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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玉华也甚是痛快,道:“温妃周遭那些人臣妾都不喜欢,尤其是温妃,几次三番要害臣妾,臣妾实在恨透了她。”
我轻声一叹,捋着手中的帕子道:“再过些日子就要改称呼了,昨儿我跟皇上提起温妃,皇上的意思是封从二品太过委屈,一定要给她正二品的位份,甚至还择了正二品最尊的贤妃。我从前从不知道,原来在皇上心中,孙仪蓝还是担得起一个贤字的。”
陈玉华闻言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置信。惊讶过后,便化成了似有似无地不甘,她愤恨道:“从二品委屈?当日皇上急于安抚臣妾父亲为其征战沙场,也不过给了臣妾一个从二品的昭仪。孙仪蓝固然打理六宫辛苦,但能同臣妾父亲相较么?”
我连忙起身,好言安抚这个性情冲动率直的昭仪,道:“话也不能这么说,陈将军为国效力,自然得了他该得的,你瞧皇上不是封了侯爵之位给他么?孙仪蓝毕竟是太后的内侄女,不但照拂六宫,而且抚养恭献公主,皇上自然另眼相待。”
陈玉华气得发怔,双目因为怒气瞪得圆滚滚。她冷笑道:“太后内侄女又如何,她果真那样尊贵,为何当年不直接封后?照拂六宫的权力也是抢了皇后娘娘您的,谁又主动要她卖力的?至于抚养恭献公主更是可笑,她杀母夺女不过是为了争宠罢了,难道也成了功劳?”
我听她说得犀利,连忙出声堵住她的嘴:“不要胡说,这些话你知道便罢了,做什么说出来?”
陈玉华正在气头上,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她一个生气,拂袖一扫,打翻了数个茶杯。
“皇上真是好糊涂。”陈玉华咬牙切齿,看情状恨不得生生撕了孙仪蓝。
殿外的宫女听见茶杯破碎的声音连忙进来问道:“娘娘怎么了,可是出事了么?”
我同柔嘉使个眼色,她立即会意,对进来的几个小宫女正色道:“不许对外胡言乱语,方才只是昭仪娘娘起身急了,不小心蹭倒了几个茶盏而已。你们快些收拾了去,再请太医来看看昭仪。”
那几个宫女连声答应,我暗中拉住陈玉华的袖子,低声道:“你生气便罢了,何苦闹得这么大?若是被人知道了,岂不是对你不利。再者说了我觉得这并非是坏事,等一会儿人出去了再同你细说。”
如此算是勉强稳住了陈玉华,众人收拾完了也各自退下,并不敢打扰。
陈玉华仍然气恼,我瞧着她的样子倒十分可人,真不知道为何萧琰不够喜欢她。
“娘娘要说什么,现在说吧,臣妾实在不明白此事到底哪里好了?”
我一笑,温声对她说道:“你只知道越登高越好,可是你忘了爬得越高,跌倒下来时候样子才越难看。她现在是封了贤妃不假,但是她可并非是真的贤良淑德担得起这个名号。其实她并不难对付,这几番接触下来我倒觉得她漏洞百出。一则我们可以防范,二则我们也可以以彼之道还是彼身。”
陈玉华仍然不明白,只是一味生气:“反正臣妾不懂,只是不喜欢她踩在臣妾头上。来日她真的封了贤妃,臣妾日日见了她都要下跪请安,这让臣妾如何甘心?”
“不甘心也要甘心,”我劝和道,“你忍耐一些,也想想本宫。你讨厌她,本宫何尝不是恨她入骨。她要害的不止是本宫,还有本宫的骨肉,本宫岂能容下她?”
陈玉华听了此言,略略安静下来。她问道:“那如何才能除掉她呢?”
我沉吟片刻,如实说道:“眼下或许就有一个机会,只看我们够不够警醒,能不能抓的到。”
册封贤妃的旨意很快下来,温妃熬了两年,终于熬成了正二品的贤妃,自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那日是十月初十,今年年底前最好的日子。太后听闻是我提议给温妃晋位,更是不住地夸奖我贤惠。我安静地坐在太后脚踏边上,透过太后口中夸赞的语句,听出了算我识相的深意。
许是太后也一样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我知道就算是为着父亲她也不会真的把我怎样,贤妃又是她母家出来的人,她大约也想她好好的。我率先同贤妃示好,贤妃顺水推舟处处恭敬,这样一后一妃和谐的画面大概是太后最乐意见得的。
贤妃册立之后需要去未央宫给我请安,她身着宝蓝色的贤妃吉服,头上纷繁复杂的钗镮玲玲作响,再加上她精致典雅的妆容,当真是世间难寻的美人。
“臣妾正二品贤妃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她屈膝下跪,盈盈叩拜,举手投足间尽现大家风范。
“起来吧。”我轻启朱唇,淡淡说道。
“谢皇后娘娘。”她由几个宫女扶着,缓缓站起了身。
“坐吧。”我轻抬下巴,示意她坐。
她缓缓坐在我右手边,那里以往是陈昭仪的位子,如今她的位份高过陈昭仪,陈昭仪也只能让位。
“坐惯了皇后娘娘左边,如今突然挪到右边,当真觉得不习惯呢。”贤妃微微一笑。
我还未及接话,陈昭仪已然按捺不住,冷哼一声道:“贤妃娘娘不必客气,坐久了也就惯了。”
贤妃闻言嘴角轻轻一勾,看着陈昭仪笑得颇有深意。她道:“昭仪这性子还是如初入宫时一样,总是这样口无遮拦不知避讳。这里乃是未央宫,哪里轮得到昭仪说不必客气呢?”
陈昭仪眉心一簇,情知自己失言。我连忙替她解围,道:“昭仪与贤妃不同,她时常来未央宫陪伴本宫,自然不似贤妃一样拘束。不过说起刚入宫那会儿,倒是贤妃常来本宫这里闲话,那个时候贤妃也不似现在这般拘谨。”
“是啊,”贤妃温温一笑,并看不出情绪,“那个时候臣妾与皇后娘娘姐妹相称,当真是感情融洽。可惜后来朝露公主过世,皇后娘娘与昭仪也卧病良久,臣妾风口浪尖之上不得已挑起了六宫的重担,到底与娘娘生疏了。”
我心中自是不快,她一句“风口浪尖”之上替我打理六宫倒将不是全部推到我身上。宫中众人大部分不明真相,都以为那段时间我是真的卧病在床。她倒是无辜,还要背上我的忌讳和不悦,好一副任劳任怨委曲求全的形象。
“生不生疏从来不在本宫是否卧病,贤妃很得体,六宫琐事皆是做的不错。只是贤妃驭下之能实在让皇上和太后不放心,本宫有孕却被下毒,陈昭仪无辜却险些被牵连,庶人关氏如此歹毒心肠,她日夜陪在贤妃身边,贤妃竟然也没有察觉分毫,当真失于警觉。”我缓缓说道。
贤妃起初还持着淡淡的微笑,越往后听越是端不住。及至我说完,她立即起身跪下请罪。我连忙将她扶了起来,道:“贤妃做什么跪下请罪,本宫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当日本宫身体不好,昭仪又年幼,太后颐养天年也不能惊动,只能劳烦你照拂六宫,你已经做的够好了。”
这话说的刻薄,贤妃却少不得忍了。其实若真的追究起来,她的纰漏岂止这些。她要害我必然要借六宫之权才好动手,而她拥有了六宫大权我无论出何事都可以追究她的责任,这原本就是一个无解的题。
聪慧如贤妃,自然不愿再多在此事费唇舌,大抵也知道不能占到什么便宜了。她话锋一转,看了看坐在末位的徐选侍,道:“今日娘娘多番提起从前,让臣妾不自觉想到,原来一晃眼已经两年了。”
我笑着颔首,道:“可不是,一转眼也已经两年了。”
贤妃温和一笑,徐徐说道:“今日臣妾刚刚晋位,想趁今日求个恩典,不知娘娘可否答应?”
我心中已经猜到大半,自然顺着她的话说:“说起来今日还未贺你晋封之喜,你无论求个什么恩典,本宫都允了。”
贤妃自是满意,起身走向徐选侍,携了她的手道:“臣妾并未做什么,却忝居高位。徐选侍是娘娘母家出来的人,自幼服侍娘娘,如今又服侍皇上。臣妾想着娘娘不要太过偏爱臣妾,也该好好嘉奖一下选侍。娘娘,您说呢?”
我轻笑一声,果然不出所料。近日萧琰对徐选侍颇眷顾,贤妃便顺水推舟讨好萧琰。她是做惯了这种顺水人情的人。
“贤妃果真贤惠,面面俱到。其实徐选侍的事情本宫同皇上早在八月就商量定了,又不想随便挑个日子给她,便最后决定在贤妃你册封的日子一起晋封,也算是同喜。”
“哦?”贤妃颇为意外,继而笑道,“皇后娘娘主理六宫面面俱到,看来是臣妾多虑了。”
我莞尔:“并非是本宫想的周到,而是皇上心里有徐选侍。”
说罢,我起身理理衣衫,肃穆道:“皇上口谕,选侍徐氏入侍一年有余,勤勉奉上,特晋正七品娘子,赐号柔惠。”
众妃嫔听闻我口述萧琰圣旨,皆是起身跪拜。听到我话音落毕,遂整齐划一道:“臣妾等遵旨,恭喜柔惠娘子。”
而再看向柔惠娘子,最初贤妃携她之手求恩典时是娇羞温婉,听到我口述圣旨晋封时则是激动,然听到自己的封号时,则是不可置信抬头直视于我。我轻轻一勾嘴角,笑得得体大方:“柔惠娘子,还不赶紧谢恩?”
柔惠娘子跪在地上,双拳紧攥,死死咬住了下嘴唇,发不出一点声响。她牢牢看着我,目光中的耻辱羞愤让她的脸颊涨红,摆明了是极为不甘。贤妃听了封号,虽然也觉得不妥,可也知道此刻不能不从命。
“大抵娘子是高兴疯了吧,娘子,还不赶紧谢恩。”贤妃刻意避开封号,只称呼其位份。
柔惠娘子听了贤妃的话,终是不得不忍耐,低头闷声道:“臣妾谢皇上隆恩,多谢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