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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埋头,脑袋轻轻蹭他的胸膛,有点撒娇的意思,也是在安抚他。
“那为什么要和林家划清界限呀?”随棠搂着他问。
萧钧默先是无奈的轻叹了口气,然后看了看时间,弯腰把随棠抱进了屋。
两人在大床中央躺下,随棠枕着男人的手臂,被他全在怀里,他摁熄了屋里所有的灯囡。
“告诉我啦,以前不是很交好吗,怎么弄成了现在这样?”
随棠抠他胸口的皮肉,抠疼了他,男人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昨晚市公安局以涉嫌非法经营为由对二叔的单位进行侦查,法人被监视居住,二叔被刑拘,公司财产被扣押,银行账户冻结,公司无法在进行任何经营活动。”
“然后呢?”
“今天检察院那边有消息说,估计过不了几天文件下来就会对这家公司所有负责人进行逮捕,而这所有的事,不是别人,正是林瑞幕后策划。鲺”
萧钧默说完摁了摁眉心,觉得心里很累。
随棠在旁边没了声儿,他吻她的额头,低声问,“是不是觉得很复杂?听不懂?”
“还好,大概能了解。”
随棠抱着他,小小的身子全靠在他身上,“林瑞这么厉害?让抓谁就抓谁?莫须有的罪名也能乱安?”
萧钧默笑,“他是很有能耐。随棠你还小,很多东西你听都没听过。新华水岸知道吗?临海最繁华那一片住宅区?”
“知道,当时开盘的时候我妈说她大概是挣十辈子才能买到那里的一个洗手间。”
“那家开发商不是别人,而是林家所有,幕后法人就是林瑞老婆的妹妹,林嘉俊的亲小姨。”
“……”
“二叔公司出事之前,林瑞大概是派人查过账务,税收等情况,查不出任何问题,他急了,想要赶在党.政.换.届之前踢走二叔,所以才有了莫须有的罪名。”
随棠听得心里发寒,“我知道了,二叔那家公司根基深厚,林瑞怕自己退位以后竞争不过,为了巩固自身利益,自然要打压对手。”
“是。”
“还有另一个原因。”
随棠对上他的眼睛,“之前你和林嘉瑜分手,让林家面子尽失,林瑞一直在伺机报复。”
萧钧默扣着她的腰,没有再吭声。
两人相拥,卧室里过于安静了,随棠内心不安,一方面替萧钧默担心他二叔,一方面又不希望他过度操劳。
她安慰萧钧默,“邪始终不能胜正,有爸爸在呢,他岂能容忍二叔被人陷害!”
“璇儿和二婶在家爷爷不放心,让我明天过去接过来。”
“应该的。”
说道二婶,随棠有一点不能理解,“可二婶不是林瑞亲妹妹吗,他怎么忍心连自己妹妹丈夫都下手?”
“人在贪婪这条路上只会越走越远,眼里能看见的只是利益,哪有亲情可言?”
“也许吧。”
随棠听着别人家的事,心里微微发酸,正要对萧钧默说睡吧,男人突然翻过身来压着她,“不是想要?”
“我没有……”
“满足你好了。”
“……”
黑暗里,两人摸索着寻到彼此的唇,缠上了就难舍难分。
萧钧默需要这样的事来缓解自己的压力,随棠是这样的喜欢他,倾其所有去回应他所给予的温暖和热情。
当随棠知道自己从没有被顾栩背叛,知道自己付出努力的感情都不曾被辜负,仿佛找到一种信仰,她带着这种信仰更加投入的去爱身边这个男人,她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他值得。
可是,在随棠说着“邪不能胜正”那句话的时候,她从来不曾想过终有一日她会以另外一个身份站在萧钧默面前,而那时,她说的话将与今时今日截然不同。
……
之后的好几天,随棠都没有和萧钧默再见过。
他忙碌于工作,还要分神去接应父亲那头和二叔相关的事情,随棠知道他暂时没有时间找她,也没有去打扰。
周末回了趟家,这天随从军也在,随棠到家时他正大张着腿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手里拿着一根牙签剔牙。
随棠都习惯了,他就是这样的人,没素质没品行,哪怕自己闺女在跟前也不会觉得自己的姿势有任何问题——大夏天的就穿一个裤.衩躺在那里,随棠暑假出去兼职不愿意呆在家里也有这些原因,她都是大姑娘了,即便是自己父亲也得注意行为举止。
后来知道自己不是亲生,随棠难过之后竟然发现内心深处衍生出另一种令她愉悦的感觉,类似于庆幸。
以前,因为有一个这样的父亲,其实随棠内心是自卑的,为什么其他人的爸爸都会对子女体贴关怀,而她和随凯的爸爸却成天满嘴脏话,自私抠门,猥.琐肮脏,甚至当着孩子的
面就对母亲动手动脚,好几次随棠都听到刘玺然面红耳赤破口大骂:你到底是人还是畜生,太不像话了,自己女儿还在面前就这样!
刘玺然知道随从军那些出租司机有在外面嫖的习惯,虽然她自己没有亲眼看见,可很多人都对她说过了,说他们家老随经常去那种地方,让她自己小心点,不要染了病,年纪大了染了病可就麻烦了。
前几年开始,刘玺然已经和他分房睡了,于是,随棠暑假在家睡觉的晚上经常都会听到隔壁有动静……过了一会儿是母亲的骂声:你这个畜生你给我滚!
再过一会儿就是随从军:老子是你亲丈夫你把老子当成奸.夫!
随棠捂住耳朵,觉得自己要彻底崩溃在那个完全不隔音的小房间里,也就是那会儿她才知道为什么随凯一穷二白还乐得搬出去,家里鸡飞狗跳的日子太累人。
这会儿随棠站在门口,看着沙发上东倒西歪没个正行的中年男子,他眼睛一动不动盯着电视看得津津有味,手里牙签熟练的剔着牙,随棠胃里便不由得一阵翻江倒海。
“棠棠回来了?”
随棠终于看到随棠,动作极快的坐起来,态度跟以往不闻不问类似于陌生人有着天壤之别,他笑容可掬走过去要给随棠拿拖鞋,“你说你这孩子,多久没回家了啊,你.妈身体不好你也不回来看看她。”
“我和我妈经常有在外面见面。”
随棠并没有把自己的包递给他,而是径直走进厨房,开口喊了一声,“妈妈。”
刘玺然在准备晚餐了,瞧见随棠回来,倒是很高兴,“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儿,妈好多买点菜啊。”
“我又不挑食。”
随棠亲昵的抱了一下妈妈,转身就要回自己房间,却看见随从军笑呵呵的站在那儿,“……”
她没有理会他,以前和他还是父女的时候就几乎没有交流,现在就更不可能有什么话可说了。
要不是想着随凯,随棠真是想让刘玺然和这个男人离婚各过各的。
记得很久以前有一次刘玺然说感冒了,用他的医保卡买了两盒药而已,他回来也都骂了半天,随棠想起来实在是无语,这算哪门子夫妻?
她回房收拾自己的衣柜,却发现里面该拿的东西已经拿走的差不多了,零零碎碎的也没剩下些什么,她有一种预感,这个家,往后她也不太会经常回来了。
“棠棠。”
“有事吗?”
随棠在整理的时候,随从军就一直搓着手在她身后转,意图明显,随棠只是不想点穿他。
“你什么时候结婚了,怎么爸爸一点都不知情?还嫁了一个这么有钱的男人,这种好事早就该告诉爸爸了啊。”
“又不是你结婚,告诉你有用吗?”
随棠态度不好,是因为每次回家都看见刘玺然在做家务,而这个臃肿发福的男人简直就像个断手断脚的废人,心里对他怨气颇重,自然没有好语气。
随从军没想到自己女儿会说这种话,脸色一变,态度不复起初,“棠棠,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女儿嫁人哪里不通知家人的道理?”
“你有意识到你是我家人?可我怎么只知道我的家人只有我妈和随凯?”
“没有老子会有你?!”
随从军双手叉腰站在随棠面前,心也急了,直接开口,“你要结婚可以,男方的聘金少不了。听你姑姑说是个身家几十上百亿的大老板,那开口问他要个一千万总不会过分。”
随棠眨眨眼,好笑道,“是我耳朵有问题听错了?”
随从军大手一挥,“你少给你老子装糊涂,养你这么大,就指望着你嫁人这天,你去给你男人说,少了一千万门都没有。”
“简直是狮子大开口,你觉得你养这个女儿值一千万吗?当自己什么出身呢?穷成这样,遇到他之前我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的穷酸样,你居然打算卖一千万?”
随棠一直不愿意把他和萧钧默结婚的事搞得人尽皆知,其实说白了就是不想让这人知道,他知道后一定是会跟他们开口要钱的。
对于萧钧默来说也许他要的那点钱不算什么,但是随棠认为,什么人该拿什么钱,而随从军这种人是连一分钱都没资格问她要的。
随从军见事情谈不成,转身愤愤的走出随棠房间,“那你去问他打算给多少,回头给我说个数我考虑一下。”
“一分钱都没有!”
“你敢!”
随从军走到外面都又折回来,红眉毛绿眼睛那发怒模样,简直就像是要揍随棠,随棠可不怕他,走过去站在他面前,“我怎么不敢?我长这么大,吃的穿的用的,全都是我妈辛苦挣回来的,你给过我和随凯什么?你的钱都拿去赌输了,拿去找女人花光了,你现在想起我的重要性了?我告诉你,我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给你半分钱,你也别妄图从我这里捞到一星半点好处,不可能。”
随棠在家呆不下去,回去拿了包就要离开。
刘玺然上了个厕所的功夫,家里就闹成这样,她问随棠怎么回事,随棠一边背双肩包一边说,“突然想起还有别的事,妈,我就先走了。”
刘玺然追到门口,眼看女儿越走越快,一回头就质问那个男人,“棠棠一回来你就和她吵什么?”
随从军脏兮兮一双脚搭在茶几上,咬牙切齿道,“老子问她要一千万聘金,她这个白眼狼,不帮自己家里,竟然帮着她男人说不会给我一分钱!”
刘玺然怔愣半晌,突然笑了,“你也真好意思开口,一千万?冥币?我烧给你算了。”
“你这个臭婆娘,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无所谓啊,你要是敢打我就敢受着!”
又是一番争吵怒骂,经过的邻居皆是唉声叹气,那个随师傅,哪里像个男人,刘大姐那么好的女人当初怎么就瞎眼找了他?
……
从家里母亲那边离开,随棠给裴培打了电话。
萧钧默不在,她竟有点不知何去何从的感觉,她心里特别堵,身边需要有个人。
裴培在那头说,“我妈生病呢,陪她输液,你不是回你妈那边了吗?”
“回去了又走了。”
“为什么不陪阿姨吃完饭再走?”
“周一再和你说吧,你先陪你.妈妈。”
随棠挂断电话,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本是车水马龙,她却只觉周遭冷清。
她漫无目的走了很久很久,走到脚疼了,在路边找了长椅坐下。
城市四处耸.立着高楼大厦,林立相接,遮挡住了随棠视线里蔚蓝的天空。
我的亲生父亲,他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会不会有宽阔厚实的肩膀?高大挺拔的身形?温和的笑容?慈爱的目光?以及一双可以牵着她走很多很多路的大手?会是她前方道路上的启明灯吗?
是这样吗?
可是他为什么不要我!
那天下午随棠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家的,也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睡在床上的,直到萧钧默回来摸到她滚烫的面颊,朦胧中她睁开眼,视线模糊,看不清眼前人,只是轻轻启唇叫他,“爸爸……”
……
……
迷糊中,随棠隐约感觉到有人在她身侧,温热熟悉的气息,她想睁开眼看看那个人的模样,可眼皮太沉了,她真是无能为力。
她睡了十几个钟头,从下午睡到凌晨四点多,是被嗓子干醒的,她太渴了。
枕边有人睡过的痕迹,随棠低头看自己,已经换了干净的睡衣。
应该是萧钧默回来了,她掀开被子下床去,心想人都回来了,这个时间应该在睡觉才对,怎么就不见人呢?
她拖着无力的身体从卧室出去,一开门便听到隔壁书房有人在讲电话,那声音,不是他是谁呢。
一路沿着光影,随棠到了男人的书房门口。
她站在那里,静静的注视着窗前那个背对着她那个方向的男人,他不时的接一句话,听起来情绪不是很好,说着英文,却是在骂人。
这个时间还在日理万机,原来赚大钱的人通常都是没有时差的,这话倒真是不假。
随棠没有打扰他,悄然经过,到楼下去喝水。
这天凌晨随棠喝了整整两大杯温水,喉咙像是被灼伤了,干裂的痛感,喝水的同时也感觉到耳心里头尖锐刺痛,再加上口腔上颚干痒难受,种种症状足以证明她感冒得很严重,白天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喝第二杯水的时候随棠听到脚步声,由近及远,片刻后,又由远及近……萧钧默离开书房直接回自己卧室,却没瞧见随棠,猜到她可能在楼下,于是就下来找她。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随棠问他。
“下午。”
他说话时顺便摸她的额头,烧已经退了,刚到家时看她烧得满脸通红可把他吓得不轻。
随棠那回开玩笑,说他克她,当时他还不高兴,可事实证明,他们俩在一起这几个月时间,细数随棠身边发生的状况,真是比以往真是多多了,就连发烧这也是第二次。
萧钧默搂着她上楼,一边笑着问,“医生来给你打了针,你有感觉没有?”
随棠摇头,“我不知道,睡得太沉了。”
“打的退烧针。我回来在门口看到你的鞋,客厅看到你的背包,我知道你回来了,直接上楼找你,谁知道你迷糊糊的一直在叫你爸爸,估计是做恶梦了。”
萧钧默关上了房门,一转身就把随棠扣在怀里,开玩笑道,“睡得可真沉,怎么就都叫不醒,还以为你被鬼压床了。”
随棠闻言立马皱眉,口是心非的说,“瞎说,我不信妖魔鬼怪。”
她其实很怕黑,因为她一直觉着越是黑暗的地方就越是
阴暗,越阴暗,出现灵异现象的几率就更大,所以随棠是绝对的有神论者。
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她胆小,小时候被那些长辈和大孩子的鬼故事吓坏了,以至于长大后都有心理阴影,听都听不得,想起上次萧翰林和萧萌扮鬼吓她就汗颜。
“二叔的事有着落了吗?”
随棠睡了那么久,再也没了睡意,萧钧默躺在床上,她就坐在一旁陪着他。
他闭着眼拧眉摇了一下头,“事情很棘手,哪是一天两天就办得下来的……”
“那检察院那边怎么样了?会在这段时间内带走二叔吗?”
“暂时还不会,都打点好了。”
萧钧默深深呼了口气,随棠看他这满是倦意的样子知道他最近是辛苦了,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亲,柔声说,“快睡吧,好好睡一觉。”
……
这周六萧钧默没有任何应酬,也不需要去哪里,难得睡了个舒适懒觉,早上十点三十才起床。
随棠病毒性发烧昨晚已经退了,医生开了药,他叮嘱她一天三顿要记着吃,还提醒她换季很容易生病,得随时注意适当增减衣服。
随棠端着水果沙拉走过去跨坐在他的腿上,往他嘴里塞了一颗小西红柿,笑着说,“你现在是把我当成孩子在照顾吗?”
萧钧默半认真道,“谁说不是,昨晚你可是抱着我喊了好几声爸爸,我特别兴奋,以为你要和我玩角色扮演。”
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也似乎是在等谁的电话,看时间看了好几次。
“第七次。”随棠说。
“什么?”
“你看了你的表七次了,在等谁呀?”
“林嘉瑜。”
他很诚实,也不怕随棠误会,今天就是要等林嘉瑜的电话,随棠问了,他也就如实回答。