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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绝壁,其实是一座异峰。整个壁体都是褐红色的岩石,直插云霄,远看就像一团焚天的火把。自古这里棵树不生,寸草不长;鸟雀不飞,蝉虫不至。四周只能齐他腰胸的群山有石有土,山上都布满了勃勃生机的植物。于是,就出现了群绿簇一红的天下奇观;于是,就出现了红色绝壁目空一切,老子天下第一的自矜与骄横。
由于褐红的绝壁直面日月的精华,饱受雷电的击打,屡遭风雨的洗刷,壁体出现了裂缝,壁面生存了沙砾。每每冰溶雪消,大雨滂沱的时候,山洪携带着石砾,奔腾而下。过后,壁体愈红,愈像燃烧着的火把!绝壁对正在发生的变化全然不察,仍然自矜,仍然骄横!
一百年前的今天,绝壁在徐徐的春风中悠闲地打盹。他一盹打过,斜乜着眼睛,看见一点绿在他半腰的缝隙间冒了出来:“愚蠢的小不点,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我的眼睛是容不下沙子的,我这里是容不下你这绿色的怪物的!”绝壁说话的腔调把他骄横的特点表现得淋漓尽致。
“我是一棵刚从冬日醒过来的树籽里走出来的小树苗。是妈妈托风姑娘把我带到了你的绝顶,是雨姑姑携带着我钻进了你的裂缝,她们都嘱咐我在缝隙阿姨的怀抱里美美地睡上一觉,养足精神,到春风姑娘再来的时候,我就”
“想得美,不自量力的小不点!”绝壁冷不丁打断了小树苗的话“你哪里不好落脚,偏要在我这缝隙里安家,这里从来没有让绿色的家伙驻足过,在我面前消失,就是你的命运!”绝壁歇斯底里地嚷着。
“我在离开妈妈的时候,就跟妈妈说,我要成为一棵参天挺立的大树。我知道在我行进的途中,一定会有很多艰难和险阻,但我都做了充分的准备。比如,之所以我能出现在你的面前,就是因为我克服了对黑暗的恐惧,战胜了寒冷的攻击,排除了沙石的阻力”小树苗不无自信地诉说着。
“够了,够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不点!”绝壁又凶狠地打断了小树苗的话“别得意得太早,我将把我体内的最珍贵的水分隐藏到缝隙的最深处,让你可望而不可即。我要让风把你吹干,让太阳把你烤焦!看你还有什么能耐!尽快地消失,是你免不了的命运!”
“不一定吧,亲爱的绝壁!”小树苗挑战似的接过了话题“你的缝隙有多深,我的根须就有多长,别看它们那么细,我却会把无穷的韧劲输送给他们。你的缝隙太窄,他们会钻进去;你的缝隙太弯,他们会绕进去!我的根系将向你身体的任何可以落脚的地方发展,紧紧地束缚着你这个自然界里的吝啬鬼!我要在你的身上建起我的家园,在你的身边唱起我向命运抗争的歌!”小树苗说的是那样的激动,是那样的执地有声!
绝壁尽管气得嗷嗷直叫,但却奈何不了执着追求的小树。
小树就这样顽强地向上生长着,尽管他的躯干是扭曲的,旋转的,几乎每一寸树衣上都结着伤疤,然而,五十度寒暑,五十度春秋,小树终于长成了大树,他伸展着繁茂的枝干,团簇着不凋的针叶。当你从下往上看的时候,只有那盘结在石崖上的树根在无声地向你诉说,他们的生长是一种多么艰苦的拼搏啊!那粗如巨蟒、细如草蛇的树根,盘根错节,从一个石缝里钻进去,又从另一个石缝里钻出来,他们把累累的山石用一根粗细不一的缆绳紧紧地束缚着小树在这里建立起他的家圆的诺言基本实现了!
然而,就在这一年,这里经历了百年不遇的大旱灾,整个夏季滴雨未下。太阳的无情,暑气的无理,使得大树支起的原本蓊郁的伞变得是那样的无精打采,也让骄横透顶的绝壁在那里幸灾乐祸没有想到的是,执着的大树,就凭着他盘根错节的树根,凭着他永不放弃的精神,奇迹般的活了下来,保住了他苦苦构建的家圆!
就是这么一场灾难,进一步锤炼了大树,完成了大树,升华了大树!他的家园渐渐的美满了起来:他叫他的子孙们也在这里扎下了根,支起了伞;那些喜欢在树下生存的朋友也来这里落下了脚。鸟飞来了,它们在树上筑巢;蝉飞来了,它们在这里唱歌这里,一片热闹,一片葱茏,一片生机!
面对着这一切,绝壁整整经过了五十年的反思,决定在大树一百岁的生日里,向他道歉。他最想对大树说的话应该是:亲爱的大树,是你警醒了我这个目空一切,自绝于自然的骄横之徒;是你把我拉回到了绿色——这生命之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