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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宇瞅着这帮老脸涨红的官员,却是冷笑道:“时辰差不多了,尔等虽在此偷得一时闲暇,但也不可忘了公事,一会收卷、封卷的诸多事宜,还得仰仗诸位了!”
“职责所在,理应如此,叶大人若无他事,我等先行告退……”
老脸涨红的史正治,此刻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别提有多么的无语与失落。如今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免得这位叶大人又开始偷骂人。
“嗯,去吧!”叶宇觉得这种羞辱已经够了,于是也就没有再为难这些人。
以副主考史正治为首的一众官员,灰溜溜地急忙撤出了小院子,潘之所本打算前去监督,却被叶宇挽留了下来。
随着鼓声响起,三年一度地秋闱考试在这一刻结束了。所有学子纷纷停下手中的笔,留在考房里等待帘官收取考卷。
等到所有试卷都收拢完毕,这才大开贡院之门,让考生们各自离开。
小院里,叶宇大快朵颐的吃着烧烤,时不时的端起几杯烧酒,饶有兴致的享受着美味。
当然叶宇也没有忘记此次的有功之臣,不仅给小黑准备了应有的烧酒,还特意留了不少烧鸽肉!
不曾想这小黑极为小气,担心叶宇回头抢它的食物,于是便叼起竹篮直接飞上了房顶,站在房顶上享受着它梦寐以求的食物。
潘之所抬头看着那屋顶上的小黑,不禁赞叹道:“叶兄,这只鹰雄健异常,羽翅刚健有力,看来并非凡品啊!”
“哦?潘兄对这飞禽还有研究?”叶宇放下满是油污的翅膀,饶有兴致的问道。
“年少之时也养过几天鹰隼,对此也算略知一二,不曾想叶兄竟有如此雄鹰,可真是让潘某颇感意外……”
“它?哼哼,以前是个酒鬼,现在就是个吃货!”
虽然潘之所不知道吃货一词是何意,但是应该与贪食意义相同,因此也就没有过多的追问。
“叶兄,你留下潘某,不会就看你食肉吧?这个时候……”
叶宇摆了摆手道:“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在收卷子,你去了也是无用,何必多此一举?”
“可是,叶兄你既然已经洞悉这飞鸽舞弊的行径,为何不依次将这些人绳之于法,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可就为时已晚呐!”
此时潘之所的心中是着急万分,他既为叶宇能够洞悉飞鸽舞弊而欣喜,也为叶宇如此延误时机而不解。
“无妨,此事既然已经明朗,叶某又岂会没有准备?但凡有飞鸽传书的考房,以及考生的名单,昨夜叶某探得其中端倪之后,便已经吩咐侍卫们暗中记下了这些人!”
“原来如此,叶宇你为何不早说?让潘某是空着急一场……”
看着潘之所一脸放松的样子,叶宇的心里也顿时安定了不少。因为他之所以不告诉潘之所,其实是一种试探而已。
他就是要看看,这些官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面对今日小院之事会有什么反应。
此前因为没有发现鸽子传信,叶宇对潘之所还是抱有十分相信的态度。但是这些信鸽的出现,让叶宇瞬间提高了警惕之心。
因为这件事越来越过于复杂了,远远不是他之前想的那样简单。
信鸽能够准确的进入考生的考房里,这可不是临时就可以完成的。这需要长时间的训练,鸽子们才能准确无误的降落到指定地点。
可以说,这种手段伎俩,一定是早有准备,绝非临时仓促安排的。
那么,这个福州的秋闱考试,已经说明内部关系十分的错综复杂。而贡院外的搜检所获,也许就是对方布下的**阵。
很明显,这个**阵的目的,就是让他叶宇自以为掌控全局,继而就会放松警惕之心。而其中的重头戏,就会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着。
想到了这一层面,也着实让叶宇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没有想到自己从一开始就被人算计在了其中。
所以,在没有梳理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前,即便是潘之所也不能尽信。
做官不贪,天下少有,他叶宇若非富甲天下,也定然会贪墨财物,这是人之本性!潘之所在官场也滚打了几年,如今是否还是当年热血青年,一切都很难说。
若是潘之所真的贪污受贿,叶宇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毕竟面对情与法之间,纵使圣人也不会无动于衷。
不过今日潘之所的表现,让叶宇心里稍稍安慰不少,因为他看得出来,这件事情潘之所并不知情。
叶宇自然不能将心中所思告诉潘之所,而是淡淡含笑道:“昨日你疲惫不堪,见你熟睡正酣,便不忍心打扰!”
潘之所对此也不以为意,而是笑道:“如今有叶兄坐镇,定可以还福州学子一个公正的秋闱!”
叶宇讪讪一笑,继而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
待考生纷纷离去,贡院的大门又再次关闭,因为接下来就是考官们的阅卷时间。
将所有的考生试卷进行糊名与誉录,是宋朝对于科考的一大进步,而到了南宋年间已经形成了规制。所以这糊名与誉录的工作,就在贡院里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誉录,就是按照原卷抄录一份,再将原卷秘密保存起来。而考官只能在抄录过得卷子上评卷,这是一种杜绝舞弊的手段。
不过此次秋闱的这誉录之事,叶宇并没有打算交由现任帘官抄录,而是提议更换帘官抄录此次的秋闱试卷。
因为考场作弊的源头,一个在进场携带,另一个就是帘官私通考生与考官,在抄录的时候暗中标下暗记,以便于考官打出高分。
叶宇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有了这个决定。可惜他刚提出这一决定,顿时就遭到了所有官员的反对。
“叶大人,这科考乃是庄严之事,历来皆有规制,岂能如同儿戏视之?”
“是啊,叶大人,您虽贵为钦差特使,又是此次秋闱主考,但科考有科考的规矩,除非朝廷有明文指示,否则这断不可开了这先例!”
“叶大人,此事万万不可!”
“……”
众人纷纷进言,希望叶宇能够按章办事,切不可任意妄为,坏了朝廷科考的规制。
潘之所在官员中虽然没有给叶宇施压,并且时不时的帮衬两句,但是终究是小船敌不过大浪,潘之所的这个声音很快被淹没了!
叶宇摸了摸下巴,将目光落在了史正治的身上,随即轻声问:“史知府,你乃本次秋闱副主考,不知你有何见解?”
反对之声都是马明等人的叫嚣,史正治却保持着应有的冷静,一直默然不语伫立在旁,因为他在为飞鸽舞弊一事而担忧着。
小院之中叶宇请客吃烧烤,史正治知道这不是叶宇的真正本意。但事后叶宇却没有表现出雷厉风行的手段,这些不合常理的现象,让史正治感到十分的不安。
他一直在想,这个年轻的叶大人究竟要做什么!
此时叶宇主动向他询问,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回禀大人,在座的同僚所言不无道理,科举考试乃是朝廷社稷之重器,若非特殊情况,万万不可更改……”
“哦?那以史知府的意思,本官此举过于荒诞了?”叶宇并没有生怒,而是甚有节奏的敲击着桌案上的盒子。
这盒子里装的东西,正是从鸽子腿上摘下的试题答案,叶宇的这番举动,让史正治神情为之一凛!
“下官绝无此意,所谓凡事皆有例外,规制也并非金科玉律,非常之时当循非常之策,叶大人若是觉得可行,那便可行……”
史正治不顾众人的意见,力排众议默许了叶宇的决策,这让叶宇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好,本官临来福州之前,已经邀请了福州九县的私塾先生,特来替换帘官抄录考卷!”
“既然大人已有准备,那一切听从大人指示!”此时的史正治沉了脸只能听之任之,所谓投鼠忌器就是如此。
等到其余官员悉数退下之后,叶宇留下了史正治与潘之所二人议事。
叶宇端起茶盏看了史正治一眼,随即悠悠道:“史知府,你们玩的手段可真够高明的,差一点连本官也被蒙混过去了!”
“这……下官不知大人的意思……”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此刻将你留下,就是明确地告诉你,这三百四十二人的名单本官悉数记录在案,若是本官大笔一挥,这些人可全部除名,而且还会一查到底!”
“大人……这……”史正治方才还较为镇静的脸上,顿时出现了慌乱之色。
“就算你将这些人统统封口,恐怕也是来不及。而且城北的那个秘密据点,负责代写考题的三十二名进士,本官随时随地都可以将其抓来!你以为这点伎俩,就能骗得了本官!?”
“大人,此事您竟然也……”
这一刻史正治算是彻底崩溃了,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他没有想到城北秘密据点,都能被叶宇所熟知掌握。
而且更要命的是,里面有三十二名进士组成的写作团队,都能被叶宇详实的一清二楚。
这个房间里,要说最为惊讶之人,当属潘之所无疑了。如此庞大而又具有规模的作弊体系,是他所没有想到的。
作弊考生之多,衍生作弊团队之庞大,这等恶劣的行径,让潘之所怒不可遏之余,更多的是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