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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翰轩垂下的大拇指微弯曲,不停地转动着食指上的翠玉环,动作虽小,且甚是隐秘,可依旧被我察觉到,我晓得他动怒了,他有这个习惯,在一些个奴才犯错之时,他就会如此。我急忙欲将手臂生扯回,可结果却适得其反,赫连琰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仿佛纵然是咬牙亦是不放开我的手臂,他依然笑对众人“朕多谢摄政王曾经对萱绫的抚养之恩,若是没有您的虚心调教,只怕这小丫头不晓得还会不会像是这般对待朕呢。”眼神中充满了宠溺,话语中更是充满了暧昧之色,顿时让空气中的怪异更加升温,我紧张不已,想要去解释,但却又不好启口,解释便是掩饰,更何况这么多人,怎敢随意去驳斥皇上之言?
赫连翰轩俯首一拜,脸上神色已是和缓了过来,没有了刚刚的异常,多了一抹淡定,他扬起了惯常的淡淡笑意,俯首拜道“皇上这般看重萱绫,亦是她的福分!”
我一听到了此话,莫名地心下一凉,仿佛从头被人浇了一盆子的冰水。
赫连琰双眸忽地一亮,好似此话使得他陷入了深深地回忆当中。他轻声说道“众爱卿亲自看朕来,朕感激不尽。”咳嗽了下“只是朕今日不便,不能陪众爱卿久聊。一会儿子朕告与小安子,让他通知御膳房,今儿个晌午皆是在御花园用膳。”
“微臣不敢当。”所有人皆是推却到。
“皇上现下还是静静疗养得好,”在一旁只看热闹一直不发一言地宰相大人说道“朝政还有微臣和摄政王大人,您大可放心。”
“那有劳宰相大人和王叔费心了。”赫连琰客气道。
“皇上的龙体痊愈了,才是微臣们的福气。”其他一些大人拍马屁道。
“呵呵,咳”赫连琰有气无力地轻笑着。
正在此时,从门外走入了两名宫娥,其中一人手上托着一碗汤食,另一个托盘上摆放着金勺儿,到了赫连琰跟前,恭敬地一左一右站立。
不知哪个多嘴的大臣蓦地说道“怕是萱绫姑娘又要喂皇上用膳了,咱这些碍事儿的还是早早离开吧。”
登时,屋内扬起了一片笑声。我紧张得抬起了头,偷觑了一眼站在长沙王身侧的赫连翰轩,此时的他脸色不是甚好,然,手指的抚摩动作已是停住。众大臣们假意看了眼天色,便以时辰为由,皆是退去。我眼睁睁地望着那抹令我日夜期盼的背影正一点点离去,越发地急迫,我要向他解释清楚,昨日的,还有今日的,我们之间所有的误会,我要让他明白,我喜欢他,时光渐渐从指缝间溜走,我的心已是越发明朗,我晓得这种感情已经快要无法遏制,我对三爷的爱意根本不能再简单地以亲情来看待。
“萱绫”赫连琰看到我迈开的步伐,他轻叫道,脸色稍显得苍白。
我回瞥了一眼他,眉头紧邃着,望了一眼他正用残余之力握着我双臂的手“对不起。”我猛地一扯,撒开腿就是向外冲去。
“萱绫”身后响起了一阵声嘶力竭的叫喊。
我不管不顾,只是向走出的那抹令我牵挂的背影冲去,三爷,三爷一路上,我狂奔着,用眼扫视着四方,不放过每一个方向。
一辆辆华丽的马车从远处快速地行过,我逐一检视着,不是,这个亦不是,随着马车的数量渐渐稀少,我变得愈加慌乱了起来,我四处巡望着,身子紧张得泛起了虚汗。
“你是在找我吗?”蓦地后面扬起了一抹柔和的语调。
我快要涣散的眼神一下子找到了焦点,快速地转身,脸上现出了一抹惊喜,看向那正掀起了帘子的赫连翰轩“三爷?”我展开了一抹自认为最是甜蜜的笑靥。
赫连翰轩瞬间晃了晃神,然,半刻后却是恢复了往常的淡定,他高挺的鼻梁因嘴角扬起的笑靥,而显得越发挺直“早些回去吧。”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来,误以为他是怕我冻着,我心下一暖,顽皮地挤了个笑容“我身子已经很壮了,无碍的。”
赫连翰轩眼眸中忽闪了下,嘴角的笑意愈加浓重,他摇了下头,似在感叹一般,半晌“皇上那边正需要你,还是赶紧地回去吧。”
什什么?我瞬间瞪大了双眸,仿佛不敢置信三爷会对我说出这番话语来。他的意思是他要我去词候皇上,而不想再见我。他已不是曾经那总是宠我的人。他的眼神中多了一抹疏离,不再将我看作一个孩子,他我的双眸迷蒙了。他怪我,是的,他怪我他记恨昨日的我,从他那渐渐有些冰凉的眸子中,仿佛我快要得到了最不希望看到的答案。
“三三爷?”我的声音发颤道,多了一丝的鼻音。
赫连翰轩长舒了口气“或许外面的空气不错,你若是要来吸一下,亦是对身子很好。”他闭上了眸子,好似不想再见到我一番,将帘子垂下“回府!”
“王爷?”在前面的小德子一脸的忧色,他回瞥了我一眼。
“莫非你要违令吗?”
从未听到赫连翰轩这般动怒的我,身子亦是不由得一震,连退了两步。
“噶哟噶哟”马车徐徐而远,旋转的轮子在金砖地上留下了一道道黄色泥土的痕迹那般的清晰,那般的绵长,就好似我们之间的距离,难以再去缩短。
我双肩抖动了起来,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打在了那黄色的痕迹上,湿润了一片
过了七日,赫连琰大病初愈,他上朝的一日即拟写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遇刺一事,日见众朝臣之明心,独有一二,害人之心渐现,按先皇遗留律法和我朝新增之,相互融合,将户部侍郎革职,并押入天牢,择日以火燎之刑。那害人之刺客,因其是外族之人,现已逃脱,但法不容情,他日若是查出,定不轻饶。另,与太皇太后相商,念赫连萱绫忠心一片,在危难时刻肩负重任,且以一名女子身份,实则堪比‘巾帼英雄’,遂,特封为‘御前总管’,官位正二品”刘公公尖声唱喝道。
那一日,成为了历史的一个记载,不仅仅是满朝文武迎接皇上的大病初愈以来的一次上朝,亦是我成为了琰立国的一位女朝臣!
琰立七年,二月十八日,这日,普天同庆,礼炮三响,京师内外一片欢腾,只为庆祝琰立国君主身体痊愈。这日,所有朝臣们休息一日,夜晚到御花园内举办欢宴,宫娥们,不论贵贱,皆是可参与欢宴之中,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红色成为了布庄最抢手之货,早有远见的赫连麒偷偷垄断京师所有布庄的红色布匹,再假手高价卖出,整整大赚了六倍之多。其喜悦之色,自是不言而喻。而从中坐收渔利的我,却不显得那般欢喜,只因我要的并不是这些。那夜,我端着酒盏,静静地独自一人坐在远处河畔上,望着那亭子处正笑闹的‘一家人’,寻找着那抹令我日夜思念的颀长背影,偷瞟着他那性感的侧面轮廓,我的泪水悄然落下,他当真是忘记了四十五日之约到今日,正好是那四十五日。
“何故把自己弄得这般凄惨?”赫连麒手上拿着一块糕点,递到了我的嘴边。
我摆头道,不作声,用手指悄悄地擦拭了下眼角的泪水。
赫连麒瞥了我一眼“怎地,是怕自己不能嫁出去了?”他笑了两声“御前总管,好威风啊,看来皇兄当真对你倚重得很,将来所有生意恐是你我之天下了。”
我瞪了一眼他,亦是不吱声,端起了酒盏,小抿了一口。
不远处传来了其他郡王们的叫喊声“麒,还不过来,要放礼花了。”
赫连麒站起了身子,俯视了一眼我,嘴角扬起“若是你当真嫁不出去了,我倒是可以慷慨一下,暂时收留下你,给你留个名分。”
“赫一连一麒!”我不耐烦地抬头怒喊着。
他跳了开去,走了两步,又是扭回了头“我说的皆是真的!”双眸中散发出一抹真诚的笑意。
我不由得一怔,还未待我回神。子时上四刻,礼花‘砰’地一声,震撤天地,再‘哗’地一下,四散开来,五颜六色,异彩纷呈,如此的美妙,如此的不切实际的幻灭。所有人皆是仰头望空,脸上弥漫着笑意,唯独我却是泪流面颊,结束了,约定结束了,我们之间亦是要结束了吧可我却难以忘记那短暂的青涩爱情,七载春秋的日日夜夜,我的脑海中皆是被他的身影所填充,那般的充实与幸福甜蜜,可如今却已成为了过往,每次垂首,不期然间与远处不知何时已是站在亭子外的赫连翰轩双眸相望,想到了曾经的我,最是喜欢他的狭长双眸,因它,会美得让日月无光,美得令人神迷颠倒,现如今,却是欲离我远去,仿佛遥不可及的星子。我眨了下眼,泪水滴落到了嘴角处,伴随着冷冷的空气,苦涩而冰凉,那颀长的背影早已不知何去就如同我的心,好似快要被挖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