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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有人紧紧抱住自己,随后“砰”的一声巨响,天地翻转,她脑袋重重地撞上什么,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醒来便已经在医院,米夏睁开眼,只看见一室的白,以及坐在床边看手机的景澄。
听到动静,景澄一下子抬起头来,看见米夏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立刻就伸出手来在米夏面前晃了晃,“米小夏,看得见听得见我吗?”
米夏头还有些痛,目光缓缓聚焦到她的身上,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看见,听见啊……我怎么了?”
景澄这才松了口气,“你不记得你怎么啦?鞅”
米夏有些用力地想了想,脑海中储存的最后一个画面一下子浮现出来——一辆大货车直直地冲向她和乔慕津坐着的车子!
那生死一线的感觉瞬间刺激得米夏一个心惊,她连忙坐起身来,却惊觉自己手脚都完好无损,除了头有些疼,好像也没别的地方有问题。
可是,乔慕津呢旎?
她一下子看向景澄,“我们出车祸了?乔慕津呢?他怎么样?”
景澄以一副“算你还有良心”的表情看着她,“如果我说他死了,你会不会遗憾伤心啊?”
“乔慕津死了?”米夏霎时间连声音都破了,颤抖着问景澄。
“没死。”景澄翻着白眼回答,“在隔壁病房,不过好像离死不远了。”
米夏听了,一下子掀开被子下了床,直接冲出病房,来到了隔壁房间。
她慌慌张张地推门而入,刚刚冲进去,却一下子就呆住了。
那在景澄口中“离死不远”的乔慕津静静地坐在病床上,脸上虽然有擦伤,可是看起来依旧是平日里冷静从容的模样,哪里有半分“死相”?
米夏冲进门的瞬间,坐在病床边的一个女人正端着一只碗要喂乔慕津喝汤,而乔慕津微微拧着眉,薄唇紧闭,分明不想喝。
看见冲进门的米夏,乔慕津清冷的神情倒似乎缓和了几分,靠在床头,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米夏却立刻就反应过来自己被景澄耍了!
她有些尴尬,进退不得地站在那里,避开乔慕津的目光,看向了坐在床边的那个女人。
一副通勤装扮、戴无框眼镜的漂亮白领丽人,米夏立刻想起了自己曾经见过她——乔慕津第一次闹辞职的时候,她在海悦酒店餐厅碰见他,那时候乔慕津就是跟这位美人在一起。
此时此刻,那位美人看着米夏,先是皱了皱眉,随后才有些勉强地朝着米夏微笑点了点头。
米夏立刻就察觉到自己的不受欢迎,又看了乔慕津一眼之后,转身就走出了这间病房。
身后,乔慕津面容倏地冷凝下来,对着依旧端着那碗汤的女人冷冷道:“拿走。”
那女人顿了顿,终究还是只能缩回了手。
米夏回到自己的病房,立刻就瞪了景澄一眼,“你干嘛骗我?”
景澄坐在沙发里晃荡双腿,挑挑眉,“你还挺紧张乔慕津的嘛!”
米夏回到病床上,拉被子盖住自己,才回答道:“出事的时候我跟他一辆车啊,他要是死了我不得吓死?”
“米小夏你真是没有良心。”景澄忽然评价道。
“我怎么没有良心了?”米夏立刻反驳。
“如果不是乔慕津,你早就已经非死即残了好吗?”景澄道,“这会儿他手伤脚伤地躺在隔壁,你居然只去了一分钟不到,就回来了,你说你的良心在哪里?”
“他……”米夏忍不住呆了呆,“他手脚受伤了?”
景澄将自己的手机扔到了米夏面前,“你自己看吧。”
米夏连忙拿起手机一看,上面是一段天眼监控视频,正是她和乔慕津出事的视频片段。
米夏看见乔慕津的黑色奥迪驶出路口,对面却忽然有一辆大货车直直地朝他们冲过来,眼见着已经躲避不及的时候,黑色奥迪竟然生生地转了半个方向,最后被大货车从驾驶座那边撞翻,一路推行!
即便是已经死里逃生,米夏看着这段视频却依旧觉得心惊,她丢开手机,缓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没敢看第二遍,将手机丢还给景澄,“干嘛给我看这个?”
“你不要告诉我你什么都没看出来?”
米夏很迷茫,“什么?”
景澄忍不住绝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随后才道:“米夏,你知道坐车的时候什么位置最安全吗?”
米夏皱了皱眉,“后排?”
“是司机后方的位置。”景澄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因为一旦出事,人的本能是保护自己,一辆车的司机更是这样,如果有车祸发生,司机在能反应的瞬间,肯定是将副驾驶的方向推出去以保护自己。”
米夏依旧有些怔愣,脑海中却忽然闪过刚才视频中的一个画面——
乔慕津的车在车祸发生前一秒转换了方向,而对准那辆大货车车头的,却是驾驶座的位置!
米夏猛地打了个寒颤,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景澄。
“生死的瞬间,人的反应是没办法作假的。”景澄抱着手臂看着米夏,“或者是乔慕津脑子发育有问题,左右不分?”
米夏一时间竟心跳如雷,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好一会儿才木讷地回答:“也许他就是左右不分呢……”
景澄硬生生地憋住自己,深吸了一口气,“米夏,我要是乔慕津,肯定会想杀了你!”
米夏低着头没有说话。
“反正你也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你回头自己出院吧。”景澄懒得再跟她多说,拿了自己的包包就往门外走去。
拉开门要出去的那刻,她却又回过头来,看着坐在床上的米夏,“哦,对了,还有一点忘了告诉你,你们俩从车里被救出来的时候,乔慕津紧紧地把你抱在副驾驶座上。据交警哥哥说,你这个没系安全带的女人,要不是被乔慕津硬生生地固定住身体,说不定现在已经脑震荡得生活不能自理了。”
说完这句,景澄又哼了一声,全然不管不顾地翩然而去。
米夏独自坐在病床上,心跳如雷的同时,手心全是汗,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生死的瞬间,乔慕津把危险留给了他自己……
可是为什么?她有什么值得他这么做?他们不过是意外上了两次床而已,怎么就让他这么护她,甚至上升到了生死的地步?
米夏想不通,也不怎么敢想,呆呆地坐在床上很久,心里除了迷茫,还隐约升起了一丝害怕。
这丝害怕让她无法再安然地坐在这里,坐在乔慕津隔壁的房间里,她看到景澄帮自己准备的衣服,一下子拿起来,走进卫生间换了病号服,匆匆逃离病房。
她心慌意乱地站在电梯前,直至一群人从电梯里走出来,米夏才一下子回过神,抬头看了一眼,匆匆走进了电梯里。
而刚刚从电梯里走出的一个人,目光始终饶有趣味地落在她身上,米夏却丝毫没有注意到。
电梯门很快合上,乔慕泽依旧站在电梯门前,有些目瞪口呆的模样。
他这么一枚金光闪闪的大帅哥盯着那丫头看了那么久,她居然完全没注意到,眼睛难道是瞎的?
乔慕泽觉得非常难以接受,最终气闷地走向乔慕津所在的病房。
病房里,乔慕津倚在床头闭目养神,脸色非常难看。而负责照顾他各方面生活起居的私人秘书蓝凌静静地坐在病床边,眼含忧伤地看着乔慕津。
乔慕泽推门而入,乔慕津睁开眼睛来看了一眼,见是他,迅速又闭上了眼睛。
蓝凌见到他,喊了声“三少”,便起身走出了病房。
乔慕泽十分愤愤不平,“哥!我刚才看见那丫头了!我站在电梯前盯着她看了有半分钟,我去,她居然无视我!她居然彻彻底底地无视我!气死我了!你说她眼睛是不是瞎的?”
乔慕津闻言,再度睁开眼来看着他,“你在哪里看到她?”
“电梯口啊。”乔慕泽回答,“她慌慌张张的,跟逃命似的。我真不知道你喜欢她什么!”
乔慕津脸色瞬间暗沉下来,再度闭上了眼睛,眉头始终紧拧。
*
米夏知道自己很没良心,她必须承认这一点。可是乔慕津在生死之间,将危险留给他自己,将安全留给她这件事对她冲击实在有些大,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又或者,她根本没有勇气站在乔慕津面前。
米夏回到了“食有时”,将自己关进卫生间冲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热水,洗掉了身上医院的味道,却怎么也洗不掉脑子里纷乱的思绪。
这天晚上她躺在床上也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早上起来,眼底一圈乌青。
她挣扎了一整夜,终于还是给景澄打了个电话,“景澄,我去饭店买一壶汤,你帮我送去给乔慕津好不好?就当我谢谢他。”
“呸!”景澄一点情面都不讲,“本小姐没空,要去你自己去!”
说完,电话“啪”地一声挂断,米夏捏着手机,欲哭无泪。
她到底还是去买了一壶汤,抱着汤壶犹豫来犹豫去,最终还是游魂一般地出现在了乔慕津住的医院。
站在医院门口,米夏却怎么也鼓不起进去的勇气,只是靠在墙边,用鞋尖磨蹭着地面。
蓝凌一下出租车,就看到了立在那里的米夏。
这个女孩她并不认识,可是她知道,乔慕津对这个女孩是不一样的。
停顿片刻之后,蓝凌缓缓走到了米夏面前,“你好。”
米夏倏地抬起头来,看到她,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她不确定这个艳光四射的美人跟乔慕津到底是什么关系,可是她看得出他们的关系并不普通,她该不会是乔慕津的女友之类的吧?如果是这样,那她跟乔慕津那两次意外,岂不是犯下了大错?
想到这里,米夏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慌乱,缓缓点了点头,“你好。”
“你是来找他的?”蓝凌看着她手里的汤壶,“为什么不进去?”
米夏顺着她的目光看着自己抱在怀中的汤壶,这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连忙将汤壶往蓝凌怀中一塞,“麻烦你帮我把这壶汤给他,还有,帮我跟他说句谢谢……谢谢你!我先走了!”
米夏也不敢多说,说完这些转身就跑。
蓝凌手中拎着自己为乔慕津准备的食物,怀中再抱着米夏塞过来的东西,看着米夏匆匆逃离的背影,却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乔慕津不惜以命相护,就换来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谢谢”?
真是可笑。
蓝凌带着东西走进医院,上到乔慕津的病房,乔慕津正坐在床上看新闻,面容一如昨日般沉郁。
蓝凌随手将米夏的汤壶放到一边,打开了自己为乔慕津准备的汤和食物。
乔慕津的目光却偏偏落在了那个被扔在一边的汤壶上,“怎么有两个汤壶?”
蓝凌脸色凝了凝,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昨天您救下的那个女孩叫我帮忙拿上来的,她还说,叫我代她向你说声谢谢。”
说完,蓝凌忍不住抬头看了乔慕津一眼。
男人目光之中的沉郁已经逐渐转变成霜冻严寒,只看一眼,便仿佛能冻伤人。
蓝凌一言不发地整理好食物,才将面桌推到乔慕津身前。
他右手虽受了伤,却极其厌恶别人喂他食物的动作,经过昨天,蓝凌不敢再那么做。
乔慕津却看也不看她精心准备的食物,关上电视缓缓闭上了眼睛,“拿走。”
“可是你早上就没吃多少——”
“拿走。”乔慕津已经没有睁开眼,只是重复了一遍。
蓝凌咬了咬唇,终究还是又将食物一样样地收了起来。
*
米夏离开乔慕津所在的医院,随后打了一辆车,前往外公所住着的医院。
外公的病情始终没有起色,她却依然隔一两天就来看外公一次,只盼望着哪天能有奇迹发生。
可是现在,她就要回美国去了,原来终究还是做不到一直陪着外公。
米夏脚步沉重地走到外公的病房外,却意外遇见了外公的主治医生,“朱医生。”
朱医生看见她,立刻就笑了起来,“正准备打电话通知你呢,米老爷子这边有些进展了!”
米夏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我们说话和做检测的时候,米老爷子的脑电波出现了之前没有的波动,说明他对外界开始有反应了,这是一个好现象。虽然并不能保证米老爷子一定能醒来,可至少说明情况有好转,也许会有奇迹出现。”
米夏听完,立刻就匆匆走进了病房。
“外公!”她握住米老爷子冰凉的手,“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外公,我在等你醒过来,‘食有时’在等你回去经营,你快点醒好不好?你再不醒来,我就要撑不下去了……”
“有反应。”旁边检测着仪器的朱医生立刻道,“米老爷子的脑电波确实有反应!”
米夏呆了呆,紧紧握住米老爷子的手,看着他仿若沉睡的容颜,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