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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抱着书独自走,她刚起床,有些困,要早点赶到教室,今天比平时晚起了半小时。雪停了三天,路面上满是固结的冰,她小心翼翼,心里默背着李商隐的诗。
“扑——哧。”
一个人的脚就到了跟前,她吓的跳了起来。是早起晨练的体育专班的人,其中一个踩到冰,滑倒了。她心儿砰砰的跳,倒地的这个人与她同班,大家都叫他波子,她未曾正面瞧过他,他长的多好看啊!而她却失了态,就在刚才她跳了起来,她满面羞红,我不原谅自己,她这样想着跑开了。
她属于这个班级,却只像是它的毛发,可有可无。她就坐在第一排,脚刚刚跨进门,走了才一步,屁股就挨上了凳子,她不知道它的全貌,永远深入不了内脏,永远不知道她身后还有什么世界。她默默展开书,文字像浮云一样飘了起来,只留下大片大片的空白。她看不见眼前有什么,没有什么,脑海里满是他摔倒的模样,她该伸出手去扶他吗?或者她更该镇静,她那一跳,把所有的美好都跳没有了,她几乎掉下泪来,他会笑话她吗?
“燕子!”
她这次很镇静地转过头,同桌愣愣地看着她。
“你没事吧,燕子,一大早的你发什么愣啊!”
她微微笑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她就这样安静地又回到自己的小世界。
昨天的数学测试卷子发了下来,她又考了第一,她把它对折起来,想了一下,又把试卷重新展开,折成了一只纸鹤,仿佛那卷子不是她的。她好想看一眼他的卷子,哪怕一眼也好,至少看看他的笔迹。课间,不想动弹的人伏在桌上,教室里像是阵亡的战场,她的脸侧向过道,微闭着眼。他路过她身旁,一阵风拂过她的脸,她睁开眼感觉到他,愣愣的,睁大了眼发呆。
课间操之后,她混在人群中,漫漫地上楼。有一个人走在她前面,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从袖笼里伸出来,她看清了那指甲上健康的红润。拐弯的时候,她抬眼看了一下,是他。而他正低着眉看她,她赶紧低下了头,她无意识地将手背贴在脸上,皮肤微烫,她咬紧了嘴唇,装作无所谓。
夜里她做了一个梦——
他靠在栏杆上,对她微笑,说:你怎么不靠近我一点点。
她醒来,便再也睡不着。天色微明,她没有困意地出了门,遇到晨练的他们,他跑在后面,看见了她便停了下来,她也停了下来止步不前。他像是在等她,她不敢相信,他无奈地走过来。
“记得看你的语文书。”他的同伴在叫他,他又叮嘱她记得看,就跑开了。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咬咬舌尖,有点痛。
她急忙打开他说的那本书,是一封信,蓝色的信封,上面是她的名字,她又想哭又想笑。那是一首诗,是从一本情诗集录里抄下来的,她以前看过,作者是布郎宁。她把信重新夹回书里,然后抱着书发呆。这不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吗?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一遍遍问自己,可以吗?
他进教室的时候,看了她一眼,她的余光看见了他,她的心不安地跳了起来,可是她的脸却是一脸的平静,甚至是冷漠。他在等她的回答,她知道。她何尝不是一遍遍问自己的心,可以就这样欣然接受吗?还是违背真正的心意去拒绝吗?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没有人可以帮她。
她病了,每天发着微烧,小脸红红的。他们在一天早晨相遇,两人对视着。
“你不愿答应我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
“你这个答案很可笑。”
“我让你好笑了吗?”她愠怒起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呆呆站在那,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已经转身走开了。
她的成绩直线下滑。那天之后,她觉得天塌了下来一般,每天都无法喘气,她快要崩溃了,她的心已经像不属于她一样,她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却又怎么都找不到错在哪,她不敢看超过自己座位以后的地方,那里有一双她不敢看的眼睛。
她的同桌带来一本画册,上面有几页是毕加索的画,她觉得那些画像画又不像画,也许他和她也是,那是爱情吗?是又不是,像又不像。为着他,她开心过、思念过、烦恼过、痛苦过,那是她仅有的他啊!
这样过了很久,他没有找过她,她好象漫漫从他的世界里走出来,她的成绩在回升。冬天走了,她这样告诉自己。
他要走了,去参加一年一度的专业考试,他要消失两周,她知道。
出发的那天中午,她一个人坐在教室看书。他站在门口叫她。
“我们出去走走好吗?我有话想和你说。”他一脸期待,半依在门上等她,她说,好。他们出了学校。
“我要去考试了,要走很多天。”
“我知道,祝你一切顺利。”
“我想知道”
“什么?”
“你喜欢过我吗?”她的脸发烫,说不出话。
“我喜欢你,现在还是,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你怎么样才能接受我,我几乎天天想这个问题,想了几个月。我的脑子坏了,不然怎么一点主意也没有呢?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想我的,我到底能不能这样想你?能不能爱你。告诉我,可以吗?我可以吗?”
她看着他,一句话也没有,眼泪扑落落往下掉。
“不要再折磨我了,告诉我啊!”他的眼也湿了。
“你是要我考上大学吗?我会的,为了你,我也会的。”她哭着摇头,她任他抓着她的手,她抖的快要化成一片树叶。
“我走了,我会给你写信,我会的。”
他真的走了,她想不通自己,在那样一种情况下,她怎么可以一句话不说呢,她不能再错过他了。
之后的日子,她每天都会跑道生活委员那询问:有我的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