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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后,他直奔万事通事务所,步上四楼的办公室,猛按门铃。
“桑先生,是你啊,请进。”刚来应门的是傅迪渥。
“傅安麒人呢?”省却客套话的狄鹏,站在门外劈头说道。“我找她。”
歪歪脖子,端整的脸以困惑的神情说:“老姊没回家啊!她下午打了通电话进来,交代这两天为了处理您的事情,将不会回家奇怪,她没和您联络吗?”
这该不会又是她的新花样?狄鹏揣测著傅迪渥骗他的机率,说不定她人就窝在屋子里,只是不肯出来面对他
“您可以进来坐坐,就会知道我所言不假。”
姊弟俩都一样,很懂得察言观色。对方会这么有恃无恐,应该不是说谎,屋子里九成九找不到傅安麒的人影。
“不了,你应该有方法可以联络到她吧!”
“当然,我有她行动电话的号码。您要进来等我打电话给她吗?”
“只要把号码给我就行了。”
“好,请等一下。”
坐在车上,狄鹏拨著号码,不耐烦地等著对方将电话接起一连响了十几声后,好不容易传来一句声音甜美的应答。“喂?”
“你人在哪里?”
“哇,这是老公的查劲电话吗?抱歉,您一定拨错了,我可还没结婚。”
“我是桑狄鹏。你人在哪里?”
“唉呀呀,我真是失礼了,原来是我们不苟言笑的神秘顾客,桑先生。这么急著找我,您已经想通了吗?这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原以为您是那种冥顽不灵,绝对不可能想通的人呢!”
“你人到底在哪里?”电话彼端不时传来阵阵吵闹的声音,煽动人心的焦躁到顶点,他第三次问,口气已经濒临界线。
“怎么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不能让你知道我人在什么地方,否则会有极大的不幸降临在我身上?”夹杂著笑声,她回道。
“那么你的第六感有没有告诉你,还想要我付帐的话,最好现在、马上、即时告诉我你人在哪里?”
“”电话彼端沈默了片刻,然后说:“桑先生,以不付帐来威胁我,似乎有失公平。”
“这不是威胁。而且真要说的话,这不是有失公平,是卑鄙。”和凶恶的人犯、狡猾的证人勾心斗角,辛苦工作一整天,现在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再和傅安麒舌战,他只想快点解决一切。
“呼”地沈重吐了口气后,她再度出声。“好吧,你要来就来吧!我人在xx街xx巷x号的地下室。”
嘟嘟嘟电话彼方已经传来断讯的声音。
仗著自己过人的听力与记忆力,虽然只听了一遍,但狄鹏转动钥匙发动车子,预备在二十分钟内到达她所说的地方,接著顶多再花个三十分钟,就可以从她口中问出狄鸿的下落了。
在不起眼的闹区小巷中,他找到了她所说的地点,看见一个窄小的楼梯口,步下大约五、六个台阶后,迎面耸立著一扇相当诡异的深黑色玻璃门,一踏上脚垫,门便静悄悄地滑开。
单纯的黑、白色装潢,吧枱里有两位酒保,里面还有十来位客人,而狄鹏一眼就看到坐在酒吧中央的圆形沙发中,被三、四个男人左右包围的她想要不看到她也难,因为那是店内最吵杂的角落,不时传出笑声与说话声,气氛正high。
板著脸,他越过吧枱直接走向傅安麒。
“哟,你怎么这么快?从事务所到这边,起码要花上三十分钟的车程吧?啊炳,闯红灯可不是善良市民该有的行为喔!”举起见底的啤酒杯,她对酒保喊著。“帅哥,再给我来一杯一样的,顺便也给这位先生来杯阿狄,你暍啤酒吧?”
阿狄?他可不记得何时和她已经关系亲密到这种程度了。
“给我狄鸿的地址。”他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冷冷地说。
“不要。”
她也回得乾脆,还转头向身旁的男人们说:“就是他,他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位极力反对自己亲弟弟的爱情,还坚持要当绊脚石的狠心哥哥。”
“喔,原来如此。”坐在最旁边,也是最靠近狄鹏的男人,以兴味盎然的口气说。“那要不要老哥哥我给他上一门课,保证他会彻底改变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呵呵呵。”
“讨厌,大小通吃的饿鬼张,你抢走我的话了。要上课,当然是由我来最好,像你,只会把人吓跑。难得有这么高又觊的帅哥出现,你少暴殄天物了。”在安麒身旁的男人拍拍沙发说:“来来,坐嘛,坐下来聊。”
这时,狄鹏才领悟到这是什么样的地方,而这些人又都是刚刚气昏了头,根本没有仔细注意,不然他应该早发现了,这间酒吧中只有男客,而且当他进来后就有不少“特别”的目光投递到他身上。然而,现在才发现可说是为时已晚。
暗安麒!你好大的胆子,竟叫我到这种妖魔鬼怪的巢穴来!他以控诉的愤怒眼神,无言地瞪著她。
定你自己坚持要来的,我什么也没有做啊。她则用无辜的眼神,无声地蠕动著双唇回答。
可恶,他真是失策了。
“请跟我到外面去,傅小姐。”勉强保住一丝绅士风度,用了个“请”字。
“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谈吧!”不只她,就连身旁的人也都有志一同地望着他,显然是站在她那边,准备为她两肋插刀。
“这种地方,不能谈。”他蹙起两道峻眉。
“为什么?”勾起一边的唇角,她莹亮的眸子闪闪地问道。“因为家丑不得外扬?或是你不想留在这个这种人聚集的场所谈论呢?你所介意的是自己的颜面或是意识型态无法和这儿的人同调?”
“我不是来这里讨论我的看法的。只要你把狄鸿的下落说出来就行了。”眼睛不与其他人接触,他一心只想尽快解决,快速离开此地。
“就连我为何在此,你问都不问一声,还谈什么对弟弟的关心呢?”叹息著,她接过酒保送上来的两杯啤酒,抬头向酒保说了声谢。
酒保回了句“不客气”接著说:“我看你就别太欺负他了。安麒,你必须了解,这社会上有一小部分的人,是永远不会改变他们对我们这类人的看法的。病毒、败类、变态,这种骂人的话我们也早就听习惯了。”
狄鹏知道对方口气中并无讽刺,但仍有些许的尴尬。
“这位小扮,我们有隐密的小包厢,你不妨和安麒去那边谈吧,我保证不会有人去打搅你们的。安麒,去吧!别忘了呷紧弄破碗,有些事是急不得的。”对她使个眼神之后,酒保笑着离开。
“没办法,那我们就去包厢谈吧!”拍拍屁股,她从沙发上起身。“跟我来。”
一进入包厢,安麒便取出放在随身包包中的一只小型录放音机,说道:“我说和你弟弟谈过,绝对不是诓你的。本来我并不打算这么快就拿给你听,至少在你改变脑子里的成见之前。不过,再怎么觉得你对弟弟的态度没情理,我也不能否认你对弟弟的关心是千真万确的,哪怕这种关心近似于揠苗助长。”
按下放音键,她说:“我希望你听了之后,能多一分体谅就好。”
狄鹏压根儿就对她与狄鸿谈话的内容没兴趣,他才不关心狄鸿是如何步上变态之路的,他只想见他走回正轨。
录音带的开头是一段杂音,然后听到
我受你哥哥之托来找你,他很担心你的情况,希望能带你回去。
请你转达哥哥,我一切都好,不过我不会再回傅家去了。我不想再听到爸爸骂我是人妖,也不想看到妈妈哭著要我清醒。哥哥当时一句话也没说,但我也很清楚,哥哥对我是失望的。既然我回去只会让大家伤心难过,不如不要回去。
这的的确确是狄鸿的声音,不论语气、音调,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弟弟,但又有点不同或许是他没听过狄鸿以成视邙接近大人的口吻说话吧!上次他们哥儿俩谈心是何时?国中毕业?还是更早之前?
当他读了高中之后,他们就不再像过去一样无所不谈了。
你不觉得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吗?
逃避?
录音机里的弟弟沙哑地笑了。安麒小姐,我这辈子从进入青春期后才一直在逃避。逃避自己的性倾向,逃避自己的真面目当我发觉能令自己亢奋的对象竟是同性的朋友时,你知道那天晚上我做了什么吗?我爬到自家的屋顶,心想从那里跳下去,将自己砸成一块肉过不知有多好。
自杀!狄鸿竟然曾经想过要自杀?这个笨蛋!
录音机沈默的空转两圈之后,狄鸿才又开口说:我羞耻得无以复加,自己责备自己、咒骂自己,甚至痛恨自己而想凌虐、毁灭自己。我是在最保守的家庭长大的,父亲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大男人,他总是灌输著我们兄弟俩何谓男人的担当、男人应为的事,小时候跌倒也总被告知:是个男孩子就不许哭,要自己重新站起来。
喔,你们是在父亲的权威下长大的啊?怪不得你哥哥给人一种硬邦邦的感觉。
哥哥他是父亲的荣耀。我对哥哥并没有什么成材哥哥与不成材弟弟的情结,哥哥他一直是个无懈可击的好儿子、好哥哥,他总是能轻松地通过父亲严格的考核,永远不让父亲失望。我则是努力再努力,恐惧著哪一天会令父亲失望,而小心翼翼地在课业上、运动上、品行上,力求不出一丝差错地追逐著父亲与哥哥的背影,努力得非常辛苦。
听到这里,狄鹏回想起小学时代和狄鸿共用书房的那段岁月,弟弟有次月考考了不甚理想的成绩回来,父亲并没有严厉的责骂弟弟,只是要狄鹏指导弟弟考卷的错误处,希望他下次不要犯同样的过失。
那时候弟弟曾不经意地说了声:哥,我好累喔。
他还戳了戳他的头说:这样就嫌累,太没有毅力了。
原来那一声“累”包含了多少狄鸿的心声,他竟没有发现。
纵使如此,在那段日子里,我还是幸福的。以哥哥与父亲为目标,相信勤能补拙的神话。
自嘲地一笑,狄鸿低哑而小声地说:若非我发现了自己致命的缺陷,一个永远也不可能改过来的天生缺陷这是死刑的宣判,我那时候就发觉了,要是让哥哥与父亲知道,我是个除了男人外,对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同性恋,我在他们眼中永远是不合格的。无论我多努力,都达不到他们为我设下的标准。
你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啦!安麒不赞同的意见,从录放音机中传出。
领悟到这一点后,我万分恐惧地逃避著自己的性向,决定到死都不让人发觉我的缺陷。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吧,我觉得留在家中的我快要窒息了。
弟弟沈默了片刻。明明我已经知道自己不再是从前的自己,却还要每天、每天地在家人面前伪装我仍旧是我。吃饭、念书、听著父亲谈论工作,听著哥哥讲述学校发生的点滴,伪装得一切都和过去没有什么不同,其实当时的我每一分每一秒都想拔腿逃出家里。
狄鹏对这一点倒有印象,进入国中后,弟弟变得沈默寡言而内向。小时候狄鸿不是那样安静的小孩于,曾几何时,他不再看到弟弟真心的开怀大笑
伪装自我是件压力很大的事,何况在最认识自己的家人面前还要伪装。我不够坚强,坚强到足以装一辈子,所以考高中时,我才会选择就读离家很远的高中。
在那里,你才得以解放?
哪有那么容易,说解放就解放呢?
苦笑着,狄鸿说:唉,是发生了许多的事,一时也说不完。不过唯一能说的就是他找到了我,找到那个被压抑在暗无天日的地狱中,镇日惶惶不安的我。他将我的胆怯、我的缺憾、我的逞强,所有的我都看在眼里,并且包容一切。未来的一切谁也不敢说,可是现在的我是为了他而活著的,因为他看着我,我不能从他眼前消失。
笨蛋!突然间,录音带放出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叫道:要你少说什么消失、消失的,你听不懂吗?我呀,就算你一辈子不相信我,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许你再用灰色的想法扼杀自己,懂吗?
很抱歉,我就是个性灰暗。
还说!年轻爽朗的陌生男人又说:安麒小姐,麻烦你转告他的老哥与家人,这家伙是个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宝贝,我抢走了他们的宝贝,非常抱歉,可是我不会归还的。我有义务要守著这个宝贝,以免哪天他又迷失自己,做出伤害自己的蠢事。我现在还未成年,或许讲这些话会让你们觉得我太嚣张、不负责任,但我会坚持到你们能接纳为止。
悠,你别闹了,这听起来根本是宣战书。安麒小姐,快按下停止键,要不这家伙不知还要说出什么蠢话!
狄鸿,你太过分了,什么叫做蠢话啊,我可是认真
“喀嚓”一声,录音到此中断。
安麒取出录音带,将录放音机收起来,说道:“现在你弟弟和他在南部租房子住,他们都没有放弃学业的打算,两个人一边打工,一边打算接受高中同等学历测验后去考大学。”
狄鹏面无表情地听著,嘲讽地想着:即使要参加大学考试,同样需要家长的背书,他们两个根本还只停留在办家家酒的阶段,才这么几个礼拜,尚未吃够苦头,等到他们体会到现实的严苛后,还能如此“乐观”、“进取”吗?
“你认识自己弟弟一辈子了,你可曾给过他机会,让他对你说出事实?为什么要以性向判断一个人呢?你瞧,在外头那儿的每一个人都有一段自己的故事,每一个人都有情感的,没有人是为了和社会作对而选择一条边缘的道路去走,至少你弟弟就不是。”
她伸出手,搭在狄鹏臂上说:“呐,听完这些话,你还能无视狄鸿的心意,想硬将他带回来,强迫他套上你们的价值框框吗?”
“”“接纳弟弟的真面目,你们家人的关系,才有修复的可能啊!”她语重心长地再次强调说。
垂下眼眸,狄鹏一颗心重重下沈,悲哀、愤怒、失望,复杂的情绪纠葛在胸口无处可泄,这一切她根本就不明白,偏偏她还以调停者自居,真可笑。
以冰冷的眼眸瞥她一眼,他说:“这一切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
安麒鼓起双颊,两手插腰地啐道:“死脑筋。”
他冷笑了下。“我无意和一个丝毫不了解我们家人,也仅认识不过几天的人,探讨我该如何和弟弟修复情感这种事。说明白一点,这全是你鸡婆、自以为是的爱管闲事。我根本就不想听狄鸿说这些事,他早就被那家伙的迷汤灌得失去了本性,讲的也全是些废话”
“啪!”安麒给了他一个小巴掌,虽然力道不大,但巴掌就是巴掌。
“我我”安麒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看他诧异的脸,最后说:“我不道歉。动手打人是不对的行为,可是我不道歉。你听了方才的录音带,怎么还能说出那样不讲道理的话?”
狄鹏转开脸,拒绝正眼瞧她。
“南宫悠是个不亚于你弟弟的优秀学生,他在校内担任风纪,深得学弟与师长信赖,也屡次以他擅长的空手道夺得校际锦标赛的优胜。这样一个正派的好学生,就为了你弟弟而甘愿落到被迫休学,他对你们连句怨言也没有,你们这样对付一个才十七岁的少年,不感到可耻吗?”
安麒不管他听或不听,绕到他的面前大声地说:“你们如果真是爱狄鸿,那不管狄鸿变成猫啊、狗啊、树啊,也要一直爱著他才对吧!就因为他长成和你们预期中不一样的人,你们就撤回对他的爱,那这算什么家人啊?”
激动地,她抡起小笔头打在他的胸口上说:“回答我啊!喂,别装作你没有听到。”
他终于受不了,扣住她乱捶乱打的双拳,低咆著说:“够了没有,你又在激动个什么劲儿?你真的很莫名其妙,谁拜托你这样涉入我家族里的事,我拜托你们的只有找回我弟弟,没有人要你奉送这些大道理,行吗?”
从上衣口袋中抽出了他早就已经签好名、盖好章的支票,他丢给她说:“你的酬劳在这里,录音带我拿走,这样于就当我的委托你已经完成了,你可以不必再管闲事了,再见。”
“你喂,你给我等一下,你听见没有?桑、狄、鹏!”她一路追出了包厢,可是他居然连头也不回,迳自离开了。
安麒哑然地站在酒吧中。
我真是个大笨蛋!
她以两个笔头轮流敲打著自己的脑袋,又因为一时气急而坏事,迪渥老是说她这毛病不改,总有一天会惹出后悔莫及的事端。这回她肯定是搞砸了,在她最想要出一分力的事情上搞砸了啦!
这下子,别说要让狄鸿重回桑家了,我根本足在破坏人家兄弟之情、家庭之爱嘛!
要怎么做,才能挽回一切?
可恶,坐上车子后,狄鹏用力敲打了一下方向盘。
她以为她是谁,有什么资格大放厥词,评断他们兄弟之间的问题?
你们如果真是爱狄鸿,那不管狄鸿变成猫啊、狗啊、树啊,也要一直爱著他才对吧!
乱七八糟地说什么鬼话?问题不是发生在她身上,她才能说得如此轻易,难不成弟弟走上歧途,身为哥哥的他还要为他高兴,为他放鞭炮吗?
就因为他长成和你们预期中不一样的人,你们就撤回对他的爱,那这算什么家人啊?
家人,就因为是家人,因为共同生活了那么多年,从小看着他长大,所以才更不能原谅、更不能接受呀!这是最糟糕的背叛、最不该有的背叛!他背叛了全家对他的爱!
不能原谅,我不能原谅弟弟,绝不能原谅他宁愿选择那个男孩子,也不肯回到家人身边的弟弟。
扭转钥匙,发动引擎,排气管在夜空中咆哮的喷出火花,一如他内心狂暴紊乱的思绪,狄鹏狠狠地一踩油门,奔驰在这个热得令人难受的夏夜中。
随狄鸿爱怎样就怎样好了,他不管了,这个弟弟他也不要了!
“有没有觉得这一、两天桑检察官有点可怕?像换了个人似的。”
“咦?你也这么觉得啊?”
“听说前天他训斥了一名新进的警官,那位警官不小心将笔录给遗失了,被桑检骂到哭耶!堂堂一个大男人就在大庭广众下掉眼泪,那场面真是说有多难堪就有多难堪,要不是警官的上司出来说情,我看桑检搞不好会骂到对方痛不欲生喔。”
“这实在不太像平常的桑检。虽然他一直都满严格的,但也不是个连情面都不留,教对方下不了台的人,至少会考虑一下地点与时间。唉,害得我们这些事务官每个都小心翼翼的,深怕犯错被他给捉到。”
“嘘,说曹操,曹操就到。”
走进办公室,狄鹏看着两名站在档案柜前面交头接耳的事务官,问道:“王事务官,我请你找的那个案子资料找得如何了?我记得期限是今天吧?”
“民国八十五年到现在的判例大部分都找到了,可是”被点名的事务官吞吞吐吐地看着地上。
“可是怎样?”
“有些判例外借,还没有送回来,我已经请对方拷贝一份给我。奇怪了,怎么还没有送过来呢”
“没送过来就亲自去拿啊!你这样等要等到民国哪一年,等到案子都宣判了吗?”严厉地一讽,狄鹏走向资料室的门口说:“我不想听任何搪塞的藉口,今天结束之前,那些资料最好已经放在我桌上了。”
“是”
“砰!”资料室的门一关上,两名事务官互相交换了一抹“大难不死”的眼神,再也不敢浪费时间嚼舌根,快速地离开办公室。
像换了个人,是吗?
方才站在门外,他已经把两人的对话部听进耳中。他不是会把家中的事混入公事,因私害公的人,不论狄鸿的事再怎么困扰他,他也有自信不会将这份困扰当成理由,而在工作上偷工减料。
不,相反地,他在工作上加倍投入、要求更高。要是因此招来怨言,他也有心理准备能面对这些风言风语。
他不认为自己犯错,那些跟不上他工作效率的人,才是该检讨的人。
狄鸿的事也一样,他不认为自己是傅安麒口中冥顽不灵的人,假使今天狄鸿犯了什么错被送上法庭,他也会本著检察官的职责将他起诉。家人该做的不是徇私苟且,而是尽力矫正他的错误观念。
以前他是这样走过来的,以后他也会这样走下去,不会更改自己的理念。
“咚!”不小心撞倒了一个档案夹,狄鹏弯下腰去捡起地面上散落的文件时,从自己怀中喀啦地掉出了那卷录音带。
这几天他都随身携带著它,也反覆地听著,可是他还是想不通狄鸿舍弃家人走上歧途的勇气是打哪儿来的?爱,那不过是可笑的费洛蒙造成的幻觉。狄鸿怎么能单凭对方三言两语,就真的对那人深信不疑?他真以为那个叫南宫悠的家伙会爱他一辈子?
没有人比身为检察官的他更了解人是多么狡诈、自私又胆小的动物,在面对自己想要的东西时,为了获得它,又是多么地会利用花言巧语,什么样的言语都能轻易地说出口。
“欺骗他人”这档事,可说自古至今,都不可能在人类本性中消失的“恶”就算法律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我不懂,驱使著弟弟的“魔”到底定什么样的一种情?
“嘟噜噜噜”狄鹏中断了思绪,回过神来接起行动电话。“喂?”
“鹏,我是妈。你在忙吗?”
“没有。怎么了?妈竟会打行动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
“今晚你要不要回家一趟?”
“今晚?”虽然没有约会,但本来他打算留在办公室加班,将几件案子的资料再整理一次。“不能改天吗?”
“其实是”
就在这时候,狄鹏听见电话彼端有另一个女声插入说:“伯母,电话给我,我来跟他说。”
这声音?狄鹏蹙起眉头。
“鹏,你等等,换个人跟你说。”
他心里突然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哈罗,甜心,不好意思,我自己跑来见伯父、伯母了。你今晚一定要回家吃晚饭喔,我和伯母一起料理大餐,都是你最喜欢吃的菜呢!”
宛如被雷击中,狄鹏瞪著话筒,半晌之后才从牙缝中逼出:“你、你在我家干什么?你想干什么?傅安麒!”
“嘘,别那么大声嘛。人家想给你一个惊喜啊!想知道我来干什么,就自己亲眼回家来瞧喽,拜!”
电话被单方面地切断,嗡嗡的声音从话筒中不住地嘲笑着他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