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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三十八分……
S市正处于一片漆黑当中,深紫色的天际与墨绿色的树丛仿佛连成一条线,好像要融合成一幅精致的画。
有些高楼里偶尔闪烁微弱的光芒,不知房屋里的主人在忙活怎样的工作。
皓月试图玩起捉迷藏,无声埋在黯黑的乌云深处,久久不肯出来。
我坐在张警官车上的副驾驶座位,坐垫传来的舒适感比医院冰凉的医疗椅要好太多,把头微侧面向右手臂紧靠的玻璃窗,视线很轻松的穿过透明玻璃,落在外面一直不断倒退的风景线。
街灯一如既往的散播淡淡的光芒,几片嫩叶片面从树枝上脱落,悄然降在了人行道中的一张腐朽木椅,墙角依偎的乞丐正抱着一瓶度数低的酒瓶子昏昏欲睡,仅仅是一两秒,这一切所有的景慕,就从我身旁掠过,然后消失。
我把视线收回,看着驾驶座面前一大个袋子,里面全部装满咖啡罐头,犹豫一下,还是决定打开来喝,这些咖啡是刚才张警官出医院后又跑腿一趟便利店购买回来的,我大概看了一眼,至少里面有十几罐。
我此刻的精神状态很差,仔细回想,我已经有两三年没熬过夜了,难免不适应这种思维紊乱的感觉。
嘶。
拉开咖啡罐的拉环,我把拉环扔进塑料袋里,浅浅喝了一口,不敢一口气多喝,因为这种咖啡一旦喝多我喉咙就会发痛。
我的手臂微微放下,两只手掌捧着咖啡罐,往左边看了一眼,张警官打转着方向盘,面色虽然没刚才接到消息时那么凝重,但还是看得出他心情不大好。我想了想,问出一句话:“你的……同事如何了?”
张警官搔搔额头的黑发,回道:“已经送到救护车。”
“那我们现在去哪?”
“工场。”
我面无表情问:“你知道怎么去那个地方?”
实际上,之前救护车载我们时,确实有几名警官询问过我们事情大概,后来就去工场调查。据张警官而言,那是他的同事,至于他本人接到消息时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所以他的同事并没有让他赶去工场,反倒吩咐他先来找我们三人,问出事情详细的经过。
对此,我估计张警官是不知道通往那间废弃工厂的路,因为那里有条窄小的道路十分隐蔽,不是程颖指出,我和吴晨都没有发现。
而那些去工场调查的警官,也是我跟他们提前说明过那条通道的大概位置,他们才知道去路。
张警官很直接摇摇头:“不知道,所以我才带你上车,让你指路。”
我想了想,把咖啡罐放进塑料袋,打算待会再喝,开口道:“先等等,载我去一个地方。”
“一个地方?”张警官大拇指和食指从嘴巴旁的胡须滑过,问道:“你要去哪?”
我没有明确的回答,只是说了一句话:“跟工场有关的事情。”
“得。”张警官一听到工场,毫不犹豫答应:“你指路。”
……
半个小时后,五点零八分。
一辆丰田小车依靠人行道的老树下缓缓停了下来,我和张警官从车上下来,合上车门,我还没开口讲话,张警官立刻扔了根烟给我,说道:“抽根烟,提神。”
我接过香烟,抬头仰望天空,发现远处东方的天边稍稍露出鱼肚白微亮,再不过久,太阳要从海平线升起。
五点,应该算清晨吧,我心里想着,抽一口烟,环视着四周。
附近都是两三层楼的老式房屋,鳞次栉比,看不见任何高楼大厦。
马路的中央,红绿灯亮起鲜艳的玛瑙红,没有醉酒驾驶的司机都知道此刻要停车,过道上走过两名推着摊位小车的路人。
最勤奋的还是三十多米外的那间早餐店,油条和豆浆已经纷纷搬到木桌上,时不时从盛装肠粉的碗里飘出淡淡的白气,消散于半空中。
张警官与我一样作同一个动作——观察附近,然后咬着烟头的嘴巴微微一张一合,含糊不清道:“这什么地方?”
我确认附近的地方跟我记忆中所想的没有多大改变,才把烟头摁在垃圾桶的顶端中央,熄灭后我食指指向西面:“往那边走。”
“装神弄鬼。”张警官踩灭烟头。
……
我们二人穿过马路对面,朝西面走了约五分钟左右。
张警官跟在我身后知趣没有多问,手里拎罐咖啡,每走几步路小缀一口,正好喝完时,我的目的地也抵达了。
十步开外,有间老店铺,两盏点亮火烛的纸灯笼悬挂两侧,店面外面石砖砌成的墙壁已经泛黄,角落沾满黑色的污泥,约莫两层楼高,店铺的门是选用木门,不知是用什么木材做的,我只确定不是檀木。
两个手捧元宝的扎纸人立于店门外,张警官看到面门木匾刻着纸扎店三字,不由一怔:“我靠,大清早来这里不吉利。”
我揉揉发酸的眼皮,说道:“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认栽摊开双手,把咖啡罐扔向几米外的一个堆满烂菜叶的箩筐,罐头在半空呈现一个弧度,然后准确无误的落入箩筐内。
“厉害吧,我练过的。”张警官发现我盯着半空的咖啡罐头,自傲说道。
我懒得理会他,走向纸扎店。
店铺老板是一名将入花甲之年的老人,他带着金丝边框的眼镜,镜片上面有抹淡淡的暗红色光芒,穿了一件淡蓝色的唐装,手中捧着一分昨日的早报,舒适坐在摇椅抖擞双腿。
不久,他看见我越过店铺的门槛,微微抬眼,放下手中的报纸,笑道:“是小凡啊。”
我点点头,试图想微微一笑,但此刻却笑不起来,只好欠欠身子,示意行礼:“陈伯,好久不见。”
“是啊,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了,你都长这么高了。”陈伯脸上的笑容很浅,或许是他身上的唐装,给人一种儒雅的风范,他看了我身后张警官一眼,问道:“这位是……”
我身体往左边稍稍挪动,腾出一个位置让给张警官,说道:“这位是我一个……朋友。”
“朋友?”陈伯推了推镜框,似乎不太相信,的确,我才十八岁,张警官都奔三十多岁了,我们两人站在一起,别人往往会以为他是我父亲,不过陈伯没朝这个话题前行,浅笑的伸出手道:“我姓陈。”
张警官绕了绕后脑,擅于跟人打交道的他此刻竟然尴尬了两秒,随即伸出手握了握,笑道:“陈伯您好,我姓张……张邰。”
张警官五官当中透彻着不自然,或许是店里的气氛太过阴森,又或者是被挂在墙壁的小纸人吓着。
陈伯也察觉到张警官的神色,笑道:“小伙子别紧张,这些纸人看着恐怖,但都是些吉利的东西。”
确实,纸扎人的历史已经有一千五六百多年了,而且在古代,纸扎人被老百姓们看的很重要。
以前民间传统文化内,纸人手艺勉强是个吃香的行业,纸人作用不仅仅用于祭奠死人,偶尔过节时也会在门前摆一对红衣裳的童男童女,象征着大吉大利。
这种手艺演变到如今,不单单限制于纸车,纸人,纸房,还有纸扎的苹果手机,平板电脑,有些高档店铺甚至贩卖纸扎的明星。
有些乡下老百姓俗称的买老公,买老婆,就是指买纸扎的大明星。
我视线环绕店铺一圈,整体格局没多大变化,其次说道:“陈伯,帮我挑几个纸人吧,顺便帮我拿些冥钞。”
“大清早的就要去祭奠了?”陈伯镜框底的眼睛眯成缝隙,督一督店铺墙壁上的日历道:“不对,今天不是清明也没有什么节日,你去祭奠谁?”
我跟陈伯认识挺久了,他清楚我有个习俗——每年逢清明和中秋或者其他节日,都会上来店铺买点纸人。
今天不是什么重要的节日,他会怀疑也不好奇。
我摇摇头敷衍:“朋友那边出了点事,我就过来买些。”
“哦,这样……”陈伯食指指在角落两个身着淡红色的纸扎人道:“那两个如何?前些****自己亲手做的。”
“嗯,再拿五叠冥钞吧。”我不在意纸扎人美不美观,反正不是烧给自家去世的人,况且我没多余的时间亲自去挑选。
令我颇感意外的是,一向能谈天谈地的张警官竟然保持沉默。
……
“你怎么知道这店的?”待付完钱跟陈伯告别后,张警官走出店门才开口发问。
他与我交谈时,目光从不在纸扎人身上游动,显然是有些害怕。
我胳膊抱着两个纸扎人,行动不大方面,但还是回应他:“以前我母亲带我来过好几次。”
张警官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纸扎店有这么早开门?才五点多。”
“错了。”我说道:“陈伯他开店一直很奇怪,白天歇业晚上开门,我也不清楚为何。”
张警官皱了皱眉,回到正题:“你事情办完没?”
我点头道:“走吧,去那间废弃工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