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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不待如萱说话,玉琼已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啪"的一掌击在椅子的扶手上,她挺身站了起来。
"姓楚的,你少在那里含血喷人!这里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你在此放肆!"玉琼气得双额嫣红,扬声怒叱道:"想当年是你那结义的兄长对不住我家夫人,害得她投湖自尽。现在你又有何面目来此指责找们夫人!别说这些年来我们夫人洁身自爱,一身清白。就算她改嫁他人,杨家也无权干涉,你更无权过问!"
"玉琼,你且坐下。"如萱波澜不兴,面色平静如常。
"嫂子,请恕小弟一时情急失言。"楚珏自知理亏,又得罪了佳人,心中懊悔不已。
如萱较勾嘴角,微微一笑,"楚公子不必挂怀。经过这么长久的分离,公子有此想法也是人之常情,我又怎会怪你呢!玉琼她护主心切,言语失当之处,还望公子多多包涵。"
"嫂子不怪罪,楚珏就知足了。况且玉琼姑娘所言句句在理,楚珏焉有责怪之理。"楚珏恭身赔罪道。心中却为如萱一派雍容的风范暗暗折服。不知这几年来只身在外飘泊的她经历了多少风霜雪雨,才将从前的一个娇娇的闺中弱女磨炼成今日的巾帼红颜。
"哼!"玉琼一旁轻哼一声。
'既是如此,我们就言归正传。"如萱又适时地拉回了话题。
"楚公子,非是我铁石心肠、薄情寡义,常言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情'一字已误我半生,怎能又明知故犯呢?这些年的平静生活已使我乐天知命。现在我才知道只有这种远离感情,不涉是非的静谧生活才是我最想要的。你忍心在我经历了种种劫难之后,再来粉碎我这么一点点的奢望吗?"如萱语含凄然,神色伤感地说道。
"嫂子,你这又何苦?"楚珏叹息着开口:"逍峰与你本是郎才女貌,称得上神仙眷属,天作之合。因一场风波而劳燕分飞已属不幸,我原以为你们已算苦尽笆来,终于可以破镜重圆了,你又何必执意如此呢?"
"楚公子,人各有志,还望你能成全。"如萱说着倒身下拜。
"哎,别别别,嫂子,你这样可折煞我了。"楚珏忙上前扶起她。"也罢,我不告诉逍峰你的行踪就是了,你快清起,万不可行此大礼。"
玉琼也忙上前搀扶起如萱,如萱顺势起身对楚珏说道:"楚公子,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应允。"
楚珏苦笑着应道:"嫂子,连不跟逍峰提及你的下落我都答应了,还有什么不能应承的?"
"那好。"如萱突然脸色一沉,语声冷寒地说道:"我要你从此不许再登我府门半步,此后我们再见也将形同陌路。"
楚珏作梦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惊疑地反问道:"嫂子,你说什么?"
"我说,"如萱转身背对楚珏冷言道:"我不想再见到听到任何与他有关的人和事,所以从今以后你不要再到这里来了。"
"我--"
"楚公子又何必死赖着呢?"如萱打断了他的话,语含不屑地说道:"'扬州四少'一向一诺千金,该不会从你这儿破例吧?"
楚珏神情骤变,怒急而笑。"好!好!好!"他连道三声好字。"今天楚某算开了眼界,先用话将我扣死,让我无话可驳,乖乖地走进了你的圈套。夫人果然足智多谋,技高一筹。楚某甘拜下风。好!如你所愿,楚某告辞了!"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玉琼,才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如萱仰首望着皓月始终没有回头,只有微颤的肩头和渐湿的襟口透露了她真实的感受。
"夫人。"玉琼不忍地劝道:"你这是为什么呢?千盼万盼,总算盼到了有见面的机会,可你又出言气走了楚公子,这回你与相公相守的一天又将待到何时呀?"
"玉琼,你别再说了。"如萱转过满是泪痕的脸,悲伤地便咽着。
"你瞧,你明明心里不愿这么做,为什么还要逼自己去做呢?楚公子一定还走不远,我这就去叫他回来。"玉琼又急又怒,起身就要去追楚珏。
"别,别去。"如萱拉住她的手说道。
"我真让你给弄糊涂了。"玉琼泄气地走了回来,坐到如萱的身边。
"关于这么做的原因我以后会告诉你的,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如萱此时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悲伤,真情流露难以自抑。
"不,夫人。"玉琼连连摇头,头一次违抗如萱的吩咐。"请恕玉琼抗命,这件事我一定要问个消楚,"
"玉琼,听我的话,你先回去。"如萱含泪苦劝,情绪接近崩溃的边缘。
"夫人,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能放心回去。我们多年姐妹,你心中有苦不跟我说,还能同谁讲?"玉琼软言相劝,铁下心要问个究竟。
"玉琼,你"
"夫人,请恕玉琼的无礼,今天我定要问个明白。"
"也罢。"如萱被通无奈,只好银牙一咬,痛下决心说道:"你既执意要我讲出真情,我也不再瞒你,只是你在知道真相之后,切不可轻举妄动,一切都得依我之言行事。"
"王琼遵命。"玉琼肃然地说道。
如萱轻拭了一下泪眼,待心情稍稍平顺后才开口问道:"你可知楚公子今日前来此为何事?"
玉琼心头一震,垂首低语道:"玉琼不知。"
如萱轻轻地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傻丫头,还要瞒我吗?你与楚珏两人互有情意,难道我还看不出来吗?"
"夫人?"玉琼心惊地低唤。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如萱抬手制止通;"别再自己骗自己了,这份感情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产生的,但作为过来人,我是可以理解的。"如萱微停一下又说道:"想必他就是你命中那位应劫之人。"
"夫人。"玉琼难过地掩面摇首道:"你不要再说了。"
"你听我说完。"如萱坚持说道:"别怪我今天用话气走楚公子。玉琼,我只是想绝了他对你的念头,或可防患于未然,消解你此次劫难。"
玉琼慢慢放下掩面的双手,瞪大双眼吃惊地望着如在,猛然顿悟了她的用意。"你就是为了这个才放弃了与相公重聚的机会?"
如萱闭上眼睛抑下涌上双眼的热泪,痛苦地低语道:"我实在别无选择。"
"你不该这样做啊!夫人!"玉琼忍不住彬扑到她怀里放声痛哭。"六年啦,夫人,这几千个日夜的苦苦等待的煎熬,别人不知道,我可是最了解的。这些年来,你脑中心中装的都是他的影子,常常望着遗儿就出了神。朝也思,暮也盼,总算等到了这次机会,怎么能因为我就全部放弃了呢?我不值得呀!不值得呀!"玉琼哀哀痛哭,想到两人的境遇,想到如萱为她所做的牺牲,忍不住大放悲声。
"快起来,玉琼,别这样。"如萱扶起长跪不起的玉琼,美眸含泪地劝慰着。"别再说值不值这种话,我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当年多亏你在我危难之时出手相助,才能有今天的我。现在你大劫将至,我又怎能忍心弃你而去呢?"
玉琼饮泣着被如萱搀扶起来,哽咽道:"夫人,你的一番好意玉琼心领了。只是此事事关你一生的幸福,我不能因一己之私毁了你的终生。遗儿他又何其无辜,我又怎能忍心让他终生无缘与父亲见面哪!"
"玉琼,别哭了,快别哭了。你的心意我明白,只是我的心意已决,断然不会半途而废。遗儿他懂事贴心,若是他了解我们的苦处,一定会同意我的做法的。"如萱抬手为玉琼拭去腮边的泪痕,轻声说道。
"夫人!"玉琼感动得无以复加,眼中再次泪光闪烁。
"瞧你哭得脸都花了。"如萱为了驱散伤感的气氛,刻意取笑道:"看上去就跟遗儿初学写字那年的小花脸有得比了。"
"夫人,你又开我的玩笑。"玉琼不好意思地擦干了眼泪,心中亦明白如萱的一番苦心。
"好了,咱们这副样子若让旁人看见了,不知道会怎么取笑呢。明天还有事,还是快点休息吧。"如萱想起了与李员外的约定,忙提醒玉琼。
"嗯。"玉琼破涕一笑,点头答应。
楚珏盛怒之下返回客栈。此时天已大亮,他对店小二的招呼充耳不闻,径直回到房内,小二一见也随后跟了进来。
"哎哟,客倌,您倒是慢点走哇。"小二气喘吁吁地跟上来抱怨道。没想到这个面貌斯文的公子,脚步却是如此轻灵快捷。
"小二,有事吗?"楚珏怒气未消,不耐烦地开口。小二一见楚珏面色不善,忙见风使舵地赔起笑脸,"客相,要是没事我哪敢来打搅您休息。这不是,昨天有人给您送来一封信,我刚才在门口唤您就是为了这个。我见您好像是没听见,怕耽误了您的正事,忙把信给您送进来。"说完他双手将信仰上。
楚珏接过信件,扫了一眼封皮的字迹,怒容不由微敛。他歉然对小二一笑,"麻烦你了,这粒碎银送你打酒吧。"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小二假意推托了一下,顺势将银子装入了口袋。满脸堆笑地说道:"客倌,您今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的一定随传随到。"
"现在我还没有什么事,你去忙吧。"楚珏挥手遣退小二。
待小二退出后,他才展信细读,原来是齐遨海的信。信中告之他现在的行踪以及将要前去的落脚之地,这正是他们四人约定的联络方式。若有人中途发生意外,其他人也好掌握他的行踪。
读罢信,楚珏将信折好放置一边,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他的火气已经消了大半。此时他细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才忽然发觉其中似乎有些不对劲。其一,在他的印象中,如萱是一位温婉贤德的女子,何曾有过这副冷嘲热讽的语气。时间与环境纵然能改变一个人的脾气,但根植于心的秉性却是很难改变的,况且她自幼随父习文,知书达礼,决不至于作出如此失礼之事;其二,乍一见面时,如萱的眼中曾闪过一丝惊喜。虽是转瞬而逝,但他自认绝不会看错,只是她后来为何改变态度,原因就值得推敲了。
楚珏前思后想,越想越觉得奇怪。"不行,我还得去弄个明白。"他暗下决心道。
"过来呀!来抓我啊!"玉兰含笑冲着被手巾蒙住双眼的遗儿喊道。
"我在这儿呢。"用手轻轻扯了一下遗儿的衣襟,玉瑶又闪身躲开。
对于这个乖巧聪慧的小鲍子,每个人可是都疼到心坎里去了。一有空闲,大家都凑到一起陪他玩他最喜爱的游戏捉迷藏。
"快抓,快抓,玉荷就在你左手边。"玉兰不讲义气地出卖了玉荷。
"死玉兰,看我抓住了你不撕烂你的嘴。"玉荷险些被手脚灵活的遗儿抓个正着,不由气恼地冲着玉兰大喊。
花园里你追我赶,大家笑闹成一团。
如萱含笑望着她们笑闹,直到王瑶发现她的到来,正张嘴欲唤,却被她的手势制止,眼看着她漫步走入园中。
"看你往哪儿跑,这回我可抓住你了。"遗儿一手扯着她的裙角,一手挽下蒙在眼上的手巾,兴奋地大喊,抬头看时,却发现母亲正含笑望着他。
"娘!"遗儿快活地一声大喊,扑入她的怀里。
如萱张开双臂将他那小小的身子抱入怀中,掏出手巾细心地帮他拭去脸上的汗珠。"遗儿,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她随口问道。
"先生今天出了一副对子的上联,说是谁对出了下联谁就可以回家。我对出了下联,先生就准我先回来了。"遗儿急急地解释,惟恐造成母亲的误会他贪玩,荒废了学业。
"嗯,不错,遗儿很聪明。"如萱发自内心地赞叹,然后她松开双手将遗儿放到地上。对其他人说道:"玉兰、玉荷,你们领遗儿好好玩吧。我只是路过花园时听到笑声才过来看看,还有事得去忙呢。"
"我们晚饭时再见。"如萱爱怜地拍拍遗儿的小脸,才起身离去。
"娘又有事了。"遗儿一脸黯然地低语,本来高昂的情绪又低落了下来。
"遗儿,别难过了。夫人她主持着这偌大的产业实属不易,有时可能顾不上照顾你。可是你还有我们啊?有什么事你可以来找我们哪!"玉瑶好言相劝道。
"是呀。"玉兰接着开口说道:"再说,夫人要是知道作为这事难过,她一定会挂念你的。那她今后还怎么能专心做事呢?那我们这府内上上下下、老老小小的吃穿用度又怎么办呢?"
经过众人婉言相劝,遗儿的心情才有所好转。虽然心有不愿,但他小小的心灵中也明白不是娘不愿陪他,是娘有许多事要做,分不开身。
遗儿打起精神笑道:"谁说我不高兴了,我是跟你们闹着玩的,轮到谁来抓人了?我帮她绑手巾。"
众人看着遗儿强做笑颜的样子,仅都心疼不已,都配合着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玩闹着,花园中再次响起了笑闹声。
"玉琼,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件事要告诉你。"如萱一见玉琼走进房来,忙含笑招呼着。
"怎么啦?夫人,看你一脸喜色,莫不是与李员外的那笔生意有眉目了?"玉琼大胆猜测道。
"说对了。"如萱笑着拿起一张银票,"这是李员外派人送来的定钱,只要我们能按时交货,他们还同意先付给我们一部分货款。"
想起从前的那些事,玉琼犹自气忿地说道:"那个李员外根本就是个老色鬼,谈生意的时候,他那双贼眼滴溜地转,恨不得透过面纱一睹芳颜。亏得你的修养到家,若是依我早就"她没有说完,但言下之意却表现得很清楚。
如萱听到这里不由失笑着摇头,"你呀,就是性子太直。生意场上哪个不是八面玲规处事圆滑。李员外他虽心存邪念,但顾忌到我身边有你保护,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你我身为弱质女流,凡事只要无伤大体,就能忍则忍,切不可因锋芒太露而招惹事端。"
"知、道、了。"玉琼拉长了音调,一字一顿地说道:"哎呀,夫人,这话你都说过好几遍了,我都快能背下来了。"
"是呀,我家玉琼真好记性,我都成了老太婆了。"如萱取笑道。
"不来了,夫人,你又窘我。"玉琼此时的神情天真柔媚。也只有在与如萱独处的时候,她才会放下伪装,流露出真实的感情。
主仆二人说说笑笑,都为谈成这笔大生意而高兴不已。但两人亦深知,此后恐怕得加紧赶工才能如期交货,毕竟这是谈成生意的重要条件。
"赵老板,这批丝绸我们早就付好了定钱,现在你又转卖给孙记绸缎庄,这不是明摆着要拆我们的台吗?"玉琼秀眉紧锁,望着对面这个爱财如命的市侩店老板,恨不能上去痛打他一顿。
"玉琼姑娘,您先别生气嘛。"赵老板挤出一脸虚伪的笑意,安抚着已接近盛怒的玉琼。
"事情是这样的。"他偷眼望了一下玉琼又继续说道:"孙记的掌柜与咱们县太爷是拜把兄弟,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您说他一开金口,我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拒绝呀。我在洛阳经商十余年,就是靠他庇护才能立足到现在,于公于私我都不能得罪他。玉琼姑娘,你们就委屈点儿,把货让给孙记算了。喏,这是你们付的定钱,我现在都退还给你。"
"哗啦。"玉琼用力一推,将他递来的银子推翻在地。
'你,你这是干什么?'赵老板面露不快地说道。
'赵老板,'人无信不立'咱们做生意讲的就是一个'信'字。我们明明定好今日交货,而且我也与李员外约定在月底交出那批绣品。如今你却将刺绣用的丝绸转卖他人,你这不是成心要看我们的笑话吗?'玉琼又急又怒,没想到取货时会遇到这种事情,一时间也乱了阵脚。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姑娘你就多多担待吧。你总不能让小店关门大吉吧?'赵老板哭丧着脸说道。
'你!'明知道他在装模作样,玉琼却也拿他无可奈何。
这个赵老板为人趋炎附势,为利是图。这会儿又抬出了县太爷作后盾,玉琼正一筹莫展之际,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赵老板?'
玉琼与赵老板闻声转头观看。'楚公子?'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言罢惊奇地互视了一眼,没料到对方也认识楚珏。
'正是在下,玉琼姑娘也在。'楚珏笑打招呼。'哎呀,楚公子,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你可是稀客。来来来,快请店里坐。'赵老板一改刚才那副哭丧脸,忙笑脸相迎。
'嗯哼!'玉琼重哼一声,唤起了已得意忘形的赵老板的注意。
赵老板冲楚珏尴尬一笑:'楚公子,委屈你在这屏后稍作休息,我把事情处理完后,再来招呼你。'
楚珏摇动着折扇,丝毫让人察觉不出他为查探玉琼而来的真实意图。他一派大度地说道:'我只是顺路过来转转,赵老板有事尽管先去忙。'
'是是是,您先用茶。'待楚珏举杯就饮后,赵老板才放心地走开去招呼玉琼。
'赵老板,你想想看,你这样做信誉何存?今后你还怎么跟我们做生意?'王琼见到楚珏后心绪愈加紊乱,而赵老板无意中的冷落更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话可不能这么说呀,玉琼姑娘。货只有一批,现在你再逼我也没有办法。况且当初我们只是口头承诺,也没立下过字据呀。'
'哐当。'玉琼气极一脚踢倒椅子。'赵老板,平日我们生意上诸多往来,全凭言而有信四个字,今天你既出此言,我也无话可说。只是这货你若交不出来,今天谁也别想离开这个大门。'
赵老板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传闻柳氏夫人身边的侍女玉琼,武功高强,深不可测。他自然不敢妄动,只得放下身架哀哀求告道:'玉琼姑娘,求你放过我吧。我已经答应了孙记把货卖给他们,现在你就是要了我的老命也换不回货了。'
'什么事逼得赵老板寻死觅活的?'楚珏在屏后听得一清二楚,这时从后面走了出来。
'楚公子,不好意思惊动了你。是这么回事。'赵老板见到楚珏就像见到了救星,忙将事情的前困后果叙述了一遍。
'楚公子,我也是别无他法。这会儿,玉琼姑娘又苦苦相逼,我上哪儿再变出一批货给她呀!'赵老板怨声载道,表情十分逼真,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楚珏。
楚珏了然地微微一笑,开口道:'这样说来是玉琼的不对喽?'
'什么?'玉琼闻言柳眉上扬,怨视着他。
楚珏笑着安抚她道:'玉琼姑娘,你先别动气,听我把话说完。'
他一脸诚恳地对赵老板说道:'赵老板,你们的情况我已基本弄清了。说句不见外的话,这事你处理的可是有欠妥当。'
'愿听公子高论。'赵老板拱手说道。老奸巨滑的他已经发觉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非同一般。
'高论倒不敢当,只是你可曾想过,玉琼姑娘与你走下货物之事是众所周知的吗?'见赵老板迟疑一下微微点头,他又继续说道:'今天你这么一毁约,玉琼姑娘又岂肯善罢甘休。到时定会闹得沸沸扬扬,远近皆知。'
玉琼接到他暗示的眼神,顿时领悟了他的用意。遂顺着他的话意说道:'这是自然,我们绣庄平白蒙受如此重大的损失,定要向赵老板讨个公道。'
'我此次前来洛阳,本有意与赵老板合作,现在竟发生了这样的事。唉!我怎么能放心地与你们合作呢?'楚珏佯装惋惜地一叹。
赵老板听到这儿可慌了神,且不论楚珏身为'扬州四少'之一,财力雄厚。姐姐楚桐又嫁与定国候雷鸣远为妻。前些日子,他又因破获重案与'扬州四少'的其他三人同获封赏,倍受皇上青睐。现在他可是一位炙手可热的人物,即便是县太爷也不敢轻易得罪他。而且听他言语之中,分明有袒护杨柳绣庄之意。自己何不送个顺水人情,一方面因背约而名誉受损,另一方面又可讨好楚珏。
主意打定,他转向楚珏深施一礼,'多谢楚公子金玉良言,赵某险些筑成大错。'
说完他又走到玉琼跟前,再次施礼道:'玉琼姑娘,都怪我一时糊涂。多亏楚公子及时提醒,才使赵某悬崖勒马。你放心,贵绣庄的货物我马上派人给你们送去,决不会误了你的工期。'
'孙记那边'王琼被赵老板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弄得哭笑不得。但亦早知他的为人一向惯于见风使舵,这次恐是碍于楚珏的身份才会作出这样的决定。玉琼向来不屑于他的行为,所以此时她又刻意提起了孙记。
'孙记那边我自会向他们解释清楚,既然楚公子都开了金口,想必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异议。'赵老板有恃无恐地回答。
'好!'楚珏合起掌中折扇,爽快地说道:'赵老板果然通情达礼,你的这份人情楚某记下了。赵老板日后有事尽管开口,只要是我能力之内,定然全力相助。'
'楚公子言重了,在下何德何能,怎敢麻烦公子大驾,就是公子刚才提及的合作之事'赵老板笑得一脸诌媚。
'噢,这事不急。我现在手边还有要务,等我忙完之后再来与你商量细节,如何?'楚珏随口搪塞着。
'那我就在此恭候你的大驾了。'赵老板不敢多加追问,只得随声附和。
楚珏转向玉琼,以征求的口吻问道:'玉琼姑娘也要回去吧?不如在下送你一程?'
'如此甚好。'赵老板见楚珏对玉琼似乎很有好感,他自然乐得送个人情,忙推波助澜地插言,'有楚公子相送,自是再妥不过了。'
玉琼不由心生恼怒,恼于赵老板的自以为是,但碍于情面又不好出口相责,她转念又一想,哎!自己何不趁此机会将夫人对相公的真实感情透露给楚珏,以免他继续误会下去,想到这儿,她点头慨然应允。两人与赵老板告别后一共离开了店门。
二人信步来到河边,一路上沉默弥散在两人之间,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打破这份沉默。
'你'两人同时开口又相视而笑,意外的默契打破两人之间的僵局。
楚珏冲着玉琼温和一笑,'还是你先说吧。'
'楚公子,今天的事情多亏你鼎力相助,否则赵老板一定不会将货卖给我们。'玉琼诚心地道谢,对楚珏不计前嫌的宽容大度大添了几分好感。
'姑娘何必这么客气,一次生,两次熟,现在我们也算是朋友了,朋友之间理应仗义相助。'楚珏客气地推谢着,说得一派淡然。
玉琼回他一抹轻笑,停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楚公子,关于上次发生的事'
'那件事我早就忘了。'楚珏若无其事地接话,'何况此事又非姑娘授意,姑娘无须介怀。'
'不,事情确是因我而起。'玉琼语气急切地连忙辩解。'公子有所不知,夫人她并非不念旧情,她都是为了我的缘故才会放弃了惟一与相公团圆的机会。'
'这我就有些不明白了。'楚珏刻眉微蹩,疑惑地说随:'且不提她上次所说的绝情之语,单说你们在此定居六年,按理应有很多机会可以与逍峰再续前缘。若是她真的有心复合,又怎么会迟迟不肯透露半点音汛给我们呢?'
'此事说来话长,只怕说出来楚公子也不会相信,反倒疑心我是妖言惑众。'既然已经开了头,玉琼干脆不再隐瞒,将一切都讲了出来。
'夫人她前世并非凡尘中人,她本是上界仙女,因禀持一片善念为救黎民于水火而触犯了无条,因而被罚下界遭受劫难,之前的自尽之举就是因劫而生。'
楚珏呆愣了半天才慢慢消化了她活中之意,他似自语地哺哺育道:'怪不得,怪不得她充满了灵秀之气,原来是仙根神胎。'
'咦?不对呀?'他忽又疑道:'既然她已下界托生,已是肉体凡胎,她又怎能死而复生到此落户呢?'
玉琼闻言暗暗佩服,难怪'扬州四少'会名扬天下,她虽未见过其他三人,但楚珏的气度,胸襟己非凡人可比。更难得他明察秋毫,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但从震惊中恢复镇定,而且还从中发现了疑点。如此的心细如发、洞察事非,确实难能可贵。
'公子有所不知。'玉琼知无不言,将所知情形如实相告。
'夫人她本为王母身边的贴身待女,王母怜她一片善心救人,遂派仙女随侧保护,助她度过劫难。这才能在她投湖之际及时出手相救。'说到这里她轻轻一叹,'只是她虽得以生还,但仍灾劫重重,劫难深重。无奈之下,只得避居洛阳远离扬州,待大劫消除之时,杨公子自会前来与她相聚。'
'原来如此。'楚珏徐徐颔首。'那么得待到何时才能灾劫消除呢?'
玉琼微微一笑,'公子不必担心,杨公子寻到她之日,就是灾消之时。'
'可她为什么不许我将她的行踪透露出去呢?'这正是楚珏不解的地方,此刻正好向玉琼求教。'我说过这都是因为我的缘故。'玉琼笑容顿消,神色黯然地回答。
'那到底所谓何来呢?'楚珏一听事关玉琼,忙情急地追问。
'这,请恕小女子不便相告。'玉琼踌躇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实情。以前,她不愿说明身份是因为不愿引起不必要的惊乱。现在,她却是怕见到楚珏得知她身非同类时的厌恶目光。
楚珏见玉琼迟疑着不肯坦言相告,心中虽暗自焦虑却不便追问。正疑虑问,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不由脱口问道:'莫不是与端午之夜发生的事情有关?'
'什么?'玉琼闻言惊然变色。她颤声追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姑娘请怨在下唐突。'楚珏拱手说道:'端午那日别后,在下心怡于姑娘的风采,又因天黑人静放心不下姑娘的安危,所以就一路随后保护,希望姑娘得以安然返家。后来树林中发生的一切,我都看见了。'
楚珏声虽不大,却如五雷轰顶。震得玉琼呆在了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