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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逆一干人等已全部拿下,请皇上发落。”谢弛豫处理完外头的那些小喽啰,这才进殿复旨。
文昌帝面色如常的端坐在龙椅上,目光缓缓地从一脸绝望的王皇后身上瞟过。“拖出去,斩立决!”
“臣遵旨。”谢弛豫弓起身子,大踏步走了出去。
殿内方才经历过一场打斗,屋子里还有些乱。铜鹤嘴里还不时地往外吐着淡淡的烟,殿内服侍的宫人都规矩的低着头,恪守着自己的本分。该听的听,不该听的,绝对要忘记的干干净净。
“陛下,那些贼众都伏法了,这皇后娘娘…该如何处置?”过了好一会儿,高全盛才小声的在文昌帝的耳边提醒道。
文昌帝脸上的表情极淡,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对于王皇后,他可以说,没有任何的感情。因为她是王家的姑娘,他不得不防着。即便是做了十几年的夫妻,他对她仍旧没有半分的情谊。如今,她犯下弑君的大罪,他倒也不认为奇怪,反而觉得是解脱。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总不过一死。”王皇后似乎是到了绝望的尽头,整个人了无生气,只求一死了。
文昌帝微微闭了闭眼,才开口道:“皇后王氏,怀执怨怼,数违教令,结党营私,裕兴不轨,其心可诛。废其皇后之位,贬为庶人,打入冷宫,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出。”
王皇后听到这冷酷绝情的话语从文昌帝的嘴里念出来,不由的放声大笑。“哈哈哈…好一道废后的旨意…你怕是早就想这么做了吧…如今,倒是有了个好的借口…楚南浔,你果然够冷血无情,与其让我这般生不如死的或者,何不痛痛快快的杀了我…”
“杀了你?”文昌帝将目光一点一点的集中到她的身上,嗤笑一声。“杀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当年雍和宫的那场大火究竟是怎么回事,别说你不知道。”文昌帝冷冷的盯着王月兰,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王皇后愣了愣,看向文昌帝的神色多了一丝得意。“原来,皇上早就知道了。我还以为,你一直被蒙在鼓里,认为那是苏瑾瑶绝望之下的自戕呢。”
“王月兰,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执迷不悟!”她那副得意忘形的嘴脸,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我告诉你,我不后悔。”王月兰咯咯咯的笑着,已然癫狂。“杀了那个贱人,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事情。哈哈哈哈哈…”
“你…”文昌帝气血翻涌,眼看着又要病发。
高全盛见文昌帝面色不好,忙帮着他顺气。“陛下,您何必跟她一个庶人一般见识,着实有*份。”
文昌帝强制忍下喉咙的一口血,挥了挥衣袖。“将她带下去,朕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
高全盛领了命,召来几个宫人,就要去架走王月兰。
王月兰冷冷的睨着那些卑贱的宫人,大喝一声。“不准碰本宫,本宫有脚,会自己走!”
“早就不是皇后娘娘了,还本宫呢…”
“王氏,你横什么横!”
“走快些,别耽搁了我们的正事…”
这些宫人可不管她以前是什么身份,如今不过是庶人一个,还被皇上所厌弃,他们也就不必客气了。
外头的声音渐行渐远,文昌帝忽然喉头一痒,喷出一口血来。惊得高全盛差点儿摔了手里的拂尘,忙唤人去召太医。“陛下…陛下…”
文昌帝早已病入膏肓,一直用药吊着命,如今又遭受打击,已然是油尽灯枯。
“梁老头儿,陛下到底怎么样,你倒是说句话啊?!”这一次,高全盛没工夫跟梁逢春斗嘴,而是一脸焦急的询问。
梁逢春的脸色从未有过的凝重,他收回手,一声不吭的就往外走。
高全盛三两步追上他,拦住他的去路。“你怎么就走了?”
“回天乏术,老夫无能为力了!”梁逢春对自己的医术一向自信,可是这一次,他也没办法从老天爷手里抢人了。
高全盛听了他的回答,脸色很难看。“你不是挺有本事的么,怎么就无能为力了呢?你再去替陛下扎两针试试。”
梁逢春甩了甩衣袖,摆脱他的纠缠,道:“若是有救,我还能不出手吗?”
“可…陛下他…不能有事啊!”高全盛眼里满满的都是担忧。虽说他已经有了新的主子,可毕竟伺候了文昌帝这么多年,还是有真感情的。况且,刚发生了王皇后逼宫的事情,陛下什么都还没交待,可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啊。
梁逢春哪里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可仍旧是摇了摇头。“我这里有一味药丸,能暂时护住皇上的心脉。不过,顶多也就能再撑个三五日。”
说完,将手里的一个方形盒子交到高全盛的手中,然后拎着药箱子就大步流星的他除了殿门。
高全盛没有任何的犹豫,亲自给文昌帝喂了下去。他只希望,大皇子殿下能够尽快的拿个主意。
王皇后逼宫不成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的消息,犹如一阵狂风,迅速的席卷了整个后宫。想到那不可撼动的王皇后,竟然一夕之间就成了废后,后宫的妃子们可是个个都惊愕的回不了神。
“王月兰被废了?!”文贵妃听闻这个消息,猛地从贵妃榻上坐起来,一把推开正在为她染丹蔻的宫女。王皇后这个劲敌终于倒下了,她以为她该大笑三声以示庆贺的,可嘴角扯了扯,却始终没能笑出来。
“娘娘…娘娘您没事吧…”阿梨见到文贵妃呆愣住,生怕她有个什么,忙上前试探的唤了几声。
文贵妃好半晌才缓缓地转过头来,跌坐回榻上。“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阿梨勾了勾嘴角,附耳说了几句,然后才道:“娘娘该高兴才是,王氏被废,娘娘封后便指日可待了。”
文贵妃听了她的奉承之言,却仍旧难以展颜。“阿梨,若是在以前,听到这个消息,本宫或许会很高兴。可如今…”
她摇了摇头,似乎并不对此抱希望。尤其,是在得知新进宫的蒋美人备受恩宠的时候,她就彻底清醒了。帝王这么多年来的恩宠,不过是一种假象罢了。她,始终只是别人的一个替代品。那后位,她这辈子怕是都无缘了。
“娘娘现今下结论还为时过早。”阿梨在文贵妃的身后加了个垫子,这才接着说道。“毕竟那人,早已成了枯骨,即便皇上对她念念不忘,可后宫不可一日为主。放眼后宫,还有谁能与娘娘一较高下?娘娘就算不为了自个儿,也得为二皇子殿下着想…”
提到楚昀齐,文贵妃果然无法放下,理智慢慢的回笼。“许久没见到齐儿了,他近来都在忙些什么,怎么也不见他进宫来看望本宫?”
阿梨抿了抿嘴,斟酌了一番才开口应道:“有些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是本宫最为信赖之人,有什么话就直说。”文贵妃淡淡的瞥了这个心腹丫头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
“殿下…殿下近来与奉国公府的大姑娘常有来往…”纵然知道娘娘得知这个消息会有些不痛快,可阿梨还是不敢隐瞒。
文贵妃听后,果然眉头轻蹙。“齐儿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怎的与奉国公府的大姑娘牵扯不清?”
即便要拉拢谢家,他也该去公主府才是。
“那奉国公府的大姑娘心仪殿下已久,殿下接近她,怕是想利用她来打通谢家的关系。”阿梨是个聪慧的丫头,很快便从中找出了一丝线索。
文贵妃闭目养神了一会儿,才吩咐道:“命人去二皇子府传个信儿,让齐儿即刻进宫来见本宫!”
阿梨不敢耽搁,忙派了跑腿的太监出宫传话。
延禧宫的太监到二皇子府的时候,楚昀齐正在后院的温柔乡里沉醉。宫里早有消息传出,他的耳目自然在第一时间将消息传了回来。王皇后弑君未成,被打入冷宫,这就意味着,四皇子楚昀欢也失去了晋为太子的资格。这个最大的劲敌,就这么不费一兵一卒的除掉了,他如何能不大肆的庆祝。
“殿下,奴家恭喜您终于得偿所愿…”
“殿下,您若真的成了太子,可别忘了奴家…”
“殿下,还有奴家…”
姬妾们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拼命地往楚昀齐身边凑,都想在未来太子殿下的面前露个脸。
楚昀齐享受着美人恩,笑得合不拢嘴。
就在他得意忘形,正准备抱着怀里的美人颠鸾倒凤的时候,管家领着两个太监踏进了殿门。“殿下,娘娘派人传话来了。”
楚昀齐手上的动作一顿,愕然许久才反应过来,他好像有些时日没进宫探望母妃了。于是,想都没想,将身上的美人推到一旁,径直站起身来,吩咐丫鬟更衣。
“殿下…”被推开的美人有些不满的撅着嘴,拉着他的衣袖不肯放手。
跟这些美人相比,文贵妃在他心中的位置可是要重要多了。楚昀齐拍了拍美人娇嫩的脸蛋,道:“乖乖在府里等着我回来。”
美人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文贵妃表面上看着性子和善,可私底下的手段有多厉害,她们心里可都是一清二楚。
一个时辰之后,楚昀齐已在延禧宫门口等候。
“娘娘,可要宣二殿下进来?”文贵妃刚午歇起来,还没梳妆,阿梨不敢擅自做主,自然要先请示一番。
文贵妃哪里还有那个心思梳妆打扮,理了理微乱的衣衫之后,便命人将楚昀齐宣了进来。
“孩儿给母妃请安。”楚昀齐在文贵妃面前向来循规蹈矩,在外头的那些恶习可不敢带到贵妃的面前。规规矩矩的给文贵妃行了礼,文贵妃不让起身,他便跪地不起。
文贵妃对这个儿子向来疼到骨子里,又岂会在这些规矩上为难他。于是命他起身,又让宫女奉了香茗和点心,大有与他促膝长谈的架势。
“母妃近来清减了不少,可是身子有不适?”楚昀齐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才开口问候。
文贵妃见他还知道关心她的身子,脸上这才露了笑意。“齐儿有心了…几日不见,齐儿好像又长高了不少。”
这个楚昀齐倒是没怎么注意,不过母妃说他长高了,那便是真的长高了,他自然要顺着文贵妃的意思往下说了。“是嘛…难怪孩儿近来饭量增加了不少…”
他能够吃得饱睡的香,文贵妃是喜闻乐见的。母子俩话了会家常,这才将话题引到正题上来。
“听说,你跟奉国公府的大姑娘走得很近?”文贵妃直截了当的问道,丝毫没有拐弯抹角的意思。
楚昀齐没料到文贵妃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于是干脆将自己的打算说与文贵妃听。“母妃,谢霜华已经有了孩儿的骨肉,孩儿想纳她为侧妃,还望母妃恩准。”
“糊涂!”文贵妃听闻他与谢霜华已经珠胎暗结,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母妃…孩儿只许诺了她侧妃之位,正妃之位还是会留给骄阳郡主的…”楚昀齐没想到文贵妃反应会如此之大,心里也暗暗后悔,应该早些跟母妃通个气儿的。
只是,谢霜华已经怀了他的骨肉,他也不能放任不管啊。正待跟文贵妃求求情,文贵妃却先一步做出了决定。“这个孩子绝对不能出生在这个世上,速速派人除去。”
“母妃…”楚昀齐以为文贵妃迫不及待的想要抱孙子,他这么做肯定不会有错。没想到,文贵妃竟是如此的反应,不由怔住好半晌回不了神。
“母妃的确是急着想抱孙子,可那也是正妃肚子里爬出来的嫡亲孙子!”文贵妃岂会不知道这个儿子的心思,坚决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正妃还未进门,姬妾就先诞下庶子,简直荒唐!”
“母妃…孩儿是想着,她们都是谢家的姐妹,应该不会介意的…”楚昀齐本就是个莽夫,哪里知道女人的心思。即便是亲姐妹,只要存在着利益瓜葛,都会生出嫌隙来。更何况,还不是一个母亲肚子里爬出来的堂姐妹。
文贵妃见他还糊里糊涂的,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脑门。“骄阳郡主什么身份,谢霜华又是什么身份,怎可相提并论。而且,本宫可是听说,她们堂姐妹的感情并不怎么好。谢霜华还不止一次的当众口出妄言,得罪过骄阳郡主。你觉得,以骄阳郡主的心高气傲,会容忍一个庶子的存在?”
楚昀齐打算跟文贵妃说,要将谢霜华生的孩子养在骄阳郡主名下的,可文贵妃这么一说,他的一番说辞也只能哽在喉咙间,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
“齐儿,要享齐人之福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在骄阳郡主进门之前,你都得给本宫安分一些,别再闹出乱子。如今,你距离那个位子只有一步之遥,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岔子。”文贵妃知道这个儿子最听她的话,不敢有任何的违背。只要她耐心的劝道,他最终还是会听进去的。
楚昀齐本就没什么主见,被文贵妃这么一劝说,自然就是文贵妃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是,孩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此事,母妃要你亲自去办,不可以假手于人。”能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引诱并怀上孩子,谢霜华自然不是个简单的女子。交给底下的人去办,她始终不放心。
楚昀齐虽然感到惋惜,毕竟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可毕竟还未生出来,又能有多少的感情,于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孩儿明白。”
“行了…等过一阵子,四皇子的事情了了,母妃便去你父皇面前提一提你跟骄阳郡主的亲事。”文贵妃是个知晓分寸的,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楚昀齐听她这么一说,心情更加愉悦。“孩儿谢母妃成全。”
“至于那个谢大姑娘,侧妃的位子她还不够格。不过,既然齐儿喜欢,那就给个庶妃的位子吧。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姑娘,位份也不能太差。”文贵妃尽管不待见这个谢霜华,可儿子若真的上了心,她也不会让他忍痛割爱。只是,日后若是这个谢霜华再敢使什么手段,那可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楚昀齐从延禧宫出来,总算是松了口气。只是,想到母妃交待他办的那件事,他就觉得有些棘手,不由得叹气不已。
贴身服侍的小厮见主子长吁短叹的,不由开口劝慰道:“殿下还请宽心,有朝一日,您做了太子,那就是未来的皇上,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要什么样的佳丽没有。到时候,怕是还看不上这区区一个国公府的姑娘。”
被他这么一说,楚昀齐似乎也觉得谢霜华好像没那么重要了。“走,去醉仙楼。顺便,去国公府送信儿,就说本殿要见她。”
“好嘞。”小厮见主子的表情终于雨过天晴,爽快的应了一声。
三皇子府
“殿下,殿下,不得了了…”管家气喘吁吁的跑进书房,也顾不得主子定下的规矩,拔腿就往里冲。
楚昀鸾正在描绘香艳的春宫插图,被他这么一吼,手微微一抖,一滴墨汁毫无预兆的低落,即将完成的画作就此毁于一旦。
那可是他一个下午的成果啊!恼火的怒视着老管家,楚昀鸾脸色很是难看。“陈叔,你进来之前不会先敲一下门么?!”
陈叔上了年纪,却是三皇子最为倚重之人。毁了三皇子辛辛苦苦的画作,只挨顿训斥那已经是极大的开恩了。若是换做旁人,怕是免不掉又要被扣月钱了。
三皇子府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犯了错就罚月钱。打板子什么的,在三皇子府从未出现过。因为三皇子说了,他们皮糙肉厚,打一顿板子之后,怕是会好了伤疤忘了疼,还不如罚钱来得实惠。府里的下人,不都是眼巴巴的等着每个月的月钱过活么?罚钱,就相当于断了他们的生计,这可比打板子严厉多了。
陈叔陪着笑,将楚昀鸾面前的纸张换掉,顺手补上一张新的,说道:“实在是有要紧的事要禀报,殿下见谅,见谅…”
“又有什么事啊?”在楚昀鸾看来,除非天塌下来或者大齐要亡国了,否则都算不上什么大事。
陈叔可以说是唯一一个了解三皇子的人,知道他对任何事都不怎么上心,除了他醉心的事业。
“大齐差一点儿就要乱起来了,您说这算不算得上大事?”
楚昀鸾一边蘸着墨汁,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宫里又出了什么事?”
见三皇子是个明白人,陈叔也就不拐弯抹角,将宫里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娘娘派人来传话,说皇上身子有些不好,让您进宫侍疾。”
这是让他临时抱佛脚,充当孝子?楚昀鸾不由得摇头。他的这个母妃,还是没放弃心里的那个念头啊。她以为,装出一副孝子的模样,贤枭孝的名声传了出去,就能得到大臣们的认可,就能扶持他上位,她是不是太过异想天开了?
“父皇病着,身边自有太医和宫女照顾着,我又不是大夫,能帮得上什么忙?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呆在府里,不去打搅父皇休养才是正道。”他试了试笔墨,觉得差不多了,这才侧过头来应付了两句。
陈叔笑了笑,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的答案。“殿下说的是…可其他皇子都进宫了,您若是不去,怕是不好。”
“都进宫了?”楚昀鸾听到这里,手里的动作再也无法继续。
他眉头微蹙,好像从他的这番话中察觉到了一些什么,心里有着隐隐的不安。能够让所有皇子都进宫侍疾,那就说明,父皇的身子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想到那个时常跟他探讨史书,温和有礼的父皇,就要不久于人世,楚昀鸾再也无法保持平静,眉宇间也多了一抹惆怅。
“备马,我要进宫。”
“老奴早就命人准备好了。不过,殿下您确定是马,而不是马车?”陈叔追在三皇子楚昀鸾的身后,问道。
楚昀鸾昂首挺胸的向前,神色从未有过的肃穆。“你没听错,我要的是马,不是马车。”
陈叔惊讶的张着嘴,半天都合不上。楚昀鸾一向都是能躺着绝对不坐着,能坐着绝对不会站着的主儿,可谓是懒到了骨子里。比起骑马的颠簸,他自然会选择更为舒适的马车。只是,殿下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
楚昀鸾平日给人的形象,都是沉迷于书海的书呆子一个。所以,当他风驰电掣,一路骑马飞奔到皇城门口的时候,的确是惊呆了不少人。
“那…那不是三皇子殿下嘛…”
“乍一看,还以为是四皇子呢…”
“三殿下居然也有这般风姿,以前还真是看走了眼了。”
楚昀鸾哪里还顾得上别人怎么看他,急匆匆的就朝着勤政殿方向而去。而他赶到的时候,除了楚昀欢之外的其他几位皇子都已经到齐了。
“三皇兄…”九皇子楚昀祺见到他走过来,一路小跑就朝着他奔去。王皇后刚刚被废,四皇子又下落不明,唯一与他亲近的就只有楚昀鸾了。
楚昀鸾拍了拍他的脑袋,安抚道:“里面什么情况,你们怎么都站在外面?”
“父皇仍旧昏迷不醒,太医们正在全力救治,高公公便让我们在外面等消息…”楚昀祺是真的很害怕。
他的母后已经不再是一国皇后,皇兄也不在身边,他如今唯一的依靠就只剩下父皇了。可一向疼爱他的父皇却一病不起,他连最后的依靠也要失去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小声抽噎起来,再也不复往日的骄纵。
楚昀鸾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交到贴身内侍的手里。“好好照顾你们主子。”
若是以往,这些内侍怕还会瞧不起这个闷葫芦三皇子。可如今,王家大势已去,九皇子的地位也跟着一落千丈,他们的态度自然也有了极大的转变。而且,楚昀鸾一改书呆子的形象,冷冷的眼峰扫过,就能让人不寒而栗,叫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是,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好主子。”
楚昀鸾微微颔首,然后将注意力放在了门口的几位皇兄身上。当视线掠过一旁的二皇子楚昀齐,落在他并不熟悉的大皇子楚旻宁的身上时,他不由得一怔。
这个名不经传,比他还要低调的大皇兄,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能吸引全部的注意力。他的衣饰不见得有多华丽,相反他的衣着十分的内敛,一如他的性子。一身墨绿色的袍子,衬托得身材挺拔修长,沉稳不失品味。同色系的发带将墨发高高的竖起,一丝不苟。腰间除了一块羊脂玉的玉佩,再无其他点缀,当真是简单朴实。
可就是这毫不起眼的装扮,却仍旧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跟他有同感的,还有一旁的三皇子楚昀齐。他似乎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察觉到楚旻宁带来的强大威胁。
不管别人怎么看,楚旻宁却犹如一颗挺拔的松,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丝毫不受影响。
一直在殿内伺候的高全盛不知何时走了出来,他先是打量了殿外的几位皇子一眼,然后才拔高声音唤道:“皇上宣大皇子殿下觐见。”
说完,朝着楚旻宁微微一欠身。“大皇子,请。”
楚旻宁眉峰动了动,道了声有劳,就跟着高公公踏进了殿门。
楚昀齐见文昌帝单独召见了楚旻宁,心里很是不服。“父皇究竟是什么意思,居然越过咱们召见他?”
他的身边此刻只有三皇子楚昀鸾,这话自然是对着他说的。
楚昀鸾是该糊涂的时候糊涂,该清醒的时候清醒。听到二皇子的抱怨,他装作没听见似的,低垂着头,俨然又回到了以前书呆子的模样。
“楚昀鸾,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在跟你说话!”见楚昀鸾也敢糊弄他,楚昀齐不由得大怒。
楚昀鸾才不怕他这个纸老虎呢,抬眸扫了他一眼,道:“二皇兄声音那么大,弟弟我自然是听到了。既然是父皇的决定,自然有父皇的道理,皇兄急个什么,说不定一会儿就轮到咱们了。”
“你…你到底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啊?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父皇首先想到的却是那个被弃养了十几年的大皇子,难道你就没察觉到不对劲么?”楚昀齐就算脑子不太好使,可这点儿觉悟还是有的。
他跟楚昀欢斗了这么多年,心里自然是有数的。
“就算有什么不对劲,那也是父皇的决定。”楚昀鸾说来说去,还是这么一句。
楚昀齐见他是个死脑筋,也懒得跟他多费口舌。好不容易除去一个劲敌,他可不想让楚旻宁钻了空子。
于是,招来贴身内侍,低声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内侍点点头,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勤政殿内,文昌帝刚刚苏醒,眼神还不怎么清明。这一次的病灶太重,已经让他的视力急速下降,除非凑近否则无法看清。
“子初,你过来一些。”文昌帝靠在高全盛的身上,有气无力的朝着楚旻宁招了招手。
楚旻宁又往前迈了几步,却是不肯再上前。
文昌帝见他如此,不由得又咳嗽了几声。“也罢…你就站在那儿把…这可能是父皇最后一次跟你这么近距离的说话了…这几日,朕梦见你的母亲…总想起以前的事情…朕这一生最亏欠的就是你们母子…朕很快就要去陪你母亲…今后,这世上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喘了几口气之后,文昌帝才继续说道:“朕知道你心悦骄阳,所以在朕离开人世之间,会为你们指婚。这…也是父皇唯一能够为你做的了…”
楚旻宁听到这番话,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在他的认知里,从来就没有父母亲情的存在。没有得到过,谈何失去?可是看到他将要不久于人世的凄惨模样,他心里隐隐的有些不是滋味。说伤心还谈不上,可难免也会有一番感慨。管你是什么身份,在病痛的面前都一样。阎王叫你三更死,就绝对躲不过五更。
“刚缓过劲儿来,还是少说话为妙。”楚旻宁想了许久,最终只说出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