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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份,刚刚庆祝过萧琰二十九岁的生辰,老近襄侯爷就因病逝世,世子魏瑾即位。哀丧不过一月,因楚王封地调兵频繁,所以萧琰遣派哥哥和魏瑾、及另外一名钦差大臣远赴荆州督军,暂时接管荆州所有兵马。一时间京城内外人心惶惶,要知道这紧要关头处置不当,便是泼天大祸。
萧琰没时间来后宫,我告诫众妃无事不可打扰。淑妃于今年七月生下了一个皇子,萧琰也来不及多看看。军情紧急至此,众人也都知道收敛,不敢随意出声。
楚王有异心,太后第一个身子不好受,刚刚调养的差不多,一气又病了。我又要看顾淑妃的幼子,又要侍奉太后,宫中大小事务堆成山又要理会,不到半月,自己也消瘦下去。
太后见我劳累,便让我素日不要再去侍候。我正不安,忽然听说近襄侯夫人请旨入宫给太后侍疾,同萧琰商量过后,也就允旨。
近襄侯魏瑾的夫人萧琳出身贵戚,乃是太*祖皇帝胞弟燕王的嫡亲孙女,乐山王最小的女儿。未出嫁前被封为灵仙县主,婚后加封二品诰命夫人。论辈份她是萧琰的堂妹,太后是她的伯母,自小入宫与之相熟。此刻她来侍疾,最妥帖不过。
我让人接她入宫,她先来未央宫拜会了我。正要行大礼,我连忙拉起她笑道:“夫人快请起来,本宫面前不必如此客气。”
她由我拉着起身,笑道:“皇后娘娘太折煞臣妇了,臣妇当真惶恐。”
我携她入殿,各自落座道:“太后病重,皇上前朝事情又忙,淑妃那边刚刚生了孩子,本宫真的忙不过来。幸而有你,肯入宫为太后侍疾,为本宫分担一点。”
她低头一笑,不胜温柔,道:“皇后娘娘过誉了,臣妇小时候在宫中住过一段时间,多承太后照顾。如今太后病体反反复复,臣妇心中也很是担忧。恰逢侯爷远赴荆州,臣妇家中无事,便想入宫陪陪太后,以尽孝道。”
她说话的声音很好听,柔柔的温温的,像春日的一泓清泉。我笑了笑,魏瑾能娶这样的娇妻,真是好福气。
于是拍拍她的手,我笑道:“近襄侯在前朝为皇上效力,夫人肯入宫为本宫分忧,你们一家真是忠用无双。等南方平定下来,本宫一定为皇上进言,好好褒奖夫人。”
她婉辞:“娘娘客气,侯爷自小陪伴皇上,臣妇自幼有太后照拂,若不尽心侍奉,当真算是忘恩负义了。”
我忖度片刻,然后慢慢问道:“侯爷是皇上的伴读,夫人小时候又在宫中住过,那不知小时候,你们可曾见过?”
萧琳的脸颊微露一丝红晕,眼波一转,透出些许娇羞。精致的妆容画得再好,也难掩饰这份清纯的小儿女情怀。不必她回答,我已经知道必然是见过了,不觉含笑:“如此说来,竟是青梅竹马。”
她低着头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皇后娘娘不要取笑臣妇,青梅竹马算不上,最多不算盲婚哑嫁。”她顿了片刻,目光划过我的脸颊,道,“再说有谁比娘娘福气大,母仪天下,皇上又心疼娘娘。”
我笑了笑,没说话。各人家中的事情,又岂是旁人能明白的?她以为我福气大,却不想岂是我是羡慕她的。
品过茶,我带着她往太寿宫走。虽然已是立秋时节,但是一路上仍是绿意青深。梧桐渐黄,枫叶正烈,飒飒风一卷,夹带着清早特殊的香气。丛林深处遍植时令菊花,黄的、绿的、白的,开的花团锦簇欣欣向荣。鹅卵石香径旁不知名的小草托举着晶莹的露珠,裙裾施施然划过,也被打湿,染了薄薄一层浅秋颜色,
我同她一边走,一边说到:“太后这病拖了也好些年,一直不见好。难得今年开春畅快些,谁知道又赶上南方告急,一下子又气病了。你若是去侍疾,少提南方的军情,多玩笑玩笑,哄她老人家高兴也就罢了。”
她点了点头,又凝眉问我:“太后的身体素来健朗,怎么会突然病了,依臣妇愚见,这病不会是心病吧。”
我轻轻忘了她一眼,深觉她是个心思通透的女子。太后自父亲辞官回了江南,身上就已经开始不舒服。这么些年我从未点破,也不敢说的露骨,埋在心底的日子一久,自己也有些忘了太后这心病病根。今朝她忽然说起,倒让我措手不及了。
“许是吧,”我很快答道,和善的注目于她,道,“夫人入宫日夜陪在太后身边,为太后排解忧思,若是可能,请为太后解除心病。”
她欠身答应了。
太寿宫中安安静静,我同她进去,正见李姑姑端着药无奈的走出来。见了我,李姑姑请过安便道:“娘娘可算来了,这两日娘娘不在,太后说什么也不肯吃药,娘娘快进去劝劝太后吧。”
我一笑,闪开身子,萧琳漫然出现。我道:“姑姑瞧瞧这是谁来了,您觉得有她在,太后会听劝吗?”
李姑姑打量了萧琳两眼,即刻笑着屈膝,道:“老奴一时眼拙,竟没发现是县主来了,快请进来。”
萧琳笑着搀起李姑姑,道:“多年没见,姑姑身子骨还好么?”
李姑姑笑道:“多谢县主牵挂,老奴一切都好。”
说罢,李姑姑请我们进去。彼时太后正躺在榻上,额上搭了一块白巾,双颊烧红,看起来身上发热。她紧闭着双眼,鼻翼剧烈颤动,睡梦当中有些不安。
李姑姑见状笑着低声道:“太后近来嗜睡,一会功夫就睡着了。”
我笑道:“既然太后睡着,本宫就不叨扰了。未央宫中还有事,这里有侯夫人,想来会很妥帖。”
李姑姑和萧琳答应,我转身准备离去。忽听身后的太后呢喃了一句:“周郎,你还在我怪我么?”
我的脚步稍有停滞,转身望向沉睡的太后。她越发不安,双手摸索着什么。不及我说话,李姑姑已经上前握住了太后的手,道:“太后可是醒了么,皇后和县主来了。”
在她的连番呼唤下,太后迷迷睁开双眼。她最先瞟到我,目光中含了无限温柔,我连忙走过去笑道:“母后醒了?”
她轻轻甩了甩头,清醒了几分。李姑姑扶着太后坐起身来,太后温温然对我说到:“你来了。”
话毕,她又看到了一旁站着的萧琳,诧异片刻后含笑伸伸手,道:“这不是琳儿吗,你怎么了来了?”
萧琳请过安,顺着太后的意思坐在了太后的脚踏上,道:“臣妇记挂太后凤体,索性求了皇后娘娘,入宫给太后侍疾。”
我亦是说到:“母后体恤儿臣,让儿臣不必常来,但是母后并重儿臣总是悬心。刚巧夫人有孝心,儿臣和皇上商量了,也便传她入宫。”
太后“唔”了一声,抬手抚摸着萧琳的发髻道:“难为你有心思,既然来了就和小时候一样,在宫中住两日吧。”
萧琳和我笑道:“已经安排好了,太后安心养病就是。”
稍稍说了两句,我称事忙先行离去。方由等在太寿宫外没进去,是怕自己见到太后忍不住气露出马脚。我依依出来,她便搀着我道:“娘娘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道:“本来很快,可是太后突然醒了,就陪着说了会儿话。”犹豫了片刻,我道,“近襄侯夫人是个聪明人,我有些惧怕她守在太后身边,尤其是太后病着的时候。”
方由同我何等默契,立刻就明白了,道:“娘娘是怕她察觉什么不该察觉的?”
我拧着眉头没说话,方才太后那一句“周郎”,不知萧琳会不会起疑心。
方由默默的,见我沉思良久,忽然开口道:“近襄侯夫人萧琳,其实以前我也见过几次。”
我闻言问道:“同她很相熟么?”
方由摇摇头,道:“只是面熟而已。她小时候在太后身边寄养几年,我在宫中的时候,她刚刚出嫁,有时也会入宫给太后请安。至于她和近襄侯的婚事嘛……听闻她从小就钟情魏瑾,长大后推了不知多少王孙公子,执意求了太后,才被赐婚嫁给入近襄侯府。”她抬首看了看我,道,“你似乎对她和近襄侯都很感兴趣,所以我才把这往事说给你听。”
我来回想想,便道:“虽说女往上嫁,男往低娶,可是萧琳本是皇族,婚事上面怎样都是下嫁。近襄侯一家也是开国功臣,这么多年一直还有实权,也不容易。萧琳下嫁这家,也不算辱没。”
方由淡淡笑了笑,道:“但是总有更好的,最初皇上是属意你们家。你哥哥的年纪和萧琳,其实更加般配。”
我神思轻轻一动,很快回过神来徐徐说:“哥哥远在边关,家父大抵会帮他推掉。”
方由手心腻出汗,有些不屑,道:“推掉才好,你莫要看她面上温柔娴淑,实际上这个人一点不好招惹。”
我闻言诧异停住脚步,疑惑地看着方由脸上,慢慢浮现一层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