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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火犀兵,便是他以师尊留下的法子,逐渐建设而成的一支奇兵,虽只三千之数,却也费了偌大气力。这些火犀,产于南麓火岭,体型乃是普通耕牛的两倍,头上生有长角,锋利可比名剑,身披重甲,便是重弩也未必能射穿,性情更是暴躁之极,冲锋之时,浑身火焰飞腾,寻常士兵还未近身便被焚成焦碳,在异兽总纲中,也算得上是中阶稍稍偏下的易兽了。
不过,虽说是中阶稍稍偏下,但数千头齐齐冲锋,便是餍嵫也要退避三舍,不敢轻敌。李道宗便是抓住这点,费了数年之力,选拔了三千火年火月火日出生的精壮之士,装备上那辟火甲驾御火犀,如此一来,便将原本散落的实力汇在一处,避免了单兵作战的缺陷。
秦暮等人,原本也曾听说过这火犀兵的厉害,只是从未亲见,不甚了解。怎料此次交战,双方僵持之时,那李道宗令旗一挥,阵中忽的冲出三千火犀兵来,冒着枪阵箭雨生生撞入周军阵中,所到之处,人仰马翻,烈焰升腾,直将秦暮一干人等杀得不住溃败、收营不住,其势,竟是不可抵挡。周军若不是有这北固关以为障碍,只怕此时早连安阳都已失守。
“可恼!”罗琼说到此处,也是满面忿忿之色,一拳重重砸在几上,恨声道“李道宗那厮甚是无赖,每每命令三千火犀兵齐齐冲锋,从不予人落单的机会。他又在火犀身上,再度披挂重甲,便是小弟的青龙气劲,竟然也只能穿透兽皮的表层,根本无法重创。”
“这算是无赖吗?”石不语翻了个白眼,轻咳一声,转头向徐世绩道“老三,你一向自夸神机妙算,难道不懂得用些计策么?比如,撅开河道,以水冲击?又或者,趁着夜间偷袭?”
“说来轻巧!”徐世绩苦笑道“若是那李道宗的智商如同老单的话,便有三万头火犀,小弟都能啊!好痛!”
“”石不语看了眼因为用错比喻而被单知雄痛殴的军师,转头向王伯当问道“难道说,这李道宗颇有谋略?”
“的确如此!”王伯当无奈的点头道“那李道宗不愧是将门之后,用兵进退有度,堪称智将。”
“不仅如此,他武艺也是颇为出众。”秦穆由衷叹道,虎目中隐隐有佩服之色“说句实话,此人实是难得将才,为兄的也自愧不如”
“这么强悍?”石不语吃了一惊“谋略倒也罢了,难道在武艺上,他还能胜过兄长你不成?”
“我与他实力相近。”秦暮叹道“只不过,他座下所骑的,却是”
“报!”便在此时,只听得一名卫兵远远奔来,口中高呼道“禀告吾王,李道宗率兵一万,又在关下讨战,声称声称”
“只管说!他声称什么?”秦暮在旁挥挥手,示意卫兵说下去。
“是!”那卫兵踌躇片刻,终于懦懦道“他说,若是程、程行烈不肯迎战,他明日便、便送只乌龟做贺礼”
群豪闻言一怔,顿时寂静无语。过了片刻,呆若木鸡的程行烈猛然跳起身来,破口大骂道:“我日那李道宗的祖宗,当我们这是茅厕么,每日都要上来一趟!”
“这比喻也太”石不语愕然无语,眼睁睁的看着不肯做乌龟的大哥当先冲了出去,随即是一干豪杰,看那驾式,仿佛要去关下来上一场轰轰烈烈的群殴。
“不语,我们要去么?”凝寒在旁轻轻提醒道。
“去、当然要去!”回过神来的男子跳了起来,匆匆赶了上去,诸女紧跟了上去,那从海外陪同而来的水妖湖珊,也悄然无声的溶入了行列中。
一通好赶,待几人急急奔出吊桥、越过护城河时,秦暮、行烈一干群豪已领了数千精壮之士,于关外匆匆布下防御之阵,对峙着前来挑战的万余楚军。烟尘滚滚中,只见行烈手持巨斧,端坐于一匹黑鬃劣马上,左右二将分是罗琼、王伯当,三十六路盟友分列其后,一时之间,气势鼎盛之极。
便在此时,只听得一通鼓响,楚军忽如迎上崖石的潮水般,纷纷向两旁闪开,让出一条通道来,齐呼声中,,便有一银甲骁将,骑着匹奇形怪状的猛兽,从阵中疾驰而出,滚滚风火横亘四周,一时间,倒将周军的气势彻底压了下去。
石不语定睛望去,却见那人年约四旬,披着一身麒麟宝铠,虎背蜂腰,白面长须,满面英武之色,双目甚是澄清,又暗藏智机,使人一见之下,便不由得有种鼓掌赞叹的念头。
“这人,便是李道宗!”徐世绩凑在二哥的耳边,轻声介绍道。
“想不到,楚军之中,也有如此人物!”石不语虽然隐隐妒忌,也不由得轻声赞叹,目光随意一按,落在那人座下的猛兽上,却是顿时变色,轻轻呼了一声,便在同时,胸前那郁青子留下的玉牌也即刻隐隐发出白光来。
只见那兽形如麒麟,粗颈上生着两个头颅,一个口中呼风,一个口中喷火,两相交错,火借风势,直直射出几丈开外。背部生着一个天然肉鞍,可供骑乘,尾部生有双尾,乃是活生生的剧毒之蛇,不住盘旋,嘶嘶做声。浑身漆黑如墨,偏偏四蹄处却生着一团白色软毛,奔跑起来悄无声息。
“重首墨麟?”凝寒对于异兽却要远胜于徒弟的了解,略微一怔,便呼出这奇兽的名字来。据异兽总纲所记,这重首墨麟乃是上阶的奇兽,生就一副软皮,能够削弱外来的攻击,项上生有独角,一拍之下,便可在瞬息内腾云加速而遁,口中能喷黑烟,长声嘶吼时足以睥睨百兽,实是不可多见的异兽。
只是,如此异兽,又怎会被那寻常武将驯服,又怎会甘心听人驱使?这,却让凝寒百思不得其解。她却有所不知,这重首墨麟乃是李道宗的师尊在收服火犀时无意之中救下的。重首墨麟感念其救命之恩,便与其约定,暂为坐骑供李道宗骑乘,时效二十年,今年却正是十四个年头。
这片刻之间,李道宗已奔至阵前,一带缰绳,那墨麟长身而立,口中风火席卷而去,顿时逼得一干群豪下意识的后退几步。
“程行烈,你肯出来送死了么?”李道宗却并不进逼,双腿一夹,驾着墨麟侧过半个身去,手中长枪对准了面色铁青的反贼头子,口中笑道“今日,可莫要如上次一般,又被我刺中肩胛”
“我日你娘的!”被人揭短,向来梗直的程行烈哪里忍得下去,扬起大斧,催动劣马便欲上前交战,却被石不语一把拉住。
“大哥,小心中了激将法儿。”石不语却知自家这兄弟的实力,急忙一把扯住,使了个眼色,一旁的罗琼当即策马而出,长枪如游龙一般,带起青芒刺向李道宗。行烈却仍不肯罢休,连累两位义弟劝说了半日,方才勉强按捺下了火气。
这边劝解得辛苦,那边激斗得也甚是火暴。罗琼却不愧是三十九路盟友中武阶最高之人,那条银枪使将起来,浑身上下,若舞梨花;遍体纷纷,如飘瑞雪,便是先前气焰凌人的李道宗,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不敢有半丝怠慢,一时之间,倒斗得一个平手,不过看其情势,显然罗琼还未尽全力。
果然,再斗得片刻,便听得罗琼一声长喝,银枪如出洞毒蛇般,从意料不到的角度斜地刺出,李道宗大惊失色,一个俯身闪躲,肩上连甲带肉,已被剜去一块,顿时鲜血淋漓。罗琼见状大喜,银枪一振,顿时化作重重叠叠的青影,将对手的咽喉要害尽数笼罩其中,叫其注定无法闪躲
眼见便要得手,那李道宗忽的一拍麟首,那墨麟登时放声长吼,口中喷出浓浓的黑烟来。说也奇怪,这吼声并不凌厉,黑烟也看似无毒,不知怎的,罗琼坐下的白马听闻之下,顿时一声哀鸣,反转马首掉头逃遁而去,倒险些将背上的主人摔将下来。对面的楚军顿时齐声欢呼,士气高涨之极。
“岂有此理!”石不语看得目瞪口呆,原来异兽总纲上所说的睥睨百兽,原来却是这么一个睥睨法。
“逝兄弟,你现下可明白我等为何战他不过了?”秦暮苦笑一声,盯着那匹墨麟,又是羡慕,又是愤恨。
原来,每次交战之时,那李道宗总要先行单身挑战一番,挫挫周军的锐气。而群豪之中,本来真正能够与他抵敌的,便只有秦暮、罗琼等寥寥几人,偏偏又撞见他那百试百灵的墨麟长吼,因此总是一再败下阵。象罗琼方才的策马而逃还算是好的,单知雄前次与他交锋,被那墨麟一吼,马匹顿时跪了下来,若不是翻滚得及时,险些连性命都送了去。
“还有何人敢来应战?”那李道宗击败了罗琼,却也无什么欢喜之色,只淡淡道“诸位也算是一方豪杰,应当识时务、知进退。既不能胜,何不早降,我定当在宇文将军面前,保”
“放屁!”劝降刚开了个头,群毫便已纷纷破口大骂“你不过仗着座下墨麟,又有什么真本事了?不算好汉!”
李道宗也不气恼,微微笑道:“虽说是仗着墨麟,却也要这墨麟肯听命才行。诸位若是不服,也去寻匹异兽来迎战,我决不”
“嘿嘿,这可是你说的!”话音未落,便听得一声轻笑,周军阵中,施施然行出一名羽扇儒衫的年轻男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