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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萱嘿嘿一笑,“我瞧着姐姐好像睡着了,不想惊醒你,所以动作轻些,没想到姐姐的觉这么浅,一下子就醒了。”
说着,洪萱索性坐在炕沿儿边儿上,打量着洪贵妃的脸色道:“姐姐看起来很是疲惫,可是我的小外甥闹着你了?”
洪贵妃摇了摇头,在宫俾的服侍下坐起来,洪萱从一旁塞了个靠背给她。洪贵妃一边靠了,一边问道:“可是饿了,我叫小厨房传膳罢。”
洪萱摇了摇头,“才刚儿在寿康宫陪着姨母吃了些担心果浆,此刻已饱了。不过姐姐要是想吃饭,我可以陪着姐姐吃。一个人吃饭没意思。”
洪贵妃这会子哪有心情吃饭,见洪萱不饿,也摇头说道:“我也没胃口。”
洪萱一看洪贵妃无精打采的模样,就知道是吴皇后给了气受,想要开口询问,又不好打听皇家私事,想了想,开口劝道:“人吃五谷杂粮,必有七情六欲。可不论怎么着,一日三餐还得应时应晌,否则的话,饿坏了自己事小,饿坏了我的小外甥怎么办?”
洪贵妃见洪萱说的促狭,忍不住笑了笑。思及腹中胎儿,也强打着精神吩咐道:“妹妹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不识大体。既这么着,就吩咐厨房传膳罢。”
洪萱又道:“姐姐如今身子重,不爱吃油油腻腻的,别端上来一大堆鱼肉荤菜,叫人看了都没胃口。听我的话,给做个姜汁菠菜来,要弄得酸酸的凉凉的,爽口一些——也不要太凉,更别放香油弄腻了,来个莴笋炒虾仁儿,红红绿绿的色泽香艳,看着也好看。再用大棒骨熬的老汤炖一碗菌菇汤,撒些香菜在上面,闻着喷香,姐姐要是嘴里淡淡的没有胃口,放醋放辣都可……总要素的也不行,那就再来个莲藕焖猪手,我听彩墨说,姐姐连日来夜里睡不好觉,总是腿抽筋儿疼醒,所以白日里也觉着身倦疲乏,吃这个就有效验。”
洪萱这一席长篇大论说完,就听身旁伺候的陈嬷嬷哎呦呦的笑道:“萱姑娘真真是博学之人,连这些有经历的人才懂的琐碎事情姑娘也懂,可见是多读书的好处了。”
洪萱微微一笑,凑趣的道:“要不世人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不过我也是纸上谈兵,若论上真枪实战,还得几位嬷嬷才行。”
一句话说着几位嬷嬷都笑了,洪贵妃也被洪萱这一番栩栩如生的描绘勾起了馋虫,见几位专门伺候汤药饮食的嬷嬷都无甚话说,洪贵妃摆手吩咐厨房照洪萱的意思做。
一时饭菜传来,洪萱陪着洪贵妃吃了一回。眼见着宫门即将落锁时,才将将出宫。
至晚归至理国公府,先去敬荣堂省过老夫人杨氏,又至双林苑见过父母,这才回房宽衣安置。
大丫鬟杜若上来换衣服时,只见一纸书画从袖中轻飘飘掉落,捡起来翻看时,却见上头画了一只古灵精怪却憨态可掬的小猪妖,因笑道:“姑娘这画真奇怪,不过这小猪瞧着却很可爱,姑娘可是给小皇子殿下画的?”
一句话提醒了洪萱,连忙说道:“府里可有心思灵巧的绣娘,明儿找一个来见我。我想烦她给我做个玩偶。”
杜若闻言,忙笑应道:“很不必另找旁人,姑娘要是不嫌弃,直接吩咐奴婢就是。”
说着,又笑道:“不瞒姑娘,奴婢倒觉着这画儿很好看,想来姑娘要做出来的东西也一定很好。”
洪萱莞尔笑道:“既是这样,就劳烦你了。我其实就想照着这个样子做几个引枕……明儿我再画些好玩的来,你去寻府上的绣娘,给我做个屏风罢。”
杜若闻言,举一反三的道:“可是还要写小褥子小被子小肚兜之类的?”
洪萱想了想,摇头说道:“这些就算了,暂且把屏风和抱枕做出来即可。你明儿去的时候也告诉绣娘,只说我说的,一应所用材料只我们自己出,只烦她替我们做了来。工钱料钱照付,倘若做得好,我另有赏赐。”
如今洪萱时常进宫,隔三差五的也收得宫中赏赐,所以手里宽绰很多,并不像江州时那般拮据。说起话来也有了三分底气。
洪萱心里想的,如今天凉了,做些抱枕给自己和府上的女眷们把玩,做屏风送给姐姐和两位太后把玩,进了宫中也好审查。
至于小褥子小被子小肚兜一类,都是小孩子贴身要穿的东西。后宫人事繁杂,洪萱虽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那些宫斗宅斗的文,最爱在这些上头做文章,洪萱又不是个生性谨慎的人,所以在这方面还是避嫌的好。
杜若也是大家门户出来的丫头,在老太太跟前儿服侍了几年,也有些耳濡目染。闻听洪萱的话,就知道自己建议的唐突了,连忙掩了口去收拾衣服了。
至次日一早,杜若伺候洪萱梳洗已毕,打发了玉蘅跟着洪萱去敬荣堂请安,又在房中打点一番,见无事了,才起身去回陶氏绣娘一事。陶氏不在,只留了平时最依仗的心腹大丫鬟唤儿看屋子。杜若便将这事同唤儿如此这般说了一回。唤儿闻听是洪萱的吩咐,虽是琐碎小事,然因吩咐的人有不同,却也当做一桩大事记在心里。等到陶氏从外头回来的时候,忙一五一十的说了。
陶氏一边坐在妆奁前,退卸簪环换家常衣服,一边笑说道:“这个萱儿妹妹,就属她的想法最是古灵精怪。这绸缎料子本不值什么,难为她这心思可巧,又是为了哄宫中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开心,连带着咱们府上也受益。既然如此,又何必提及金钱俗物,只从宫中领了便是。”
唤儿服侍在旁,轻声应了。又站了一回,见陶氏再没别的吩咐,方才退下。
等到吃午饭的时候,整个府里都知道萱姑娘又想出了新巧玩意儿,洪芷洪苇还特特跑到洪萱的书房里看了一回花样子,掩口笑道:“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促狭想法。偏把这猫儿狗儿画成这样,竟似个成了精的人。”
说着,有些狐疑的拾起那张画着麦兜的画儿,开口问道:“这张我瞧着倒是同你重阳节那天画的一模一样?”
洪萱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就是那张画。原本是被风吹跑了,恰好那日玉公公也去山上礼佛,就被玉公公捡在手里,玉公公就还给我了。”
洪芷听的暗暗咋舌,一听这里头还有那位被传的几乎能止小儿夜啼的西厂提督,忙掩住口不问了。
洪萱也只是借着这话把这件事情过了明路,既敲定了,将来就不怕有人翻腾出来。除此之外,倒是并不想多提宫闱的事情。因而转口说道:“我听闻姐姐的绣工也很好,倘若姐姐觉着无聊,教我针黹吧?”
洪芷闻言,忙惊奇问道:“我素来听闻,妹妹是最厌烦女红针黹的,怎么又想起学这个来?”
洪萱哪能说她是想着将来完成剧情后,回到现实里多一门手艺。只能支支吾吾的道:“成日在家里呆着太闷了,要再不找点儿营生出来,更要长毛儿了。”
洪芷也知道洪萱半刻闲不住的性子,闻听这话,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洪萱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这会子说了要学针黹,眼见洪芷也无旁事,忙吩咐玉蘅拿了针线料子来。与洪芷坐在窗下,认真研习起来。
偏有孙氏不知从哪儿听到洪萱的画儿找回来了,忙过来看视。洪芷见状,推脱着午间乏了起身告辞。
洪萱将人送到院门外,转回身时,就听孙氏追问道:“你这画儿究竟是怎么回来的,我听说当中还有玉公公的牵扯?”
洪萱微微一笑,将此事前因后果如此这般说了一回。听得孙氏心惊肉跳,忙搂着洪萱说道:“我的儿,你这番可是承了玉公公的大情了。听母亲一句话,从此以后,可得谨慎小心。须知女儿家闺名最是紧要,轻忽不得。”
洪萱其实并不太在意自己的“闺名清誉”,不过她却担忧自家长辈的看法和心情。闻听这话,忙说道:“阿娘放心,我省的。”
孙氏又皱眉叹道:“饶是如此,你处理的也太急躁了些。玉公公纵然是个好人,可到底是西厂提督,你与他走的太近,岂不让那些小人说闲话?”
洪萱撇了撇嘴,满不在乎的说道:“说就说吧,我也不能把别人的嘴堵上,也不会活在别人的口沫是非里头。我与人交往,只看脾胃相投,心性人品,对我是否真诚。至于旁的……管别人说三道四,我要为着这些,还能活着?”
听得孙氏连连摇头,恨恨的用手指戳了戳洪萱的额头,道:“跟你那父亲一个性子,都这么不合时宜。”
洪萱见状,忙把手里的针线递到孙氏面前,献宝似的说道:“母亲瞧我做的针线,我跟芷姐姐学了大半天。怎么样,可比以前强多了?”
孙氏看着洪萱手里皱皱巴巴结成一团的针线活儿,摇头笑道:“这孩子,学习女红与读书识字都是一个意思,须得天长日久,日积月累。哪有一蹴而就的。”
不过看着洪萱瞪大了眼睛嘟着嘴,故意卖萌的模样,还是忍不住违着良心夸赞道:“不过我的萱儿天性聪颖,学什么都比旁人快。细细瞧着这针线,果然比平日里强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