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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席卷全身,只听“咚”的一声,我整个身体便被冰冷的湖水包围。
冰水几乎是瞬息之间就窜进鼻腔,窒息感扑面而来,我拼尽全力屏住呼吸,在水里不停地扑腾着。
说不上是冷还是疼,但我总归还是游到了岸边。
“啧,”它就站在岸边,居高临下地睨着我:“好顽强的生命力,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摔死呢,没想到你运气居然这么好。”
“那真是让你失望了,你都还没死,我怎么会死呢。”我反唇相讥,扒拉着往岸上爬。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终于瘫倒在地上大口喘气。
调整好呼吸后,我慢慢爬起来摸着黑捡柴火,我浑身已经湿透,若是不尽快烤干,只怕还没走出去,我就得病死在这洞里。
它看着我的动作默不作声,只端坐在一块小石头上。
这样也好,我们互不干扰。
我将柴火堆好,点燃后盘腿坐在一旁,火光忽明忽暗,我借着这火光,看清了它晦暗不明的神色。
“这天雷劈不进来,你又何须我师傅救你,分明可以直接躲在这里。”
它似乎很意外我主动开口,轻轻笑道,
“只有那个老匹夫会天真的以为这天雷是你师傅引来的,我可看得分明,那老家伙暗地里搞出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今日全被我弄了出来,分明是被天家注意到了,所以,我逃不掉。”
我讶异,它倒是看得挺开,所以它不能死,因为它真正的仇人还活着。
“倒是你,小丫头,我本是邪祟,害怕天雷实属正常,你为何会那么不对劲?”它审视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看得我后背冒出了一层冷汗。
还好方怀远给的符能掩盖我腹中孩儿的森森鬼气,否则要是被它发现端倪,我只怕是羊入狼窝。
以我的本事,我没有把握拿下他。
“我自小就胆小,每逢打雷下雨都格外害怕,故而刚才才会是那样的反应。”我敛下眉眼,将身上的湿透的棉服脱下拧干,举着在火边烤。
“原来如此,不过你和我的一个故人,倒是有几分相似,只是,她几个月前已经过世了。”它收回目光,忽然感慨道。
我猛地抬头,隐约猜到它嘴里的故人是谁,自从奶奶过世,我遇到的每一个人几乎都和她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
“你是如何认识我奶奶的?”我目光灼灼地盯着它,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它见我来了兴趣,调整了一下姿势,慵懒地靠在身后的石壁上,甚至还伸了个懒腰,“原来她是你奶奶啊,难怪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有些熟悉呢。”
它弹了弹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指着我身后那潭水问我,“你可知这潭水从何而来?”
心里涌起一个大胆的猜测,这水,该不会来自杨柳村村口那条河吧?
“没错。”它似是看透我心中所想,给了我肯定的答复,“就是你想的那样。”
“当初就是在这个洞里,我头顶被凿开一个洞,魂魄也被活生生抽离身体,恰逢此时,那老匹夫被外面的人叫走,你奶奶如天上的仙女一样出现在我面前,将一张黄符塞进了我的嘴里,这也是我生出自我意识的主要原因。”
它自顾自地说着,我却遍体生寒。
我的奶奶,明知他经历了什么,不仅不带走尚有一丝气息的他,反而助纣为虐。
奶奶,你到底在图谋着什么,我和秦珏的婚事,是不是你早就算计好的,你会不会将我腹中的胎儿,也算计了进去?
“否则,我只会和外面那些行尸走肉无甚区别,本着好奇,我便顺着这淳淳水声一直走一直走,走到那边发现一个正在河边浣衣的姑娘,心中难免就起了邪念。”
它的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同时也拉回了我的思绪。
“就是那个被你困在镜子中的女子?”我顺着它的话问道,“你既心悦人家姑娘,又为何要用如此极端的手段,你明明可以请媒婆……”
我说到这里忽然顿住,它自小就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所谓的道理肯定也没人教它,它只有本能,而动物的本能,是繁衍后代……
而他彼时,第一次走出暗无天日的地牢,对看到的第一个姑娘心动,在所难免。
“那你后来为什么把她困在了镜中?”
“她死了,好多血,我想日日看见她,不想她离我而去,所以我只能用我偷偷学到的东西,将她困在里面,可那面镜子被成永顺发现,他抢走了,彼时我还太弱了,哪里是那一大家子人的对手?”
我从它阴柔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悲伤。
大抵,这也是它的本能吧。
“后来,我帮着老匹夫杀了一个又一个人,帮他做了一个又一个行尸走肉,也学到了很多东西,到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那样的做法,是错误的,我终究是无颜再去见她了。”
“毕竟,囚禁她的是我,对她动粗的是我,用铁链锁着她的,还是我。”
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花季少女的悲剧,追根究底,竟是因为一个贪念而起的。
“成永顺,你一直和兄长用着同一个名字,不妨给自己取个名字吧,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名字。”我微笑着看它,悲剧已经酿成,但说到底,它也是个可怜人,而已。
它听了我的提议,歪着头思考半晌,继而露出稚子般天真的笑容问我,“当真可以吗?”
我肯定地点点头,给了它一个鼓励的眼神。
“苏岁安,”它的脸上荡起笑意,“她姓苏,你们俗世女子嫁人之后就冠上夫姓,我愿冠上她的姓,只愿若有来世,她能岁岁平安,不要再遇到我这样的人了。”
它伸手抚上眼角,我顺着它的视线看去,在荧荧火光的映衬下,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它的眼角滑落。
“啧啧啧,真是稀奇了,这非人非鬼非僵的东西,竟也会落下泪水,够了,足够了,哈哈哈。”
“杜安安?你还真是阴魂不散,你搜集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目的?”我抬起头冲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喊,但这个声音,分明是从头顶传来的。
恐慌盘旋于心底,难道,师傅和姜岚,出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