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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之就觉得自己胸口有一股气没顺利的进入体内,堵在半道儿了。
弓月很快的抬起头来,眨了眨眼,一愣。
栾之看见她四下里左右看了看。
随后就听弓月道:“也许,是因为我们点了很多火把吧。”
叛烙哑口无言。
栾之破功,终于笑出了声来。
红鸾坏死果然就是红鸾坏死,面对别人这样表白,她都完全听不明白!
一想到红鸾坏死这件事,栾之又肃目了,他凝神看向弓月的右手小指。
随后一震。
在这个时候,弓月的小指,还是正常的,存在的。
栾之不明白了。
弓月把手指送了人,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必然就是这几人中的其中一个,万没有其他人的可能了。
红索受了她的心头血,应该不可能再要她的小指。
他一边想着谁会有要弓月小指的可能性的同时,也万分不解他人要弓月的小指来有何用?
作何用?
他又凝神看了看水凤、叛烙和云闲的手,他们也都正常。
这些人都有自己的小指,也就排除了自己红鸾坏死,要弓月小指来续的可能。
可是,这小指还能有什么用?!
栾之越来越迷惑了。
他开始认真的关注弓月这些一片一片的记忆起来,既然在这个时候小指还在,那就是这一万年之间的事情,兴许过一会儿,弓月就会回忆到那段去了。
从上古神战遗迹回去的路上,弓月和叛烙有了些距离。
栾之看着。看着弓月和叛烙偶尔说话的时候还依旧如常,却又隐隐有些许的保持距离之意,他笑了。
堵在半道儿上的那口气,也顺畅了。
她不是听不明白。
看着弓月对叛烙依旧关心,却又隐隐的宣告着这种关心与关心他人并无不同的样子,栾之不仅顺畅了,还很舒服。
在这一点上。他突然觉得自己和弓月还是有共同点的。
起码在处理感情事务上是这样的。
人活一世不过短短数十载。争荣辱黑白分,在他们这些神仙的眼里,凡尘俗事人类的一生和昙花没有分别。争,在他们眼里也不是蠢。
如果只能活几十年,就如同昙花只能盛绽一夜,那为何不绽放呢?
就算是蜉蝣。也要在转瞬即逝的生命里展尽峥嵘冷热。
更何况七情六欲齐全的人类。
但是他们不是人。
他们的生命不知道有没有尽头,没有尽头这种观念。驻在每一个神仙的心里,没有谁会觉得自己的生命是有限的。
这些能无限活下去的存在,没有道理也没有意义去争取一些什么短暂的情感。
就算成功了得到了,可是这一条命无限长远。别说是不是能保证对方能一心到底,连自己也是保证不了的。
那又何必要这个成功,何必要一个暂时成功。将来早晚有一天又不得不厌倦分离然后大家都互相不再往来的失败。
现在九重天上已经没有明令禁止神仙不能有*了。
有不少的神仙也结了亲,还有相亲的。弓月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看弓月这般对待他人的情意,栾之觉得,弓月也和他一样是个大智慧的。
如梦似泡影的东西,不必追寻,不必打捞。
这才更长久。
这样一想之后,栾之突然想到了什么。
弓月既是抱着这样的念头的,那她送小指给人也是合情合理了,因为她根本不想要这种短暂的泡影,小指对她来说意义也不大,如若有人开口向她要,以她都能把心头血赠给别人这件事来看,这小指送出去,其实在她心里还没几滴心头血重要。
这么一想,栾之觉得这事也不是太重要了。
不过还是想知道她到底把小手指送给了谁,又会是谁,竟然能做出这样过分的请求,去讨要他人的小指来续自己的红鸾。
斗转星移的时候,栾之一笑。
弓月真真的是长进了,现在的身形和容貌已经是十五六了,与现实中不差什么了。
迟霖又来看她,又带了一包袱。
弓月这次有所不同,对那包袱明显没有上次那么感兴趣,手里还捏了本仙书。
迟霖看见她就笑了:“怎么,你现在坐在人家后排还不够,还想坐到人家的前排去?”
弓月摇了摇头:“我没那么远大的抱负,你不知道我有多吃力,我这般上进有什么用,你不知道云闲有多上心,我要是不跟着努力,他跑到更前面去,我还在原地岂不是又远了。哎……”她大叹一声,因为刻苦熬夜眼圈都有些黑:“迟霖,我的天哪,我现在越来越有种借书如山倒,看书如抽丝之感,这是为何?”
栾之本来是笑的,听了这话又蹙眉了。
她还是惦记着云闲的。
之前怎么忘了还有云闲这回事,拒绝叛烙的好意,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因为心里装着云闲啊!
这时迟霖正翻了个白眼:“为何?因为你借的时候太贪心,恨不得把仙书都吃进肚子里,可惜仙术不是这样学来的。而你看书的时候却又太瘫痪,再是翻个数十遍,也是只能认得字并不能明白这其中奥义而已。”
“……”
见弓月呆若木鸡,迟霖一笑泯过:“云闲真有那么好?你是不是喜欢他?”
“喜欢?”一听这两个字,弓月眉心一蹙,思量斟酌了一番后看向迟霖,认真的道:“我是挺想靠近云闲的,可是却又觉得你用‘喜欢’这二字来形容,觉得欠妥当,不对劲。”
“哦?”迟霖笑出声来了:“你已经十二万岁了,连‘喜欢’这两个字都要思考这般久?我不禁要怀疑你这之后的一番话是用来遮掩你喜欢云闲的小心思了。”
“有什么可遮掩的。对着你我有什么不能厚着脸皮承认的?”弓月瞪了他一眼,喃喃地道:“我只是觉得‘喜欢’这两个字,若是颠倒过来,就妥当多了。”
“欢喜?”迟霖探首。
“嗯。”弓月点头。
迟霖微笑凝思,后而叹了口气:“若是心中真的进了一个人,是不会欢喜的。”
弓月似乎很是不解:“为什么?”
迟霖淡淡一笑,目光柔和:“等将来你心里进去了一个这样的人。你就明白了。”
弓月若有所思。一头雾水。
仙云又来,栾之目光有些失神。
他在想着迟霖这一番没头绪的感悟。
若是心里进去了一个人,是不会欢喜的。
这像个歪理。
可他又觉得挺想认同。
他有些失神。是不解自己为什么在潜意识里竟然想要认同。
情之一字,他从未有过任何经历,不是无人,而是他不允许有这样的人出现。
从未有人进驻过他的心。自然他是没有体会过迟霖所说的那个歪理的。
可是从未体验过,为什么竟然想要认同呢?
暂时不明白的事。暂时想不通的事,还是不要钻牛角尖了。
不然做神仙还有什么意思。
不去想,却也觉得不想再看了。
他觉得自己有些不舒服。
分析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舒服。就采用排除法。
想了想,自己这样窥视弓月这些片段的记忆,自己也没觉得有罪恶感。更没有内疚感,是以。他确定不是因为这个。
想了想,自己看见弓月这些二了吧叽的回忆,自己也没觉得她二的惹人讨厌,也没觉得她二的发傻,是以,他确定也不是因为这个。
又想了想,自己看见弓月与叛烙这个魔界的王子虽然亲近但还是保持着距离,说明弓月不管是出于什么心思,至少也与魔界有些界限,他觉得挺好,是以,他也确定不是因为这个。
再想了想,他想着方才听见迟霖和弓月说及的‘喜欢’和‘欢喜’之论,弓月隐隐的应该是对云闲多数出于一种敬佩之情,他觉得这样很健康很正能量,也挺好,是以……他也很确定更不可能是因为弓月不喜欢云闲,而觉得不舒服。
那,是因为什么呢?
‘欢喜’。
‘喜欢’。
栾之的眉心,那一小抹折皱……
他伸手抚额,试图想抚平。
云散云聚数回,在他身周氤氲,在他身周腾绕,四周不绝于耳的是弓月听起来有些好听的叽叽喳喳声,他没记下她都和别人说了些什么,就是突然意识到弓月在他面前,还从来没有过这样叽叽喳喳。
他们之间,有的只是不停的斗嘴和斗嘴,较量和较量,较劲和较劲。
心烦意乱之际,他震惊自己竟然觉得懊恼。
余光无意中一睨,他看见弓月在课堂上听的专注,那专注的神情那般认真。
他没见过。
一想到她这是为了取得好的成绩,好让她自己可以继续和云闲保持前后排的距离,栾之觉得胸口又有些发闷了。
而再看叛烙。
完全不像弓月那般认真的听课。
正在埋首写着什么,还一只手捂着防止有人偷看,时不时的还斜眼很紧张的关注着弓月有没有注意到他。
栾之俯首。
抿唇一笑。
叛烙在给弓月写情书。
没记错的话,叛烙之前给仙学府很多女子写过情信来着。
现在到弓月了。
栾之没心情看他写的什么,就是很感兴趣想知道这封信会在什么时候落到弓月的手上,而到时面对这样直接的告白,弓月又会怎样的将叛烙拒绝。
他自然是知道弓月拒绝了叛烙的,不然一万年后的弓月也不置于相亲相个不停。
突然一阵异常浓密的仙云涌来,连身周的温度都觉得与先前那种温和微暖的感觉大不相同,变得有些潮湿,有些压抑。
栾之稍稍集中了一些精神。
这阵浓云非常久。
眼看着这阵浓云以极快的速度变黑变暗,再散开时,夜晚。
弯月挂空,没有半丝星辰。
丛林中。
栾之目光一黯,视线很是锐利的一缩。
这一夜,他记得。
叛烙将仙学府翻了个地朝天的那一晚。
他脑中回想着记忆里那一晚的细节,确定绝对没有弓月参与之后,他心里稍稍宽慰了些也放松了些,但是同时又觉得不对劲。
若是那晚弓月真的没有参与,那弓月又何来这份记忆?
三五个人在丛林中围坐在一起,围着木材堆起的小火堆,此刻火苗正盛,发出噼啪声响。火舌跳动下,映的那三个人的面容却是异常的肃冷。
栾之目光盯紧了其中一人,叛烙。
另外两个他自然也记得,这一晚发生的事情,这二人潜入仙学府做叛烙的接应,之后还交过手。
这时,余光睨见丛林中几步外,一小抹青白的身影正在向这个火堆靠近。
纵然是余光,栾之心里也是一缩。
是弓月。
他感觉得到。
望过去,果然便就是。
弓月向这边靠近的同时,栾之已经深吸一口气,心情有些颓然了。
“那东西没在仙学府,这段日子我查的很清楚了,要是真在,我一定感应得到。”叛烙肃着面,压低了声音对另外两人道:“我留在仙学府,你们二人出去,先回魔界找人打探一二,然后再来与我会合……”
“什么?”其中一人听了当即面露狰狞,眼睛是幽蓝色的,这意味着他在魔界地位不浅,对叛烙这个王子说话也是直刀直枪:“这里既然没有我们要寻的东西,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我们这次一来是看看仙学府这边情况如何,二来若是要寻的东西并不在这里,就必须带你立即回魔宫……”
“然后呢?”叛烙厉色截断:“我留在这里是必须也是应该,要寻的法器不在仙学府,也是在这九重天上,我现在不声不响的走了,九重天上的这些人会怎么揣测?到时我们打探到下落之后,我又要以什么借口再回九重天上来取?”
这二人吵了起来,另一个一直不吭声的家伙突然哼了一声,手里的石子啪的往火堆里一丢,溅起数颗火星子来。
“谁说玄魂镜不在仙学府?”
一语惊了叛烙二人。
听到玄魂镜,栾之瞬间清明了。
这万年来不解之事,到得此时,他终于想通透了。
他一直不解,仙魔两界和平数十万年,为何叛烙要打破这个格局,他一直都隐隐的觉得叛烙不是那么有野心的人,事隔这么久也一直想不明白何以叛烙当年在仙学府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直到听到这玄魂镜三字,他终于在弓月这段记忆里——通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