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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建康宫的太极东堂内,萧帝面无表情地看着底下跪着的一众皇子。他一早醒来便听到内侍来报,说太子彻夜未归以及他昨晚在峥乐台的放浪举动。他想起自己这几个儿子,突然觉得很疲惫,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几位皇子均跪在第一排,一众大臣也纷纷列在后面,均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大臣们暗暗瞧了瞧萧帝的神色,均为太子捏了一把汗。
跪在正中的太子倒是相当平静,内心也相当平和,憋在心里多年的话说出来后,居然是一种放松,似乎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以前藏着掖着,不如像现在一样坦坦荡荡地承认。
萧帝一直不出声,倒是让底下的人更加心惊胆战,焦灼不安。
“朕养的几个好儿子啊!都迷上青楼、官匠女子了。”萧帝声音低沉,隐隐地忍住心中那口怒气。
“娄强!”
“臣在!”
“你给朕去查查这几个女子,都是什么来历?竟然敢蛊惑太子!”萧帝终于发怒。
太子闻言,心下一惊,急道:“娄大人且慢!”
众人闻言均是屏气凝神,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太子又逞什么能。
“父皇,昨晚是峥乐台一年一度的峥乐盛会,本是听音赏乐的好事,几位女子也都是京城有才艺的女子,声名远播,是儿臣酒后失礼,请父皇责罚,切莫伤及他人!”太子一片诚恳。
“好一个酒后失礼!‘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这也是失言吗?”萧帝怒极,一掌拍在案台上,忽的站起,竟是有些站不稳,萧帝身边的中常侍徐怀远赶忙上去扶着。
太子已经声泪俱下,叩倒在地:“父皇……儿臣不孝,枉费父皇教导多年,并予以储君之位,然而儿臣确实有心无力,恐做不好这大桓太子啊!”说罢伏地不起。
太子一语既出,满堂公卿大臣无不侧头相望,惊恐连连,皇储乃国之根本,一国太子说出这样的话,也真是不得不让人汗流浃背了。
“你….你说什么?”萧帝浑身打颤,已经气得气息不稳,难以置信太子竟然说出这种话,“你个逆子!”萧帝随手拿起一堆奏折朝他砸去,说罢双手撑在案台上,不停地喘气。
这一举动可吓坏了下面的皇子,纷纷欲上前扶他。
“父皇,父皇,儿等不孝,可父皇要保重身子啊!”萧墨琤连忙跪着移向前,去扶住萧帝的手。
“还有你小九,你昨晚也未回宫是吗?”萧帝偏过头厉声问道。
“是,是….父皇,昨晚儿子贪杯,怕醉醺醺的样子扰的母妃担忧,再想宫门已毕,便睡在了外祖父家。”萧墨琤声音断断续续地回道,似有些恐惧,又夹杂着温驯。
“朕看你是仗着朕宠你,便无法无天起来!”
“是,是,儿臣不孝,还请父皇不要动怒,小心伤了身子!”
“来人,把九皇子带回去,面壁思过!”萧帝一手把他甩开,怒道。
萧墨琤无法,只得连忙行礼:“儿臣遵命,儿臣告退!”说罢担心地看了一眼太子,只得随内侍退了出去。
“娄强,你把太子带回东宫,不许他外出一步,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都不得见他!”萧帝终于站稳,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诺!”娄强遂领命将太子带了下去。
萧帝看了一眼其他几位皇子,“你们都给朕回去思过!”
“儿臣遵命!”
几位皇子出殿之后,朝堂上安静了下来,许多大臣都微微有些发抖,唯独几位见过大风大浪的宰执镇定地立在一旁。
“你们说说,太子此举意欲何为?”萧帝无力地问道。
“陛下,太子是一时糊涂,陛下切莫动大气啊!”说话者正是国子监祭酒江希若。
“陛下,太子是嫡长子,不可动国本哪!何况太子心善仁孝,肯定是下人蛊惑所致。”中书侍郎傅嘏也出列道。
萧帝闻言瞳孔一缩,沉思了半晌,说道:“来人,把太子身边的几名内侍大打五十大板,逐出宫去,太子中庶子潘阳仲督教太子不力,即日迁出,贬为松阳县令。”
众臣闻言也只得默默不出声,看来东宫又要人要遭殃了。
萧帝叹了一口气,“众卿退下吧!朕累了。”见萧帝放言,众大臣均松了一口气,随即鱼贯而出。
“华瑔呢,让他陪朕走走。”萧帝边起身边说道,
“是,”徐怀远回道,偏头朝一内侍使个眼色,内侍领命而去,过一小会,光禄勋华瑔便来到了萧帝面前。
“给陛下请安!”华瑔声音敦厚洪亮。
“陪朕去华林苑走走。”
“是。”华瑔上前与徐怀远一左一右的扶着萧帝往华林苑的方向走去。
“华瑔啊,太子是朕从小一手带大的,当时朕的四个皇子均早夭,他出生的时候,朕是高兴得都睡不着觉雅,更何况,他还是朕的嫡子,他也是皇后的心头肉啊,朕本想委江山于他,可他现在….竟是让朕如此失望。”萧帝语气几近失望和无奈,他步履阑珊,颤颤巍巍道,五十五岁的帝王终究抵不住岁月的沧桑。
华瑔闻言,心中一紧,连忙劝慰道:“陛下,太子毕竟是皇后嫡子,何况太子身后还有裴家和殷家,请陛下三思啊!”
萧帝不言,只是缓缓向前走去,步子显得有些吃力。
望着前边萧帝阑珊的背影,华瑔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笑了几声。
太子在朝堂的惊人之语也第一时间传到了皇后宫中,午后,中宫所居的含章殿内,一片消沉与暗淡。
“皇后娘娘,您吃点东西吧!”皇后贴身侍女跪在她身边,边哭泣边劝道。
“端走,我吃不下,陛下是不是废了太子?”皇后倚在窗边,声音满是绝望和悲痛。
“陛下只是禁足了太子,不让任何人探望。想来等陛下消消气就没事了。”侍女放下粥碗,拿了一杯茶递给皇后。
殷后轻轻抿了一口,竟是苦涩不堪,眼泪又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母后,母后。”一个殷切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侍女大喜过望,“是公主回来了!”
女子轻撵裙摆,疾步过来,来者正是皇后嫡女皇七女萧玉瑾,皇七女嫁太常苏维真之子苏裕,苏维真乃苏晋之侄,苏维信之从兄。苏维真的父亲早死,苏晋将他养在身边视若亲儿,苏晋对他的关爱胜过自己的二子,因而当年皇家要嫁公主时,苏晋将这光耀门楣的事给了苏维真长子苏裕,
虽苏晋一直偏爱苏维真,但是苏维信和苏维恒两兄弟并无丝毫不满,反而就把苏维真当自己的亲生哥哥对待,三兄弟一直和睦有佳,很多不知内情的人便也一直把苏维真当做苏晋长子看待。
皇后闻声转过身子,竟是有些呆滞地看着满脸焦急的女儿。
“母后,驸马都已经跟我说了,太子哥哥已被禁足,母后,我去求父皇开恩!”萧玉瑾扶住自己的母亲,看着殷后面色清冷,也止不住抽泣起来。
“他这次闯大祸了,是没得救了,枉费了我一番苦心,竟是连我这母亲他也要抛弃了。”她语气无力,心已凉至谷底,“居然要跟一个烟花女子隐居山野,你说他心里哪还有母后!”
“母后,你别太伤心了,哥哥是一时糊涂,等他冷静了,一定会振作起来的。”萧玉瑾噙着眼泪劝道。
“你以为这是头一回了吗?他的心早不在朝政之上了。”突然皇后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心里想起宫内宫外关于太子的议论,怒道:“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狐狸精勾了我儿子的魂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