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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你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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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弓月的防备之心是瞬间升起的,在这一刹那,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深信眼前的梵司极有可能就是池雨本人。

    哪怕先前梵司对她并不错,并且看起来还真的在为她着想为她计,甚至,她从认识梵司到现在为止,她觉得梵司对她其实是很不错的。

    可是,自己没说过的事情就是没有说过,再是聪明,也万不可能猜的这般精准。

    而在这个念头升起的同时,她心里同时竟是觉得有些受伤的,不能不说,进到梵妖七界,哪怕她与定神箍外的小紫和百里漾相处了半年之久,她都不曾像对梵司这样产生过想要靠近并且已经开始逐渐加深信任过。

    我正在慢慢的对你深信不疑,而与此同时,你呢?

    梵司没有回答,弓月觉得这一段的时间过的特别特别漫长,她非常想要一个答案,可是却又真的害怕得到一个并不是她想要的答案,更怕的是梵司会欺瞒她,而她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可以足够理智的让自己去分辨他的诚实度,又会不会自欺欺人。

    对一个人产生信任,这并不容易,尤其是在眼下这般境地,她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孤立无援无人可倚靠,虽然她并是非要倚靠别人不可,可她向来遇到任何事情的时候,身边总是会有陪着,哪怕不能帮上什么实际的忙,可是陪伴,就是会给她极大的勇气,她真的很需要。

    “对不起。”半晌后梵司长长的睫毛轻轻动了动,发自内心的叹了一口气:“见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我震惊于你的容貌竟然与仓一柔一模一样,但是直觉知道你并不是她。但是实在压抑不住自己的震惊与好奇心,我——窥视了你的真身。”

    后而他就像是不小心偷窥了别人一般微微侧过首去,弓月的角度便就只能瞧得见他的侧耳,就听他声音轻柔地续道:“你的血,红中透金,必然是王族之后,而你又生来仙胎。九重天上。也就只有玄苍了,你是玄苍的未来之主,弓月。”

    弓月抿了抿唇。这个答案……她说不上来自己是高兴还是窝火。

    既高兴又窝火?

    高兴的是自己担心的事情并不是真的,窝火的是眼前的这个家伙,居然窥视了自己的真身!

    对他们这些做神仙的而言,被人用法眼窥视真身这种事情——等同于洗澡一丝不挂被人偷看。

    弓月忍不住也转过了身去。觉得这才能让自己稍稍平静一些,不至于快要忍不住一头扎进小舟下的湖水里去。

    她转个身。抬手按揉自己气的牙痒而紧咬牙齿导致腮帮疼痛的不适,后而稍稍侧过身回来一些,想让自己镇静一下抬手给自己倒了盏茶,才端到嘴边。

    许是自己一直没说原谅或是生气的话。连个态度都没端出来,梵司以为她真的恼了他,突然回过头来看她。

    那目光有些请求她原谅的意思。弓月一下子就对上了他的那对眸子,一口茶当即呛了个正着。扑的一下喷了出去,溅湿了自己的衣衫。

    赶紧补救却是为时已晚,梵司似乎在忍着笑似的——尽管他面上仍旧是没有任何表情波动。

    弓月立即皱了眉:“你想笑话我?看不出来你平日一直清汤淡水的,竟然做得出来偷窥他人真身的事情!”

    梵司抿了抿唇,但这完全没能掩饰住他露出的笑意来,半垂着首掩饰着,一言不发。

    弓月瞧着,觉得他这抿唇的动作,都让她不由的想起那个人来。

    她整理衣衫的手不由的放慢下来。

    她想到在凡尘那两遭,有一次自己抽出神识蹲在安无仪房顶的兽头上蹲点,想监视赵飞水到底是不是夜夜服毒,结果太入神导致腿麻险些从房顶上失足滚下,身子兽头上来回晃悠了半晌才稳住平衡,她原以为四下无人,还想着幸好是深更半夜,不然自己这副模样岂不是让人笑话死。

    她当时这个念头在心底才庆幸而起,就听到身下的房檐廊下响起的栾之没能忍住的低笑。

    她当时大窘,恨不得找个地缝直接遁去,更不敢跟栾之说半句话吵闹,自己窘到家了就算了,但凡在这个节骨眼儿跟栾之说上一句,栾之定然会准备一车的话来嘲笑她。

    她不言不语的别过头去,准备任他取笑,栾之却是微微低头抿了抿唇,后而抬眼看她,一字也未说。

    那目光不是同情,更多的是对她这般辛苦上心而投来的鼓励。

    还有对他没能忍住的笑声表示些许的歉意。

    那一晚的画面与眼前的不由合而为一,而呈现的却是两张完全不同的脸。

    这让她心头不禁的砰的一跳。

    这一跳跳的莫名其妙。

    弓月觉得这跳的好生奇怪,觉得比这更奇怪更玄妙的是自己竟搞不清这一跳所为何故,又意味着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之后,她觉得——

    眼前梵司这一垂眼、抿唇一笑的风姿,大抵世间上但凡胸有点墨有点仙气儿与风姿的男子,都有这么个毛病……呃,习惯吧。

    她总是觉得,这梵司与栾之有些地方是有些相似的。

    大概是因为这二人都有些爱品茗好讲究喜情调吧。

    这么一走神的功夫,面前什么时候伸过来一只手她都不晓得,就见一垂眼面前多了一只手递来的素面干净的帕子,那白皙的手指还动了动,示意她拿去整理整理衣衫。

    她微笑接过,这么走了一大圈的神,先前的事情忘了个干净都不知道。

    擦拭着衣衫的时候,她听得面前梵司的声音有些叹气的意味:“慎微之果不是唾手可得的东西,这世上但凡看似近在咫尺的东西,往往却是难以企及,你有没有什么厉害的仙器傍身。如果你心中还是想要夺上一夺,仙器加上你与我二人的修为,兴许可以试上一试。”

    提到仙器傍身,弓月摇了摇头:“这事不提也罢,提起就是伤心的很,我一万岁上的时候过生辰,迟霖特地从他一个交好的朋友那里扣来过一把匕首的。关于那匕首还有个挺了不得的传奇故事。只是我没太记在心上就忘记了,那把匕首跟了我十万多年,后来还是给丢了。”

    梵司微微侧耳。看起来很认真的在听,本是一件挺遗憾之事,梵司的表情就仅仅只是如他这清淡的性子一样没有什么波动,默了一默后突然问:“那把匕首有什么传奇的?”后而他又补了一句:“你这样的身份。再加上听说迟霖在九重天也是甚有地位的上神,所赠之物定然绝非凡物。我只是好奇那该是一件什么样的匕首,背后又有怎样了不得的故事。”

    弓月思虑了一下,后而有些尴尬地道:“说来不怕你见笑,对于一把匕首的背后之事。我真没太放在心上,而且迟霖待我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从小到大。我从他手里拿到的东西数不胜数,但凡是他有的。我看上的,他从来都没有二话。这匕首不过是其中一件并不觉得有多起眼的东西罢了,而关于这把匕首的事情,我只记得他说过是从他昔日半个同窗那里抢来的,别的就不知道了。”

    弓月说完,本是很随意的聊天,余光却惊讶的睨见梵司似乎一震。

    她再看过去的时候,梵司却又恢复如常,她有些纳闷,觉得自己似乎眼花了。

    “那把匕首……可以斩断仙根?”梵司突然问。

    弓月眼睛微亮,看向他的目光很是钦佩:“确然,因为这个原因,我父亲母亲总不希望我带着这么个危险的东西在身上,倒不是怕我伤到别人,而是怕我伤到自己。”她微笑,甚是觉得梵司真是一个了不得的人,定然见过不少世面。

    料事如神就是这样吧。

    “那把匕首是什么模样的?”梵司垂首,后而伸入进袖笼之中似乎在准备拿出什么东西来。

    弓月道:“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不过就是不足半截手臂长短的小弯刀罢了,也没什么宝石等贵重的东西装饰镶嵌,素净的刀鞘,有些雕纹,不过年代大抵是相当久远,都磨的发光看不大清楚图案了。”

    梵司的手在袖中一顿,似乎是找到了,却并没有立即拿出来,而是默了一默,这才抽出手来。

    “听你说到匕首这么个东西,我方才想起自己也有收藏过一把短匕首。”梵司说着,手臂也从袖笼之中伸了出来,摊掌,一把半截手臂长短的弯刀匕首平静的躺在手中。

    弓月眼睛一亮,拿起来欣赏把玩,笑道:“哇,说来和我提到的那把匕首还真是相像!”她几乎就要觉得眼前这把匕首就是她丢失的那把了,后而噌的一声亮响,弯刀拔出的一瞬,她目光又黯了下来,有些失落也有些理所当然:“毕竟不一样,我那一把,刀身是亮银的,而你这把是赤金的……”她别有深意的看了梵司一眼,道:“能得你珍藏,必然也绝非池中物,一定也是了不得的东西。”

    梵司抿了抿唇,微微摇头:“我没有用过,并不知道它是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也是机缘巧合下得到,不防试一试。”

    弓月摸了摸刀身,异样的是心脏似乎跟着跳动的开始猛烈起来,不是加速,而是重重的在跳,这让她觉得非常奇妙,越发相信手中这把匕首大有来头,也越发觉得自己距离得到慎微之果更近了些。

    不管最后要不要用这把匕首去尝试,两手准备都做足了,心情总归是会好的。

    她正想的出神,梵司的声音再次悠然的响起,这次话题轻松了许多,总是谈那些严肃的正经事也不是擅长聊天的人所为。

    “你到梵妖七界来,不会就只有你自己吧,你有朋友在城里吗?”

    弓月点头,然后把进入梵妖七界之后的事情简要说了说,但是关于有两个百里漾的事情,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提。

    梵司点了点头,后而道:“你的朋友在城内进不来,你也出不去,他应该会去找能帮得上你的人吧,你刚刚提到迟霖上神,他在九重天颇有地位,总会想到办法来救你吧。”

    弓月抿了抿唇,对此事她心里没底,以叛烙的性子,应该会先在外面坐等,实在确定没有别的办法才会去求救才是,而以叛烙的性子,八成就会像梵司推测的这样去直接找迟霖。

    而且,除了迟霖,也没别的人可以找了吧。

    一想到这方面,她又不由的想到了那个人。

    那个当初将她扣在一清宫,美其名曰养伤,现在她都离开一清宫半年多了,难不成那人还没有发现吗?

    这当然不可能。

    就算当时她后来在一清宫的时候几乎没怎么见过他,可是一个人消失了半年之久,他没察觉,他宫里的仙娥仙童不可能也没有察觉,可他在绝对知道了的情况下……

    弓月不相信栾之进不来梵妖七界。

    当她这么想的时候,她突然一怔。

    是啊,自己进来这梵妖七界的时候,就已经是大费周章,而且现在又多了个定神箍,外面的人想要进来更是难上加难,那……

    栾之会不会早就已经来了梵妖七界,会不会是栾之的运气比她更差,在外围幻境处就被困住没能出来?

    她打心底里觉得这种可能性是极小的,是以这半年来从来没有想过栾之是不是被困在梵妖七界外围的幻境里,而是一直认为栾之是压根就放手不管她的事了,厌恶了她这个大麻烦——毕竟在凡尘的两遭,她清楚的记得栾之当时对她多多少少定然是有些嫌弃的。

    可是毕竟又还有后来的事情,叛烙攻上九重天抢玄魂镜的时候,栾之不像是一点也不顾及她这半个搭档的死活安危的。

    彼时都顾及着她,此时更应该没有道理不顾吧!

    这两种可能性突然之间在她心中像一个天秤一样左右摇摆起来,觉得哪一边都有这种可能,哪一边的可能性都不小。

    梵司看着她失神不答,探询的问:“你在想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