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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了吗?湘云用力眨眨眼,努力想记起自己身在何方。她记得她被浪卷入海中,然后不断地往下沉,在她几乎要放弃挣扎时,恍惚中好像有人拉住她,硬将她带回海面上,接着她就记不清了。
她支起身子,脚着眼观察四周环境,在她左侧是一大片白色沙滩,右侧则是椰子林,看样子她很可能是漂流到某个热带岛屿。她的视线搜寻了一圈,触目所及除了白沙、椰林,就是湛蓝的海。
老天!她该不会是流落到荒岛了吧!
湘云沮丧地收回目光,却意外地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孔,但心中的惊喜还没来得及表现,她便发现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双唇也没有一丝血色。
他已经死了?这个念头如闪电般穿过她脑中,登时她脸色一白,全身不试曝制的颤抖个不停。
“不要!”湘云一声哽咽,接着哭喊了出来。“俞子城,我不要你死!你怎么可以死!你说你不会丢下我的!”
她用尽所有力气,死命摇着他的肩,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喊着:“俞子城,你醒醒啊!你不可以丢下我一个人
在这里!你如果听见我说的话就回答我啊!不要不理我,俞子城”
“听见了。”子城?壑良暮陧沼谖1017隹坏老阜欤弈蔚赝爬婊u甑那謇鋈菅眨衅蘖Φ靥镜溃骸拔颐凰馈!?br>
湘云的泪水因为他的清醒才稍稍止息,但目光一触及他苍白的脸色,惊恐的浪水又开始不争气地往下掉。
她忧虑地轻扯着子城皱巴巴的衣抽,抽抽搭搭地问:“俞子城,你你会不会”“死”字还没脱口,她便已哽咽得说不下去。
“会”子城气若游丝的轻叹一声。
可怜兮兮的小脸登时变色,红艳艳的小嘴颤抖个不停。子城见状,连忙伸手捂住她即将爆发的哭喊,另一手则横过她的背,将她拉向自己,让她伏卧在他胸前。
“你再不让我好好睡一觉,我会累死。”
他口气中的倦意与?廴孟嬖撇桓以俪乘簿驳夭嗔撤谒砝男靥派稀?br>
怦怦!怦怦!她耳畔传来他有力的心跳声,一声接着一声,仿佛部落中狂野的战鼓,击发出源源不绝的生命力。
“好好睡一觉。”低沉醇厚的男声轻语“醒来后,你会发现事情并不家你以为的那么糟。”说完,子城粗糙厚实的大手温柔地轻抚着她柔顺的发丝,一下又一下,渐渐拂去她的不安。
慢慢地,大手的动作变得愈来愈迟缓,最后停在她背心不再移动。
怦怦怦怦规律的节奏依然在她耳际响着,不曾间断。
怦怦怦怦令人心安的声音缓缓放松了她内心的紧张情绪。
怦怦怦怦海天一色的白色沙滩上,只剩下平稳的呼吸声和海声,交织成大自然的和诺乐章。
吵醒湘云的是一连串细碎、轻巧的脚步声,接着她便发觉到原本舒适、软硬适中的“人肉枕头”变成了冷硬的大石头。
“俞子城”她不安的轻唤,微睁开惺忪睡眼,长长的眼睫眨了眨,试着眨去眼中的困盹。在迷蒙的视线中,她隐约见到一对细瘦的土黄色爪子立在她眼前。
爪子?湘云愣了一下,跟着定睛一看,目光不偏不倚地对上一对又黑又圆的眼睛。“啊”骇人的尖叫声立时划破寂静的沙滩,一人一鸟逃难似的向两方奔离三尺远。
正在椰子树上采椰子的子城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声一吓,脚下一滑,差点跌下树来,幸好他反应够快,连忙稳住身子,才没成为这片美丽沙滩上的一缕亡魂。
他低头望了底下一眼,见没什么事发生,又继续为今天的晚餐努力。
树下,一人一鸟远远对望着。
“叫魂啊!”色彩斑斓的大鹦鹉用极标准的合语斥道,振了振翅膀又飞回大石头上。
她竟然被一只鸟用台语骂?老天,她一定还没睡醒!湘云重重拍了下额头,完全无法相信眼前所见所闻;
“毛都被你吓掉了好几根。”大鹦鹉一边斥道,一边忙着收集掉落的羽毛,它收集完毕后,它又用力抖了抖身子,抖落几根老旧的羽毛。
湘云的思考能力完全停摆,只能傻愣愣地瞪着眼前的大鹦鹉。她知道鹦鹉的发音构造不同于其他鸟类,只要给予适当的指导,要教会它们说话并不困难,但人类的话语对它们来说只是单纯的音节,并不具备任何含意,可是这只鹦鹉却好像真的懂自己在说什么。
“看啥?一脸呆样。”大鹦鹉横了她痴呆的模样一眼,抬起头对着树上喊道:“喂!她害我掉了好几根毛,你要赔啊!”“扣掉你自己故意抖下来的。”子城的声音从椰子树上传来。
“我怎么可能自己故意抖下来!”
“我看见了,再罗唆我就不赔了。”
“实在坏人喀。”大鹦鹉用台语嘀咕着,不太甘愿地用爪子把自己抖落的羽毛踢开。
湘云扶着额头,觉得自己快晕倒了。这只鹦鹉不但会骂人还很爱钱,更夸张的是,俞于城竟然还很正经地跟它讨价还价。
她在作梦,她一定是在作梦!
“喂,她看起来好像快昏倒了。”大鹦鹉昂起头提醒在上头采椰子的男人。
“旁边有没有石头?”子城随口问道,注意力显然还是放在手中的椰子上。
大鹦鹉晃着小脑袋四下张望了一下,回报道:“没有。”
“不用管她。”
湘云不敢相信的瞪着高踞树上的男人,脑中的晕眩感被他没良心的话一激,气得血气直往上冲,连昏倒都不知道该怎么昏。
不管她是不是在作梦,他至少也该表现一下绅士风度,下来扶她一把吧!
“咦,你还没昏倒啊?”子城探头下望,对上湘云气嘟嘟的小脸“那好,娃娃,你跟它去抓几条鱼回来当晚餐。”
要她去抓鱼?湘云伸手指着挺俏的小鼻子,愣了半晌发不出一点声音。她怎么可能抓得到鱼!平常吃鱼,她妈咪都会要厨师先把鱼刺剔干净,他竟然要她去抓鱼!
“走了啦!还杵在这里做啥?傻头傻脑的。”大鹦鹉不耐烦地催促道,没有一点服务热诚。
“可是”湘云为难地看向子城“俞子城,我”她连没煮过的鱼长什么样子都不是很清楚耶。
“娃娃,我会生好火等你抓鱼回来烤啊!”子城没看见她脸上为难的神色,朝她大力挥了挥手。
“喂,你到底走不走啊?”
湘云看着大鹦鹉不屑的神情她确信它那副斜眼看她的表情真的是不屑心中觉得无限悲凄。竟然连只鸟都瞧不起她的无能!
去还是不去?她犹豫着。如果不去,俞子城会不会就不给她东西吃?可是去了,她一定抓不到鱼啊!
你连试都没试,怎么脑葡定自己一定抓不到?她心里突然窜出一个声音反问。
可是湘云咬着下唇,依然下不了决心。如果如果鱼咬她怎么办?
“喂!”大鹦鹉不耐烦的声音再次响起,黑珍珠似的瞳眸轻侮地斜睨着她。
湘云到今天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么禁不起激的,她愤然地抬高下巴,不再任由它那“双“鸟”眼看人低。
不管了!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类,怎能让只鸟瞧不起呢!
她鼓起勇气跟着大鹦鹉走过椰子林,踏上一条黄泥小径,约莫走了五分钟的路程,她和大鹦鹉来到一片幽暗的雨林前。湘云胆怯地停下脚步,怎么也提不起勇气再向前一步。
大鹦鹉仿拂着出她的迟疑,马上不屑的轻哼一声“胆小表。”
“我才不是!”“那就进去啊!”“进去就进去。”
不到一分钟,湘云就发觉自己中计了,不过为时已晚,她已经在浓密的雨林中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雨林里并不像她以为的那么潮湿刚暗,阳光穿透叶隙洒落耀眼光辉,也为雨林带来几许明亮色彩与蓬勃生机,随处可见不知名的奇花异树散布林间,翠绿的蕨类植物在角落静静抽吐新芽。
一股莫名的感动充塞在湘云的胸臆间,只为这林间蕴含的生命力,如此原始而单饨。她深深吸入一口清新的空气,闭上双眼沉醉在这绝尘的美丽世界里。在这里她是如此真切的感受到生命与自由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湘云缓缓睁开双眼,却见那只聒噪又瞧不起人的大鹦鹉安安静静地停在树上等她。
“好了?”它问道。
“嗯。”湘云点点头。
“往那边走。”小小的脑袋往左前方一指,它不往前飞,反而轻巧地停在她肩上。
湘云呆了一下,有些讶异它竟然会主动亲近她,她以为它很看不起她呢!
“发什么呆啊!”“喔!呃往那边走吗?”湘云连忙回过神来,指着右前方的小路问道。
“另一边!笨死了!”
湘云惭愧地挤出一抹苦笑,往左前方的小路走去。相信很难找到有人比她更悲惨了,被一只鸟骂笨还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反驳。
不久,湘云依稀可以听到潺潺的水流声由不远处传来,又向前走了一百多公尺,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赫然出现眼前。
银白色的小鱼自水中跃起又落下,激溅起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中闪耀,圆润的鹅卵石散落在溪底,一阵微风吹来,溪畔的小黄花迎风摇曳。湘云怔怔望着眼前的景象许久,以为自己误入画境之中。
“你再不动手抓鱼,等天一黑,你就看不到回沙滩的路了。”大鹦鹉提醒她道。
“喔。”湘云听见他的提醒,连忙僚高又皱又脏的白色裤管,小心翼翼地走到溪中,但她左着右看就是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银白色的小鱼依然优闲地在溪水中游来游去,完全不理会这个鳖脚的捕鱼人。
这些鱼看起来好像很温驯,应该不会咬人吧!湘云虽是这么想,但一有鱼游向她脚边,她还是紧张兮兮地闪到一边去,看得大鹦鹉猛摇它的小脑袋瓜。
“他们不是食人鱼,不会咬人。”
听了它的话,她终于鼓起勇气弯下身抓鱼,但那些鱼倒也不笨,三两下就从她手边溜走。几次失败后,湘云决定师法孔子不耻下问的精神,向大鹦鹉请教抓鱼的诀窍。
“请问你知不知道怎么抓鱼?”
“你看过会抓鱼的鹦鹉吗?”
呃好像投看过。可是也不能怪她问了这么一个笨问题,因为它实在聪明得不像一只普通的鹦鹉,她自然以为它什么都会。
既然无人可请教,湘云只得自己摸索。她相中一条游得最慢又靠她最近的大肥鱼,蹑手蹑脚地慢慢接近它,接着奋力往前一扑,结果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仆倒在冰凉的浮水里,还擦破了膝盖。
那条大肥鱼像是故意挑衅似的,依然悠哉地在她眼前游来游去,气得湘云忘了擦伤的膝盖,决意跟那条大肥鱼杠上。
她霍地从溪水中爬起,斗志燃烧到最高点。一开始她只知道傻傻地扑过去抓它,几次失手后,她渐渐掌握住技巧,到后来她几乎算是抓到它了,但一下子又被它挣脱。
“要是抓不到你,我就不叫林湘云!”湘云双手叉腰,魄力十足地对大肥鱼下战帖。甜软的嗓音依然,但此时此刻的她哪里还找得到半丝温柔婉约的形象。
她静静观察着她的动作,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箝住它游动的身子,不论它如何挣扎也不松手,最后大肥鱼终于不再挣扎。
湘云望着手中的肥鱼好一会儿,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抓到鱼了。又过了三十秒,她忽然爆出兴奋的尖叫“俞子城,我抓到鱼了!啊我真的抓到鱼了!我会抓鱼耶!”
在她没注意到的角落里,有双眸子带笑的注视着她,柔声低语道:“娃娃,我看到了。”
湘云和大鹦鹉回到沙滩上时,子城已经生好火,手里
甚至还拿着一条刚烤好、热呼呼、香喷喷的鱼准备送入口中。
“你们回来啦!”子城回头看见是他们,轻快地打了声招呼,毫不愧疚地一口吃掉半条肥嫩多汁的烤鱼。
“你”湘云瞪着正在火上烤的几条肥鱼,不知道该称赞他厉害,还是伸手把他掐死。
“我很厉害吧!”子城咧开嘴笑,露出一排白得很碍眼的牙齿。“随便抓抓就这么一堆。”
既然他这么厉害,干嘛还要她去抓鱼?故意整人嘛!弄得她膝盖擦破不说,全身边酸痛得像快散了一样。湘云不悦地瞅着他令人恼怒的笑脸,不发一语地走到火堆旁。
“你先坐下,再等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不用了,我自己有鱼可以吃,吃你‘随便抓抓’的鱼,我怕会拉肚子。”湘云火葯味十足地冷哼道。但天生的甜软嗓音听来就是冷不起来,反而像是在跟他撒娇,着实让她气恼。
她拿起放在火堆旁削好的小树枝,打算自己搞定这条鱼,但她左看右看,还是不知道如何下手。
“让我帮你吧!”
湘云獗着小嘴觑他半晌,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把鱼和小树枝交到他手上,嘟囔了一句:“谢谢。”
子城替她把鱼处理好,放到火上烤,又开了颗椰子给她解渴。
湘云捧着椰子,与子城并坐在火堆前,静静注视着熊熊燃烧的火光,那只大鹦鹉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寂静中,只有枯枝燃烧的爆裂声和?松氐丛谟陌档纳程采稀?br>
又过了好一会儿,阵阵诱人的烤鱼香味慢慢飘散在空气中,让饥肠辘辘的湘云忍不住重重咽下几口急速分泌的唾液。
“你的鱼好了。”
她接过烤鱼就急急要往嘴里塞,子城连忙拉住她的手,提醒道:“小心烫!”
“噢。”湘云强忍住嘴馋,耐心地等了三十秒后,马上迫不及待地大口咬下,一边咀嚼着,还一边孩子气的说:“我的鱼真好吃。”
忽然,一个黑色头颅横过她眼前,轻咬一口烤鱼。
“嗯,真的比较好吃。”
“当然,我抓的嘛!”湘云得意地抬高小巧的下巴,神情骄傲极了。
子城但笑不语,用小树枝拨了拨火堆中燃烧的枯枝。
凝望着他温柔的笑脸,湘云垂下长睫,轻喃了声“谢谢你。”
“为什么?”
“谢谢你救了我。”还有给她机会证明自己不是什么都做不到的搪瓷娃娃,起码她学会了自己抓鱼。她忽然有种感觉,仿佛他是有意让她知道自己做得到。
“不用客气。”
吃完烤鱼,湘云起身到海边洗净双手后又回到他身旁坐下。她曲起双腿,眼神木然地呆望着亮度慢慢减弱的火堆,第一次抓到鱼的兴奋情绪渐渐被对未来的不确定感所覆盖。
“俞子城”
子城抬眼看她。
“肩膀借我靠一下。”湘云挪了挪身子挨近他,偏过头靠着他结实温暖的臂膀。
在这个不知名的陌生小岛上,她只有他能够依靠,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陌生男子,除了他的姓名外,她对他几乎一无所知,教她如何能对未来不感到茫然与恐惧。
一直以来,她生活在一座无风无雨的玻璃温室中,热切渴望能伸手触及外面世界的蓝天,但当她真的走出温室时,她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恐惧这未知的世界。
能追回温室内吗?该过回温室内吗?她问着自己,却发现有一部分的自己用力摇着头说不。
“俞子城,我们回得了台湾吗?”
“嗯。”子城只是轻应一声。
“俞子城,你知不知道从这里坐船回台湾要多久?”
子城没有回答,只是拨弄着火堆中燃烧的树枝。
湘云垂下头,额头轻只着膝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不怕吗?说不定我们会在这座荒岛上困一辈子。”
荒岛?他绝对不会把这座收费媲美马尔地夫五星级饭店的私人岛屿叫作“荒岛。”
“不用担心。”子城的大手搭上她瘦削的肩给予她温暖与信心。他现在只担心他微薄的存款被那家伙吸得一滴不剩。
“只要你想回去,就一定回得去。”
湘云静默片刻,忽地抬起头对他绽开笑颜“我相信你!我们一定回得了台湾。”
子城嘴角微扬,但笑容中却没有太多笑意。
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他似乎并不想回台湾。难道台湾没有任何让他眷恋不舍的人吗?他没有思念的情人吗?这念头才起,一抹傻里傻气的浅笑不试曝制地在她唇边微绽。
湘云惊觉自己在傻笑,连忙伸手捂住小嘴。
开心什么?她问自己。他在台湾有没有情人与她何干?
不过她可以靠着他结实温暖的臂膀,而不用担心有人会突然跳出来,指着她的鼻子大骂“坏女人。”
湘云再次偏过头靠着他的臂膀,嘴角微微扬起安心的笑意。
后来她才知道那只不凡的大鹦鹉果然有个菲凡的名字爱因斯坦!把天才发明家的名字用在一只爱钱如命的鸟身上实在是亵渎了。
湘云无聊地单手支着下巴,盘腿坐在椰子树下的大石头上,看着一人一鸟为沙滩使用权的问题吵得不可开交。
她到现在还是不仅一只鸟赚那么多钱要做什么?买饲料吗?最奇怪的是,俞子城还很认真的跟它杀价,好象真的打算付钱给它。这里应该是荒岛吧!她怎么不知道漂流到荒岛上还得付钱。
“你要教她游泳就要交场地费,这是规定。”
“我已经租下这片沙滩的使用权,要怎么使用是我的事。”
“你的使用权只包括你下海捕鱼的权利,没说你可以教别人游泳。”
“再罗唆,我就一辈子不回台湾,看你跟谁收钱!”
“一辈子不回台湾?哈哈哈,真好笑!你放得下你那一家子怪人吗?”爱因斯坦沙哑粗嘎的冷笑声听来实在刺耳。
子城不悦地沉下脸,阗黑的瞳眸倏地变细,诡谲的笑意才在他唇边浮现,下一秒爱因斯坦已经被他牢牢擒住,连逃都没机会逃。
一落入子城手中,爱因斯坦马上以吵死人的超高分贝喧呼道:“救命喔!动物保护协会的人在哪里?有人虐侍动物喔!快来人喔!不来会死鸟喔!”
子城对它刺耳的呼救声充耳不闻,迳白偏过头,扬声问湘云:“娃娃,你喜欢吃红烧鹦鹉肉还是烧烤鹦鹉肉?”
湘云还没来得及回答,爱因斯坦又爆出更凄厉的惨叫声“救命啊!头家啊你才出去没多久,我就被人家欺负”
“闭嘴!”子城终于受不了它魔音的摧残,腾出一只手箝住它叫个不停的鸟嘴。
“你刚才说我那一家人怎么样?”温和的口吻隐隐透着骇人的威胁性。
爱因斯坦虽不是俊杰,倒也识得时务,连忙点着小脑袋,待子城松开它的嘴后,连声赞道:“好人!你一家人都是大好人、大善人。”
“那我教娃娃游泳还要付场地费吗?”
“这个”爱因斯坦迟疑了好会儿。
他一只黑眸再次眯细“嗯?”
“不收了,不收了!”
“很好,你可以走了。”子城满意地点点头,松开手放它走。
“大欺小,不要脸。”爱因斯坦心不甘情不愿地咕哝道,慢吞吞地振翅飞起。
“我听见了。”温和的语声再次扬起。
“我什么都没说!”爱因斯坦急忙振翅加速离去。
子城笑眼看着爱因斯坦落荒而逃的小小身影,脸上的笑意有一瞬间竟显得空茫。
湘云的目光捕捉到这极短暂且微小的变化,险些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不是,那空茫的神情虽只是一闪而过,却清晰无比的深深烙印在她心版上。
到底是什么事竟会让看来总是胸有成竹、信心满满的他觉得茫然?她着实想不透。
湘云有些出神地望着举步走向她的子城。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他没有半点绅士风度,取笑她的时候笑得比谁都大声,可是他却肯冒着生命危险救她;他的穿着打扮看起来像是浪迹天涯的流浪汉,但他的淡吐与气势却又像是惯于发号施舍的领导者。
他到底是什么人?她想了解他,她想知道每一件与他有关的事,她想
天!湘云被脑中不停浮现的念头所震慑住。她是何时变得如此在意他?
“想什么?”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俊脸猛地震动她的心弦,原本平顺的呼吸忽然急促了起来。湘云心虚地痹篇他的注视,生怕被他看穿心里的秘密。
“没没什么。”
“要开始了吗?”
“开始什么?”她一脸茫然的反问,压根忘了学游泳这回事。
子城好笑地轻拧她的粉颊“是谁要我今天教她游泳的?”
“噢。”湘云傻愣楞地点了下头。
“脱衣服。”说完,他开始动手脱去上衣,露出黝黑结实的上身。
“脱衣服!”湘云尖锐地倒抽一口气,双手紧紧护在胸前,圆睁的大眼惊愕地瞪视着子城。戒慎的目光被他强健结实的上半身分散了注意力,但她很快便将注意力拉回,呃,偶尔偷瞄几眼应该没关系吧!
“衣服浸水会不容易活动,而且还会把你往下拉,所以我才要你脱衣服。”
“可是”湘云绞着手指,一时间也做不了决定。他说的是很有道理,但要她在一个大男人面前只穿着内衣裤,她实在做不到。
子城掏出口袋里的万用小刀,盘腿坐下。“你背祗着我坐下,把衣服脱下来给我,我帮你修改,”
湘云小心翼翼地祗着他的背坐下,再三确定他没回头偷看,才把上衣脱下拿给他。
他的背涸祈,体温比她的略高,平滑的皮肤靠起来很舒服。她挺直腰,让自己几近半裸的背贴着他的,偷偷蹭了蹭。
真的好舒服!湘云见他似乎没什么反应,便慢慢转过身,用脸颊轻蹭他的背,感觉那舒服又温柔的触感。
“我不介意你继续,不过我不能保证结果会如何。”子城的声音绷紧,但又带了点好笑的口气。这娃娃难不成把他当成没感觉的死人?如此嫩滑柔细的肤触,哪个正常的男人抵挡得了?他没反身把她扑倒在地就算是自制力惊人了。
被捉到了!湘云连忙背过身坐好,不敢再乱动。她虽然不太清楚他所指的“结果”是什么,但多少能猜出不是什么好事。
“裤子给我。”子城把拆掉袖子又修短长度的上衣递给她。
湘云先套上上衣,才把长裤脱下拿给他。改短后的上成长度仅达胸部下缘两公分方右,随便一抬手就可能春光外泄。她皱起秀眉,低头看着比内衣多不了多少布料的上衣。
“俞子城,你会不会改得太短了一点?”
“不会,我看起来很舒服。”
什么叫他看起来很舒服?湘云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
“你这个色情狂!”她又气又恼地回过身用力捶他的背泄愤。“裤子还我。”
“来不及了。”子城把已经改短的裤子丢回去给她。原本长度及踝的长裤变成了臀下两公分的小短裤。
湘云穿上短裤,低头审视一身辣妹似的装扮,接着惨叫一声。她竟然忘记这是她仅有的一套衣服!弯弯的柳眉随即皱成八字,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过是衣服而已,有那么糟吗?”子城轻点她眉心,抚平她眉间的纠结。
“可是”湘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不可否认的,这身装捞实在轻便了许多,但她总觉得不对劲,好似这样的她不是她,但真正的她又是如何?
在还没遇到俞子城之前,她说话总是轻声细语,她的动作总是优雅细致,她的穿着总是得体大方,她是人人眼中温婉、没脾气又易碎的搪瓷娃娃,可是那不是她,这些日子来,她清楚知道她会生气、她不服输,她甚至会骂人。
但她若不是搪瓷娃娃,她又是什么?
湘云猛然拉起子城的手奔向蔚蓝的大海。
“教我游泳,我要学自由式。”她要学会所有的东西,也学会做回她自己。
“不管衣服的事了?”
“剪都剪了,想也没用。”湘云信话是对子城说,也是对从前的自己说。
她松开他的手,冲进冰凉的海水里,忽地扯开嗓门大吼:“喂””个?舜蚶矗皇泵徽疚龋蚝蟮菇铩映羌奔泵γp脊ィ醇簧硎芰艿卮铀锱榔穑箍┬Ω霾煌!?br>
“好好玩!俞子城,你有没有被?舜蚬?喔,你一定有,可是我以前都没有。我妈咪只肯让我到健身俱乐部的温水游泳池泡泡水,我一直想知道海水尝起来是什么味道”湘云伸舌轻舔手背上残留的海水,随即皱了皱小脸,吐舌道:“咸咸涩涩的。”
子城始终一言不发,静静看着她时而大声吼叫,时而发疯似的冲进?酥小浪诜12梗腿缤蹦甑乃僖踩淌懿涣四亲艚约旱奈扌卫瘟17丝竦卦谙伦徘闩璐笥甑男t鞍巫憧癖肌8籼焖挛赐瓿傻牟┦柯畚模妓牧骼松睢?br>
湘云气喘吁吁地走回子城身旁,原本整齐柔顺的长发像疯婆子似的披散开来,一向轻柔的声音几乎快被她喊破,但她脸上满足的笑容却灿烂得像八月的骄阳,让子城完全移不开目光。
她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又喘了几口气才道:“告诉我,自由是什么滋味?”
“你会知道的。”子城注视着她澄澈的双眸,为她拂去额际散乱的发丝。
他没有看错,从她眼中他看见与他同样渴望自由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