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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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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年前。

    今日是“水榭门”门主柳谢悠的五十大寿。

    由门内堆叠如山的贺礼与川流不息的恭贺人潮,便不难明白水榭门在江湖上的重要地位。

    所有的奴婢打从天未亮即换上新裁好的衣裳,忙著接待不断涌人的宾客、忙著炊煮即使今日重要宾客的一切吃食皆由名闻遐迩的“筵香楼”供应,但人手仍是不够。

    这样忙碌的日子里能偷闲的,也只有不需做事的年轻一辈主子了。

    “少主哥哥、少主哥哥!”

    喜容娇嫩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柳熙斐一回头便准确的抱住跳进怀里的小人儿,因急速奔跑而潮红的小脸对著他笑得好不开心。

    “怎么了?”他将她放下地,随即蹲下,先是帮她整理因一路跑来而显得凌乱的衣裳与发丝,而后熟稔的牵起她的小手往宴客厅走。

    “门主与夫人这回可请来当红的梨园戏班呢!少主哥哥。咱们水榭门今日好不热闹呀!”

    她从来没见过水榭门有这么多人过,今日简直是热闹得不得了!

    “是呀!”他疼宠的对她笑道:“还有“筵香楼”的酒菜呢!”额外补充她一个消息,不意外地见到她更加兴奋。

    “咦?真的吗?真的吗?”喜容一听立即抬头开心地问道,小脸因兴奋更显红润。

    “筵香楼”是天下第一的酒楼,平日有钱都不一定吃得到,更不用说是出借大厨了,也只有与筵香楼老板是至交的水榭门门主柳谢悠才有这样的特权。

    “真的!真的!少主哥哥可曾骗过你?”柳熙斐一脸笑意的回视。

    “不曾!”喜容先是摇摇头,再一脸期待,一双眼睛亮晶晶宅闪著光对著柳熙斐道:“那少主哥哥我们快去瞧瞧!快点、快点!”原先被柳熙斐牵著的小手,此时“反客为主”的强拉著他,快步向前。“据说“筵香楼”炒出来的鱼干虾苗比皇宫里的龙虾鱼翅要美味十倍?”

    “少主。”喜容的话被适时来到的花珏、风炽打断,两人先向柳熙斐行礼,而后花珏故意对著喜容道:“小喜容,门主过寿,你在兴奋些什么?远远就瞧见你蹦蹦跳跳的像个跳蚤似的。”

    “花珏!你难道就没别的词可以形容了吗?”她鼓著脸怒道。

    可恶!什么跳蚤?花珏的嘴真坏!

    “有!”花珏一脸诚心改过地说道,见她脸色稍缓,再恶意的补上“肥嘟嘟又爱吃的胖跳蚤。”

    “花珏你!”喜容抿著嘴,一脸克制,没牵著少主的那只手捏成拳,握得死紧。可恶!她忍、她忍、她忍忍忍。

    今日一早,梅儿姐姐与花姨才将她打扮成小美人一个,还笑说她像花姨一样漂亮、像夫人一样有高贵气质,所以如果是夫人,肯定不会冲上前去对花珏又踢又咬的,她要效法夫人一般高雅,所以她忍!

    “我什么?瞧你方才说得活灵活现的,别说花珏哥哥我对你不好,待会儿有鱼干虾苗我就净往你这小跳蚤嘴里塞,倒是你可别来跟我抢龙虾鲍鱼。”花珏像是逗上瘾似的,故意说道。

    “你!臭花珏!”喜容气得冲上前去要打他。

    可恶!夫人是不会打花珏,但花姨会!最多她不要高贵气质,只留漂亮就好了。她要打扁臭花珏、缝起他一张臭嘴!

    “花珏你别逗她了。”柳熙斐一手拉住喜容,一面轻声制止花珏。

    “哼!”喜容孩子气的偏头不理花珏,转而继续缠著柳熙斐道:“少主哥哥走嘛走嘛!我们去瞧瞧那“筵香楼”的大厨究竟是什么三头六臂,竟能煮出天下第一美味的料理。”

    “传闻多半是托大了,容儿你”“鸟娃儿!鸟娃儿”

    两人的对话再次中断,远远传来鸟座使的声音。不傀是一手拉拔喜容长大的人,这“人未到声先到”的习惯如出一辙。

    “鸟娃儿咦?少主,你们都在啊!”“是,鸟座使。”柳熙斐回道,一旁的风炽、花珏也各自行礼。

    “鸟爷爷,做什么?”喜容不开心的嘟著嘴问。

    又叫她鸟娃儿!可恶!

    “这是什么口气?你这鸟娃娃真不识好歹,爷爷我可是有有趣的事儿要同你说呢!来来来,娃儿,我这回发现了一个好玩的地方。”

    “是吗”她拉长音调,摆明就是不信。这水榭门她从小生长到大,有哪个好玩的地方她不知道?多半是鸟爷爷又呼拢她。

    “哟?你不信我?”

    “是不信没错!鸟爷爷,您哪回说真话了?”她一双大眼此时眯得忒长。

    “可恶!说得像是鸟座使我一天到晚招摇撞骗似的,你这鸟娃儿”

    “本来就是,鸟爷爷还怕人家说!而且我想跟少主哥哥去瞧瞧“筵香楼”大厨,才不跟您胡闹!”

    “你这娃儿良心真给狗叼了,你鸟爷爷我含辛茹苦地拉拔你长大,而今竟不如一个煮饭的!”鸟座使露出一副痛彻心扉的样子。

    “容儿“筵香楼”今日包办了咱们一整日的菜色,跑不了的,不急著这一时半刻的。”柳熙斐为两人缓解,柔声对喜容道“容儿,你先同鸟座使去吧!嗯?”

    “好吧”闻言,喜容这才牵著鸟座使的手,跟他走。

    见她嘟著嘴满脸不甘愿,鸟座使又是一阵不满。

    “你这小娃儿,那什么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就只听你少主哥哥的话,真没良心”

    “鸟爷爷您才莫名其妙”

    爷儿俩这才一路吵吵闹闹的离去,牵得牢牢的手却又显现出两人的感情极好。

    不出一刻钟,喜容面无表情地盯著眼前的景色,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做出殴打鸟爷爷的不敬举动。

    只见眼前尽是一棵棵的大树,翁郁高耸直入云霄。

    “鸟爷爷您又骗我!”喜容的小脸儿皱得紧紧的,林间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啁啾,嘎嘎呀呀的像是在取笑她这个跟鸟爷爷来的笨蛋。

    这不过就是水榭门后面的树林!

    什么有趣的地方?这根本是花珏、风炽每次打完架她要来找人的地方,她就算闭著眼也能知道路。

    就知道水榭门她从小玩到大,哪还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可恶!这老奸巨猾的鸟爷爷!

    “嘿嘿!你这小娃子计较什么呢?”

    “这根本不是计不计较的问题!鸟爷爷,您把我带来这做什么?应该不是为了说这无聊的谎吧?”她眯眼对著鸟吞日道。

    如果是的话,她肯定大义灭亲,将鸟爷爷打昏,交由“筵香楼”大厨料理成一道烤小鸟烤老鸟!

    “唉,鸟娃儿想不想要有个师娘?”忽地,鸟吞日一脸神秘兮兮的问道。

    “什么?”师娘?喜容眉目间的皱折更深,哪个倒楣鬼要成为她的师娘?她定要先警告她,唔,还是先说服鸟爷爷害人之心不可有吧。

    “鸟爷爷您还是别害人了吧”她马上一脸为难地劝道。

    “什么?你说这是什么话?你这忘恩负义的”鸟吞日听到又是一阵暴跳如雷。

    “鸟娃儿。”还来不及骂完,就被月琴清冷的嗓音打断。

    “娃儿,你还在这做什么?还不快去准备准备。筵席快开始了,迟了当心吃不到你爱吃的翡翠丸子。”虽是淡淡的声音,仍飞可轻易听出对喜容的宠溺关心。

    素来严肃清冷的月座使,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由自主的偏爱喜容这小丫头。

    当日虽是鸟吞日捡到喜容的,但毕竟是个大男人,照顾娃娃的事情不免多少劳烦她与花座使,偶尔门主夫人还会来凑凑兴。或许是因为这样,才因此造就了喜容日后成了水榭门众人的掌上明珠,于门内横行无阻。

    “婆婆?您怎么也在这儿?”见到月座使,喜容开心的扑上前去,亲亲热热的蹭著月琴。

    “小、小琴你来了啊!”鸟吞日先是红著脸打声招呼,再一脸羡慕的瞪著喜容。

    可恶啊,臭娃儿存心要他羡慕死!

    “嗯。”淡瞥他一眼,月琴随意应了声,随即低头对著喜容问道:“丫头,你们在做什么?”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让小丫头窝在这不吃饭?月琴不免有些好奇。

    “鸟爷爷说要我帮他找师唔唔!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她还未说完,便被鸟座使一把拉过捣住她的嘴。

    “鸟吞日,你做什么?要闷死她了!”月琴赶紧扳开他的手,制止他。

    “闷死算了!是要你这丫头来帮我,不是害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不知道这个性像谁?”鸟座使对著喜容忿忿地道。

    “大家都说我像您”“劫后余生”的喜容无限委屈地回道。

    “”见这对师徒又是没个正经的搞笑,月琴当机立断决定先去办正事。“你们慢慢玩,门主还有事交代,我先离开。”

    “啊?不、不!小琴,我有、有事要说”见她转身要走,鸟座使赶紧留人。

    “嗯?”月琴止住离去的步伐,回头看他,眼底透露著疑问。

    “我、我我、你、你你你今天天气不错。”被小琴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他会不好意思的。

    “所以?”

    “今日庄内想必很忙吧?”

    “”废话!月座使平静无波的眼中隐隐浮现一股不耐。

    这样拖著她的时间到底想做什么?

    “没事。方才不是说门主有事交代,你快去吧!”

    “嗯。”待她离去,鸟吞日才吐出一口长气,脸上有著懊悔。

    “鸟爷爷您真丢脸!”一旁的喜容一脸鄙视地道。

    “什么丢脸?你这娃儿真是没大没小、目无尊长。”闻言,鸟座使又是一阵跳脚。

    “我的师娘就是月婆婆吗?”

    “你、你怎么知道?”

    “”任何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吧?光是看到刚才那一幕疯疯癫癫的鸟爷爷竟也会红著脸、支支吾吾的留人,真是天要下红雨了。

    “鸟娃儿,你看我这事可否有望?”鸟座使一脸期待地问道。

    “没有!”她斩钉截铁、非常干脆的说。

    “你!你你!哼!你不过是一个小丫头,不懂咱成熟大人的世界,说得肯定不准!”

    “那您还问我?”

    “”“”两人又是一阵大眼瞪小眼。

    “唉,是啊,怎么会问你呢?”鸟吞日像是终于察觉自己的呆傻,捣著额叹道。

    “鸟爷爷喜欢月婆婆哪?”喜容好奇地问道。

    “当然!难不成我会闲著娶一个不喜欢的人当你师娘吗?”他回头又是一瞪。

    “鸟爷爷想一生一世和月婆婆在一块吗?”哼!鸟爷爷瞪什么瞪?她才不怕呢!先对他扮了个鬼脸,喜容再问。

    “岂止?我的这一生早过了大半,我还想生生世世呢!”

    “那鸟爷爷为什么不和月婆婆有肌肤之亲?”喜容突然问道。

    “肌、肌肤之亲?!鸟、鸟娃儿,谁教你的?”轰的一声,鸟吞曰一张脸瞬间胀得通红。

    这么这么露骨的言词怎么会从鸟娃儿口中说出?是谁?是谁污染了他可爱、清纯、洁白无瑕的鸟娃儿?

    “爷爷您啊!”喜容一脸莫名其妙。“当日您教我若要和少主一生一世在一块儿,就得先下手为强,得要有肌肤之亲。”真是人老了没记性。想到这,她又再赏给鸟座使一个不屑的眼神。

    “”这就是现世报吗?他头一回后悔自己为了一时好玩唆使丫头做这事。此刻鸟吞日终于良心发现,觉得自己有义务澄清、矫正自己给这女娃儿的偏差观念没错,坐而言不如起而行,从现在开始吧!

    “呃,这事也不能只用肌肤之亲鸟娃儿,我告诉你唉,这个”呜!捉弄人果然比较容易,现下要教娃娃什么感情的,只怕她不懂,他也不知从何说起,纵有千言万语,此时也尽化为一句不负责任的

    “唉啊,反正爷爷我和你月婆婆的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儿!”他妄想以这一句简单呼拢带过。

    “有了肌肤之亲的人,不是该一生一世在一块儿?”明明就很简单!

    “也是。不过”

    “啊!我懂了!”突然,喜容一个击掌开心叫道。

    “你懂?”这么聪明?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狗屁不通的话,这小娃娃会懂?敢情他鸟吞日当日捡了这个小没良心的,竟是个小神童?

    “嗯!”她用力的点点头。“我只亲了少主哥哥一次,所以是一生一世!”

    “所以?”

    “所以鸟爷爷您想生生世世和月婆婆在一块儿,就得多肌肤之亲几次!”她得意洋洋的大声道。

    真笨!让笨笨的鸟爷爷收养的她真倒楣。还好她老腻著少主,没被鸟爷爷的笨脑袋传染。

    “”他不该对丫头有不切实际的期待的。

    喜容倒是非常满意自己的结论,同时又看到柳熙斐正往自己这儿走来“少主哥哥!”她开心的叫道。

    “少主。”鸟座使恭敬的唤道。

    “鸟座使,您与容儿之间的事谈完了吗?”

    “呃,是、是呀。”鸟吞曰无限心虚地回道。

    “丫头,你和鸟座使刚刚在说些什么,笑得这么诡异?”一旁的花珏好奇地弯身对喜容问道。

    闻言,鸟吞日暗叫不妙。

    “喔,鸟爷爷想和月婆婆有很多次的肌肤之亲!”喜容不疑有他,大声回道。

    “鸟娃儿你!”呜呜,误会、误会啊!这下他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啧啧!鸟座使大人,原来您对月座使打著这主意哪!”花珏揶揄遣。

    唉呀,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噗!哈哈哈哈哈!”风炽则是毫不留情的哈哈大笑。

    “可恶!你们这群臭小子!”

    “鸟座使,您可还行有余力?我可从师父那儿取些呃,你知道的“强身健体”的葯方,需要的话,我可以”花珏暖气地笑道。

    “什、什么?不用!花小子你这没大没小”

    “强身健体?”一旁的喜容好奇说道:“花珏,我也要!我要像你们一样身体强壮、高高壮壮的!”省得一天到晚笑她矮冬瓜,哼!

    “真是个笨丫头,那葯女孩儿吃不得。”花珏回头又是对她笑得一阵诡异。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男子可以强身健体?”

    “就是只有男子可以。”

    “什么嘛,真不公平!那”她嘟著嘴抱怨,眼儿一转,再道:“那你分点给少主好了。”一来她希望少主健健康康的;二来,少主哥哥这么疼她,肯定会让她吃吃看的,不像这群人,既小气又吝啬。哼!

    “噗!”除了柳熙斐,其他三人闻言大笑。

    “容儿,花珏指的不是那样的葯”柳熙斐面色绯红,试著解释。

    “你们真怪!”一直笑一直笑,有什么好笑的?“不过就是强身健体的葯嘛!我找花姨说去,哼!”“什么?丫头你别我给你就是。”听见要闹到师父那儿,花珏这才紧张起来。

    “咳!容儿,你不是想瞧瞧“筵香楼”的厨子与菜肴吗?”柳熙斐避免在这话题多作打转,随口引开喜容的注意力,省得哪天他真得被逼著喝那葯。

    喜容这才对花珏扮个鬼脸,牵著少主哥哥的手跟他走。

    “对对!月婆婆方才说有翡翠丸子呢,少主哥哥有帮容儿留著吧?”她抬头对柳熙斐道。

    “有呀!不止翡翠丸子,还有珍珠丸子与容儿爱的椒麻炒辣蟹呢,都为你留著呢!”

    “真的?那少主哥哥快点快点!咱们快回去!”筵香楼的厨子做的呢,肯定很好吃很好吃!

    “是呀,快点快点!鸟容儿快去吃,就可从小麻雀变成大胖鸟,到时候咱们再顺道请“筵香楼”的师傅烹了吃,肯定也是美味。”

    “哼!臭花珏你的嘴真坏!尽管慢慢走吧,我一定不留你的份儿!”喜容嘟著嘴道。

    众人又是一阵说说笑笑的走向宴客厅,盈盈笑语回荡在林间。

    “容儿,听话,别看!”柳熙斐负伤护著怀中的喜容,即使心中毫无把握,对喜容仍是一贯的温柔、语调坚定,企图让怀里女娃心里的惊惧降到最低。“我一定护你离开。”

    风炽、花珏则护著二人突破重围,奋力杀敌,两人身上亦是伤痕累累;风炽的一条手臂以扭曲的角度歪歪斜斜的挂在身上,饶是三人武艺再怎么精湛,也无法挡住如潮水般一波一波袭来的敌人。

    “好呜!容儿不看!容儿什么都没看到!”她已分不出自己浅粉衣裳上的斑斑血迹是敌人的、自己的,还是少主的,更不用说少主身上的白衣,早已染成红艳刺眼的血衣

    明明方才才在大厅高高兴兴的祝贺庄主大寿,怎么转眼间水榭门已成尸横遍野的人间炼狱?

    罢才门主分明英挺的坐在首位,众人的恭贺不绝于耳,门主夫人对著她亲切的笑;月婆婆还为她留了翡翠丸子;花姨知道了花珏拿“强身健体葯”胡闹,一张艳容笑得璀璨,一只玉手却拧著花珏的耳朵,花珏大声呼痛的样子,厅里一伙人知道的与不明白的全笑得开心极了

    此刻被柳熙斐密密护在怀里的喜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场喜庆会转眼间成了修罗战场?

    早上特地来通知她今日筵香楼的厨子会来,让她快找少主一同瞧去的丫环梅儿,此刻已身首异处,老对她笑得弯弯的眼眸,此时瞠大得惊人,眼底的惊惧仍残留于一张已无生命的脸上

    虽然少主已尽力掩住她的视线,不让她看见这一场腥风血雨,但在混乱间,她仍是瞧见了她好害怕,却要克制自己的颤抖与不安,否则会让少主哥哥更加担心、更加分心的。

    可是、可是梅儿姐姐不过大她两岁,手无缚鸡之力的,这些人怎忍心下这毒手?还有柳儿、杏儿想到这群待她极好的奴婢姐姐们,小脸上的泪水流得更急了

    “容儿?”注意到怀里的小人儿发颤得厉害,柳熙斐低首安抚“别怕!少主哥哥会保护你的,所以别哭,嗯?”

    “嗯,容儿不哭少主哥哥不用担心,尽管注意其他人就好容、容儿不怕不怕少主哥哥会保护我的!”

    “嗯!”柳熙斐右手一挑,剑尖勾回,原先朝他们劈头斩下的人已迅速倒下,胸口流出汩汩鲜血。他忍不住问道:“你们究竟是谁?与水榭门有何深仇大眼,竟这般屠杀我水榭门的人?”

    “嘿!小子,你问了何用?横竖今日你们都得葬身于此。怪只怪你门主家大业大,更有无尽的财宝诱人犯罪。“财不露白”啊,这道理听过吧?”

    “老三,何必跟他们说这么多?杀了就是!”“大哥、二哥,这群小子像是有点地位的,咱们不如直接问他们秘宝在哪,好抢得先机。”

    “这”那个叫大哥的闻言不免有些心动,迟疑了一会。

    “好,这位大哥,不如您问一句,我答一句,咱今日就算要命丧于此,也想做个明白鬼,这一来一往必定有问必答,一来省得浪费你们的气力,二来也好一解咱心中的疑惑,您说可好?”花珏见状,连忙打蛇随棍上,企图为大家拖延一点时间。

    这敌人一波一波的蜂拥而上,他们就要筋疲力尽,此时赶紧把握良机,争取一点喘息的时间。

    闻言,风炽劈头就骂:“花珏!你干什么!你”是打到脑袋变笨了吗?怎么听了敌人的话?更何况,哪来什么秘宝?

    “风炽!”与花珏极有默契的柳熙斐出声制止了风炽。

    也许是风炽的慌张斥喝,让那个大哥相信花珏会据实以告,况且他们人数悬殊,这漂亮小子若要反悔,他们也占尽上风,于是答应道:

    “好,有问必答。我问你,水榭门可真有无尽秘宝?”

    “是!”这什么问题?原本还打算虚言敷衍的花珏暗笑。若不是他们已深深相信有那什么见鬼的秘宝,又何需如此大费周章?这问题分明是白问了。就算自己根本没听过什么秘宝,花珏仍是随口纺了他们愿意接受的答案。

    “在哪?”听到花珏的证实,那个带头的大哥喜不自胜地追问。

    就要到手了啊,那无尽的宝物

    “这位大哥,不说一人一个问题的吗?该咱们问了。”花珏道。

    “啧!真麻烦!快说!”

    “今日究竟是谁指使的?人数这么多肯定不止一门派,有谁?”柳熙斐问道。

    “嘿!今日人可多著了。你们水榭门的面子挺大,咱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黄竹三君”另外还有沉雪派、朝露教,连那边塞著名的妖女姐妹“黄轰儿”与“张吭儿”都来了总之一堆人,说不完。对了,在来的路上“侠豪堡”与“朝露教”正联手对付你们的花座使与风座使,我瞧那风座使血流如注、花座使倒卧在地,多半已伤重不治。连你们四座使都如此,小于我看你们待会也别反抗了,咱让你们一路好走。”他越说越开心,欲罢不能。

    “什么?师父与花座使”风炽闻言又是一阵激动,花珏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制止他冲动行事。

    “呜呜,花姨与风伯伯”喜容的小脸埋入柳熙斐的怀里啜泣。

    怎么会?花姨今日装扮得多么的漂亮,还笑着说自己同她穿一样颜色的衣裳呢。她说自己是大仙女,也要把她打扮成小仙女还有风伯伯,每次出门总为她带回一堆好吃的、好玩的小玩意儿的风伯伯,花珏、风炽一欺负她,就为她出气的两人这么疼她的两人如今血流如注、伤重不治?!

    怎么会?怎么会?!

    “”花珏脸上不动声色,唯有紧握的双拳泄露了无法遮掩的怒火与恨意。

    “倒是厉名山仅带心腹数人,想必是要宝物却又不想让“水琶派”沾腥吧,真是个矫情的家伙。至于这主谋是”那个叫老三的继续说道。

    “老三!你招出“他”是不想活了吗?”叫大哥的低喝一声,随即对花珏急道:“小子,咱老三已回答你有谁了,也算一个答案,现在快说,藏有水榭门秘宝的地方在哪?”

    “在”正想要随口说出离这最远的厢房好引开他们的花珏,未出口的话随即被新一波的来人打断。

    “喝!你们“黄竹三君”竟不顾道义想先夺宝?”

    “唔,朝露教手脚这么快!”那叫老三的傻道。就是看准他们一时半刻赶不过来,他们兄弟三人才想抢得先机夺宝的。

    “哼!我“朝露教”与“侠豪堡”联手,焉有不能制服的人?花座使与风座使也不过如此,轻易的就解决两条命。嘿嘿!想来水榭门四座使也没那么厉害嘛!”侠豪堡带头的红巾男子洋洋得意地说道。

    “”听闻师父的死讯,花珏心底又是一阵抽紧,敛睫遮掩自己眼底浓浓的杀意。

    “哼!咱们动作要是不够快,岂不是被你们“黄竹三君”捷足先登了?”另一名老者哼道。他身著青衣,朝露教地位以衣色划分,越趋近蓝色地位越崇高,可推测这人必是朝露教长老护法之类的领导者。

    眼见来人一言不合,似是起了争执内讧,柳熙斐四人目光交接,极有默契的

    “大家闭气!”一阵蓝烟随即由花珏手中散出,只见水蓝色烟雾迅速包围住花珏四人。

    “有毒!”

    侠豪堡、朝露教与黄竹三君均有志一同的向后退去,远离那道蓝烟。

    而蓝烟出现不过短短一阵,随即散去,侠豪堡一个沉不住气的门人立即跳出来道:

    “哼!原来水榭门的人尽是蠢如猪之辈,毒烟有色,我等只需暂时闪避,唯一中毒的是你们哪!而今烟雾已退去,就让大爷我赏你们一刀痛快,省得毒发吧!”

    此时烟雾尽散,四人身影清晰可见,伤势依然严重,但四人神色已缓,不若方才紧张。

    “蠢如猪?风炽,刚才他说谁蠢如猪?”花珏笑问,额上青筋浮出,眼底杀意尽现,即使脸上多处伤痕,仍不减其美貌。

    “是你。”风炽亦怒极反笑,凉凉回应著花珏,一双眼也是充满恨意的瞪著这些闯入水榭门的恶徒。

    瞪了风炽了眼,花珏笑言:“诸位,我花珏人美性情好,此刻愿不计前嫌,劝诸位莫再有动作,否则莫怪取你们性命。”

    众人闻声皆愕然。

    “哼!小姑娘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各位切莫被他们骗了!”

    那名朝露教长老率先斥道,或许是老眼昏花,一时之间竟然混淆了花珏的性别。

    “是啊,别被骗了!”

    “杀啊!这不过是骗人的话!”

    “杀了他们,大家就可平分水榭门内的金银珠宝哪!”

    众人又是一阵喧哗,争先恐后地冲上前去,然而不出几步,竟一个个喷出鲜血,颓然倒下,不住地抽搐。

    “哼!活路不走偏要求死。“水榭烟云”岂是如此简单之毒物?你们谁瞧过有色的毒物?若要下毒当然先求无色无味,使人毫无防备,既然有色必定有诈,这蠢如猪的究竟是谁还不知道呢。方才的蓝烟是解葯,我还怕你们不退呢!”花珏冷笑道,骨子里残忍的一面尽露,巴不得多杀几人为师父陪葬。

    “花珏,风炽,别再恋战,快走!”见人数瞬间少了大半,柳熙斐把握时机想撤退,他催赶著此时已被恨意蒙蔽了的花珏与风炽。就算毒死了数人,依他们目前的伤势还是难以全身而退,更何况,他总觉得那朝露教长老的神色不对劲。

    “哼!这点小毒也想害著咱们“朝露教”?连你花座使都无法办到的事,小姑娘未免将我朝露教看得太过简单!”果不其然,那朝露教徒分明全都没中毒。

    “呜!朝露教果真名不虚传,祁长老,求求您快帮我们解毒啊!”一旁的侠豪堡分堂主见状立即求援。

    “解毒?”那名朝露教长老嗤了声“怪只怪你们“侠豪堡”太笨。无用之人留于世上何用?这水榭门宝物都是我朝露教的,是要献给我们教主的,你们休想分一杯羹!”如此一来,他祁庆在朝露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子就要来临了!只要他将宝物双手呈贡给教主运气好的话,他甚至可以留下一点

    “你!朝露教怎生如此歹毒!”那人一脸下敢置信。

    “好说。我朝露教乃真小人,与你侠豪堡这伪君子不过就是半斤八两,严堂主何需骂人损己呢。”侠豪堡素日打著仁义勇的旗帜,今日还不是与他们同流合污,他早就看这表里不一的侠豪堡不顺眼了。

    “好,”叫严堂主的当机立断说道:“只要你朝露教救我侠豪堡的弟兄,今日我侠豪堡绝不与你朝露教抢水榭门秘宝,只要你快救我弟兄!”

    “哟,这会儿又扮演起侠义满怀的侠豪堡啦?我真感动哪!要我救你?也成!”见侠豪堡众人眼睛一亮,像是望见了一线生机。祁庆邪邪一笑,紧接著道:

    “不过得等我解决眼前这四人,届时撑得到那时候的人我一定救!”

    “可恶!祁庆你”无视那严堂主又骂了什么,将侠豪堡人留下,祁庆率领朝露教徒又一涌而上,柳熙斐一伙人来不及撤,只好再度硬著头皮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