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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金沙蛇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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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心的人偶

    没有心的人偶,不会动,不会痛。

    天心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呼吸平稳。

    "医生,我女儿都睡了一个月了,她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天心爸爸焦急的声音似乎从天的尽头隐约传来。

    "病人心理上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打击,她的脑部自我保护地陷入昏迷状态。她什么时候醒过来,不好说。"年轻医生冷静地说。

    医生和天心爸爸离开了房间。

    白色病房里,天心的呼吸声若有若无。

    窗子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一抹身影站在天心的床前。

    百合花的香气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你还是不想醒来吗?"春日约好听的声音在房间里低低地回荡。他白衣飘飘,干净美丽的气质如天使一般。

    那日,陷入疯狂的天心被赶到的朱炎死死抱住,避免了走火入魔的结局,却陷入死一般的深眠。可怜的朱炎只剩下一口气,被朱家的高手带走。

    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普通围观者的记忆似乎被莫名的力量给抹去。

    媒体将一切破坏归为一场突然造访本市的龙卷风。

    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天心,春日约说:"无法活在没有他的世界里吗?这样的爱,我真的不懂。"

    天心惨白的脸上是孤单和平静。谁又能想到这身体里藏着的灵魂是那么的炽热而执着。为了爱着的人,放弃一切,追到这个世界,却看到爱着的人在自己的面前魂飞魄散。

    春日约的指尖轻轻触摸着天心的脸。

    当日,他无意中吸收了苏青前世今生的记忆,似乎留下了后遗症。

    那些记忆的碎片是那么清晰,那么浓烈。那温暖的感觉让他的情绪都出现了波动。于是,将它们牢牢锁在心的一角,免得受到更多的影响。

    "我是不是应该现在就杀了你呢?"春日约望着天心微翘的眼睫毛,微笑温柔如月光。

    他的手放在天心的额头上,手指间是充满带着毁灭气息的力量。

    但却无法下手。

    "我如果杀了你,会被其他守护家族追杀到死。虽然我不介意,不过老鼠多了也挺烦人的。所以,你快点醒来吧。再不醒来,我不保证我会改变主意。"春日约轻轻靠在天心耳边低语。他温热的气息在天心的耳边萦绕,却得不到一点反应。

    门外有女孩子说话的声音。

    春日约闪身遁走。

    苏唐推门而入,"咦,是谁送来这么美丽的百合?"她手里是一把小小的白色雏菊。

    "天心,哥哥已经走了一个月了。"苏唐的声音忧伤,"我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恍惚间觉得哥哥和我告别,并把你托付给我。"

    天心安静地呼吸着,苏唐的声音从遥远的世界彼端传来。

    天心在自己的梦里仰望着天空。那天空里,一个黑色的旋涡正在吞噬着靠近它的一切,并不断壮大。

    青,你让我好好活下去,将你彻底忘记,是非常非常残酷的事情。

    古玉幽魂

    夏天如约而至,万物透着活力,天心却依然沉睡。

    逝去的人被放进记忆里珍藏,但生活依然要快乐。

    公共课。

    黑暗中,马雅老师用幻灯片讲述着古蜀金沙文化遗址。美轮美奂的皇族重器、神秘莫测的祭祀器物、小巧实用饱含智慧的生活用品一件件文物串起来,重现了3000多年前古蜀国的璀璨文明。

    阿蜜坐在黑暗里,声音甜美,"苏唐姐,你会参加化妆舞会吗?"

    深海学院,一场盛大的狂欢party即将开始。地点就是在综合大楼。

    虽然发生过可怕的事情,但人类的记忆总是容易被模糊。

    再惊心动魄的事情,除了当事人,就只能被记忆变成脑海深处剪影一样的蓝灰。

    这是全学院都期待着的化妆舞会。

    上一次最出彩的是一个长发女孩子,她脸上和手臂上涂满白色油彩,穿着白衣服扮贞子,一路从门口,扭曲地爬进舞场。是的,爬进去。

    "我不想参加。"苏唐望着幻灯片上那些精美得不可思议的古物。

    "是因为要排练恶之花吗?苏唐姐演得真好。"阿蜜的声音甜美,藏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嫉妒。

    苏唐转过头,发现阿蜜的眼中居然有微光闪过,如同黑夜里的猫科动物。她的心颤栗了一下。

    阿蜜在黑暗里微笑,"我最喜欢恶之花里的那句台词-我邪恶吗?我只是遵循我的心而已-很有力量的台词。"

    阿蜜已经不再是那个青涩可爱的阿蜜,她的灵魂已经被木婉伊的怨念吞噬。她说着台词,就像说着自己的心声。

    "你念得很好。"苏唐有些惊讶地望着阿蜜。

    "是吗?谢谢苏唐姐。"阿蜜微笑。苏唐的灵魂很美丽也很美味。让她舍不得轻易吃掉呢。

    她渐渐喜欢上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堕落的灵魂,人类在这个时代变得软弱无能。这是一个自己可以为所欲为的世界。不过,她还是要小心,还有其他三个守护家族的后代存在。她曾经在深夜潜入医院去看昏迷不醒的天心。对天心来说,活着大约比死还痛苦。

    因为守护契约的力量,除非木婉伊付出自己的生命,她是不能杀掉天心的。此刻的木婉伊并不想死,而是想长久地活在这个新世界。这也是,在那聚灵阵下她和"他"定下的协议。七天后的化妆舞会,她将带给聚灵阵下的"他"一个丰盛的宴席。

    "咦?"苏唐的视线被幻灯片上的一只青玉盒子吸引。那盒子似乎有着莫名的吸引力,让苏唐的眼睛无法移开。那盒子里有着什么东西在呼唤着!

    阿蜜的眼睛也亮了。那青玉盒子里有一个灵体呢!

    宝石经历了时间的打磨,在岁月长河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金沙遗址博物馆的整体设计为一个美丽的公园,人造河居中横越,南北河岸边分别矗立着博物馆的两大主体建筑:遗迹馆和陈列馆。

    太阳神鸟金饰出土于金沙遗址祭祀区,这里遍地是宝,每往下发掘一厘米,都会发现玉器、青铜器等珍贵文物。

    遗迹馆正是以这片总面积达7588平方米的区域为基础,加装上一个透明的"大盖子"及附属设施而成的弧形建筑,整个空间没有一根柱子支撑,堪称国内建筑奇迹。

    北岸的陈列馆为下沉式,地下一层,地上三层,南高北低。四周幕墙为剔透的玻璃体,反射着太阳的光辉。这里展现的是金沙人的生活、生产及其美轮美奂、造型奇绝、工艺精湛的器物。上万件珍稀宝贝,得到细心的呵护与守护。比如,博物馆陈列专柜中注满了价格高昂的高分子硅胶材料,以防止象牙失水碎裂,如此一来每一根象牙的保存费用就超过万元。

    苏唐隔着钢化玻璃,望着那温润的古玉盒。三千年的时光,因为怎样的契机让她和它相连?

    微弱的波动一波一波地从那玉盒中传出,让苏唐无法移动脚步。这东西在呼唤自己呢。

    有些苦恼地望着那古玉盒,苏唐不知道到底是自己产生了幻觉还是

    她想起前不久发生在自己和哥哥身上的事情,这世界上有妖怪这种生物的存在,当然也可能有会呼唤人的古玉盒子的存在。

    "小姐,我们要闭馆了。"有着温暖眼神的年轻的博物馆工作人员,罗晴天在苏唐身后轻轻地说。

    苏唐望向工作人员,美丽的脸让罗晴天愣了愣。整整半天,这女孩一直站在这里呆看着那古玉匣,没想到她是那么美丽动人。

    "你喜欢它吗?"罗晴天轻声问。

    苏唐点头,好奇地问:"它是用来做什么的?"

    "它是从金沙遗址60处祭祀遗存中出土的,应该是祭祀用的玉器。"罗晴天很乐意满足美丽女孩子的疑问。

    "这么多珍贵的古文物,你们不怕有人来偷吗?"苏唐问。

    最后一缕阳光沉入地平线。金黄色的光在上一秒还眷恋着那些青铜的面具。

    "博物馆内在库区等要地和通道口安装在线对讲机;在各个重要通道,设置固定聚焦摄像机和遥控摄像机;在所有设置警报探测的区域设置监听器,设立门禁点。此外,还有玻璃破碎探测系统、埋入式地音探测系统。任何人想不动声色地将这些古物带走都是几乎不可能的。"

    罗晴天的话音刚落,整个陈列馆突然发生了异变。

    一波柔和的光线居然从四根象牙间的青铜器上荡漾开来。

    这古老的祭祀器皿似乎拥有自己的灵力,一感应到邪恶气息的逼近就启动了防御。

    罗晴天只觉得一阵浓重的睡意侵袭了自己,他缓缓倒下。

    苏唐本来也被这睡意控制,可那青玉匣中居然分出荧火一般的光点,穿透玻璃,没入她的背心。突如其来的清凉让苏唐清醒了过来。

    陈列馆外,阿蜜带着冷冷的笑意,"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古老的灵器——"她占据了这身体后,已经魔化,不再是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木家修真者。连灵器也感受到了她的黑暗气息,启动了防御法阵吗?

    她的手指甲变得漆黑,指尖出现一寸长的黑色气流。那气流刺入陈列馆的光罩,居然激起光的旋涡。

    阿蜜咬牙,"我就不信我破不了你。"一道盘旋的黑色闪电,居然在她的指间出现!

    那黑色闪电里似乎蕴藏着极其霸道的力量,它离开阿蜜的指间击打在光罩的正上方!

    只见那光罩猛然亮了亮,发出"嗡嗡"的声响,接着就在黑色的闪电里发出雷鸣一般的爆裂声。

    与此同时,远在城市另一角落里品尝咖啡的春日约放下了精致的杯子,凝神望向远方。

    有什么异物重新现世了!

    雷鸣过后,那光罩已经消失不见。阿蜜完全没有察觉到,光罩是被里外两种力量合力击破的。

    阿蜜得意地一笑,走进陈列馆,她的微笑在唇边消失掉了。

    放着青玉盒子的玻璃展柜空空如也。

    柜子旁只有一个昏迷不醒的年轻解说员。

    城市的黑夜里是不灭的虹霓。

    青色的月光照着地上的积水。

    黑暗得化不开的巷子里,沉睡的苏唐正漂浮在半空中。

    青色的气流在她的周围萦绕,像一条巨大的青蛇。

    那青蛇似乎在兴高采烈地呼啸。

    整整三千七百年,自己被囚在玉匣中三千七百年,今日居然脱困!

    要不是这些祭祀神器在挖掘过程中移了位置,再加上有黑暗力量强力的攻击,最妙的是眼前这拥有奇异血液的女孩适时出现,才能将一点精魄没入她的身体。

    小巷外,一辆夜行的黑色轿车经过,突然狠狠地撞在了一旁。整个车头如同被巨手揉碎一般。

    暗红色的血液从车门"汩汩"流下,居然诡异地凌空变成一道血箭被吸入了小巷之中。

    小巷里,那青色蛇影居然渐渐有了实体!

    它舒畅地张大可怕的蛇口,猩红的分岔舌尖颤抖着。

    那血线就像被什么牵引一般,一寸一寸地没入蛇口。

    苏唐就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

    黑暗中,那巨蛇的红眼让苏唐犹如被冰水浇头一般寒冷。

    噩梦一般的景象让苏唐愣住,她尖叫出声,那巨蛇居然凭空就这么消失得干干净净。

    跌跌撞撞地回到家,苏唐缩在自己房间的角落里,不停地发抖。

    天心,我好害怕,你为什么还不醒来?

    天色蒙蒙发亮,恐惧了一夜的苏唐这才恍惚着睡着。

    她的梦里全是粘腻的蛇影。冰冷的、邪恶的恐惧。

    嗜血

    次日。

    苏唐前往医院探望昏迷的天心。

    她走进医院外的一家花店。

    花店有着蓝白相间的遮阳棚,花香在微风中吹拂。

    在花店里选花的居然是话剧社的费琳。她穿着热裤,一双长腿惹人注目。

    "苏唐,你怎么在这里?"费琳拿着一束康乃馨笑问。苏唐为人大方,演技出众。虽然费琳心中嫉妒,表面还是笑着的。

    "我来看朋友。"苏唐笑笑,拿起一束香水百合。她的脑海里似乎有闪电刺过,鼻子里闻到了淡淡的好闻的香气。

    那是来自费琳身上的,少女的血的香味。

    苏唐觉得口渴。她恍惚地微笑着,靠近费琳。

    "你不舒服吗?"费琳问。

    苏唐宛如从梦中惊醒,脸色变白。她匆匆和费琳道别,走进了医院。

    站在电梯里,苏唐惊疑不定地想着自己刚才的举动,心中一阵害怕。

    心神不定地出了电梯,苏唐推门进了天心的病房。

    在她的手指按上门的那一瞬间,宛如触电般的感觉让她的手指弹了回来。

    突然觉得对病房里的天心有一种恐惧的感觉。这感觉到底是来自内心还是来自其他地方?

    苏唐微微一笑,推开门,活力十足地开口说道:"天心,我来看你来了。"

    沉睡的天心如往常一般不会回答她。

    苏唐将花插好,走到天心身边,拿着湿毛巾给她擦手,"现在外面好热哦,你这里倒是挺凉爽的。天心,你快点醒来吧,昨天开始我就觉得自己不对劲"

    总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压着,让自己想咆哮想在黑暗中堕落和杀戮。

    苏唐并没有留意到,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如同蛇一般扭曲盘旋。

    "我梦到了蛇,不,我不确定那是梦还是现实。只是,我心里真的很害怕!"苏唐抓紧手里的毛巾,白皙秀美的小脸上是悲伤与恐惧交织的神情。

    天心的指间有微弱的光华一闪,苏唐并没有看见。

    可是,压抑在她心里的黑暗和恐惧的压力居然减轻了一些。似乎有一道温柔的光抚慰了自己那苦恼的灵魂。

    也许是天心爸爸和妈妈才来过,天心的床侧小柜子上放着一份报纸。

    天心爸爸最爱给女儿每天读新闻了。

    苏唐想起昨夜发生的噩梦,手指颤抖地拿起报纸。

    翻到社会新闻版,苏唐的心颤抖了起来。

    白纸黑字写着:诡异车祸,司机全身血液不翼而飞!

    看着详细的新闻报道,苏唐的手指颤抖得连报纸也跟着簌簌作响。

    那晚自己莫名其妙地自金沙陈列馆里沉睡,再度出现在城市角落里所看到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那可怕的巨蛇真的吸走了司机所有的血。它为什么又突然消失了呢?

    为什么自己刚刚碰到费琳的时候想吸她的血?

    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苏唐的眼泪成串落下。

    滚烫的眼泪,冰冷的心。

    大雨突如其来地降临人间。

    雨声掩住了苏唐低低的绝望的哭泣声。

    雨声中,天心的病房里。

    苏唐已经停止哭泣,美丽的双眸中有寒光闪动。

    她望向天心,"这么好的身体,真是想要啊。要不是她的意识在昏迷中,我怎能占据这身体。我的运气还真是不错。"

    青色蛇影脱出苏唐的身体,没入了天心的身体里。

    昏迷的天心睁开了眼睛,她望向窗外,感觉到了妖魔般强悍的力量。这个世界居然有天妖的后代存在?如果自己能吸收掉这个力量的话,就可以将这身体的灵魂彻底吞噬。

    她的眸子冰冷无情,如同无波古井。

    闪电劈下,病房的窗户居然应声洞开。

    天心用人类难以做到的姿态飞身窜出了病房的窗户。

    大风吹得房间的窗帘乱飞。苏唐倒在地板上,脸色苍白。

    窗外,暗红色的云密集地堵在天上,压向这渺小的城市。

    妖造

    校园里那么安静。正是众人入睡的时刻。

    学校的一间女生寝室里,女孩子们还在夜聊。

    "那座大荒山上听说有吃人的蛇妖,那蛇妖足足有上千年的道行"略微有些丰满的杨小西正唾沫横飞地说着,"那蛇妖的眼睛就是两个泛着绿光的灯笼。听说,它经常张开嘴躺在树林深处,静静地睁开眼睛等待。那些晚上迷路的人以为找到了可以投宿的人家,径直走到蛇妖的巨口里。一阵阴风吹过,长长的红色蛇信闪电一般卷住迷路人。他也许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就消失在蛇妖的腹中。"

    听着这古老故事的费琳惊讶地张大了嘴,眼神带着恐惧和兴奋,"这可比美片里的丛林巨蟒还要大得多呢。古人的想像力还真强。"

    "这可不是吹牛,是我家祖谱上记着的。起码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我的帅哥祖先从蛇妖那里死里逃生,回家后大病了一场。"杨小西说得绘声绘色,她压低了声音,"蛇妖要和他成亲!蛇妖幻化成了绝世美女,利用妖法在荒山之中造了一个庄园。帅哥祖先偷看到它在月圆之夜,对着月亮吐纳内丹。"

    "蛇妖也喜欢美男子啊?"费琳笑了,"一条蛇就是一条蛇,怎么可能变成人。睡觉了睡觉了,这样皮肤才能好。"

    寝室安静了下来。

    女孩子们坠入梦乡。

    一条青色大蛇从墙壁里伸出半个身子,它那分叉的舌头居然从熟睡的费琳的鼻孔里伸了进去。

    它缓缓吸尽费琳的血液,可怕的是死去的费琳的脸上还带着睡梦中的微笑。

    大蛇的身上有青光闪动,它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蜿蜒游出房间。刚刚听到的关于蛇妖的故事还真是有趣。那故事和几千年前发生的事情还真有几分像呢。

    豪华的学校男生公寓。

    青色的雾气弥漫开来。

    那雾气居然一寸一寸如同画笔一般描绘出一个新的世界。

    走廊正一寸一寸地变了模样。分明就是一座枝繁叶茂的大山以及古代时候的雕梁画栋!

    春日约从梦中醒来,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赫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座山下,一身书生打扮。

    山边的石碑上写着:大荒山。

    肥厚的绿色植物将整个大地覆盖,密密的树林只透下稀疏的阳光。时间在这里似乎流淌得飞快,太阳在天穹上滑动,摇摇欲坠。

    春日约眼中闪过一缕幽光。

    这学校里居然进入了上古异类,把所有的人包裹进了它的领域。还是,这异类是冲着他来的?在这异类的领域里,一切都得按照它的规则来。如果在这领域里死了,就真的死了。

    青草的气味在空中发散。阴暗的气息若有若无地环绕着春日约。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望着夕阳落入地平线。

    春日约望了望西面,发现有隐约的灯火,唇边挂着冷笑走了过去。天越来越黑,灯火越来越近。

    月亮升入中天的时候,气势宏伟的大庄园出现在春日约面前。

    这个时候,他听到诡异的"嘶嘶"声。他转过身,高举灯笼。数十条青蛇正吐着蛇信向他逼来。

    春日约的指尖燃起火焰,只是那火焰很快就熄灭了。

    在"它"的领域里,异能不能够正常发挥作用。

    春日约伸出手拍着庄园的朱红大门,"救命啊,有蛇啊!"

    门缓缓打开,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往春日约的背后洒出大把的雄黄。蛇群飞快地逃窜回树林,只留下亮晶晶的蛇液。

    "没事了,没事了。"管家安抚着门边可怜的春日约。

    "这位公子,这大荒山入夜后蛇群扰动,你为何深夜来此?"管家打量春日约,疑惑地说。

    "小生为救治患重病的老母,采药而来,想到贵府借宿一晚,不知能否行个方便?"春日约恢复镇定,朗声问道。

    "这个我不能做主,得问过如画夫人,"管家望向春日约身后,恭敬地说,"如画夫人——"

    夜幕之中,一个蒙着白色面纱的女子无声无息地站在春日约身后,"带他进去,留宿一晚,明早打发他走。"如画的声音冷冰冰的。

    春日约望了望鬼气森森的树林,苦着脸答谢:"谢谢夫人,小生一定一早就离开。"否则,大概就永远都无法离开了。

    是夜。春日约躺在客房里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桌子、椅子和床板,春日约都反复确定是真的。可是,春日约总觉得有一股冰冷的视线正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月亮破云而出,将房外的树影投入房中。春日约突然睁大眼睛,摇曳的树影中,分明有蛇扭动的影子。

    春日约看到,巨蛇的头投影在窗纸上。

    他叹气道:"这么大个头,这么肥的脑袋,真该减肥了呢。"

    月亮妖异的红。大荒山上,群蛇乱舞。

    今夜是月圆之夜,也是群蛇吸取月之灵气的时刻。

    "管家,为什么庄园里有人的味道?"一把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在庄园里响起。

    "禀告表小姐,是如画夫人答应让借宿一晚的春日约。"管家的声音里有着微微的恐惧。

    被管家称做表小姐的女子极有兴趣地笑着,"如画居然还会相信人类,前不久,她喜欢的人类不是连夜逃走了吗?"

    "表小姐,如画夫人这次请你来,是和你商量应付天劫的事情。"管家的声音有些焦急。

    "天劫又怎样?我和如画已经有千年道行,还怕这老天爷吗?"表小姐的声音未落,整个庄园被一阵大风吹得一阵晃动。

    彻骨的凉气在庄园中窜动,庄园内的池塘瞬间结上了薄薄的一层冰。管家居然不敌这寒气,萎顿于地,变为一条青色大蛇。

    春日约只觉得整个房间一阵扭曲,像要消失一般。

    "这天劫果然有些厉害!能够化身为人,过着逍遥生活,我才不要又被打回原形,当那山涧中的一条小蛇。"表小姐喃喃自语。她叹了口气,不顾青蛇管家,化为红光飞往山头。

    片刻之后,春日约打开门,将瘫软在地的青蛇拾起。青蛇似乎被冻得失去知觉。春日约好心地将青蛇纳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它冻僵的身体。

    青蛇居然慢慢苏醒,它感激地对着春日约三叩蛇首,然后溜出春日约怀抱,消失在草丛之中。

    "其实,当山涧中逍遥的小蛇有什么不好?"春日约看着微红的月亮叹气。春日约悄悄跟着表小姐,想看看这异类造出的领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蛇之记忆

    大荒山山顶。黑压压的草地在月光下变成了碧色,密密麻麻的蛇群占据了整个草地。

    蒙着白色面纱的白衣女子正对着一身红衣的女子说话:"绯姬,你总算来了。要知道,天命不可违。"

    这任性的妹妹总把天劫视做儿戏,却不知道,即使是天人也有五衰。天上神佛遇到天劫也一样难逃灾祸,何况她和妹妹只是小小的蛇妖。

    "姐姐,这些年你游走四方,行善积德,老天还不是要收你。天既不公,何必顺天"绯姬的话音未落,晴朗夜空落下一个霹雳,直直劈往绯姬的头顶。

    如画推开绯姬,以千年道行抗衡闪电的威力。月夜中,爆起灿烂的烟花。如画倒退一步,吐出喉中的腥血,喷得面纱猩红一片。

    "姐姐!"绯姬吓得花容失色。

    "这一百年来,你孽迹斑斑,以食人为乐。碍于姐妹之情,我不便惩处你,"如画语调凄苦,"前日,我碰上一个合心意的男子,想和他做一对平凡夫妻。你却故意引他去看我的原形,让他魂飞魄散,仓皇逃下山去。绯姬,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懂事?"

    "人有什么好的?人只是我们的食物。人的感情更是容易变更的。"绯姬轻描淡写地回答,她美目流转,"要不是因为庄园里突然寒气逼人,我非吃了那留宿的书生。"

    "灾祸当前,你就别再节外生枝,胡乱生事。那书生为救自己的娘,上这大荒山采药。我体恤他一片孝心,不忍他为群蛇所伤才收留他一晚。"

    "姐姐,要如何避过天劫呢?"绯姬问。

    "如今,我只能集合蛇群和你我的妖力,力抗天劫,看能不能侥幸逃得大难。"如画叹气。

    "我听说,要是吃了有道行的人或是妖,就能妖力大增。这是真的吗?"绯姬追问如画。

    如画点头。

    绯姬诡异一笑,一掌拍向受伤的如画,"姐姐,反正你伤得不轻。不如就用你一命换小妹我一命。"绯姬在月光下冷酷地微笑。她的手掌上沾着如画的血。绯姬仰头,就着月光舔着血迹,伸出的舌头是黑色的分叉的蛇信。

    如画看着自己相处千年的姐妹,怒极攻心,不由得又喷出一阵血雾。她一挥衣袖,山顶顿时大雾弥漫。

    在茫茫白雾的掩护之下,如画悄然遁去。

    整个大荒山被大雾笼罩,连月光也无法穿透。

    春日约在雾气中穿行,突然被一只带血的手拉住了衣角。

    "你怎么血淋淋的?"春日约看着面纱上全是血的如画。

    他扶起如画,"这大荒山一定有蛇妖,你怎么了?要不要紧?"

    "你怕蛇妖?"如画摊开掌心,变出一株小小的蛇形怪草,"你拿着蛇心草快点离开这里,忘记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你娘还靠这药草续命呢。"

    "你是妖,为什么要帮人?"春日约的脸隐藏在雾气中问。

    "妖又怎样?人又怎样?我只求过得心安理得。"如画剧烈地咳了起来,似乎要把心都给咳出来。她的手却悄悄按在了春日约的背上。

    "演戏演了这么久,不累吗?"春日约露出优雅的微笑,伸手推开如画,并扯下如画的面纱。

    面纱下,如画的脸是那么熟悉!

    这分明是天心的脸!

    难道,这异类居然抢夺了天心的身体?!

    "不愧是天妖的后代。"如画眼中寒芒闪动。

    "这领域里发生的事情应该是你死前的记忆吧。你到底是谁?如画还是表小姐?"春日约的话让如画的脸色变得苍白。

    "你是绯姬。"春日约想了想,笃定地微笑,"我猜,你一定是变成可怜的如画的模样,骗得了书生的信任,让他帮你逃过了天劫。"

    "算你聪明。"绯姬恨恨地笑着,"不过,你今天必须死在这里。我好不容易得来了这身体,只要吸取了她的力量,我就可以永远占据住这身体。"

    "我不允许。"春日约的脑海里浮现出天心微笑的样子,他很诧异地发现自己居然有愤怒的感觉。这肮脏的蛇灵居然企图占据天心的身体,不可饶恕。

    天空突然变得昏黑,乱云飞卷着把天空遮蔽。

    "按照你的记忆,天劫就要来了。你想利用你记忆里的毁灭力量杀掉我。你本来也许会成功,但是,你不该让我看到你的脸。"春日约仰首看天。

    铺天盖地的闪电向春日约袭来。

    整个大荒山似乎要翻覆一般,颤抖着。

    春日约紧闭双目,只觉得自己仿佛身处地狱,承受着无止境的恐惧和烈火焚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