不胜寒,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就算她并不刁蛮任性、骄纵无理,但是因为独占圣宠,她在宫里就是孤独的。
所以在父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下,她才会时常往宫外跑。
“在宫外很快乐。”她喃喃地说。
“公主”老嬷嬷叹息的望着她,她知道公主心里的苦,可要说苦,这宫里哪个女人不苦呢?
“勤贵妃娘娘、淑妃娘娘驾到!”突然,嬉凤宫的宫门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唱到。
“公主!”老嬷嬷一惊,一时之间顾不得尊卑之分,拉着他们的宝贝公主就往寝宫里跑。“快快快,快进寝宫把衣裳换了!”
“唷!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一声娇媚的嗓音传来,随即威吓地一喊。“这是反了吗?一个贱婢竟然敢对公主这般无礼,这要不是本宫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
老嬷嬷浑身一僵,心下道了声糟,今儿个自己给主子添麻烦了。
“奴才(婢)参见勤贵妃娘娘、淑妃娘娘,娘娘吉祥。”嬉凤宫众奴才、奴婢跪了一地。
“来人啊!把这个目无主子、尊卑不分的奴才给本宫拖下去杖毙!”勤贵妃一声令下。
“奴才遵命。”随扈的侍卫领命,一拥而上,准备将老嬷嬷拿下。
“嗯?”凤盼月冷冷淡淡的微扬了音调,下巴微微的一仰,那浑身的傲气尊贵乍显。“在本公主的嬉凤宫里妄想动本公主的人,是不想活了吗?”
被那冷眼一睇,两名侍卫一颤。
见侍卫煞住脚步,凤盼月才冷冷地勾了勾唇角,往那两名妃子望去,只见勤贵妃僵着脸,恨恨地瞪着她,一旁的淑妃则低垂着头,一派怯怯的模样。
凤盼月眼底闪过一抹冷笑,若真是一个胆怯的人,就不会上她嬉凤宫找碴!
“沁馨公主,本宫这也是替你不平呀!”勤贵妃漾出了笑意。“本宫知晓公主天真无邪、心地善良,但若将奴婢纵容到不知身分、恃宠而骄、对主子不敬,这就是自甘堕落了,本宫都亲眼所见,若不严惩,以敬效尤,岂不是助纣为虐?今儿个这贱婢敢对你这位皇上最宠爱的公主不敬,他日不就要爬到皇上的头上去了?”
“够了,勤贵妃娘娘。”凤盼月故意透着一丝不屑的表情望着她,冷冷淡淡地开口“不就是想找本公主的麻烦吗?就直接来,别拐着弯儿,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勤贵妃娘娘怕了本公主,只敢藉故找奴才的碴,会让人瞧不起的。”
“你!”勤贵妃胸口堵着气。她这话里的意思不就是明摆着说她怕了她吗?
“勤姊姊。”一旁的淑妃怯怯的扯了扯勤贵妃的袖子,然后一脸柔柔笑意的望向凤盼月。“沁馨公主千万别误会,贵妃娘娘是真心为公主着想,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这尊卑之分是很重要的”
“规矩?尊卑之分?”凤盼月浅浅一笑。“也对,本公主是该谢谢两位娘娘的提醒,那么从一品的贵妃娘娘、正二品的淑妃娘娘,在超从品的本公主面前,这么重规矩的两位娘娘,该怎么做应该不需要本公主教导吧?”
两位娘娘脸上霎时白一阵、青一阵,着实精彩极了。
“嗯?本公主正等着懂规矩的两位娘娘呢。”凤盼月不疾不徐地催促。
“见过沁馨公主,公主万安。”两位娘娘狠咬银牙,不甘不愿的曲了膝,接着就打算起身。
“嗯?本公主叫起了吗?”凤盼月冷冷地说。
起到一半的身子一僵,只得又蹲了下去。
“奴才参见公主,公主万安。”又一声问安从嬉凤宫的宫门口传来。
“李公公免礼。”凤盼月明眸眺去,见到是父皇身边的内侍总管,微微一笑。
“谢公主。”李安顺起身,对于跪在地上的两位娘娘,以及沁馨公主身上的乞丐服装,一律视而不见。
“公公前来,是不是父皇有何吩咐?”她笑问。
“回公主,奴才传皇上口谕,宣沁馨公主御书房觐见。”李安顺说。
“多谢李公公,待沁馨换装便立即前去。”
“是,奴才告退。”
“桂嬷嬷,送李公公。”凤盼月对依然跪在地上的老嬷嬷说。
“是。”老嬷嬷起身,送李安顺离开。
“哎呀!两位娘娘还在啊?”她轻笑一声。“本公主还要赶着去见父皇,没时间陪两位娘娘学规矩了,希望两位娘娘不要怪罪,改天待沁馨闲着无聊的时候,再陪两位娘娘学规矩。”
见两人几乎要气晕过去,凤盼月又笑了笑,才终于松口“起吧!”
两人起身,勤贵妃气得就要破口大骂,却被淑妃给拦了下来。
“勤姊姊。”一旁的淑妃怯怯地低垂着头,轻轻的拉了拉勤贵妃的袖子,她一边拉着勤贵妃离开,一边焦急地低声劝阻“沁馨公主是皇上的心头宝,不管勤姊姊再怎么委屈,还是忍一忍吧!否则吃亏的会是姊姊,公主迟早得出嫁的。”
“哼!那也得招得到驸马才成,像那种败坏皇室名声的公主,根本没有男人愿意尚主!妹妹忘了?前些天皇上不过试探了一下抚远大将军,问起了将军的次子,结果隔日抚远大将军立即上了摺子拒婚,连一个大将军的次子都不愿意尚主,要是本宫早就无地自容的自我了断了!”
“嘘,贵妃姊姊别这么大声说,虽然说得是事实,可”
声音远了,凤盼月听不清楚,反正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她已经习惯了。
“都起来吧,想把腿给跪废了吗?”扫了依然跪了一地的奴才们,她叹气的说。
“谢公主。”
“公主。”桂嬷嬷走回来。“奴婢帮公主换装吧!皇上还等着呢。”
凤盼月点头,回到寝宫,有些惋惜地让桂嬷嬷把她好不容易找来的乞丐装换下来。
算了,总会有机会穿的。
“幸好奴婢方才将公主拦了下来,要不这下子让皇上找不着公主可怎么办!”桂嬷嬷一边帮公主穿好衣裳,一边又忍不住叨念。
“是是是,还是嬷嬷有先见之明,月儿佩服。”凤盼月嘻嘻一笑。
换好衣裳,梳好头发,凤盼月和随侍的两位宫女前往御书房,心里有些疑惑的揣想着,父皇找她是为了她的婚事吗?
想到刚刚那两位娘娘说的话,原来抚远大将军拒绝让次子尚主啊!
这不是第一个拒绝的臣子,她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而像这种能嘲笑她的事,那些人也总是在第一时间用各种方式让她知道,有的明里安慰她,有的状似不经意地问起,反正殊途同归,目的都是看她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