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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那个下午，西门雪心情烦躁，忽然想起了梅子。他对梅子还是有些挂念的，这么长时间没见过她了，他想去看她。吃过晚饭，他驱车去梅子的住处。
梅子依然经营着咖啡店，但咖啡店已经不是以前的一个小屋，而是一个大咖啡店，在整个城市闻名遐迩，一些外地客商，还有一些纯种的外国人，如果要喝咖啡，梅子咖啡屋是首选。
据说全世界最豪华最典雅的咖啡店在印度尼西亚的雅加达，西门雪没去过，梅子去过，梅子说那个咖啡屋确实气派，而且典雅古朴，里面保留着自十六世纪以来的各种家私，一进入那个咖啡店，便有一种古色古香的感觉。咖啡店在中国如果不是老土，就是太现代化，很缺少档次。
梅子的目标就是经营一个全中国最好的咖啡店，把喜欢喝咖啡的男人，哪怕隔山隔海都招来，当然最好带着一两个女人。
西门雪支持她，说她要带动一个新潮流了。梅子浅笑“还需要你多多支持。”
“我怎么支持？”
“多给点精神安慰就行了，比如说，穿过胸衣爱着我。”西门雪知道，梅子所谓的胸衣是指心脏，这是梅子的口头禅。
西门雪常常想起梅子这句话，这句话让西门雪自作多情了很久，梅子身边一直没其他男人，西门雪常常很放心地跟梅子在一起，他感到很快活。
快到梅子的住处的时候，他打了一个手机给梅子，梅子说我正忙，你先在我那儿等一会儿吧，我马上就回去。
梅子的住处是一个僻静的别墅，依山傍海，环境幽雅，房间的布置已经放弃了以前的眩惑，改为古色古香的装饰。
三层小楼，一楼是客厅，二楼三楼是卧室，西门雪心里暗笑，一个人怎么住得过来。
客厅的墙上挂着世界名画，最显眼的一幅就是蒙娜丽莎。她也喜欢蒙娜丽莎？西门雪心里暗笑。
二楼卧室的房门紧闭着，西门雪打开房门，里面的布置则是柔和朦胧，窗帘是粉红色的，茶几家具细腻素雅。在梅子的卧室，西门雪不得不产生某种冲动。
二
不知过了多久，梅子已悄悄地站在西门雪的身后，一双玉臂搂住了他的腰“参观呢。”
西门雪笑道：“你布置得确实气派，有档次！”
“什么意思，以前人家就没档次？”
西门雪笑笑“夸你一句就受不了啦，女人就是小心眼！”
两个人坐到卧室的沙发上“找我有什么事？我以为你把我忘了。”
“倒是想忘掉你，但忘不掉。”
“我就那么难忘？”
西门雪笑道：“那当然，我现在决定，干脆就不忘记你了，所有的努力都白费。”
“不止这些吧？还有什么事？”
“你真聪明，我确实也有一些事情找你。我的公司运转不起来了，陷入了困境。”
梅子不说话，从茶几上拿起一盒烟，用两个手指轻轻夹出一支，含到嘴里。西门雪看到她的嘴唇红红的，涂了浓浓的唇膏。
梅子吸了一口烟，仰脸吐出一道烟圈，眼圈在空中旋转，慢慢向上飘去，经久不散。
“西门，干脆我们在一块儿做吧，我需要帮手，我不信任任何人，我只相信你。”
其实西门雪很愿意跟梅子合作，但他知道跟梅子搅在一起，保持这种情人关系，迟早会被陈倩知道，陈倩决不会容忍。
“我们是两个公司，但可以保持密切关系啊，就像一个公司一样。”
“不一样，两个公司，我们就没有机会了。”
梅子把那颗烟已经吸完，又抽出一支，背靠着沙发，仰起脸，吐出一根烟棒，烟棒笔直，在半空里停住，像一根坚挺的稻草。
“不要吸那么多烟，对身体不好。”
“我身体不好跟你有关系吗？你是我的什么人？”
西门雪语塞，是啊，我是梅子的什么人呢？有权关心她吗？
“我们是朋友。”西门雪说。
“仅仅是朋友吗？”
“最好的朋友，而且，是不一般的朋友。”西门雪像喃喃自语。
“我们还是情人，可是情人是什么，来去不定，你需要的时候就来，不需要的时候就走。而我呢，需要你的时候找不到你，我总抓不住你。”
“有那么严重吗？”西门雪故意笑了笑，想把气氛搞轻松一点。
梅子还吐着烟雾，丝丝缕缕的青烟把她的脸罩得朦朦胧胧。梅子很漂亮，以前西门雪曾趴在梅子耳边说她有倾城倾国之色。当时梅子笑着对他说：“就不要走了，永远陪我吧。”
西门雪也笑着“好啊，我陪你，陈倩我们三个永远在一起。”当时陈倩刚刚成为西门雪的老婆。
“陈倩会不高兴的。”当时梅子幽幽的说“我能受得了，陈倩决不会忍受，虽然你本来应该是我的，但陈倩已成为你的妻子。”
“谁让你当初不要我？”西门雪笑道“是你把我推给陈倩的，我那时感觉自己是一块破抹布，好难过。”
梅子叹道：“现在人家后悔了嘛！”
三
西门雪隔着窗子，望着外面，有霓虹灯的光束在空中晃动，夜色很浓了。
“情人是一个痛苦的角色，”梅子说“以前我只是想玩一玩，没想到会这么痛苦。”
“你可以考虑结婚啊。”
“结婚？跟谁结？跟你吗？”
“一个女人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一个人过下去吧？找个合适的男人吧！”
“你在推销我？我可是你的情人啊！”
西门雪吻了一下梅子“我想让你幸福，不想把你永远绑在我身边。”
梅子把头埋在两臂间，身子一抖一抖的，啜泣起来。
西门雪扳过梅子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我对你是认真的，只不过没办法。”
“就因为陈倩？”梅子抬起泪眼，一脸悲伤。
西门雪低下头，嘴唇吸到了她的咸咸的泪水，梅子的泪流得更欢了，西门雪把梅子搂在怀里，梅子颤栗着，嘴里喃喃自语，整个身子软下来。
遥远的火车汽笛声似乎是从另一个世界传过来，在深深的夜里，在空空的大房子里，有声音在回荡。街上霓虹灯的光亮，透过窗子射进房间，给大房子涂上一层柔和炫目的色彩。
梅子破涕为笑“西门，我们永远这样拥抱在一起该多好啊！我愿意永远做你的情人。”
西门雪不说话，陈倩马上要毕业了，他不想在两个女人之间跑来跑去，太累了，再说，他更爱陈倩。
梅子的身体正缠绕在自己身上，长长的发丝套住了自己的脖子，像无数的绳索。
四
西门雪的手机响了，梅子拿过来，看了看，说：“给，是你的美女老婆陈倩，我替你接？”
西门雪赶紧从她手里夺过来，梅子咯咯笑着，翻了一个身，把西门雪压在下面，说：“聊聊吧，我也听听，看你们小两口怎么说悄悄话。”
西门雪想起身去外屋，梅子阻止他“没关系，我又不介意，你本来是人家的嘛！我是第三者，没资格吃醋。”
西门雪没办法，把梅子的头稍稍挪一下，接陈倩的手机。
“现在干嘛呢？”陈倩的声音柔柔的，像一个小女声，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
“跟一个朋友在一起呢，我们正在谈一个生意。你在哪儿？”
“在宿舍，刚写完一篇论文，人家正想你呢，好累啊。”
“注意休息嘛，别把身体搞坏了，写不写论文无所谓，将来又不是没人要，我养活你。”
“人家喜欢嘛，这几天写得昏天黑地的，倒也舒坦，累是累点。西门，你有什么重大活动，说来听听？”
“就是生意上的事，没啥意思。”
“谈生意不喝酒吧？别把身体搞垮了？”
“没事的，大家都知道我不喝酒。”
梅子拧一把西门雪，贴在他耳边说：“跟她说，不喝酒，想那个。”
西门雪疼得叫了一声，梅子转过身子偷偷地笑。
“怎么啦？”
“手碰在门上了，好疼，只顾跟你说话了，想你想得好苦啊。”
“过一阵子我就回去，毕业论文写完了，没事了。”
“回来吧，找一个大学回来当老师，挺好的，当大学老师很轻松的。”
“人家想留在北京嘛，你过来嘛！在北京开一家公司也挺好啊！”
“哪有那么容易啊，在这里我都习惯了，到那边恐怕打不开局面啊！”
“以后再说吧。”陈倩打断了西门雪的话。“真的想我吗？”
“这还有假！”
“身边没有女人？”
西门雪笑了，他想把笑声从手机里传过去“哪有啊，天天忙！”
“梅子不在你身边？”
梅子笑了，西门雪用另一只手赶紧捂住她的嘴“你怎么想到她了，人家有人家的事啊，她怎么会看上我，人家是大老板，很忙。”
梅子用手轻轻抚摸着西门雪宽宽的背，几乎是用苍蝇般的声音说：“告诉她嘛，说梅子正在你身边，两个人正做ài呢，多好玩啊，多刺激。”
西门雪在梅子脸上轻轻捏一把，不让她说话。梅子乖顺的用舌头舔西门雪的脸，西门雪有点痒，躲开了。
“我早就看出来了，她很喜欢你，我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啦，她就在你身边。”
“瞎说，你有特异功能啊！”
陈倩咯咯笑起来“她如果真喜欢你怎么办，我又不在你身边，她很漂亮的，人又乖，很讨男人喜欢的，不像我，傻傻的，逮住一个男人就不放。”
“不可能的事，不要瞎想，你才是真正好的一个女人啊，恬静，大方，体贴人，又会那个。”
“你太坏了，西门，会哪个？”
“不说了，太黄啦。”
“人家喜欢黄段子嘛！”
“怎么，在外面学坏啦，回来我要收拾你！”
陈倩又咯咯笑起来“人家又不是小姑娘，喜欢这样嘛！最近看了一篇小说，一女的写的，看了好难过，人怎么都这样，跟男友打着电话，还同时跟情人做ài。”
西门雪知道那篇小说，是戴来的亮了一下。“这类事也可能有，但太少了，不可信。”
“好，不说了，刚才说哪儿呢，对，梅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们做个假设，假如梅子要你，怎么说呢，要你晚上陪她，你怎么办？梅子那么好，我要是男人，我就忍不住要她，哪怕一晚。”
梅子抿着嘴，把手伸到西门雪的下面，西门雪想呻吟，赶紧把她的手拿开。
“哪有这样的好事啊，你不是给我算过卦吗，三年之内我没有桃花运，马上到三年了，你也要回到我身边了。”
“我可不放心，我有几个同学，都是结过婚的，现在外面都有人，好恐怖啊！不过想想看，也可以理解，在外面都不容易的。”
“你理解他们，也理解理解我吧，让我在这边也找一个，临时的。”
“呸！想的美，我理解他们，不过可不许你那样啊，我会受不了的。爱情嘛，容不得第三个人的。你要记住啊，不能对不起我！”
“当然啦，你还不了解我吗？绝对忠贞不二。”
梅子趴在西门雪身上，耳朵贴着手机，听得一清二楚，不时地抿着嘴笑，西门雪拿眼瞪她，梅子做出种种娇态。梅子想：“陈倩万不会想到，自己的老公正趴在一个女人身上给她打电话呢。”想想不免得意，忍不住要笑，西门雪拿手示意，不要她出声。
“天太晚了，睡觉吧，宝贝，做个好梦。”西门雪对陈倩温柔的说。
“人家就想跟你说说话嘛！前几天太忙，没有给你打电话，以后天天给你打，你不讨厌吧？”
“哪会呢，不过，电话费也挺贵啊！”
“你心疼啦，不给你说啦？”
“宝贝，生气啦？给你开玩笑呢。”
“中午睡觉作了一个梦，很难过。”
“什么梦？说来听听。”
“不想说了，很伤心。”
“说说嘛！”
陈倩竟呜呜的啜泣起来，西门雪这边，屋里极静，好像陈倩就在自己身边抽泣。
“怎么啦，宝贝？”
“人家梦见你啦，梦见我们在火车上，到了一个小站，我下车啦，而你却没下，你丢下我，一个人坐车走啦，我站在荒野，四下里张望，天黑咕隆咚的，一个人也没有，找不到你，很害怕啊，就我一个人！我就哭了，把自己哭醒了，看看外面，正下着小雨，很伤感。”
西门雪沉默，听到陈倩还在抽泣，好像就站在自己身边，一脸茫然无助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陈倩的啜泣停下了。西门雪说：“好好的，别乱想，我会爱你一辈子，怎么会丢下你呢，你这个可怜的傻孩子。”
陈倩又嗤嗤笑起来“这话我爱听，人就是这样，有时候，真的感到好孤独啊，虽然在人海之中，可就像一个人站在荒野，四顾茫茫，好孤独，就想哭。”
“女孩子嘛，都这样，回来，我好好补偿你！笑一笑。”
陈倩果真在电话里笑起来，声音甜甜的，一会儿，他说：“你拿什么补偿我？”
西门雪停了一会儿“你希望怎么补偿呢？做好吃的？”
“随你便啦，我是你的人，就听你的。”
梅子悄悄从西门雪身上爬下来，躲到西门雪身子里面，歪着头，像是睡了。
“睡吧，宝贝！挂了吧，要说永远也说不完啊！”西门雪等陈倩挂断了，自己这才挂断手机。
五
梅子转过身子，忧伤的说：“看来我真是多余的，我知道你们好，可不知道你们这么好，西门雪，你干嘛还要我？”梅子一双泪眼盯着西门雪。
西门雪看看梅子，扭过身子，说：“我这么一个人，值得你们爱吗？”说着，竟也掉了泪。
梅子轻轻替他拭着泪水“大家都没错，错的是我们不该相遇。你爱她就给她吧，我不会拦你，只是你别把我这么狠心的推给别人。西门，我们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还这么不了解我，我很难过。”
梅子替西门雪擦着泪，自己的泪水却像一条清清的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你走吧，好好待陈倩，我会穿过胸衣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