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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之后还是请您多多照顾我们‘擎佑’。”
站起身子,林时硕微微欠身,同时伸出了右手。
“客气什么。”
一头灰发的老人扬起笑容,握了握他手。“你的效率倒是好得让我很意外。我还以为像你这种年轻的执行长大概不会有什么能力。”
“哪里,您过奖了。”
林时硕露出了一丝苦笑,放开了对方的手掌。
反正,这种先入为主的偏见也不是第一次了,与其说他不在意,不如说他是麻木了还比较贴切。
“那就期待我们下一次合作了。”对方用这句话来表示道别。
“我送您到门口。”林时硕释出今夜最后的善意。
老人却伸手阻止了他,迳自转身,就与身边的一群人走向出口。
一直到对方一伙人都离去了之后,身边的秘书才弯下身,收拾玻璃桌面上的凌乱文件。
“你觉得如何?”岳安琪抬起头,瞥了林时硕一眼。“有可能拿到长约吗?”
“不知道。”他耸耸肩,吁了口气。“客套话谁都会说。”
“也是。”
她附和了一声,将最后一纸文件收进了手提包里,又回过头来看向他。“待会儿还要进公司一趟吗?”
林时硕静了几秒,才道:“还是回去一趟好了,我要查一下还有哪几家在抢这张合约。”
“嗯。”她点头,之后两人并肩朝饭店大门出口走去。
“我明天下午有什么会议吗?”走在前往大厅门口的路上,林时硕像是想起了什么,问了身边的人一句。
“有。”
这种事情对岳安琪来说已经不需要查行事历。“下午一点和研发部开会,四点的时候和业务部。”
“那还好,都不需要跑太远。后天呢?”他在脑海里计算著他的二十四小时该怎么分配。
“后天都没有什么行程,不过董事长有说他可能会来找你谈一下事情。”
“那个老头子又想干什么了?”他皱了眉,闷哼一声。根据他的成长经验,父亲找他这个儿子“谈”事情,往往不是什么好现象。
岳安琪干笑了一笑。“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爸爸,要是他知道你叫他‘老头子’的话”
“那就是你泄露给他知道的。”他打断了她。
“是是。”岳安琪笑出声,翻了个白眼。“反正我猜董事长应该也不是第一次”
忽然,林时硕无预警地停下脚步不走了。
这让岳安琪吞回了到唇边的话。
“你怎么了?”她回头,看着对方那副有些不寻常的表情。“忘记拿什么东西吗?”
只见林时硕双眼直直地望向饭店大门的方向,脸上写著愕然。
岳安琪纳闷,顺著他的目光望去。
整片落地玻璃外,一如往常,来来去去的计程车很多,来接送的高级名车也不少,泊车小弟依然每天都很忙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外面有什么”
“安琪。”他忽然唤了她的名字。
“是。”像是为了配合对方,岳安琪也跟著正经了起来,即使他平时就不是什么太严肃的上司。“怎么了吗?”
“你先回去吧。”
“嗄?”她一愣,以为自己听漏了什么“是自己先回公司?”
“不是。”
林时硕回过头来俯视著她。“我是要你先回家休息,其它的东西明天再弄就好,反正时间也不早了。”
“可是你”她纳闷,不是才刚说要回公司研究研究竞争对手吗?
“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办。”林时硕打断了她的话。
岳安琪微微皱眉,摸不著头绪。
不过,既然上司肯放她下班,那还有什么好多问的?况且依她这个秘书的经验来判断的话,大概又是什么“忽然想起和哪个女人约在哪里”之类的。
“那我就先走喽?”她向他确认最后一次。
林时硕只是点点头,没有应声,然后静静地目送岳安琪走出大门、招来一辆计程车、上车离去
然后,他重新跨出脚步。
***
“小姐,一个人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自左后方传来。
虽然不是恶意,但石靖轩还是被这一声近距离的呼唤给吓了一跳。她回头,一双水瞳里写著些许讶异。
那是一个长得相当俊俏的男人,看上去大概二十七、八岁,穿著一身笔挺黑色西装,气质出众,但不矫作。
“刚才是你叫我?”虽然那种呼唤方式听起来很低俗。
林时硕扬扬眉,显然给了她答案。
这让石靖轩扬起一抹微笑。
“被搭讪”这种事对来她说并不陌生,但是场合似乎有点不太对。自己都一把年纪了,加上身分的关系,往往只有在一些酒会或晚宴时才会遇上几个这种无聊又不怕死的男人。
在路边?
她笑了出来。这恐怕只有在她还在念大学的时候才会发生的吧?
“你不觉得这句台词太老套了吗?”她调侃了对方一句。
“难道你不觉得老套的东西往往是因为它经典?”
这令石靖轩一愣,没料到会被如此反驳。
不过,话说回来,这男人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她皱起细眉,打量著对方。
林时硕却笑了出声。
“笑什么?”她愣了一愣,那丝毫无情感的微笑依然挂在脸上。
“你不觉得这句台词太老套了吗?”
“你”忽然涌起一股想用高跟鞋踩他脚的冲动。“单纯只是因为我觉得你很面视邙已,请你不要对号入座。”
林时硕倏地收起笑意,即使那可能会引起内伤。
最后,他还是决定开门见山摊开来说明白。
“你用一杯八十元的咖啡毁掉我一套三十万的西装,而你只是觉得我‘很面熟’而已?”
石靖轩这才恍然大悟,早已被她抛至九霄云外的记忆这才回笼。
“啊,原来是你。”
“是的,那个倒楣鬼就是我。”他频频点头。
她竟然说“原来是你”
“我一直在等你联络我呢。”石靖轩补述了一句。
她的话让林时硕苦笑了一笑,而且断定这个女人压根儿已经把那天的事给忘个精光。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道:
“事实上呢,我自己也忘了那件事,只是凑巧看到你站在这里,就走过来打声招呼。”
“你忘记了?”她质疑。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他刚才说的是二一十万的西装”没错吧?谁会把一套被毁掉的高级西装给忘记了?
除非他来头也不小。
“在赶时间?”忽然,林时硕问了出口。
“不”她下意识地看了手表一眼。“刚才见完客户,正要准备离开而已。”
“有没有时间请我喝杯咖啡?就当作是赔我那杯被你撞翻的”他没有将整句话给说完,而是任由惨不忍睹的记忆浮上脑海。
石靖轩犹豫了一会儿。
这是在约她?这是在约她没错吧?
她下意识地将对方从头到脚审视了一回
长相,特级。
身材,上等。
蚌性,那张嘴太犀利了,不好应付。身世嘛目前看起来应该有可能配得上她。
至于年纪的话太年轻了,对身体有害。
“不了。”她毫不留情地断然拒绝。“晚一点我还有事要回公司,改天吧。”
林时硕眯起了眼,听出这是客套话。“好吧,那就改天。”
同时,一辆黑色朋驰停在两人面前。
“还有顺便提醒你,”石靖轩伸手开启后车门,回头望向林时硕。“我对太年轻的没有兴趣。”
这让林时硕愕然。
“对了,”坐上车之前,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你说你姓什么?”
他静了几秒,道:“我姓林。”他根本不记得有提过自己的姓氏。
“林先生是吗?”她又露出了那抹令他讨厌的笑容,即使那光景看上去并不差。“西装的事我会再联络你。”
语毕,她马上上了车,扬长而去。
留下林时硕杵在那儿,满脸的不爽。
会再联络你?
名字没问,电话没问,地址没问,只问了一个姓,她是想去哪里联络他?亏他还不打算计较那笔被她硬抢走的生意。
那女人未免也太没诚意了吧?
此仇不报非君子。这样的耻辱如果不回敬给她,他就誓死不姓林。
***
果然是这样。
盯著电脑萤幕,林时硕状似发愣,事实上脑袋却不停地转著。
他看着那上万笔从google搜寻来的过时新闻。
就算他早就料想到那女人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但是光输入“石靖轩”三个字就可以找到这么多笔相关资料,还真是让他吃了一惊。
忽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
虽然这样做既幼稚又无聊,然而他还是
在搜寻列键入“林时硕”
搜寻结果共计一万三千多笔整整少了对方一万多。这让他有些不是滋味
算了,这不重要。
他醒神,甩甩头,甩去莫名其妙的心理,重新思考著这个名叫“石靖轩”的女人。
如同之前他所猜测的,她在石堤少的企业底下干总经理,所以他推想她应该跟那位超有钱的死老伯是亲戚。
然而他没料到的是,她何止是石暻少的亲戚,还是石暻少的长女。
让他意外的还不只是这些。
除了她那几乎非人类可以达到的丰功伟业和跟外表根本不符的年龄之外,还有她那闪电结婚与闪电离婚的惊世之举。
他记得那场婚礼。那是六年前的事了。
之所以会记得,是因为新闻炒得很热,婚礼的规模也很惊人。他记得家里的长辈当时也常常在提那件事。
那时的他并不在意,也不需要去在意。他不过是个正要从大学毕业的年轻人而已,何必去在意哪个大企业家要嫁女儿。
他端详著照片里穿著白色礼服的石靖轩。
那的确是很惊人的婚礼。
在五星级饭站席开一百二十桌,这是多么气派的场面!可惜却还是在不久过后以离婚收场。
至于是为了什么而离婚嘛
如果照著新闻所报导的来看,一种原因离一次婚,那么她大概已经离婚二十次了吧?
所以,还是看看就好。
他太了解狗仔队掰故事的能力了。
思绪至此,他坐直了身子,拿起右手边的电话按了三个键,而后静待彼端的回应。
没一会儿,电话那头有了回应。
“是我。”林时硕出了个声。
‘啊是、是,总经理怎么了?’彼端传来奉承的口吻。
“你赎罪的机会来了。”
‘啊?赎、赎罪?’
“马上去查‘凌石’目前在追哪些订单,不管有多少张,都去抢回来。”
‘这可是’对方的声音里透露了为难。
“你还想保住业务经理的位置吧?”
林时硕刻意压低了嗓子。“不想走路的话就照我的话去做。”
‘可是总经理你这样是摆明了要我走路’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务,不如直接开除他还比较痛快些。
“就算是赔本生意也无所谓。”他打断了对方的话。
这令彼端的人沉默了好一下子。
‘赔本也无所谓?’主子的脑袋坏了吗?
“嗯,你听见我说的了。”
林时硕微微扬起嘴角,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别赔太多。”
语毕,不等对方的回应,他挂上了电话。
这样一来,就只要等个适合的时机,再来个适度的反击他几乎已经可以预见那女人的表情了。
想到此,林时硕几乎要笑了开来。
他一定要教教那个高傲的女人,什么叫“诚意”
***
“又是‘擎佑’!”
石靖轩怒斥一声,差点儿就把电话给扔了出去。“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你现在就给我滚上来!”
说完,话筒被用力地挂上,盛怒毫不隐藏。
没一下子,门板上传来胆怯的敲门声响。
“进来。”她应声,等待门外的人进来接受审判。
“总经理”
踏进门的,是个戴著金框眼镜的斯文中年男子,一进门就向石靖轩点了个头,眼神活像是饱受惊吓的猎物。
“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石靖轩挺起腰杆,倾前了些。“一、两张单子被人抢走很正常,连续四张、五张、六张这我就不能理解了。有什么可以让我满意的理由吗?”
她放柔了声调,虽然语气里还是有浓烈的威胁存在。
“总经理,是这样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她的办公桌前。“对方就是‘擎佑’,听说他们是以低价策略抢到所有订单”
“这不是废话吗!”石靖轩打断了对方,露出不耐烦的脸色。“对方压低价钱,难道你不能跟对方开一样的价,然后凭本事抢回来?”
“不不是的,总经理。”男人支吾了一会儿,又道:“如果我们估得跟对方同价位的话,我们就会亏本。”
亏本?
石靖轩怔了一下子,随即回神。
“这可能吗?”她嗤笑了声。“我们会亏的话,他们没道理不会亏。难道他们的原物料比我们还便宜?可能吗?”
连原物料的提供厂商都是石家的关系企业,她不相信有人能够弄到更低的价格了。
所以,这一定是借口。
“是真的,总经理,我已经去问过了。一开始我也不相信,可是刘总把合约拿给我看过,的确是赔本的签约单价。”
他的话让石靖轩顿时哑口。
却还是在心里半信半疑。
“算了。”她板起脸色,吁了一口气。“我再去查清楚好了,你先回去吧。”
语毕,她摆了摆手,示意要对方离开。
待对方将门带上之后,石靖轩由笔记电脑里开启了几个表单,脑子里满满的疑惑。
的确,有的时候为了要打好关系,公司偶尔会做几笔赔本的生意。
但是以这几天被抢走的生意来看,对方摆明是冲著“凌石”而来,根本不是什么为了要打好关系。
转念一想“擎佑”又算得了什么?哪来的胆子和石家企业作对?不放眼望去,有谁敢这样公然挑衅她?
真是愈想愈火大。
忽然,传来清脆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进来。”
这一回进门的,是自己的秘书是个长得清秀俊挺的年轻男人,他手上还捧著一束玫瑰花。
“让我猜猜这次又是谁了”
石靖轩手托著下颚,火气稍降了些,脑袋里开始回忆这几天的所有应酬。“是光曜的陈副总?还是齐尚的张董事?”
“都不是。”
候雅仁将花束摆在她的辨公桌上。“这个人你要自己拆封来看才会比较有惊喜。”
“哦?”石靖轩笑了一笑。“这么神秘?”
“对方是我喜欢的那一型。”候雅仁补述道。
“这么稀罕?”
她笑得更开了,伸手取来那束花。“那一定是年轻的帅哥喽?你确定这束花不是送给你的?”
候雅仁扬扬眉,佯装心碎的模样。
那样子逗得石靖轩忍不住笑出声来。
“神秘兮兮的让我来瞧瞧是什么样的人可以让你心碎,”她抽出花束里的信封,就要拆开。
“如果没事的话,”候雅仁却早一步打断了她的动作。“我可以先下班吗?”
“嗯?”她抬头,马上醒神。“当然可以。”
“那么,我先出去了。”
语落,他转身就往办公室门外走。他求生的本能告诉他,别在她面前看着她拆开那只信封。
面对候雅仁的反常,石靖轩只是扬扬眉,倒也没有想太多。大概又是要赶著去约会吧谁知道。
她收回思绪,然后,拆开那封卡片。
忽然,二度被她抛至九霄云外的记忆,再次吹回了她的脑海。她想起了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
卡片里写著详细的西装尺寸,还附上了四个字。
坚持手工。
石靖轩笑了出来。同时,她也皱起了眉头。
奇怪?雅仁没见过他吧?怎么会说“对方是我喜欢的那一型”?
但是这并没有困扰她太久。
因为她很快就发现信封里还留有一张名片,而名片的主人,正好是她三分钟前很想暗杀掉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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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经理林时硕
“原来就是你这个王八蛋。”
一使力,她捏皱了那张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